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剑情侠 第十七章 十年终虑苦寒窗

诗剑情侠 水秋棠 武侠仙侠 | 传统武侠 更新时间:2015-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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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刘、程二人离开了衡山派,正自骑乘“追风”良驹北行,刘靖扬和程姝瑶便又来到了云岭镇。

二人方才走入云岭镇,眼前却是一奇,只见镇中竟是一片安和的景象,哪里能想象到此处之前发生过一场你拼我杀的血斗。

程姝瑶问道:“靖扬,云岭镇怎会变得如此了?”

刘靖扬却笑道:“如我所料!”

程姝瑶这时奇道:“如你所料?那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何……”

刘靖扬卖了关子,笑望程姝瑶一眼,对她说道:“等我们到了洞庭湖,找到朱先护法,你便会知晓一切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到岳麓书苑去走一趟!”

程姝瑶点点头,便道:“好,我们去瞧瞧那群浑身臭气的书呆子!”

刘靖扬随即笑道:“哈哈,不过我们要先乔装打扮一番,换上书生服,再混进去。”

程姝瑶轻轻一笑,听她言道:“那我岂不是也要变成书呆子了?”

刘靖扬笑道:“天下间若有这么美的书呆子,那我刘靖扬情愿一辈子都做书呆子好了!”

程姝瑶接着道:“好啊!那你当呆子去吧,我不理你了!”

刘靖扬上前拉住她,笑了笑,言道:“你若不理我,我当了书呆子以后,终日摇头晃脑地诵读诗书,只怕到时就没人陪你去找你姐姐咯!”

只听程姝瑶噗嗤一声,盈盈笑出,笑的恬然自得。二人喜颜笑乐,雅趣顿生,他们此刻兴正头上,却又不免相互笑骂几句损辩之辞,但听言语婉约,犹带妙珠,实是世上难以寻闻之辞辩。

刘靖扬到市镇上的衣货铺买了两件书生服,他将另一件递过给程姝瑶,便道:“我们赶紧去换上吧!”

……

过得些时,刘、程二人都已各自换上了书生的装束。二人不由相视了对方一眼,却已兀自望得呆呆出神。程姝瑶换上书生服后,只见她一身白衣素净,宛似琼枝玉树,栽立于青山碧水之间;她头顶的发带有如白练飘闪在空际云端那般,尽得天地之灵气,汇聚日月之精华;她腰间那碧青色的流带又似极了琼华美玉,撒落于东南一隅,却散发着淡淡流彩;她的纤盈素手如凝脂白玉,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之间,仿佛连灵韵也溢了出来。刘靖扬见之不由一呆,程姝瑶此刻女扮男装,依然绝美清丽,只道街上众女子的装束无疑是极其艳冶的,但这艳冶与程姝瑶的神姿相比,却又似乎逊色了许多。她虽女扮男装,但一个男子若真有此气韵,纵是潘安见之,只怕也要自愧弗如,诚可谓:“看尽芳华无处觅,银羽风月卷纤尘。”

刘靖扬换回了书生服,便同在君瑶书苑那时,心感畅然,只觉无比亲切。斜斜一眼瞥过,直似一个翩翩佳公子,端的是绿柳金童、玉树临风。刘靖扬举步之间行流若水,任何言态皆不失却那番吟诗诵赋的雅意,纵是手挥羽扇、头顶纶巾,亦是俊雅。刘靖扬俊颜俏面不说,单是眉宇间的英气,便已神彩飞扬,一对瞳眸炯然有光,灼灼逼人,却掩蔽不住那丝藏匿心中已久的冷傲。这时,只见刘靖扬以右手剑指缓缓移至左眉轻触而过,接着反手剑指在右眉轻触而过,顺着眉沿又移至右侧垂下的那一缕秀发,把发丝夹在两指间轻轻一掠而下,此状此举,煞是风雅。

程姝瑶看着刘靖扬,便笑道:“人靠衣装马靠鞍,你倒是挺神气的!”

刘靖扬笑过,言道:“嘿嘿!我再神气,又怎及得上眼前这位年轻俊朗的俏美佳人呢?”

程姝瑶随即道:“你是不是还在取笑我像个书呆子啊?”她仍旧笑靥如花,蛾间闪露过盈盈喜色,便似春花初绽那般,娇柔曼妙,美不可言。

刘靖扬道:“姝瑶,既然我们都换上了书生服,不如我讲个诸葛亮小时候求学的故事给你听!”

