星火燎原 第七章 祸不单行

婆婆走了。因为艾星失手打翻了药碗，婆婆很受伤害。宋原看着妻子和母亲，一句话也说不出，唯有抱着头蹲在地上唉声叹气。他的母亲越来越苍老。他知道，这都是由于担心他。从他大学毕业后，妈妈就一直催他赶紧找个女朋友结婚生子。他一直推脱，不是说工作忙，就是说合适的人选，让妈妈耐心等待，他一定会给她带回来一个孝顺的儿媳妇，再让她抱上大孙子。自从工作以后，他就在单位旁边买了一套单身公寓，方便上下班。有次妈妈去为他收拾房间，猝不及防，撞破了他和宝儿的隐私，他没想到平时只有周末才会过去的妈妈，竟然会晚上过去了。妈妈很绝望，对于那个原本万分愧疚的孩子，充满了愤怒和怨恨。妈妈说，这也许是上天要他们还在来了。

他清楚自己的性取向，却又不敢正视，这也是他会去追艾星，并求婚的原因。他以为自己可以适应婚姻生活，有妻子，也许以后还会有孩子。虽然给不了妻子一个丈夫，但却能给孩子一个父亲。另外，他还会有爱人，当然，这个爱人，不是他的妻子。他们不为世俗所容纳，一直偷偷摸摸，可是他骗不了自己的心。是的，他爱上了一个男人，愿意为他遮风挡雨。

但是看到眼前的妻子，他又时不时地会后悔自己结婚的决定。这是一个好女孩，她温和善良，还有现在的女孩子很少有的隐忍。结婚这么多天了，他们只是形式上的夫妻，他看得出她很悲伤，但对他依然和风细雨。原本，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一个默默忍受的妻子，一个在外人眼中幸福美满的家。

艾星一整天心情都很低落。她本不想跟婆婆起冲突的。她理解婆婆的苦，可婆婆不理解她的苦啊。那些关于孩子的话，一句一句，都像刀扎在她的心上一样。就这样不欢而散，她内心挺内疚的。她想着找个机会弥补。

新任财务处处长履新，向大家做自我介绍，王诗衍，32岁，名牌大学财经系毕业，做了快十年财务工作了，业务能力在行业内都很有名。这次能被单位挖过来，也是机缘巧合。在大城市奋斗了那么多年，什么都有了，唯独缺一个男朋友，不知不觉间成为了所谓的剩女。本来嘛，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在上海很多，大家活得精彩纷呈，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可她的爸妈不这样认为。妈妈每天一个催命电话，“妈妈求你了，赶紧找人嫁了吧。妈妈可告诉你哦，你在上海不好找，回来更不好找，家里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上小学了。稍微优秀点的男人，早就是孩子他爸了。剩下的那些歪瓜裂枣，怎么配得上你。哎呀，好难啊，现在你大姑小姨她们都把你当笑话了。”经历了很多事情，思虑再三，决定回老家发展。恰逢艾星所在的单位要高薪聘请业务能手，双方一拍即合。

“看着好牛的样子，全身都是名牌，显得特别干练利索。我最崇拜这样的女强人了。”艾星看新任财务处处长很顺眼，美女，高挑的个子，白皙的皮肤，短发更衬托得干练潇洒。“我倒是觉得她挺傲的，说这么半天了，正眼都没看过我们一眼。以后在她手下工作，有的苦头吃了。”肖青柠不屑地撇撇嘴。事业单位里升职难，很多人一辈子也只是个小角色，她和艾晴也工作好几年了，做事利落，有板有眼，可依然没有任何机会。虽说不是特别在意职位的高低，但人活着总得有点追求，希望能实现自身价值，那价值怎么体现呢，当然是看职位能否因工作能力的提高而提高了。不过看现在的趋势，基本上希望太小。而新任财务处处长，比她们大不了几岁，却一来就是领导干部，可以眼睛望天，用眼角余光都能秒杀她们一万次。肖青柠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还来不及考虑如何与新领导相处，艾星就接到了噩耗：妈妈下楼时踏空摔伤了腿，住院了。下了班急匆匆赶去医院，看到妈妈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艾星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小腿骨骨折，医生已经安排了手术。”守在病床边的爸爸简单告诉了艾星妈妈的病况。“谁这一生不会遇到点事儿呢，只是骨折，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你身体好，恢复得快，只要好好在床上躺着，很快就能再去跳广场舞了。”爸爸握着妈妈的手劝慰，“听医生的，以后你就少操点心，安安心心地躺着养伤，反正都是退休的人了，世界不需要我们去拯救，我们开开心心享受晚年就好。你现在脸色很差，我等会儿回家给你带点饭菜来，再煲个汤，大骨汤，缺哪补哪，哈哈。”

