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途 二

暗途 李怡 武侠仙侠 | 传统武侠 更新时间:2015-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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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他方转过头,却闻有一人步来,萧澜重往那儿瞧去,但见乃是一个酒楼伙计打扮的小厮走来,恭敬的问道:“客官,你可识得耶律鲁么?”萧澜一惊,道:“我识得,怎么?他在哪里,你可知道?”那小厮问道:“客官愿见他么?”萧澜激动的立起道:“怎会不愿,你快领我去见他!”小厮道:“你且等等!”说完,反身快步走近一个二八年岁,碎花衣裙,梳元宝髻的俏美少女,对她讲了几句。那少女随即走到萧澜身前,先作了个福礼,而后瞧着他,道:“真得是萧澜哥哥你呀!”萧澜微讶,道:“是我怎地,你是?”

那少女道:“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花蕊儿呀!”她一说,萧澜仔细看了她一阵,这才拍额恍然道:“真个是你,蕊儿你长这么大了,真未认出真未认出……”花蕊儿笑道:“如今哥哥你发迹了,可不许记我当年瞧不上你、嫌你的仇呀!”一晃眼昔年那个女孩儿,今已摇身一变成了婷婷玉立的俏娘子,萧澜心里感慨,摆手笑道:“不怪不怪,那时我都瞧不上、嫌我自己,哪会怪你!”他语音一顿,接着满面喜色的催道:“鲁叔在哪,他与你在一起吧,你快领我去见他!”花蕊儿笑道:“你等上一等,鲁叔在后边厨头里忙,一会儿我便带你去见他,哥哥你且等一等!”萧澜时常记挂这个对己有过大恩的族叔,总担心其会亡命于兵祸,现得知其安好无恙,心中欢畅之至,刚刚因石敏而怀得愤恨倏地烟消云散。他叫花蕊儿坐下,唤道:“伙计,快上茶,上好糕点来!”

那传话的小厮忙摆上好茶点,萧澜给了他一锞银子的赏钱后,喜笑的问道:“蕊儿妹妹,这么多年你们可好?怎么会在大同!你父亲呢,他还好么?”花蕊儿叹了一声,秀眸闪着泪光,道:“不瞒哥哥你说,那年你走后不久,逢了地震,金兵又打入城了,那时候满街都是士兵在打杀,我们各自逃难,姐姐都与我们走散了,找她不着。后来我们本想西去蜀地逃难,但却怕西边战祸,我们不敢去,鲁叔便提议我们北来金国!来此的路上,弟弟得病,死了,爹爹娘亲和姨姨因此忧伤成疾,也都相继去了,班子里的人也走得就剩鲁叔他们,我们三个一路来到金国,设法求生,鲁叔仍旧做饭,我则学学作乐唱曲,本是在代州安定的,后来才来的西京。”她言语悲戚,几欲落泪,萧澜已可知他们一路避祸逃命的艰辛。随后花蕊儿接着告诉萧澜,在代州有个小吏要逼她做妾,耶律鲁为躲那小吏之势,才带她们迁来的大同。幸好这次谋生较顺,未遇上什么波折。

花蕊儿喉音清婉,三两天在古家酒楼里唱一次曲儿。耶律鲁做饭手艺不错,则被古家酒楼聘为厨子。那天萧澜与剌斡罕在此吃酒,花蕊儿见他眇一目,虽认出了他,却不肯定。今天她又于此卖唱,听他和石敏争吵,自称是“萧澜”,遂趁歇息的当儿,托了一个颇熟的小厮,来谈他的口风,确定他愿见耶律鲁后,才步来见他。萧澜听她说明了这些,不禁道:“妹妹你这就瞧不起我了,我岂是这样的人!”花蕊儿歉声道:“对不住呀,是我太多心了!”萧澜道:“这倒不能怨你,鲁叔带我如生父,我是决不能负此恩情的,不然与畜生何异?”

