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途 五

暗途 李怡 武侠仙侠 | 传统武侠 更新时间:2015-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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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北归的金军第三次南下,由析津而来的东路军主攻山东河北之地;自大同南下的西路军主力直趋向东京开封府。宗泽早知有这么一日,他部下之军除派至黄河北对敌的之外,尚有六十多万人,其中颇精锐的士兵二十余万,俱都于东京周围严阵以待。还有将领王彦率部盘踞在太行山一带,招募丁壮义勇,数万众与入侵的金军周旋,誓死相抗。

小半年来,宗泽将原先的贼兵好生训练,向他们晓以大义。众军士也知国难当头,均受教化了不少,但战力还是比不上留守司的那些主力官军。宗泽为人大度,不但收纳贼兵,更不拒那些江湖豪杰,与他们接触洽谈,予之方便,劝其守法、抗金。而钟芷素到了开封城后,除宗泽外未曾寻着一个自家的亲人,想是都迁徙避祸去了。她无亲无友,便仍旧住在宗泽的留守府内。

这些时日钟芷素屡屡随宗泽出入军营,习得了甚多战争学识,见着了不少宋军强兵,及轒輼、床子弩、云梯车等各种器械,亦懂得了宋朝许多的兵事。她只觉得耳目一新,心中愈发坚定了要在军营从事,助宗泽抗击金国贼虏。

宋朝器械之术精湛发达,战争器械多种多样。硬牛皮所制,攻城时用以保护士卒的轒輼车;与登攀城墙的云梯车;投石伤敌的飞石大砲;渡堑壕沟壑的壕桥古代便有,且不谈。值得一表的是宋之一朝有一种巨弩,名曰“床子弩”,体积似床,弓、臂巨大,人力不能开弓,需以绞轴绞开,弩箭劲道极强,射得甚远。床子弩按大小,又分“单弓”、“双弓”、“三弓”等,操作需由数人至百人不等。三弓弩,顾名思义,安置有三张大弓的弩,足可射一千步,整三里地,一架需百人操控,是床子弩中最大的一种,劲道之强,无有不破。

钟芷素心思玲珑,聪颖过人,凡事往往一学就会,一点就通。宗泽见她性子温和,思虑谨密,明慧好学,终是准了她作自己的一个女谋士。让她不断读书学习兵略,往后有机会再替自己出谋划策,布阵排兵。而身为兴汉弟子的杨殊、夏雨霜这几个月都未离开开封,一直在帮宗泽联络武林人士,协助抗金。宗泽的每每礼遇,让不少草莽佩服,是以有好些江湖中人为其效命,或探察情报、或刺杀敌将、或在军中带兵。一时河南之地在宗泽的统率下万众一心,俨然有中兴之势,丝毫不惧金人南下。

这天正午,杨殊带了七八人行入留守府的大门,其中一个披散头发,满脸风尘,两侧腰上各系了一只银铸飞挝的七尺大汉环望一匝,见府内的众守卫并不要他们解下随身兵刃,不禁讶道:“大弟啊,怎么咱们连兵器也能带入?”此人叫杨铮,是杨殊的堂兄,幼年拜一侠盗为师,善使一对飞挝,也是个致力抗金之人。其近期偶与堂弟有了联系,闻得宗泽召聚义士抗金,便和几个齐意的兄弟来留守府拜会。

杨殊晒得黑了,英俊中微添了几分毅重,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往老熟了些。听得堂兄之言,他笑道:“若是不放心之人,也没那么容易见得相公!”众人中一个精瘦的汉子道:“杨老弟随留守相公许久,何以不混个一官半职?”杨殊哈哈笑道:“褚老兄莫笑我,小弟哪里受得那个管束,还是如此自在点的好!”白身也能为抗金出力,他未经师长允许,不敢擅自接受朝廷官职。

