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同人 灰烬挥尽 第四十八章 悲恸

志波都一行人告别浮竹出发前往现世后，十三番队剩余的队员也齐齐忙碌起来。乔守在后勤大厅里等待四番队队员的就位，走廊里人来人往匆匆忙忙的场景，在她的记忆里亦数鲜见。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生疏的紧张，类似于许久未通风的房间忽然敞开一扇窗后摇曳的尘埃的味道。

但她不能把不安显露在脸上，身为席官，再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有可能影响到队员的情绪。

太阳渐渐西沉，围栏的影子越拖越长，然后，从十三番队的正门传来了战斗小队的悲报。有人抬着担架送进了内堂，乔颤抖着将其中一人头上的白布揭开，马上痛苦地咬紧了下唇。

“怎么会……”

“他们回来了吗，久南？”

听到动静，海燕急忙从另一边赶过来，乔抬起头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那个，海燕……大人……”

海燕很快看破了她试图隐藏某物的行为：“你身后的那是什么？”

“等等，海燕大人……”

她出声阻止。但没有意义。一种不知名的预感将他紧紧缠绕，海燕绕过了刻意阻挡他的目光的乔，终于得以看清那件东西的模样。

那是已残缺不全的，志波都的尸首。

海燕睁圆双目，满是震惊和错愕，仿佛空气都一同倾斜。

“……她的部队似乎尽数遭到歼灭。”

浮竹侧过头去，不忍正视他的眼睛。

冷汗从海燕的脸颊上滑落。

他仍然没能从令人悲恸的现实中逃离出来。

“在取得资料前，所有人就已经阵亡……所以敌人的能力仍然不清楚。目前正在护廷十三队内召集讨伐队。期限是两天之内……”纵使面带难色，浮竹也不得不把话说完，这是他身为队长的义务。

沉默不语的海燕突然一个健步冲向大门的方向，浮竹见状，连忙叫住了他。

“慢着，海燕，不要轻举妄动！敌人的实力还不清楚……”

“那么我们到底知道些什么？！”

海燕如此生气的样子，十三番队所有人都还从未亲眼见过。

浮竹亦一时语塞。

“海燕……”

“样子也不清楚，名字和能力也不知道，所以要我乖乖地在这里等吗？！”

“让讨伐队去处理，而我此刻仅仅知道两项情报……”浮竹闭上眼，冷静地陈述，“一个是……它并非移动型，而是在某处做窝，停留在该地捕食的常驻的虚。而另一个则是……”

海燕等待着他的下文。浮竹无奈地接着说下去。

“它的栖身之地。”

“我明白了，队长。”海燕对他深深地鞠了个躬，因为他即将说出任性的请求，“……那么，请允许我前去追击！”

在浮竹发话之前，站在一旁的乔已经控制不住地叫出了声：“请别开玩笑了，海燕大人！讨伐队尚未组成，毫无准备地出击的话……”

“请允许我前去追击。”

海燕只是，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对浮竹说过的话。没有人比浮竹更了解他，所以，也没有人比浮竹更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浮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叹息。

“……知道了。我陪你一起去。”

“队长！”

“其他人留在队里做后续工作，切记不要冲动。朽木，你也一起过来。”浮竹已经做出决定，当机立断，给他们分配了任务。

“是！”露琪亚上前一步，示意他自己已经拥有出战的意识。

“队长……”

志波都带领的小队包含了十三番队多位上级席官精英，他们既已战死，可以出动的战力便寥寥可数。队里必须有人负责后续工作，而浮竹带露琪亚去行动，就说明了在他心中露琪亚已经是席官等级的助手。至于为什么没有给她席位，一定有他自己的考量。

乔顿时有点不甘心。她拼命拿到的十八席在此时显得那么单薄无力，毫无价值。

“也请带我前去！”她这样说。

“久南，这里还需要你，你和小椿、虎彻他们一起待机。”

“可是……”