花蕊儿“嗯”了一声,心思不觉转到那一年。大地颤动,金军攻入关中,花家班北上逃难,路经陕州境里,弟弟突患疾病。于此危难之际,她的生母胡氏嫌弃耶律鲁小馥二人,以天灾人祸,粮食稀贵为由,要赶耶律鲁他们走。耶律鲁骨气硬,即撕破了脸皮,当夜便不顾花洪阻拦,坚决带了小馥离开。其时尚寒,耶律鲁自忖不宜上路,见附近还算安定,就暂在那座县城里讨生活。幸是他省吃俭用,攒了些钱,加上有萧澜的那两锭黄金,才保得食宿无虞。

不料半月之内,花洪的儿子病死,妾室怪他发妻胡氏害死孩儿,与之厮打,一个茶壶将胡氏砸得头破血流,昏死过去。花洪丧子之痛犹在,见妻妾相斗成伤,直气得病倒榻上。他那妾室哀伤成疾,也患了重病。班子里剩余之人瞧他一家如此争闹,都觉无趣,几天之内先后走得一个不剩。花洪与妾室病倒,胡氏因伤染疾,花蕊儿一人照顾得不来,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急得哇哇大哭。数日后,花洪、胡氏与那妾室三人药石无灵,一一病卒断气。花蕊儿哭了半天,引来了所住客栈的店伙计,店家见她的大人病死,当即与花蕊儿算了店钱,找人把尸体抬出客店,并收房赶走了花蕊儿。那客店欺花蕊儿一个弱女孩儿,以死人为由,多要了她甚多钱。花家自京兆逃出,所余之财本不多,吃住需钱,请医士治病需钱,又被店家盘剥,仅剩了十几文钱。花洪三人的尸体无处敛放,只得暂搁在一条肮脏地小巷里。花蕊儿钱不够住店,附近亦没有亲朋可投,惟有伴着父母尸身,席地露宿街头。腹饥吃完了那点余钱后,饿得去讨去偷,被人抓着一顿打骂,若非遇上好心人留情,恐已失身风月。

四处战乱,官吏懈怠,尸体搁在小巷,无官人去敛。乃是小馥碰巧走过那巷子,见到花洪尸身,吓得去告耶律鲁。后者赶来一看,大是忧伤,遂倾囊出钱购棺、请人敛尸埋葬,并把乞丐模样的花蕊儿收养在身旁,勉力供她吃用,天暖后带她们北上安身于代州。耶律鲁小馥二人花蕊儿原颇是不喜,厌其总让母亲怨言。而此危难之时,乃是耶律鲁替她葬了父母亲,予她吃穿。过活艰难时,耶律鲁宁自己挨饿,也要让她与小馥吃饱,更不惧代州那小吏的威逼,带她躲来大同。花蕊儿每每念及,内心都极其伤怀感动,这刻想起,又不免淌下泪珠儿。

萧澜瞧她垂首落泪,心下亦是一酸,即劝她止泪。花蕊儿便抹了泪,作起个笑容。两人纵怀伤感,却不掩灾难过后的喜悦。闲聊坐了一阵,萧澜把花草儿之事对她说了,花蕊儿闻说姐姐也平安无事,还生了娃娃,更加欣喜,连问萧澜她的外甥儿有多可爱漂亮。萧澜正要答,突见己家两个婢女出现,朝自己走来,当下问她们道:“你们怎么来了?”两名婢女走近,一人声音焦急的道:“将军快回去吧!小衙内与小女郎都病了,两位夫人都发了脾气,叫我们四处找你呢!”与完颜盈婚后,婢女们都改了称呼,唤他们作将军、夫人或是奶奶。

萧澜一惊,失声道:“什么!两个都病了?我儿子也病了?”两名婢女微骇,一齐点头,道:“将军快同我们回去吧,夫人都急得发怒了!”长生儿乃是首次得病,萧澜心里震惊,他现记挂耶律鲁,又虑两个孩儿,一时间大觉为难。花蕊儿瞧他家中确是有事,便道:“哥哥你家有事,便先回去吧,晚些再见鲁叔不迟。”萧澜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左右你们在此,我得空便来寻你们!”花蕊儿应了一声,萧澜留下锞银子结账,飞步与两个婢女去了。他一走,花蕊儿也离了座,歇毕了复去唱曲儿。而石敏则仍旧坐在那里。