程姝瑶嗯的一声,说道:“好啊!我也想知道三国之时的蜀中丞相当年是怎么求学的?”便听刘靖扬说道:“孔明先生可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啊!他小时候在水镜先生家中求学,对兵法谋略之术尤其听得入神,可是当一只花颈鸡鸣叫之时,水镜先生便让众弟子散学,不再讲课了。后来诸葛亮便在衣角旁缝上一口袋,用以盛装米粒,再等那只花颈鸡要叫鸣之时,他便往窗外撒米,让那花颈鸡啄吃,如此一来,他便能听水镜先生多讲授些时辰了。可是他的师母却心细得很,发现此举后,才婉转告知水镜先生,岂料水镜先生听后大怒,欲要请离诸葛亮,不让他在此继续学习。但师母见诸葛亮出于好学,便替他求情了,而水镜先生觉得诸葛亮是个可造之材,也不忍让他从此荒废学业,于是想要考他一考。”

程姝瑶心下好奇,问道:“哦?既是如此,那水镜先生要考他什么呢?”

刘靖扬接着道:“无论是才征一国的神童,还是才及二国的秀才,亦或是才覆三国的俊杰和才倾天下的奇才,都将影响着家国的气运。奇才既可成为治国安邦的俊杰,亦可成为祸国殃民的奸雄,是收是退,便要看他的品行德操了。”

……

二人一边谈聊故事,一边正往岳麓书苑行去。不经不觉间,刘靖扬和程姝瑶便来到了书苑正门。

眼前处三山屏墙,立方柱一对,有白墙青瓦,置琉璃沟头滴水及空花屋脊,枋梁绘游龙、戏太极,间杂卷草云纹,整体风格威仪,气派大方。据说门额上“岳麓书苑”这四个大字乃是宋真宗赵恒亲笔所书,岳麓书苑也从此名闻天下,前来求学者络绎不绝,成为北宋当时四大书院之一。那大门两旁悬挂有一幅对联“惟楚有材,于斯为盛”,上联出自《左传襄公二十六年》,下联出自《论语泰伯》,意为:“楚国乃是出人才的地方,而我岳麓书苑更是英才聚集之会所。”

刘靖扬由衷赞道:“这岳麓书苑果然气派,比之我君瑶书苑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程姝瑶对他言道:“靖扬,我们进去吧!”

刘靖扬点点头,随程姝瑶一齐走入了书苑。二人面带嬉笑,一个端的俊逸非凡,一个却是女扮男装,像极了当年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在红罗山书院一起修读的情形。

刘、程二人在廊道一路走过,只见庭花满院,高声鸟语,原是书苑内众多书生在此吟诵诗书,见他们摇头晃脑,好不呆愣。

程姝瑶见得此状,不禁笑出,言道:“靖扬,这里如此多的书呆子,你不妨也学着他们诵读。”

刘靖扬对程姝瑶轻声道:“好啊!我纵是摇头晃脑,也不像他们这般呆愣!”他正要学着那些书生吟诵,这时身后却走过来一书生,似乎是心有疑虑,只听他对刘靖扬说道:“同窗,小生有一事想请教!”

刘靖扬瞧了那书生一眼,回道:“不敢当,我若悉得,自当以告!”

那书生嗯了一声,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言道:“小生一直以为,世人上茅房解手实乃常事,但‘茅厕’二字大有不雅,我索性将其称作‘五谷轮回之地’。可是这名头改得高雅以后,我便总忍不住要去那里一趟,可是你说在吃饭前去,还是在吃饭后去好呢?”

程姝瑶站在一边默而不语,刘靖扬头一回听闻这如此可笑的问题,却也不笑出声来,只是对那书生言道:“唉!同窗此话深得我心,其实此事也一直困扰小生多年,却一直难以言表,实在惭愧!”说完,刘靖扬和程姝瑶随即听到—噗噗—两声从那书生的后背臀下传来,伴随屎蛇堆坑、死蟆烂肚之气味,二人兀自震惊,如此之响,却是什么声音?

