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同人 灰烬挥尽 第四十九章 shrine

如今的我一无所有，亦无欲无求。

——题记

“……干什么？你叫我吗？小姑娘。”

面前的“海燕”的举动和神情让所见之人无不立下决断——毫无疑问，他已经不再是刚刚那个海燕了。露琪亚僵住了身体，不敢动弹，仿佛一旦她动了分毫，眼前的景象就会立刻成真一样。

“海……海燕……大人……”

她费力地维持着最起码的清醒，不让自己丢盔弃甲而逃。

“为什么……你要一直叫我的名字？你这么担心我吗，小姑娘？你就这么……喜欢我吗？小姑娘？！”他疯狂地大笑着，用超过她视觉的速度一跃而下，被攻击的直觉瞬间布遍全身，她几乎不能冷静下来。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的话，就先从你……开始吃吧！”

从“海燕”张大的嘴里连唾液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一种恶心至极的感觉进一步加剧了她的恐惧。就在对方的牙齿即将触碰到自己的脖颈的那一刹那，浮竹挺身而出，用刀挡住了“海燕”的脸，护住身后的露琪亚。

她下意识地叫出了支离破碎的两个字：“队长……”

“快逃，朽木。”浮竹头也不回地说。

“诶？”

察觉到她的犹豫，浮竹焦急地加重语气：“快点啊！难道你不想活啦？！”

她神色一凛，转身从树枝上跳下，飞奔而去，脑子里依旧一片混乱。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海燕大人……

即使是逃离的途中，她心中的恐惧和悲伤仍然久久不能消散。与此同时，树林的结界里，绝望的另一人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面前的障碍，无法向前迈进一步。

“——海燕大人！可恶！”

乔拼命拍打着结界的手上肿起一片红色，却是徒劳之苦，她停下来呼吸的隙间，甚至能看到自己的指甲在发抖。

只是时间问题。内心深处，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她当然希望时间的流逝能包容一切，冲淡一切，分离一切，等到她再度清醒的时候，海燕能变回原来的模样。多么美妙的想法！然而刚才发生的一切宛如有毒的、难以遏制的潮水，在已被筑起的堤坝里不停地旋转、翻滚，深不可测的漩涡将所有人的希望吞噬。

筑起堤坝的人是蓝染，毁灭堤坝的也只能是他。

“……蓝染队长。”

她知道再尝试下去亦是白费力气，只能低下头恳求一旁并不值得信赖的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

“哦？”蓝染微微低下头去，镜片的反光叫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她并不是太在意尊严的人，在大是大非面前，她懂得如何取舍，因此，即使再不愿，她也果断地深深弯下腰去，低头乞求道：“……他要怎样才能得救？我求求您，救救他……”

“对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无解。”

果断过头，又冷漠过分的回答断绝了海燕的生路。她觉得自己站在他的阴影里，彻底失去了谈判的资格。

“诶？”

“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我会救他的错觉？你觉得，我会破坏自己亲手布下的局，来救一个自己选择的试验品吗？”

“试……验……？”

一个可怕的猜测渐渐浮出水面。

蓝染的脸上露出微妙的笑容。

“原本决定的试验对象是浮竹十四郎。那可是灵王的右手啊，其中究竟蕴藏着多少的潜能，很让人期待不是吗……光是想想就兴奋不已。所以我才会派朝田君在他的药里动手脚，目的就是降低他躲过此劫的可能性。可惜，志波海燕一意孤行独自战斗的倔脾气不在我的预想之内。如果不是他非得逞强妄图一个人解决敌人的话，浮竹十四郎早该掉进陷阱里了。”

“……”

她没法组织像样的言语。

这个人是不是已经疯了——她甚至忍不住这样想。

“算了，副队长的话，用作试验材料也勉强够格吧。”蓝染语气里的惋惜越发证实了她的猜测，“正因为如此，很遗憾，灵体一旦被虚侵蚀，就再也无法恢复原样。给试验对象留下逃脱的可能性这种事，只有真正的傻瓜才会做出来。你说呢，久南君？”