众人步子不停,直趋府院正厅。一身厚衣的宗泽在厅前相迎,见礼道:“诸位壮士有礼!”东京留守,堂堂百万之众的统率来礼迎几个草莽,当下真教杨铮几人大感惊讶。愣了愣后,杨铮立即跪下向宗泽叩了个头,自报名姓。那几个同伴瞧杨铮如此,也一一效仿。寻常明事理之人,无不是你敬他一尺,他还敬你一丈。杨铮几人见宗泽果如传闻一般礼贤,不禁都衷心敬服。宗泽迎几人入厅坐下后,杨铮笑道:“不瞒宗老相公说,近一二十年来贪官当道,我兄弟几个常劫富济贫,很是让官府讨厌,以往便是个知县押司,也看不上我等,视之如匪贼,今老相公如此看的起我们,真教我惊诧不已!”他几个同伴皆都附声称是,宗泽笑道:“几位愿为大宋效命,堪称侠义,我以礼待之,有何不可!”杨铮起身拍胸说道:“蒙老相公看得起,在此我杨铮指天发誓,我与一众兄弟这辈子都没干过伤天害理之事,绝不负老相公之礼!”

宗泽含笑唤他坐下,之后说道:“诸位都乃公道的侠义之士,这个我听小殊讲过,对诸位绝无偏见,勿要为此担忧。但凡为国出力的抗金之士,都当以礼待之!”杨铮重新坐下,道:“蛮夷胡虏南下,残害虐待我如此多的好百姓,我习武之辈,焉能坐视不管!”他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事,眼中闪过愤恨。话音一顿,杨铮摇头一叹,道:“说出来也不知老相公信不信,今年夏,我与兄弟们在北边的虏境里,袭杀了一个胡虏高官,似还是个什么元帅,只可惜没能摘得他的首级回来。”宗泽心里一震,道:“你此话当真!你是如何杀得他的?”数月前传来消息,说是金国东路军换帅,那原来的元帅身死,或病卒、或遇刺,各类说法皆有。

杨铮道:“正是暑夜,那厮在河里洗澡,正让我们兄弟撞见,于是便动上了手。刚把他那十几个岗哨解决,那厮惊觉,赤身提家伙来斗,结果由褚兄弟放暗青子毙了他!”嘴里说得轻快,那晚的情形却是十分凶险。杨铮一手指了指身侧坐着的精瘦汉子后,接着说道:“确认他断了气后,我们恐胡虏军队发现,便急忙忙的溜走脱身。本以为他是个寻常小将,后来地方大乱,蛮子四处抓人搜捕,我们逮了个爪牙一打听,才知道是一个元帅死了。”

短暂片刻,宗泽已知杨铮是个性直之人,瞧其神情坦然自若,他心下信了七八分,道:“如此你们杀的便是那金军驻兵燕京的元帅不错了!”杨铮道:“老相公不疑么?”宗泽道:“有何可疑,我瞧小哥儿你是个汉子,说一是一,不会有假!”众人俱是面色欣然,杨铮呵呵笑了半晌,之后指着杨殊,向宗泽说道:“不瞒老相公,连杨殊他都不信呢!”杨殊垂头一笑,宗泽拂须笑道:“老夫一生遇人无数,自能分辩,杨殊年龄尚小,再活个一二十年,便也能识得一些了!”众人谈聊一阵后,杨铮即与众弟兄请命,再度北上去袭刺金军要员。宗泽嘱咐他们小心,并命人予了他们五百两银子使用。大事谈定,宗泽留杨铮等在留守府吃晚饭。可杨铮等不愿在此久待,出言借故推辞,宗泽遂让杨殊领他们晚上到酒楼吃喝践行。

夜里戌时,杨殊吃罢了晚饭回到留守府里。向宗泽禀了一句后,便回厢房准备歇息。不想他刚一入自己的卧房,师妹夏雨霜忽然到来,抓着杨殊问东问西的闲聊。杨殊喝了些酒,脑袋略觉昏沉,欲叫师妹离去,但她却不愿走。杨殊这段日子替宗泽效命,出了足有八九分力,而年龄还小的夏雨霜则未能如杨殊那般,这几个月来她常常游玩闲歇,有空再缠着师兄杨殊问些近日的新鲜事情,出力甚少。

眼见将至亥时,杨殊酒意虽退了大半,仍是想歇下。夏雨霜亦感到了师兄有意欲睡,她一起身,正要告退,突地有脚步声传来,接着只听有人叩门道:“杨小哥,还没歇吧?”闻得是钟芷素的声音,夏雨霜暗暗一惊,杨殊忙应道:“钟娘子么?我尚未歇,你进来吧!”钟芷素推门而入,其手里捧着一件衣物,正待向杨殊启口发言,却蓦地发现夏雨霜也在这里,就先对她打了个招呼。夏雨霜含笑答应道:“女孙武怎么来了?”钟芷素道:“哎!你又拿我打趣!”她转向杨殊,道:“杨小哥,我给你做了件衣裳,你看看合身不,不成我再去改改!”