那书生一愣,失声道:“啊!失礼失礼!这么一说又来了,实在忍不住,失陪了,抱歉!”原来适才“噗噗”的那两响竟是那书生放的响屁,他立时跑往自己口中所道的“五谷轮回之地”中去了。那书生跑开以后,只见刘靖扬和程姝瑶即刻以食中二指引向鼻前,作掩气之势,指间真气与体内真气相通,接于孔鼻之处,掩住了鼻息,内息却源源不绝,如此一来,那书生所放之屁便无从侵入他二人体内。

过得一会儿,刘、程二人走远了去,这时才敢呼气,他们不禁大笑起来。程姝瑶笑道:“如此没头没脑的问题,这下不是解决了么?却哪里用得着问!”

刘靖扬看到这等读书读得犯了傻的人,心里就来气,笑颜顿失,言道:“他们只道‘不学其法,无以知其用!’,拘泥成法,不知变通,他等苦心在此修读,所谓何用?莫不成又是为了科举之日高中状元,此后想加官进爵?”

刘靖扬和程姝瑶二人听过满庭书生的话语,谈聊的皆是些科举高中的事宜,任何人都能听出那是以图功名之辞辩,尽说些“苟富贵,勿相忘”的言话,这实在令刘靖扬心中大大不快。

程姝瑶冷冷言道:“书呆子素来不都如此么?”

刘靖扬素来是愤世嫉俗,他对那些趋炎附势、贪图功名的人极是不满,便道:“庸俗,简直庸俗之极!若是一味追逐功名利禄,早已失却修读功课的本心,如此一来岂不耗损光阴?心中所求只是功名,那书中所载的内容却又真正明白了多少?哼!还不如趁早回乡,干些利国利民之事!”

程姝瑶听得刘靖扬如此言道,心知他此刻激愤,作想他虽言语偏激,却是句句入理,见他一时难以平静下来,便也不多说什么。

是时,刘靖扬沉吟道:“柳絮风残乱叶归,落花似雨夜眠凉。一朝得志兴欢路,十年终虑苦寒窗。千载墨客悲离落,万卷诗书喜更狂。黄花一道凭谁问,江山何日又春-光?”他即兴发作,这首诗更是大大讽刺了那些追逐功名利禄的书生。程姝瑶听过此诗,大觉赞叹,也道中了她心坎,只因在她心中那群书呆子正是诗中所述的这般模样。

“他们在后山蹴鞠!”

“啊呀!怎么不叫上我们呢?”

“走,我们一块瞧瞧去!”

一群书生正往岳麓书苑的后山跑去。

……

刘靖扬道:“姝瑶,我们也到后山看看!”

程姝瑶点头道:“好,走罢!”

刘、程二人随即展开轻功,顷刻间便赶在了那群书生之前,又不让他们发现,二人很快来到了后山。

后山上,果真看到一群书生在蹴鞠,踢得正乐。中有一人球不离足,足不离球,其技甚佳,大有独魁众人之艺能,唯得华庭观赏,万人瞻仰。只见那书生带球穿过的“风流眼”最多,几欲赢得了整场赛事,可却引得对方的一群书生大大不满,相互指责了一番。只道是他们在过程中失误,致使自身奇能发挥不佳,因而不是说此人傻愣,便是骂那人脑子不开窍,早已大失气度,无异于流氓痞子,却哪里像一个重节守礼的饱学之士。莫说是这群书生将蹴鞠的胜负之数瞧得太重,珍视如命,身心投入过盛,就连旁观者也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心想书生们之前于这赛事中耗费了太多心力却前功尽弃,到头来功亏一篑,只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如此事状,又焉能心火不盛?蹴鞠本可陶冶兴致,用以消遣娱乐,奈何那群书生将胜负之数瞧得如此之重,实是大违“治国习武”的本意。

那些书生相互叫骂,唾其傻笨不趣,呆愣无脑,只因众友互难支配,输罢了一场蹴鞠赛事。可在刘靖扬听来,他们叫骂有如放屁那般,他只道众书生已溺沉于古人的游戏规则中而迷不知返,又焉知到头来最傻的人其实是自己,却何苦扼骂对方傻乎,为古人的游戏规则所把控,实在可悲。

