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燎原 第十六章 家属不要脸

医院里人声鼎沸，医生护士推着艾星朝急救室跑去，宋原和宋母在后面跟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艾星躺在小推车上，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周围的一切吵闹声都听不到了。她感觉眼前是一片白光，随后出现了一片花海，花海的尽头一个小孩子向她跑来，她努力睁大眼想看清楚小孩子长什么样，却怎么也看不清。她伸出双臂想去拥抱，却看到小孩子跌倒了，跌进了花海中，再也看不到了，只有细细的波斯菊在随风摇曳。

“站住，在外面等。”一名戴着口罩的护士对着宋原和宋母吼了一声，伸手将他们挡在外面，翻了个白眼，“砰”地一声将手术室的门关上，随后门上“手术中”几个红色的字亮起。小护士冷笑一声，女人一身是血地送进医院抢救，老公和婆婆跟着，这样的桥段她在医院里见过的多了，不是老公家暴就是婆婆插脚跟儿媳妇争宠，撺掇着儿子对付儿媳妇，儿媳妇想不开就寻了短见。看这两母子穿戴得人模狗样的，怕是关上门后，家里的糟心事比别人家只多不少。

宋原和妈妈互相看了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宋母走到靠墙的椅子上坐下，“打电话给你岳父岳母吧，他们早晚都要知道的。就说你们吵架了，他们的女儿一时想不开，割腕了。”宋原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现在头痛得要裂开，心里像猫爪子在抓一样难受。他没有想到艾星的性子竟会这样烈。原以为她是表面上那样的云淡风轻，相处这么久以来，她也是很平静，即便结婚后的一段时间内，两人的相处与正常夫妻完全不同，她也没有过什么过激的行为，甚至没有告诉自己的父母，让他们来找自己闹。他可是见惯了女人找自己父母兄弟帮着，把老公骑在脖子上的闹剧。

艾父艾母还是接到了宋原的电话。正在家里躲清凉伺花弄草的两人，突然听闻女儿在医院抢救，惊得花盆掉在地上都顾不上管了，两腿哆嗦着，互相搀扶着冲出门。“那丫头又闹什么啦，就不能让人安生点。唉，她要是个男孩就好了。这个家早晚要被她败了。”年近八旬的奶奶在后面叨叨着，没有孙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心病，“阿弥陀佛，将来无法跟列祖列宗交代啊。”

抢救了两个多小时，艾星才被推出了手术室。医生告诉家属，她是因为失血过多才昏迷不醒的，其他倒没有什么大碍。“孩子没了，你们家属还是要节哀。等别人醒来后，先不要在她面前提及，免得她情绪波动太大，影响身体恢复。我们已经请妇产科的医生为她做了清宫手术，不会有后遗症，只是要好好休养。小产也要做月子。”医生交待的很详细，声音也很温和，而对宋原和宋母，以及艾父艾母来说，这不啻为晴天霹雳。孩子？孩子没了！在他们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的时候，那个没来得及见到阳光的小生命，就已经随着他母亲的血流走了。

“医生，请问，孩子是怎么回事？我们不知道啊。从来没有听病人说起过怀孕。”宋母不甘心地走上前，拉着医生问。

“你们家属还要不要脸，病人下身的衣服都是血，都被浸透了，你们竟然说不知道！”扯掉口罩的小护士为艾星整理好输液器，盖好薄毯，忍不住呛了一句。

“小余，不要胡说。你回去值班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了。”被主治医生一吼，那个叫小余的护士赌气地走开了。

“是这样的，各位家属。别人手腕处的伤口不是最严重的，伤口不深，也没有割断静脉。对她的身体影响最大的是流产。我们检测到她在24小时内曾注射过镇定剂，另外可能情绪起伏比较大，所以导致了流产。当然了，这只是原因之一，可能她的身体综合素质方便会影响到胎儿的生长，也或者她最近比较劳累。”宋母听着医生的解释，头脑里“哄”的一声炸开了，全身的血液都不流动了一样，手脚变得冰凉。天哪，我都干了什么！竟然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孙儿，苦苦盼了好几年的孙儿！为了这个孩子，他不顾儿子的苦苦哀求，逼迫他找个女人结婚。如今，竟然是自己杀死了那个孩子。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跌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

艾家老两口到这时算是看明白了：女儿哪是什么生病，女婿在电话里骗他们的，女儿是被他们母子俩欺负了，割腕自杀了，还失去了刚刚怀上的孩子。“啊！”艾母大哭一声，随后举起拳头朝宋原冲过来。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宋原的身上，他站着不动，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流。“你这个畜生啊，看你对我那么好，还以为你会珍惜我的女儿。没想到啊，你竟然害得她自杀，现在连孩子也没有了。你怎么还有脸面对我们。啊，我可怜的女儿啊。”