只见她把面纱解了,露出一张极美的玉脸,姿容妖冶,仪态妩媚,立刻引得四下里不少人侧目注视,惊诧叫绝,赞叹说道难怪那蛮子武将欲强占她。石敏端起伙计上来的茶,红唇浅呷一口,媚眼瞧着独坐于二丈外的那个灰白头发之人,心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剑仙’、‘半神’么?”风闻名震西北的“半神”李至渊近来常在大同,石敏有心会他一会,故来到大同。这里的北宗弟子禀告,李至渊常于古家酒楼闲坐吃茶,且还颇好女色。她欲知此人深浅,遂来到这座酒楼,觅机试探。耶律余睹造反前,她来了一趟,但不曾遇上李至渊。今日她得手下人通禀,知李至渊在古家酒楼,即再来此碰他。

石敏慢悠悠的吃茶,美目流盼,瞥得那李至渊数度偷看自己,心里暗鄙:“传闻都是狗屁,什么狗屁半神大侠,凡夫俗子色鬼一个!”一杯茶吃完,石敏唤来店伙计,指着李至渊,道:“伙计哥哥呀,奴家瞧你这里座头颇满,一个人不好占你一副座头,能不能劳烦你去问问那边那位老公公,问他奴家与他合坐一桌可否呀!”那店伙计被她甜蜜蜜的话语迷得神魂颠倒,哪会道半个不,忙去询问李至渊,得他同意后,迅快跑来答复。石敏旋欣然站起,一双春笋般白嫩的素手欲要去端茶点盘子,那伙计却已抢着替她端起,送到李至渊那张桌子上,又拿手巾给她擦净凳子。

石敏笑吟吟的向那店伙计道了个谢,眼角余光瞥见那李至渊在摆正碗碟,心中一动。她步到李至渊对面,先对他做个礼,之后坐下。店伙计替她斟了杯茶,方去招呼其他客人。周边食客瞧她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与那灰发老儿坐一桌,纷纷议论,不少人悔恨适才未曾寻由头去与她谈聊。石敏瞧李至渊眼眸眯作一线,神情深沉,颇有大家风范,心下也不敢小觑了他,先试探的问道:“老公公,今年高寿呀?”李至渊低眉敛目,尽力不多视她,道:“花甲迟暮之年了!”石敏道:“若非瞧你的白头发,奴家真以为你是年轻人呢!老公公真个是……对了,是鹤发童颜哩!”她端起茶碗,浅饮一口,蓦觉茶水入口味道不对,竟似是被人下了药。明教北宗擅使毒,石敏亦精通此道,这等迷药,一尝便就发现不对。她心里暗笑,只装作不知,茶水入腹,即运功化解自毛孔排出。

吃了这杯茶及几块糕饼,石敏佯露晕眩之态,笨拙的摸出面纱戴上,结了茶钱,喃喃的道:“我那个人儿约我在此,却又不来,哎!怎地莫名这般困倦,好热呀……罢了,先回去吧!”李至渊瞧她要走,放下茶盅,道:“小娘子怎么了?看你颇是难受,可需老朽送你回去?”石敏娇柔的声音道:“不必哩!别人瞧见不好呢!”她步履微晃的走过李至渊身旁,步子陡然一滑,身子倾倒在了李至渊身上。李至渊迅速伸手一把扶住她将倒的娇躯,石敏倚着他喘道:“奴家……奴家失礼了……”李至渊道:“小娘子,我送你回去吧!”他扶着石敏,将将站起,身子猛地一颤,竟是石敏猝然出手,刹那间连点了他胸腹、肋下、双臂七处大穴。他力道顿失,身子就要栽下,石敏却一把搀住了他,柔声道:“那奴家多谢老公公了!”

发钱算了账,石敏也不拿李至渊的佩剑,两人迳自互扶胳膊,往楼下行去。旁人瞧来,便似李至渊搀扶石敏一般。李至渊心下震惊,悔恨自己糊里糊涂的着了她的道,咬牙低声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暗算于我!”石敏低声轻笑,道:“奴家仰慕李大侠久矣,今日且去亲热亲热!”她未点李至渊哑穴,李至渊穴道被封,遭她挟持,顾及名声,亦不敢大声戳破。两人出了酒楼,石敏带着他行过一条街道,进了一家馒头铺。店里伙计见是石敏来了,立即引她入内室,一名脸蒙紫纱的女子迎上作礼道:“教主!”这人眉眼柔和,声音清润,身体纤瘦,左腿跛瘸,一双手缺了拇指,手背上满是狰狞疤痕,乃是石敏的一名心腹婢女,名唤曹鹿儿。