他竟然在和她对话。明明在他眼里，她不过是连蝼蚁都比不上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您要做出这种事……”

“恕我无可奉告。你已经知道得够多了，再多，仅凭你一条微薄的性命可无法偿还。”蓝染的镜片发射出潜在的危机，随后，从他的嘴角飘出轻如薄纱的一句话，牢牢封死了她的残心，“——动手，银。”

接到命令的市丸银抬高了手中的刀，像是准备出鞘的姿势，面上的神色分毫未改，只剩他招牌式的微笑和一股冷冰冰的杀气牵扯着她的视线。

“……是，蓝染队长。”

她脚底发软，对方的灵压和气势都远远超过自己，想要逃走根本不可能。最后的挣扎亦于事无补。

“等等——”

只见一道银光，市丸银手中的斩魄刀瞬间伸长，刺穿了她的胸膛，不偏不倚正中心脏。霎时，她的大脑停止运作一般，切断了剧痛传向中枢的神经。肺里残存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就像被一条冰凉的巨蟒紧紧缠住身躯、挤压出生命一样，脑子里无论想什么都无济于事。

好痛苦……

死亡……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吗？

动一下！抓住那把刀！这样就会感觉到疼痛，就能唤醒自己的知觉！她死命地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却得不到一星半点的回应。

“嗖——”

市丸银拔出插入她心脏的刀，刀尖炽热的鲜血飞溅到周围的草地上，格外妖艳。

“唔……”

她的喉咙里发出的是条件反射的声音，有血沿着气管蔓延而上，嘴里满是腥味，她的身体轻轻地摇晃着，痉挛着，抽动着，样子十分骇人，就像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牵线木偶，两手不停抽搐，十指变得略微弯曲——但这都只是一瞬间的事。立刻，她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毫无生机地倒向大地。

只余下一双眼睛大睁着，茫然无神，嘴唇边最后的喘息都未能发出。这是最为精确的生与死的分界线——生命消失前心脏的最后一次跳动。

一切都结束了。

犹如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夜空。

杀死一个人，对于市丸银来说，似乎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轻车熟路地挥掉刀上残余的血，转向蓝染的位置。

“接下来怎么做呢，蓝染队长？”

“处理掉尸体……”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只是很短的隙间，蓝染清亮的深褐色眼瞳中倒映出从地面上那具身体上传来的异样骚动。

应该已经死去的她突然猛地“蹭”地睁开了双眼。

透过重重睫毛的阻挡，可以依稀辨认，她的瞳孔中并无意识。

灵压并没有发生变化，可是确实有什么东西改变了，那究竟是什么，他一时也说不清，但无比强烈的预感使他不自觉露出了极其少见的“兴趣盎然”的神情。

“喔。”他的目光片刻不离她垂于首前的手臂，准确地说，是她的右手指尖，“有趣。”

以右手的指尖为起点，一种全新的力量控制了她的躯体，手指开始不熟练地运动起来，进而是手臂，上肢……直至全身。

“咚”——

她一个灵巧的弹地而起，持刀飞向他的首级，毫不犹豫地挥下一刀。

明明方才还在适应身体似的调整姿态，却在短短一秒内就使出了如此熟练的动作……

“……嚯。”

蓝染纵然是轻松侧身躲过了，也被这出乎意料的一击所震惊。

“心脏都被刺穿了，居然没死透？”站在一旁的东仙要也拔出了他的斩魄刀，得到蓝染的默认之后，向她所站的位置使出一记斩击。

从她的眼中迸发出杀意，那是绝无仅有的杀意，源于一个并没有意识的人。东仙的攻击与她擦肩而过，仅仅划断几根发丝，闪躲之灵活令人难以置信。

以她的速度明明不可能躲开才对。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体里面吧？灵压很混乱呐。”银终于开口发表了一句评价，他在等待，等蓝染发话确定此事的性质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没错。确实是有两层灵压。”蓝染一手握住她再度袭来的剑尖，可惜她的灵压实在太低，完全无法突破他的防线，“另一重的人格？不，不是那么愚蠢的理由。”