艾母自顾自地伤心大哭，惹得来往的人回头打量。艾父上前拉住老伴儿，“别哭了，女儿还没有醒呢。留着力气照顾女儿吧。自己的女儿自己疼，今后，孩子还是回家住吧。”艾父始终不正眼看一下宋原。

病房里很多病人和家属在窃窃私语，护士站的护士们也悄悄地咬耳朵，“看这男的人模狗样的，竟然害得老婆自杀，孩子也流产了。”

“也许是出轨了吧。”

“说不定是他老婆比较小心眼呢，自杀，拿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的人不值得可怜。”

护士小余冷眼瞧着几个人的行为，不屑地看了一眼宋原，走到护士站陈琳面前，“护士长，我要报警。这明明是家暴，我们不能坐视不管。那个女的真够惨的，肯定是摔倒过的，看她身体素质也不错，怎么会因为失了点血就会流产呢。”

她拿出手机正要拨号，护士长陈琳忙冲过来一把夺去手机，坚定地对她摇了摇头，“不能报警。这里不是大城市，不兴这一套。咱们哪知道谁跟谁什么有什么关系。万一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我们几个小护士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小余撇撇嘴不吭声了。读书的时候，她在大城市的医院里实习，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医生护士二话不说就报警把警察叫来了，遇到小孩子身上有伤也会报警，可在家乡，人们接受不了被警察盘问，警察大概也不会管。

艾星没多久就醒来了。知道孩子没了，眼泪顿时喷涌而出。好心酸啊，还不知道他的存在呢，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她越想越伤心，眼泪流个没玩没了。妈妈也流着泪，不停地给她擦泪，安慰她。宋原站在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丫滚出去，别在这碍眼。”黄思雅得到消息也来了，看到宋原杵在病房里就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又冲程志发飙：“都是你把这混账东西介绍给我小艾的，你就是罪魁祸首。”

程志“我我”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口，吃了个哑巴亏，低头走到角落里，尽量不惹人注意，免得又被殃及。

在医院里住了三四天，艾星就出院了，医生让她多住几天观察一下，但是她受不了消毒水的气味儿，说什么也不住了。这期间，宋原和婆婆几乎天天来，但妈妈冷言冷语，没有给过一个好脸色。单位领导也来看了她，王诗衍也来了，她站在人群里，听着别人对艾星嘘寒问暖，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嘴角却挂着一丝微笑。

肖青柠看到艾星虚弱的样子，心疼不已，又对宋原大骂了一通，宋原陪着笑，半句嘴也不敢还。

出院以后，妈妈要带艾星回家，但艾星说什么也不肯回去。她也是爱面子的人，回家被奶奶唠叨，被亲戚邻居打探，那滋味比面对宋原更难受，与其那样，她宁愿回自己家面对宋原。经历了这一次事故，她反倒平静下来了，需要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了，跟妈妈回家的话，就什么都理不顺了，可能还要更头大。妈妈不放心她，便回家收拾了一大包衣服，住到了艾星和宋原的家，女儿毕竟流产了，得好好照顾一番。

宋母懊悔不已，恨死了自己，眼看于事无补，只好陪着笑脸，去贴那母女的冷屁股。活该啊，谁让自己作孽呢。

宋原每天面对着妻子和岳母的冷脸，非常郁闷，在单位里，有知道的同事也在背后窃窃私语。明明几个人说得正热闹，他一走过去，便马上停止了议论。不用猜也知道，说的是他。下班后他没有回家，想去酒吧找秦宝志喝几杯解愁。好久没有见到宝儿了，虽然每天面对着各种各样的人，可宝儿的面容和身影时不时地会钻入他的脑袋。长久不见，还是会很想念的。他觉得这种恋人间牵肠挂肚的思念，滋味刚刚好，既能有诗意的享受，又不至于被肉欲亵渎。

天色尚未完全黑透。将车在路边的公共停车场停好，宋原刚走到酒吧对面的马路边，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几天没见了，宝儿穿的还是上次他们见面时的那套衣服，粉色的上衣，衬得他越发温柔。可等看仔细了，宋原一股火气瞬间窜上头顶：那个跟宝儿搂抱着，在宝儿身上摸来摸去的，不就是在酒吧里欺负他的壮汉吗。看到那个人，宋原就觉得身上隐隐有点疼。宝儿怎么会跟那个人搞到一起了？他想跑过去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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