此情此幕,着实让人厌烦,刘靖扬摇摇头,便对程姝瑶道:“姝瑶,我们去听夫子讲学!”程姝瑶点头道:“书呆子果真无趣得紧!”二人一同前去讲堂。

那讲堂敞阔得很,刘靖扬和程姝瑶各找位子盘坐案后,观摩案上竹简,以待夫子前来讲授课识。程姝瑶环顾四周,却没细看竹简中所载的内容,只见讲堂中书生众多,似乎都是在等夫子前来授课的,她对刘靖扬轻声道:“靖扬,你说那夫子是怎生怪样?”一说到夫子,刘靖扬心中自然想起了柳寒烟,当下暗暗慨叹,诸多愁感,过了半晌,他才回程姝瑶的话,在她耳边笑道:“嘿嘿,夫子?那定然是个没趣的长须老头!”在刘靖扬心中,唯有柳寒烟才能称得上是饱学之士,对柳寒烟自是深深敬佩,岂是其他书苑的夫子所能匹及,他既认定柳寒烟,别的夫子在他眼里便如旁人那般。何况他眼里从无辈分尊卑,若非发自内心的敬仰,他决不把夫子当一回事,更与自己毫不相干,哪里管你的年齿长出多少辈。

程姝瑶前面有一衣着褴褛的书生,坐在刘靖扬前面的那书生对那褴褛书生斜斜瞥过一眼,道:“啊呀!你怎地穿得这般褴褛,实在是有失体面,夫子瞧见你这般模样,定要生气了!”见那褴褛书生面露笑意,一副自喜自得之样,听他回道:“这位同窗此言差矣!以中足乐也,又何知口体之奉不若于人!”刘靖扬即刻赞道:“说得好!这位同窗此言深得我心,求学者但求无过,管他吃的穿的做什么?”那褴褛书生见刘靖扬不因他穿着褴褛而嫌弃于他,对刘靖扬笑过,意嘉赞赏。

这时,却听一把气老时急的声音传来:“一派胡言!”

只见一人以八字足步缓缓走入讲堂中,此人正是岳麓书苑的夫子,眼前这夫子竟是个身形矮小之人,但见他一脸虬髯,面挂短须,却哪里像个睿智的长须老者,这夫子此刻站在堂中,似乎是显摆着一副倚老卖老之样相。

刘靖扬看了过那夫子一眼,不由心中作笑:“哼!这家伙果然老气横秋,倚老卖老,纵有学识,也不过是闻道先后之故罢了!”却听那夫子说道:“求学者但求无过?错错错,大错特错!吃的不好,放的屁太臭熏着他人便是过;穿的不好,碍了他人的眼光便是过!汝可知否?”他最后那四个字说得是装腔作势,有如宫廷太监那般,声尖气锐,好不难闻。

程姝瑶心下暗笑:“靖扬所言甚是,怎的这夫子一上来便否定了他的言话,还一出口便是放屁等粗俗之辞,难不成这夫子还另有高见?”

听那夫子言道:“众位子弟啊!老师先在此考你们几个问题,你们谁要能答得上来,我就……我就……”那夫子支声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喘过一口气,才说道:“我就将这本《春草笔记》赠予他!”那本《春草笔记》是由芦苇蘸甘露书写而成,翻开书页,清香袅袅,此书上面记载了一些古人从植物春生秋落的习性中悟得的自然滋长之道。众书生心知夫子往日所赠予的书籍册卷对学识皆是大有裨益,机会难得,此番莫要错失良机,无论是何难题,都愿一试。

那夫子看了一眼手中的《春草笔记》,心中暗想:“这本什么狗屁破玩意儿,怎么连我都看不懂,万一日后这群家伙的学识远胜于我,那该如何是好?现下我便送他们瞧瞧也无妨,日后谁若瞧懂了的话自然要来请教于我,以证其诣,到时我再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嘿嘿!妙哉,妙哉!”他此刻见众子弟沃沃欲试,便道:“好!既然你们都无异议,只要能答出我所问的几个问题,便可得到我手中的这本《春草笔记》,你们听好了……”

众书生静坐其案,神入堂中,无不专于其言,注于其声。听那夫子说道:“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下一句是什么?”一个书生登时跳了起来,叫道:“我知道!”另一个书生也即刻跳了起来,抢道:“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又一个书生抢站起来,立时放声道:“再下一句是‘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第一个书生对他二人颇有不满,便道:“明明是我先站起来的!”第二个书生对此不以为然,却道:“明明是我先答出的!”第三个书生也道:“你看我连接下去的都答出来了,那《春草笔记》应该归我才对!”