她把那件衣物递前,杨殊忙起身接过,展开一看,见是一件蓝色的棉袄,暗自大感欣悦。钟芷素微有些害羞的垂首道:“我瞧着你穿的那件袄子要大不少,便自作主张弄来布棉给你做了一件,做的不好……可别嫌弃……”杨殊近日所穿的棉袄稍大,不怎合身。钟芷素念他待自己颇好,便给他缝制了一件袄子,略表谢意。杨殊拿袄子在身上比了一比,瞧着很是合身,讶道:“娘子怎知我身子的尺寸?”钟芷素小声道:“前些日子我给你缝过衣衫,所以晓得。”夏雨霜不懂女红,月前钟芷素见杨殊衣衫破损还兀自穿着,于是要来替他补了。杨殊当下也没顾及,背身将那件蓝袄子换上。他只觉自己这辈子就数这件衣衫穿得最是舒适惬意,钟芷素问他合不合身,他连连说道:“合身合身……再合身舒服不过了!”

夏雨霜站在一旁目睹,心中无端的生出一丝怨恨。杨殊却没瞅她,笑呵呵的道:“娘子手真巧,比我这师妹可强多了!你俩差不多大,她那手指头休说缝衣绣花,拔花都拔不下一朵好的!”钟芷素陪他笑了笑,夏雨霜不禁大怒,随手抓起案上一个茶杯,掷向杨殊,骂道:“那你娶她好了!死东西!”一声清脆的碎瓷声,杨殊、钟芷素二人直愣在了当场。夏雨霜骂完,气冲冲地摔门而出。直走了老远,她才觉得莫名其妙,心叫奇怪。

尚在屋内的钟芷素嗫嚅道:“她……怎么了!”首次见夏雨霜发怒,钟芷素有些害怕,暗自想着是否自己哪里做错了。杨殊也不明所以,大感突兀,愣了愣后,语气不悦的道:“莫理她,这死丫头,天知道怎么了,莫名其妙的,真不晓事儿!”钟芷素想到夏雨霜离去前的那句话,发觉自己深夜在一男子房里亦很不妥,遂慌张的告辞道:“我……先告辞了……抱歉……无意扰你……”杨殊见她要走,赶紧追上两步道:“你切勿误会,赠我衣物,我谢还不及,哪会怪你扰我!雨霜那丫头太不知事,我明日便去教训她!”

钟芷素没细听杨殊的言语,胡乱应了他几句,匆匆慌慌地走了。她一路奔回自己的房里,反手把门阖上后,几步跑到床前,伏于榻上,无声的抽泣。夏雨霜的那句话似是斥她不贞,教她想起了失踪的萧澜。钟芷素一时伤感委屈之下,又忍不住偷偷掉泪。她曾借机去城东找过萧澜,可始终找不着丝毫踪迹,五年之期已至,每常思及生死未卜的他,钟芷素便不觉伤心,但却不敢在人前显露半分。纵能做谋主为大宋效力,亦无法使钟芷素真正开心。钟芷素哭了一阵,脑海忆得萧澜不喜自己哭泣,慢慢地即将泪水止了。随后她脱了外衣睡在床上,心中责怪萧澜为何不与自己生个孩子,暗想:“不论你如何,咱们有个孩儿伴着我,不也好过我一人独活吗?”