“我们走吧，海燕，朽木。”

谈判的空隙都不留给她，浮竹抢先一步踏出了大门。海燕紧随其后，并未回头。只有露琪亚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没有什么信心。

“……露琪亚。”这种时候还谈什么嫉妒也太傻了，乔对露琪亚笑了笑，希望能给她传递一点力量，“没事的，有队长在，一定不会有问题，你们快去快回。”

“谢谢你，久南前辈。”

露琪亚稍稍倾首，便追着海燕的步伐而去了。

十三番队的大堂里瞬间只留下她和几具被破坏得惨不忍睹的尸体，队员们都一言不发地等在室外的院子里，没敢走进来。夕阳已完全沉没，外面的星空开始被团团乌云笼罩，乌云浓得叫人透不过气，她的心也好似被压抑的某物遮蔽，从深处还传出点点阵痛，仿佛在为未知的结果哀鸣。

如果只是干等着，她会更加难受。

深呼吸一口后，她试着站起身来，找点活儿做。为尸体们再度盖好白色布单后，她开始清扫一旁为浮竹熬药时剩余的罐子和药渣。

桌上还放着从队首室收回的药碗，里面的黑色液体散发出淡淡的酸味，只消一秒钟，曾经深入修习回道的她立马嗅出了其中的几分异样。想到这里，她心下一惊，一把端起熬药的罐子仔细检查起来。

不会有错。大体还是平时的药，只不过，多了一分与药性相克的药材。若和原来的药方一起熬制，会属性相克、产生毒素。气味非常稀薄，可以推断出用量微小，但即使用量微小，对于原本身体就不好的浮竹来说，也是会使之呕血的剧毒。

“怎么回事……”

她的沉着使她稳住了差点摔落的药罐。联想到早上前来的朝田近之助的事，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糟糕。”

要是换在往常，趁现在去配制解毒的药剂或许还来得及。

然而今日……

再也耽搁不得，她拔腿就跑，祈求能追回前往战场的浮竹，以阻止他动用一星半点儿的灵力——一旦运了灵力，这毒就会迅速发作，虽说不会致死，却能造成短时间内的行动困难，这对于战斗中的死神来说简直就是要命的损伤。

为什么朝田会做这种事？他竟然真的有胆量对队长下手？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无数的疑问涌向大脑，但她并无思考的时间。

她唯一能做的最要紧的事，就是尽快找到浮竹，并且制止他参与战斗。

瞬步本来就是她的弱势，她竭尽全力的奔跑，速度也达不到理想中的状态。脑海中维持着最纯净的空白，是为了遏制慌张和恐惧的侵蚀。脚下的动作一深一浅，穿过一片黑暗的树林，总算在腿快要失去力气的前一刻，抵达了地图上所示的虚的栖息之地。

“哈……呼……”

她真想好好责骂一下早上的自己，为什么不抓紧对朝田的怀疑，把他揪去中央四十六室，哪怕是白折腾一番也好，能避免这种情况就避免，怎么就眼睁睁地放任他进去队首室了呢？

她环顾四周，努力寻找着浮竹等人的灵压痕迹，前方的山洞确实是虚的老巢没错，但他们的战斗似乎也陷入了僵局，没有什么显眼的动静，狂风呼啸，卷动了周围密密麻麻的树叶，嘈杂的声音使得她无法判断他们具体位置。

“队长！海燕大人！露琪亚！你们在吗？！”

混乱之中，回答她的却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

“……久南前辈？”

她想抑制住脸上的惊愕，却难以调整情绪，当她的眼睛对上他的时，她才确定了自己没有幻听：“你是……朝田？”

“果然是久南，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他的声音，略带颤抖，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解。

她觉得自己有些声嘶力竭了：“朝田！是你在浮竹队长的药里动了手脚吧？！还有，你又为何会站在这里？这里明明是……”