“不对,不对,应该是我!”那三个书生争吵不休。

刘靖扬却卧在案前不住摇头,他轻轻一叹,心中却笑道:“呵呵!为了一本书,竟急成这样,果真是应了急功近利之相啊!”

那夫子这时喝住了那三个书生:“喂喂喂,够了!你们三个,我要问的,其实是诸葛孔明手中那羽扇的来历啊!”众书生本欲争夺一番,但此刻听夫子这么一说,皆是摸不着头脑。正巧程姝瑶之前在来岳麓书苑的途中听刘靖扬说过这位蜀中丞相的故事,她与刘靖扬相视了一眼,轻轻笑过,刘靖扬点点头,以示慰她起身作答。只见程姝瑶此刻缓缓站起,她虽女扮男装,却是十足的盈韵雅态,举手投足间无不令人倾往。程姝瑶道:“小生愿回答夫子的问题!”那夫子一奇:“哦?也不知你是真懂还是装懂,且说来听听!”程姝瑶心忖道:“这夫子当真以为自己很有学识呢!不知何谓‘是真懂还是装懂’?那羽扇的来历,只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罢!”暗忖至此,她便言道:“那是一个智伏鹏鹰、收龟取鹤之典故。诸葛亮身上有三宝,每一件都是大有来历的,他手中的明澄羽扇不过是其中的一宝罢了,而另外两件,分别是鹤氅衣和八卦衣。此三件宝物,乃是南阳三友羽化而成,他们分别是金大鹏、黄二鹤和邬三贵。南阳三友皆非凡人,那金大鹏是仙禽‘大鹏鹰子’所化,它死后化石,身上的羽毛却被诸葛亮所拔下,后来便成为了他手中的明澄羽扇;而那黄二鹤是‘南阳山鹤’的化身,它死后全身的羽毛化成了一件鹤氅衣,诸葛亮每逢出征之时把它穿在身上便可指挥若定;那邬三贵是‘襄水山龟’的化身,它死了以后,那龟壳便化作了一件八卦衣,诸葛亮穿其与众将领商议对策之时即可料事如神。此蜀中丞相三宝之来历矣!”

那夫子听程姝瑶一一细道,不禁拍掌叫好,他由衷赞道:“好!这《春草笔记》便归你了!”是时,一个书生站立起来,忙道:“对对对!这位同窗所言极是,只不过我方才正想回答夫子所问,岂料这位同窗先我一步,其实我也知道那羽扇的来历。”

刘靖扬这时听到前面那书生如此说过,心中忖道:“可恨!没想到世上竟有这等庸俗之人,那羽扇的来历也不过是个传闻罢了,这家伙死皮赖脸,当真愧不知耻,还想拾人牙慧,简直是随波逐流,全无主见!”

那书生接着道:“不知夫子可否再考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刘靖扬已潜运真力,嗤的一指,那书生只觉膝弯一痛,登时跪坐下去,也不知方才究竟怎么回事。

这时听程姝瑶言道:“夫子,那《春草笔记》我不要了!”她素来不喜与人争夺,见众人想要得到此书,哪怕于己之功劳,物归属我,她也会选择却而不要。刘靖扬倒也颇感好奇,那《春草笔记》究竟又是本什么书,上面记载着些什么,如何能引得在座的众位子弟竞逐相争。

那夫子听得程姝瑶说后,顿时一惊,她明明答上了自己所问的问题,这《春草笔记》理应归属于她,万料不到程姝瑶竟会却之不要。此刻心想:“唉呀!这该如何是好?这本书我又看不懂,若不送出去,岂不等同废纸?可惜了书中内容无人悉晓。好,你不要,还有一群子弟等着要呢,我不妨再出个问题考考他们!”

那夫子显然大是不快,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他指了一指程姝瑶,撇她一眼,便对众书生言道:“好!既然他不识货,便与此书无缘。也说不定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才疏学浅,看不懂我的《春草笔记》,这也算是常事,实不足为奇。这样好了,我就再出题考考你们,你们要答得上,这书还是赠予你们!”