这处是个内室,除了几个长柜,还摆有一榻一桌及几个条凳。因无窗户,故很是幽暗。李至渊见她把自己带至此地,再瞧得曹鹿儿的一双手,更觉阴森,他暗暗恐惧,道:“贼婆娘,你要作甚,想要我命……”“啪”的一声,曹鹿儿扬手打了他一计耳光,愠道:“再敢污言秽语干犯我们教主,割了你这老鬼的舌头!”李至渊功夫不能使,挨了一个耳光,也不能抗,道:“教主?你们是哪条道上的,有事好商量!”石敏让他倚桌坐到凳上,道:“你休管我们是谁,你堂堂兴汉门‘至’字辈的李大侠,见有人欺侮一个小弱女子,不但不挺身相助,反还对之施迷药,耍手段,现被我们擒住,不觉羞惭么!”李至渊回想起酒楼里萧澜之言,不迭叫苦,他求饶的道:“他是官儿,我怎好……仙女教主儿……你放了我吧!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若有条件,大可开出来嘛!”

石敏笑道:“好呀!拿一万两银子来,我便放你回去!”李至渊惊讶一声,之后道:“你放我回去,我去找银子给你送来!”石敏心下暗忖:“他人称为‘半神’,功夫必定高绝,怕是没那么好相与,今日碰巧被我擒住,一时兴起将他带来,若放他离去,难保将来不招祸事……”她遂娇笑一声,道:“不急不急,既然来了奴家这里,何必那么急着走呢!”说完素手一招,向曹鹿儿道:“鹿儿,去给我打盆洗脚水来!”曹鹿儿领命去了,李至渊则脸色微变,道:“你要干什么!”只见石敏臂影一晃,“啪”的一下,李至渊面上又重重挨了一个耳光。石敏厉声道:“臭男人,想死,便多说几句话!”李至渊和血吐出几颗牙齿,恼怒之极,气得呼呼大喘。石敏不愿听他声音,伸手把他哑穴点了,自己转而坐到榻上。一会儿后,曹鹿儿端来一盆热水,放于石敏身下,道:“教主请用,冷热正好。”石敏即缓缓脱了双脚的鞋袜,显出白皙纤巧的脚儿,浸入水里。李至渊面视一堵墙壁,虽瞧不见她沐足,可单闻那细微之声,内心仍不禁有些痒。正难耐之时,石敏已洗毕了,命曹鹿儿拽他过来。

那曹鹿儿无疑有些功夫,纵然体瘦跛足,提拽百多斤的李至渊却似提一只鸡。李至渊被她拽到石敏跟前,内心惊惶,欲哀告求饶,但苦于出声不得,暗暗运劲去冲被封之穴,亦是徒劳无效。石敏道:“你这贼厮,也不知祸害过多少好女子,今日栽在本座手里,叫你尝尝洗脚水的滋味!”她给曹鹿儿使个眼色,后者会意,便将李至渊头脸朝下,浸入那个盛水的盆里。李至渊晓得羞辱,虽尽力挣扎,可穴道被封,只有任人摆布。水尚温热,飘着一股女子的香汗之味。李至渊闭住口鼻,强憋气息。半晌后,石敏让曹鹿儿将他的脑袋提起,笑道:“香么?”李至渊一脸颓丧,自是回答不了。石敏再让把李至渊头脸浸入水里。她起身走到侧边,抬足踏于李至渊背部,真力一吐,将他心脉震断,这李至渊即七窍流血而亡。

曹鹿儿瞧着那晕染了满盆的血,鄙夷的道:“什么狗屁‘半神’‘剑仙’‘白发蝙蝠’,传得是神乎其神,哼,浪得虚名!”石敏心下觉得不对,怔了怔,冷冷的道:“抬到后院里剁碎了喂狗儿,弄干净些,别让人寻着端倪!”曹鹿儿弯腰去提李至渊,扯他头发将之拉起,不料那灰白的头发蓦地断开了一小撮。曹鹿儿仔细一察,这头发根处竟是粘在其头皮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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