这里明明是虚的栖息之地，是战场，朝田根本没有理由出现于此。

朝田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大概也是来这儿有段时间了，他选择了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答案已分外清晰：“你为什么会知道？离毒发应该还有些时候……”

“果然是你？！那，之前松原的那件案子也是你做的吧？为了区区一个二十席，连最好的朋友都可以出卖吗？”乔感觉自己的脸都狰狞了。

朝田不屑地摇了摇头：“最好的朋友？哼，他只不过是我的道具，自从进了十三队，那家伙气焰越来越嚣张，也越来越不听我的话，那种人留着又有什么用？换作是你，会忍受那种趾高气昂的人在身边拖后腿？”

“……你……”

她竟无言以对。跟这种人的思维真是无法搭上线。

朝田咋嘴道：“太天真了，久南，既然你不愿意栽赃他，便只好由我来做，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她找不到更有力的说辞来鞭笞他的恶心：“松原君居然会交到你这种朋友……”

“那是我在怜悯他。你真的以为，除了我以外还会有人愿意和他站在一起？”

说罢，朝田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她忍下疯狂指责他的冲动，因为她必须先将更重要的问题抬出水面：

“这件事暂且不论，你加害浮竹队长的原因是什么？怎么想都捞不到好处吧？被发现的话肯定是死罪……”

朝田的浮躁让她确信了这件事不是他一人所为：“我不是自愿的！是有人给了我赏金，还许诺我做四番队的高位席官，我才……才……”

也是，否则他一个四番队的末席，哪来的胆量在十三番队德高望重的队长的药里下毒。

“有人？”她追问道，“是谁？”

“是……”朝田面露犹疑之色。但很快，他便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后面几个字了。

一把反射着亮光的刀从背后瞬间刺入他的心脏，又干净利落地拔出，整个过程美好得就像一场盛宴上的舞蹈，令人叹为观止。

“唔——”

朝田的牙缝中渗出鲜红的血迹，即使是在夜色之中也分外刺眼。他面部的肌肉绞成一团，能看出正有无限的疼痛从腹部升起，向上蔓延，致使他动弹不得，逐渐失去意识，跪倒在地。

事情发生得如此之快，从麻烦演变为悲剧，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短短几秒，只那么几秒，他便气绝身亡，没有时间挣扎，甚至连惊慌的时间都没有。

“啊啦啦，继续让你说下去的话可是会大事不好的呢……对不对，朝田君？”细刀的主人发出滑腻腻的笑声，轻轻一甩刀上沾染的血，将刀收回鞘中。

乔瞪大了双眼，她感到浑身僵硬，似乎血管里流的不是鲜血，而是冰窟窿里的水一样。

可怕的男人。

“你……是……”

对方顿了顿，扬起头对她打了个招呼，那表情轻松得就像他刚刚杀的不是个人，而是拎走了一只误闯进菜地的野猫。

“初次见面，久南君。嗯，好像不是初次，算了，这些不重要。”他银色的发丝占据了她视线的全部，由于他眯着眼，导致她难以辨别他的神情，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情况很不妙，“真不巧，既然你闯进了结界里，又听到了些了不得的情报，我们也不能活着放你出去了。”

她产生了莫名的畏惧。她试图唤醒他，好像这样就能缓冲一会儿时间：“市丸银副队长！为什么……”

银发的男人不再理睬她，而是扭过头去，好像征求意见一般询问着身后的人，声音甜美而语言却富有剧毒：“……要杀了她吗，蓝染队长？”

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的人物似乎原本并没有露面的意思，但银的自作主张使他暴露于乔的视野范围内，奇怪的是，他却丝毫没有因此感到不悦。从他沉稳厚重的语气里跟本判断不出他的真实态度：“喔？真是意外，没想到十三番队里还会有一位未曾被镜花水月催眠的队员。”

镜花水月。催眠。

她什么也不懂。这两个人为什么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蓝染……队长……您怎么会……”困惑的话语不受控制地从口中蹦出，她很清楚面前的蓝染和市丸都不值得信任，可是逃离这里又无法解答她的疑问。