程姝瑶听那夫子如此说来,心中只是淡淡一笑,却也不生气,她缓缓坐下,暗道:“凡夫俗子终归是凡夫俗子,庸俗至此,我又何必自扰凡心与你一般见识呢?”但刘靖扬心里却是怒火盛燃,须知程姝瑶在他心中宛若仙神,何等尊贵,那夫子这么说便是辱没了她,有如亵渎神明,听着是大大的不受用。他心中想到:“什么狗屁夫子,简直是个混账老儿,待会我也让你在众人面前出出丑,看你怎么个丢人现眼,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在座的书生依是一副欣喜之色,心道自己仍有机会得到那本《春草笔记》。但刘靖扬却已心中盛怒,此刻英眉冷改,双目无不透露着一股逼视人的锐气,似要逼得那夫子直喘不过气来。

听那夫子说道:“听好了,这次的问题稍要简单一些。三国时的桃园结义之故想必众位早有耳闻,大哥刘玄德,二弟关云长,三弟张翼德,其实他们三个年龄相仿,果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难分时刻。当初结拜之时,他们谁都想当大哥。你们可知他们最后是如何分排长幼之序的?”

“莫非他们是以武功高下来分排长幼之序?”

“不对不对,刘玄德虽是大哥,可武功却不是最高。按我说最能打的应当是关云长才对,他温酒斩华雄,过五关斩六将,那可真了不得!”

“那关云长是红脸长须,张翼德是黑脸短须,而刘玄德却是一副白脸,难不成他们是以相貌美丑来排尊论辈?”

“……”

众书生纷纷议论,有的书生却仍是一脸茫然。

刘靖扬有心要作弄那夫子一番,他此刻便站起身来,说道:“这不是个浅而易懂的问题么?”他连“夫子”也不称一声,显是抱有心防,对他轻视之极。

那夫子见刘靖扬不以为意,便道:“不妨说来听听!”

刘靖扬视向窗外的一棵大树,言道:“是那黑脸的张翼德提出爬树,看谁先爬上树顶,由此来分排长幼之序。那张翼德素来好勇,争强好胜之心也盖过常人许多,他和关云长纷纷争上树顶,奋勇攀爬,但那刘玄德却张手合抱树干,赖坐在树根上乘凉,好不悠哉。最后张翼德第一个上得树顶,大叫:‘你们快喊我大哥啊!’那刘玄德却笑道:‘莫急莫急,你们先想想树是先有根还是先有枝叶呢?等想明白了再喊大哥也不迟。’关、张二人但觉此话有理,见刘玄德此刻已坐在了树根上。”刘靖扬看了看那夫子,对他言道:“关云长和张翼德见他机敏过人,才智兼备,二人打心底里服了刘玄德,才认他当大哥。”

那夫子点点头,却道:“你倒是很会编故事啊!”

刘靖扬笑道:“那便如何?”

听夫子说道:“你当真以为自己学识广博,在此胡编乱造?”那夫子读过诸多史籍,听过他回答后,一心认为刘靖扬所言大违史籍所载,便说他在胡乱编造故事。

刘靖扬却说道:“你想怎么问便怎么问,而我想怎么答便怎么答,谁又规定我答错了?”

那夫子指着刘靖扬,颤声道:“你你你……”

刘靖扬言道:“你什么你,我的言辞通俗易懂,故事合乎情理,自是答得甚好,你便不该一口否定,说我胡编乱造。我既已答了上来,也总比你在这搬弄学识的好。哼!别以为我听不出来,像你这般糊弄子弟的夫子,我还是头一回看到,当真是长了见识!”

那夫子总喜欢考些旁偏的问题,竟是为了卖弄学识,好让在座的子弟们以为他见识广博,但他又想将《春草笔记》送出,因此不得不问些稍浅显懂的问题。那夫子自认为第一个问题便可难倒众人,却不料程姝瑶一连答上,果真大出意外。他本想把《春草笔记》送与程姝瑶,哪知她会拒而不要,竟还用损教之辞来指说她一番,惹得刘靖扬心头不快。众书生听刘靖扬对夫子如此不客气,竟敢这般说话,都纷纷愣傻了眼。

那夫子显然已气急败坏,加之他一脸的短须,似极了张翼德大闹长板桥的怒状,像个十足,纵是唱戏恐怕也没他这般像了。听那夫子放声喝道:“放肆!你究竟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胆敢对夫子这般无礼!告诉你,老夫在此讲授三十余载,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什么样的子弟我没见过?像你这种子弟我可见多了,别以为你自己好像很有性格的样子。”在座的众书生瞧见夫子的怒状,早已怖惧得面无人色,这时又听他怒喝,皆被吓得魂不附体。

刘靖扬本就心中盛怒,只是强压怒火,他正愁无处可发,此刻又听那夫子胡乱叫喝,好不厌烦,愈发反感,他登时发作,右手剑指直指那夫子,喝道:“混账!我生平最痛恨的,便是你这种老气横秋、倚老卖老之徒。至于这尊师重道,那还得看尊的是什么师,重的是哪门子道,你自以为见识广博,凡事了不得。可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仗着自己一把年纪罢了,在此对我等后生小辈喝喊直呼、指指点点,又成何体统?你可知仗着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阅历来胡乱说些浑话是无耻之徒所为,这又何异于自欺欺人的谎言?”