艾星看着爸妈恩爱的样子，心里一股暖流流过，转而又有点心酸。因为奶奶夹在中间，爸妈曾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和，彼此冷淡，她虽小，但是小孩子的心是最敏感的，什么都能看得懂。也曾伤心地偷偷在被窝里哭泣过。她对什么都淡淡的性格，也是由于特殊的家庭原因造成的。大概是爸爸年纪大了以后，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家跟奶奶的家终归是两个家，明白了谁才是陪伴自己终老的人，所以态度大变，对妈妈唯命是从，时不时地讨好逗乐。

要是和宋原也能像爸爸妈妈这样就好了，虽然几十年来也有不少吵闹，但都是爱着彼此的，而且不吝啬表达。艾星心里酸酸的。

艾星前脚刚到，后脚宋原也来到了病房。早上出门时说要加班的，所以路上艾星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可能夜里不回家了，让他加班完了在外面吃点饭再回去。没想到宋原也跑到医院来了。“我跟领导请假了，加班的事情请别的同事顶替的。妈妈伤的重不重？需要我做点什么吗？”西装革履的宋原竟然气喘吁吁，说完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从停车场一路跑过来的，想赶在妈妈进手术室前赶到。”艾父艾母很感动，看着女婿的眼神慈祥而柔和。艾星也有点惊讶宋原的态度，新婚夫妻关系尚且淡淡的，又为何会对妻子的父母上心？她有点看不懂了。

宋原通过同学的关系，跟艾母的主治医生孙医生搭上了线。孙医生一看是朋友所托，自然更多了一份关心。“小腿骨这儿仅仅是裂开了一道缝，只要打上石膏就好了，麻烦的是膝盖跪地时，由于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冲力，整个膝盖碎成了六片。不过从拍的片子上来看，没有其他粉碎性骨折。你们家属放心吧，不是疑难杂症。”手术安排在晚上七点钟，孙医生虽已经很累了，依然亲自上手术台。艾晴紧张地看着妈妈被推进手术台，虽然相信孙医生的话，但回想起签字时看到的那些突发症状，心还是揪到了一团，在手术室门外坐卧不宁。宋原搂着她的肩，不停地说着安慰的话，并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她，生怕她坚持不住倒下。

终于等到妈妈从手术室里出来，由于麻醉的关系，妈妈还在熟睡。孙医生摘掉口罩，告诉他们一切顺利，“腿现在固定起来了，一定不能有任何动弹，最好在床上躺上半年，即使好了以后也尽量不要爬太多楼梯，走远路。毕竟五十多岁了，跟年轻人比起来恢复还是要慢一些。另外，膝盖的软组织也有损伤，今后阴天下雨可能会有痛感。”一家人听到艾母一切顺利的话高兴的不得了，医生的话都没有完全听得进去，只有宋原在仔细听医生的嘱咐，并客气地一再感谢医生。艾家父女回过神来，才想起还没有跟医生说感谢。

艾父赶小夫妻俩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你们快回去休息吧，不早了。你妈这里有我盯着呢，出不了事儿。”艾星怎么说都不同意，爸爸是奔六的人了，平时身体虽说还可以，但是记忆中几乎没有熬过夜，一家人的作息很规律，早睡早起。现在突然要在医院陪床，吃不好睡不好，还要照顾妈妈的饮食起居，如果再病倒，她可怎么办。她坚持要替爸爸在医院照顾妈妈，跟宋原目前的关系，她不指望他会留下来。

“爸爸，小艾，你们都回去吧，我在这里盯着。我以前加班也坚持熬夜，习惯了。”没想到，宋原主动开口要留下来照顾妈妈，艾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最后商定，小夫妻俩在这儿照顾妈妈，艾父回去休息，天一亮就来接班，白天全由艾父接手。

入夜的医院静悄悄，偶尔有家属走动，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艾星都要紧张一下，像是神经被谁拨动了一样。她和宋原两人靠在病房里的简易陪床上打盹，妈妈还没有醒来，醒了后会饿，爸爸回家取的饭菜还在保温盒里，正好可以吃。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把她从熟睡中震醒，顿时睡意全无。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关手机铃声了。”她看到同样睡意朦胧的宋原，一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时，便一个激灵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按掉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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