就在钟芷素以志向填补哀思,尽力打起精神过活的日子里,再度大举南下的金军东师主力围攻大名、青州等地,而西师的一支主力精锐由左副元帅亲率,浩浩荡荡的向开封府逼近。不久便至元旦,腊月里这日,宗泽传下命令,招聚东京留守司十数名重要将领,来留守府议定兵事。其实如何排兵,宗泽已有腹案,他想听听钟芷素对此的意见,故趁众将领到来之前,先让人把钟芷素唤来正厅。

钟芷素到后,宗泽将一张阵图递与她,道:“你且看看此阵图,今金军渐近,我欲以此图与之一战!”这乃是头一回宗泽当她是谋主与她商议,钟芷素甚感喜悦,立即拿过阵图观看。只瞧了一眼后,她问道:“敢问在何处布阵对敌?”宗泽捻须道:“孟州,河岸南边二十里!”这张图钟芷素看过,是一张古时的阵图,以凌厉的进攻为主。她闻言,心知宗泽是欲背水击,于是道:“大帅,此一战势必出动大量精锐,须得必胜才是,我以为当预备着变故!”宗泽颔首不言,迳自拿出另一张阵图给她,道:“若不能遂我愿,则先退守郑州,扼汜水关等城寨,待敌渡河,再伺机以此阵击之。”

此图钟芷素也懂,她伸手指着图上画的两处步兵小阵,道:“此阵变起阵来,此处最是薄弱,金军骑兵见长,须得让将领多加防备留心才是!”宗泽“嗯”了一声,钟芷素又道:“大帅,金军若渡河来犯,西京当也要固守吧?”却见宗泽摇头叹息,道:“也不瞒你,官家只令我收兵固守东京,西京兵少,尽管来了人求助,我兵马虽众,却不能分兵助守。今我已遣人往行在所请令,求分兵防御西京!”“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时下臣民多称呼皇帝作“官家”;高官者称作“相公”;官宦子弟称作“衙内”;男子可敬称为“官人”;女子可称作“娘子”、“女郎”;身份低下如勾栏妓女者则呼作“小姐”。

钟芷素略一沉默,道:“陕西京兆,军兵可众?”宗泽道:“陕西诸路军马主力虽大都不在永兴军路,京兆周边应也有上万部队才是!”钟芷素心想西京若是不保,金军再一路经陕州往西,岂不直接攻入了关中?待听得宗泽说永兴军路应有上万部队,她暗忖宋军凭潼关险地,当能自保无虞。

从秦始皇一统起,天下便为郡县制,汉高帝刘邦、光武帝刘秀皆沿用,并设天下为十三州,州辖郡、国,郡再辖县。本来一州约莫有六或七郡,一郡数县至数十县不等。但汉末三国以后,天下战乱不休,因战事需要,各国自行增设州郡,将大州分为小州,大郡分为小郡。到隋文帝帝杨坚时期,一州辖二郡,一郡辖二县,全国官吏太多,过于繁琐,成了一大弊病。隋文帝杨坚遂废了“州、郡、县”三级中的“郡”,改以州直辖县。至李唐一朝,增设了“道”,以若干州为一“道”,宋朝则称此作“路”,并把一些州升为“府”。由是路辖府、州、军、监,府州军监再辖县。

东京留守司的诸将随即陆续到来,钟芷素退下回避。待人齐至,宗泽一脸肃穆的把命令一一对诸将下达。大厅里二三十名佩刃的将领按次序或坐或立,人人目视宗泽,满是森严之气。统领官岳鹏举这次率得是一支精锐军队作先头,他接下命令后,在众将面前,向宗泽伏拜,大声道:“我本戴罪之身,今必为大宋建功,洗赎罪责,以谢大帅宽厚之恩!”宋军以十人为一“火”,火长为率;五火为一“队”,押队为率;十队为一“营”,准备将为率;数营为“将”,正将为率;数将为“军”,统领或统制为率。统制大于统领,所领之“军”的人数通常也多于统领。

岳鹏举因罪被降了品级后,很快即被宗泽升为统领,掌留守司的一支精兵。宗泽待他之恩不可谓不厚,岳鹏举内心感激之至,极是期待建功。宗泽大壮了岳鹏举数语。而后众将各领军令离开,返回城外的军营准备出兵。宗泽不通武艺,年迈之下,在空旷通风的正厅里坐了许久,颇觉寒冷。诸将领一走,他面上的严肃便变作了疲劳之色,遂唤来个亲信卫士搀扶,去卧房稍歇。