在场众人对刘靖扬所说的一字一句听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众书生闻之,大觉其理,不但找不出他言语中有何错漏,反而在心中暗暗赞同他的话。那夫子听到刘靖扬如此驳斥自己,竟气歪了胡子,可惜他那是短须,倘若他留的是长须,定然能看到他的长须歪曲成别的样子。程姝瑶自识刘靖扬以来,还是头一回见到他发脾气,竟还是为了自己而对那夫子发脾气,她心中也不知作何是好。只见那夫子端的一脸盛怒,他虽双目直瞪,却不及刘靖扬逼视他时所射出的锐光,他一时竟被刘靖扬的话语驳得难以言辞,说不出话来,只微微颤声道:“你你你……”刘靖扬不住摇头,心想:“哼!既然你咄咄逼人,言语中不留余地,损了姝瑶的颜面,我又何必给你留面子!”他接着言道:“你不只倚老卖老,最可恨的是你竟还胆敢口出狂言,居然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什么样的子弟我没见过?’好!既然如此,我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还有一种子弟是你从未见过的,让你明白自己从前所见到的都是些平庸的无胆鼠辈罢了!”说着左手扬起,一掌击在了那木案上,劲力直透,那木案啵的一声立时被他击得粉碎。众书生本欲劝阻,但见刘靖扬是身怀武功之人,谁都不敢上前稍作声响。那夫子此时已卧倒在地,竟被吓得肝胆俱裂,屎尿齐流,众子弟强忍笑意,都不过笑出声来,只是在心中暗暗作笑。

那夫子已全身发颤,刘靖扬上前道:“你放心,我还不至于欺凌不懂武功之人,只是叫你明白,日后莫要再口出狂言,江湖各派什么人都有,你别自以为什么人都见识过!”

那夫子连声忙道:“是是是,少侠教训的是,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

刘靖扬道:“酒囊饭袋,只会求饶?我又没说要杀你,你这没用的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是没点骨气!万一日后金人打来,你如何统领书苑的子弟抵抗金人?唉!我大宋怎会有你这等欺世盗名之徒来任书苑夫子一职?”他不禁想起了柳寒烟之前在桂州城外和自己提到过“诗剑情侠”独孤子城的心愿及陆天遥所托,柳寒烟为完成独孤大侠的心愿,不负陆天遥所托,前来君瑶书苑任职,教授出了众多为国为民的饱学之士,也只有如此心怀家国之人,才配称得上是刘靖扬心中的“夫子”。

此时,程姝瑶盈盈站起身来,她一把将发带撇扯下,只见一头流发似垂帘而落,宛若云谷幽泉,妙雅生姿;她蕴藏暗劲,身子微微一晃,便轻易将身上的书生服震落,此刻立于讲堂中的,却分明是个望世绝尘的仙女。见她一身绿羽霓裳恰若天造绮罗,身上那丝神妙无方的气韵和蛾间一点冷面凄绝的神色,岂能是凡尘俗物相可媲美。

众子弟窥得此状,才知道她原来是女扮男装,登时惊为天人,无不瞠目作哑,呆愣了半晌,方才惊觉回神。

“这……”

“啊!仙女姐姐!”

“世间竟有如此清逸绝尘的女子!”

“莫非世间真有仙女下凡这回事?”

“我看一定是那夫子平日对我们太过苛刻,上天这才派仙女下来惩罚他的。”

“是啊是啊!我看也是这样,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子出现在书苑之中?试问除了仙女外还能有谁?”

“……”

众书生自发其语,言之依依,对程姝瑶奇美的容色是久久不能忘怀。

程姝瑶转身行去,踏着妙步离开了讲堂,却听刘靖扬远远地道:“姝瑶,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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