然后，他放开了紧握剑尖的手，让她继续下一次进攻。

她的攻击动作越来越剧烈，每次都具备了像样的招式，并非胡乱挥舞。眼看着结界在她的这条之下产生了动摇的危险，蓝染不得不取消观察的态势。

“哦，这可不行，把刀到处乱挥很危险哦。你在听我说话吗？”

他加大了一点力度，便成功地压制住了她的手腕。

但对方似乎并没有与他交流的意思。

“唔……”

就像一具牵线木偶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具身体的操纵过于灵敏，甚至远远超越了她还活着的时候的程度。

“是怎么回事呢，我的确开始对她产生兴趣了。”

蓝染轻轻拧断了她的手筋，使她手中的刀不受控制地径直掉落，这样他便有更多的精力来观察她的状况。

银的笑脸和嘲讽没两样，说的确是惋惜的台词：“真遗憾，就算现在后悔，命也已经救不回来咯，蓝染队长。”

“你在说笑吗，银，这不正是完善我们的试验的好机会么？”

蓝染反问道。

“……”银收敛了些他的嘲讽表情，转而表示出疑问，“您是说……‘那个’方法还不够完善，失败的可能性很大唷。即使如此……也没关系吗？”

“我所认知的世界里，不会有因为概率小就轻易放弃像这种就算失败也毫无损失的机会的挑战的定义。”蓝染举起她的脖子，与她四目相对，“而等待着我们的，是前所未有的未来。”

那双眼睛里明明什么也没有。

为何还能动弹？

这样的特殊体质，错过就再也遇不到了。

银迟疑了一会儿，道：“她要是不见的话，会留下破绽的哦，您打算怎么处理？”

而这个问题早已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很简单。以镜花水月的能力，伪造一具尸体足以掩人耳目。要，再放一头虚过来，装作是她卷入战斗受伤而死。一个末位席官而已，就算是死在这里也不会引人注目。”

“知道了。”东仙用瞬步离开了。

银知道商讨已结束，于是收起他的斩魄刀，摇摇头：“真可怜啊，明明是个可爱的女孩子，蓝染队长不觉得心痛么？”

“心痛？”蓝染依旧注视着她空洞无神的眼睛，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这对于她来说，是无上的美丽。一旦成功，她就会成为超越界限的存在，难道那不是这世上最高贵的东西了吗？”

不知他做了什么，毫无意识的她忽然发出了剧烈的惨叫，划破长空。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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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番队。

随着灯的熄灭，乌云驱散了最后的月光，稀疏的小雨敲打屋顶，发出清脆的声响。

“咦？下雨了。”

绫濑川弓亲伸手接下屋檐处流下的水滴。熬夜有违他的美学，可是请求对战的人是志波的话，他也没有理由拒绝。不得不承认，和她打架比其他十一番队散发着臭气的男人更身心愉快。

“……真的耶。明明早上还是晴天来着。”海晴举起葫芦喝掉里面的水。

她并不是很讨厌酒，也不算不上喜欢，但是在需要清醒的时候，还是水来的比较实在。

弓亲盯着她泛黑的脸色，抬高一边的眉毛。

“志波，你怎么了？”

“有点恶心。”

“是吃坏肚子了么？”

“不清楚，觉得胸口有点儿闷。不行了，我去里面坐会儿。”

海晴挥了挥手，算作告别，头也不回地朝队舍方向走去。

“你慢走……”弓亲也不好插手女孩子家的事，站在走廊尽端不再前行，此时，从黑夜中飞出一只闪着银光的凤尾蝶。

“咦，是地狱蝶？”

虽然觉得很麻烦，但他还是优雅且耐心地听完了里面的报告。当通讯员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他美丽的眼角被严重的肃穆笼罩，遂转身追上刚走不远的海晴的脚步。

“……喂，志波！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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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沉入了深不可测的海底。四周毫无亮光，视线一片漆黑。声音被重重轰鸣隔离，浑身冰凉的触感叫人难受得想吐。无边的痛苦像洪水一样铺天盖地袭来，吞没了一切，四处蔓延，无孔不入，它钻过了眼睛，食道，爬过肺叶，偷偷潜进心脏，没有一个部位幸免。