金军西师精锐凶悍,渡河来犯,纵是宋军有备,开封府上下军民官吏亦都不免为此忧虑。宗泽当夜不慎染疾,后仍带病处理公事。他数次往集市抚慰开封民众,令百姓心安,并不断派兵往孟州、郑州、颍昌府境内增援,守卫屏障开封西侧。钟芷素近日有习医术,虽诊得宗泽是小疾,可见他休息得不好,也甚是忧心他的身体。除给他炖了些补品外,还劝他勿要过度操劳。开封府民众见东京有备,兵精粮足,留守相公又誓与东京共存亡,紧张忧虑之心便减了不少。

几日后,前线战报传来,岳鹏举用计摄敌,打败金军,杀敌数千,后与众将收兵坚守关隘城寨。金军向东猛攻不利,遂暂缓攻势,一部主力转去攻西京,宋军趁夜色陡然袭击,获得小胜。宗泽闻得战报,又喜又忧,喜得是东京无险;忧得是一时还不能发兵往西京增援。开封府西面,宋金两军相持日复一日,互有胜负死伤。金军行动迅猛,西京没多久被金军攻破,而宗泽才刚刚得到皇帝自主增援的首肯。

西京陷落,无再增援之要。宗泽令孟州、郑州、颍昌府的宋军各部继续固守城塞关卡,避免在平原硬碰金军的精锐主力。日夜更替,时光不停。金军攻破西京后,兵分两路,一路往西去打陕州,欲入三秦之地;另一路复往开封攻去。郑州一带的宋军坚守避战,金军屡屡叫骂不果,发兵强攻,但仍为宋军挡下。金军又白折了几千兵马后,宋军五万精兵摆阵出战反击。金军西师主力分了一半,且拔城不下兵锋受挫,两军激战一番,宋军再次获胜。金军乃因骑兵驰骋敏捷,撤退得及,才不致伤亡过大。尚在西京周边的金军休整数日,见势克不下开封,便在拿下了汝州之后,骑兵向南长途奔袭,劫掠京西南路诸州府。金军骑兵奔驰速度甚快,京西南路诸州府守备薄弱,接连失陷遭灾。宗泽闻讯之际,想救已是不及。北京等州府尚在坚守,宗泽派出十余万义军,顶着寒冷渡黄河向北增援,抵抗金军。

一转眼,到了正月十五,河南、河北、关中不少地方为金军攻破,战火不休。然而东京城内却是一派热闹景象,众百姓安稳的过着上元佳节。夜晚,开封街市上车水马龙,人声喧嚣鼎沸,花灯繁多如星,数之不尽。纵使兵祸,盛况不减。宗泽上街巡逛了一会儿,便回府歇了,杨殊则与夏雨霜在街市上玩了甚久才回。

钟芷素一人独自待于留守府的屋内,她对着一面铜镜,将自己的头发盘起,挽成了妇人髻。房中冷冷清清,一盏孤灯搁在桌上,灯光昏幽不明,似透着一股凄怨哀伤。钟芷素把长发梳好后,便对镜子喃喃自语道:“澜哥,年过完,这会儿想必你也去了……”、“我这辈子是你的人,决计无悔,可惜不能替你传个香火……唉……”、“也怨你,总是拖着!罢了,今兵荒马乱,以后我养一个没爹妈的,让他跟你姓……”、“连你个尸首都找不着,将来去哪祭拜你呢!我守丧也不会守,改明儿得去问问!”、“澜哥,你得在地府等我,我这里毕了事,就去那儿寻你,你可别被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女鬼勾去了,不然我决不跟你干休!”须臾,钟芷素已不禁泪流满面。她伸手抹了抹泪,去把灯吹熄睡了。

夏雨霜上次虽冲杨殊发怒,之后还是向钟芷素赔了个礼,两人仍旧关系甚好。第二天夏雨霜见到钟芷素,瞧她突然换了发式,便问缘由。钟芷素倒不隐瞒,如实答了。夏雨霜听她说她夫君死了,并要替他守丧,暗自也颇替钟芷素难受。但瞧她一心念着亡夫,心下却莫名的喜悦。萧澜当然未死,可钟芷素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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