“也许是队长去真央灵术院表演的时候她恰好不在场吧，这孩子，该说你运气太好呢，还是运气太糟糕呢？”

银微微偏头，耳前的银发也一起摇晃，充满了诱惑的气息。

“……”

她的脑中迅速过滤了无意义的信息。

真央灵术院……表演……指的是蓝染队长前去给全校师生示范斩魄刀解放的那次吗？如果说的是那次的话，她确实是因为前日受了伤躺在四番队，偶然缺席，未能一睹蓝染队长的风采，还惋惜了很久。对了，镜花水月好像就是蓝染队长的斩魄刀的名字……能力是利用水光的折射造成幻象使敌人互相残杀？她记不太清了。

可是，这跟他们现身于此并无瓜葛啊。

团团迷雾将她包围之际，从前方的空地上传来尘土飞溅的声音，她一转身，看到一只身形丑陋的虚和海燕从空中落下，正相对而立，海燕手中和腰间都是空荡荡的，没有斩魄刀的踪影——这意味着他已经陷入极度不利的局面。

她不禁下意识地叫出声来。

“海燕大人！”

离她并不远的海燕却仿佛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只是擦去嘴角的灰尘，咬牙坚持着战斗。

“海燕大——”她想跑去他的身边帮助他，却怎么也逃不出一道隐形的墙，任她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在其中打开一个小小的缺口，“可恶……这是什么样式的结界……”

要说鬼道，她也系统学习过几年，普通的结界从内部很容易破解，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她在结界布下之前闯入此处，理应拥有作为内部成员的权限才对。

可是，该死的，这东西就是纹丝不动。

“没用的哦，你放弃吧。既然都不小心让你进来了，那就无论如何都不能不小心把你放出去。”市丸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的背后布遍冷汗，这种时候，多说多错，每一个举动都可能带来性命之忧。

“……”她回头望着他。

除了目光片刻不离对方的斩魄刀以外，她什么也做不到。要想和副队长硬碰硬，就算再修行一百年也未必能撑过三个回合。

而结界之外的战场上，战局却愈发不明朗。虚头顶的那团触手灵活地扭动着，恶心至极，不过色泽看起来很纯粹，并没有毒性：“嘿嘿，没有斩魄刀还能撑到这个时候啊……小鬼，你倒是挺能打的嘛……”

海燕缓了口气，继续用语言刺激对手，以获得有余的空隙，只是此刻他被愤怒包围，还无法用绝对的理智来赢得战斗：“那还用说吗……对付你这种角色，用鬼道就足够了。很抱歉，我会用它来打败你。”

“小鬼，你说话的口气挺大的嘛。那就别怪我了，昨天我还没用上那一招……既然你这么小看我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虚的眼眶里冒出狰狞的红光，霎时，周边的灵子出现了不同寻常的骚动。海燕暗叫不好，却由于与它距离太近，完全来不及躲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数的触手从虚的头上飞速蹦出。他下意识地用左臂去抵挡，原以为它是想用它们来进行物理攻击，可出乎意料的是，那些触手都伸展成了细长的尖刺状，以人眼无法辨清的速度钻进他的手臂，像是针扎一般的剧痛立刻袭向了他的大脑。

“——”

这份痛楚来得太快，他甚至没能发出一秒钟的呻吟，便已模糊了意识。

怎么回事……

心……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一般……

痛不欲生……

“海燕……大人……”

站在对面的树枝上观战的露琪亚不能把目光挪开他分毫。当那些触手完全侵入海燕的身体之后，原本属于虚的躯壳竟然像空壳一样分解开来，七零八落。

过了片刻，“海燕”昂起脖子，向左后方扭了扭头，仿佛还在适应现有的身体。从他的喉咙里发出的，是和方才完全不同的，略微嘶哑的邪魅嗓音。

“……干什么？你叫我吗？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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