“……好痛苦。”

她想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抓住什么、推开什么，偶尔有身体的一处在呻唤，仿佛在和虚无分享同一个笑料。

“我坚持不下去了……”

“杀了我……”

“快杀了我！！”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对谁说话，但奇迹般地，有人回答了她。

“我不准你放弃，既然都有去死的勇气了，那么活下去又怎么会做不到？不准死！”

是她的斩魄刀，在死命地揪着她的脸，这一接触使她的痛苦寻到出口，疯狂地涌向对方的存在。

海面在搅动，有海风在吹，漆黑的夏夜里，黎明始终无法到来。

一根羽毛就会使整个天平倾斜。对她来说，这根羽毛就是斩魄刀的声音。

“你是……”

“我勉强控制你的身体让你多挣扎一会儿，但是不行，蓝染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虚化的手段，我没办法继续撑下去，接下来你必须独自一人承受这些痛苦，所以你绝对不可以失去意识，好吗？”

斩魄刀叮嘱道。

她除了否认没有别的选择：“可是我坚持不下去了。我难过得快要发疯。为什么会如此痛苦？”

“听好了，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东西，所谓的痛苦，也不是你放弃就会消失的，所以你不可以死！”

“那我不要活下去了！在这种煎熬里多呼吸一秒都是罪恶，我……实在无法忍受。让我解脱吧……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做到吧？”

然而对方没有同意。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希望那种东西，不论有没有都不会使现状发生什么改变了吧？！”

“会！”

“我知道不会！我已经无法抽身而出了。我已经死了。再也不能，回到那个世界了……”

“不，你还没有死。”

斩魄刀似乎在尽全力思考劝说她的办法，可是，他也意识到了这一切只是徒劳。

“——只是，作为死神的你确实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了而已。”

“诶？”

“如果你真的想从现在的痛苦里抽身而出，只有一种方法。”他抚上她的脸颊，叹息道，“将你的痛苦，转化成怨恨。”

“……”

她不知道这破刀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深爱着世间。要你去憎恨每一个人，你能做到吗？”他问。

被又一波剧痛包围的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回答。

“……请你，杀了我……”

“最初，是谁在你还不懂事的时候就抛弃了你，让你无家可归，甚至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又是谁将你逐出静灵廷，让你陷入穷困潦倒暗无天日的生活……是什么杀死了层林季子，在你最需要她的时候与她天人永隔，再也无法相见……是什么决定了你的灵力和才华都如此有限，就算赌上一百倍的努力也换不回其他人同等的一点点收获？再者，朝田在手术里偷偷陷害你的事，你还记得吗？为什么反而是你需要背负罪责？你难道真的不曾心怀怨怼？这个世界原本就不公平，当然不会公平，最初就不是公平的，可是，把这些负面情绪隐藏起来就是最好的办法吗？因为不公，就选择逃避吗？你只是在害怕失去更多的东西。”

他的话其实都是她最真实的想法，她知道这一点。

“对不起……”

“你心里最压抑的情绪，我都知道。其实你根本，就恨透了这个世界。”

他的声音像魔法一样。

“……现在说这些，有意义么？”

“我的任务是让你活下去，如果你死了，就是全盘皆输，所以就算是用最极端的方法，我也不得不让你活下去。”他闭上眼，吻上她的额头，“敞开你的心，接受痛苦吧，然后，再从灵魂根源的本能里寻找到逃避痛苦的出口，除此以外，没有其他能够维持性命的途径了。”

“我不要……”

“还要让我继续说下去吗？已经没有必要了吧。这些都是你最真实的情感，我既不会夸大，也不会说谎。”

“……”

对每个人的厌恶一拥而上，堵死了她妄图忘却悲伤的道路。

“我……不想被这种麻烦的规则束缚了。”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她再也等不下去了。这样的痛苦每分每秒都在提醒她，时日无多的事实。

“请告诉我吧，把痛苦变成怨恨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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