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剑情侠 第十六章 年少痴狂几曾时

诗剑情侠 水秋棠 武侠仙侠 | 传统武侠 更新时间:2015-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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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上的雪已然下得小些,渐渐的却停了,雪后云空千万里,叠峦坐望十八峰。刘靖扬和程姝瑶走出大牢,离开了衡山禁地,二人此刻正前往祝融峰。

衡山山势雄奇,绵延数百余里,号称有七十二峰,其中以祝融、天柱、芙蓉、紫盖、石禀五座最为有名,而祝融峰是衡山的主峰,那祝融峰便是根据火神祝融氏之名而命的。相传祝融氏是上古轩辕黄帝的大臣,乃是火神,世人发明出钻木取火后却不会保留火种,也不会用火,而祝融氏亲近于火,通晓其用。于是祝融便成了管火用火的能手,他被黄帝任命为管火的火正官。因为他悉晓南方的情况,黄帝又封他为司徒,主管南方一切事物。

唐代文学家韩愈诗云:“祝融万丈拔地起,欲见不见轻烟里。”此两句诗述写了祝融峰之高峻,万千雄奇之景致一览无余,后半句则突显了衡山烟云的美妙,便如仙气弥漫,颇有烟云雾里之感。登临其上,可见北面洞庭湖烟波渺渺,若隐忽现;南面群峰罗列,如障似屏;东面湘江逶迤,宛如玉带;西面雪峰挂顶,银涛翻腾,万千景象,尽收眼底。

刘、程二人行经一处偏僻之境,俯下远看,便是那水帘坛。他二人来到水帘坛,便看到此时衡山众弟子比剑的境况。

……

“师兄,这场比试明明是我胜了!你却出其不意,攻我无备,我不服!”一个衡山弟子叫道。

“诶!师弟,正所谓兵不厌诈,江湖上尔虞我诈、人心险恶,你若连这都招防不住,又如何能继承掌门人的衣钵,接任衡山派的下一代掌门呢?”另一名衡山弟子却道。

这时,衡山派的大弟子封叔阳站出来,听他喝道:“够了,你们两个给我退下!”那封叔阳是衡山派掌门冯云枫的首徒,在派中颇有名望,辈分且高,按理说应当由他来继承掌门的衣钵。

封叔阳、莫江豪、俞正莲、钟禄、冯柏五人在场,算上先前已被舒琴所杀的王云峰,他们几人皆是衡山派的首席弟子,武功由衡山派掌门冯云枫亲授。可惜的是此中竟无一出类拔萃之人,这一层着实令冯云枫心灰意懒,后来冯云枫为他六人创下一套名曰“天华七十二剑阵”的阵法,盖御强敌。此阵法乃是冯云枫根据“烟云七十二绝剑”的剑招变幻所创,其招共有七十二式变化,是将三十六路“凌烟剑法”融成了三套十二路变化极快的衡山剑法,又将三十六路“柔云剑法”融成了三套十二路变化柔缓的衡山剑法,故此剑阵须六人同使衡山剑法,分各占无妄、中孚、明夷、同人、既济、归妹六个不同的方位,依据阴阳相生之理对剑法展开变化;形一受其生,神一发其智,烟煴交感,变化不穷。

那套剑阵不可缺守一人,王云峰死后,其余五人只能另寻一人以代,剑阵的威力自是大大不及从前。冯云枫如今年事已高,已逾百龄,虚度一百一十四春,他欲在众人之中选出一个武功卓绝、德才兼备的弟子来继承自己的衣钵,日后也好将衡山派掌门之位传与他。此次衡山派“比剑夺帅”且不论辈分,人人皆可上台比试。先从辈分最低的一辈比试,再是辈分较高的一辈比试,从中选得数名胜出者再进行下一场比试。如此一来,人人皆有机会继承衡山派掌门的衣钵。

众位衡山弟子心下皆知,“比剑夺帅”这名头说的好听,表面上众弟子是在相互切磋剑法,实则人人皆想争夺掌门之位。此一来可以得到冯云枫的真传,习得衡山派的高深武学;二来“丹心剑”是名震江湖的旷世神兵,历来由衡山掌门保管,人人觊觎此剑神威,欲将其据为己有。如此看来,衡山弟子各有其心,难怪五岳剑派之中的弟子就数衡山派最为平庸。

这时,听封叔阳叫道:“下一场比试,由第三代弟子的罗凤山和第三代弟子的胡云英上场!”

—嗤—

只见水帘坛上闪过两道剑影,剑身寒光凛凛,竟是罗凤山和胡云英施展轻功纵跃上去,她二人虽是女弟子,但瞧她们的轻身功夫也颇了得,身法亦不逊于衡山派的寻常男弟子。

胡云英作了一揖,拱手道:“罗师姐,还望你手下留情!”

那罗凤山还道:“胡师妹,请了!”

话音刚落,罗凤山便即使开衡山剑法中的“南岳支天”,欲以稳求胜,只见她平刺出一剑,忽的剑尖上挑,迅疾下劈,一道剑气直奔胡云英。胡云英入门虽晚于罗凤山,但总算她见识不浅,使出一招“冬雪入眠”来迎架罗凤山的剑势,她摆出截剑式,力抵右腕递送而出,将罗凤山的剑架开,接着又以一招“风雪来客”封她剑路,听得唰唰唰数响,那罗凤山竟被她逼退数步,一时近欺不得。罗凤山却似乎想出了应对之法,推剑画弧,连劈带削,呼呼呼三下,接着提剑上撩,挡开胡云英的长剑。岂知胡云英顺应罗凤山的剑势,将她的剑路带开,一道剑花划过,那罗凤山立时闪开。胡云英随即提步刺剑,挪步上移,嗤的一剑,那罗凤山的衣袖已被划开一道口子,此刻她已按剑直指罗凤山。

胡云英运剑回势,便道:“罗师姐,承让了!”

罗凤山还礼作揖,二人退下水帘坛。

一场比试接着一场比试,胜负之数,其尤未定。而刘靖扬此刻看着水帘坛上的比剑,只觉那些衡山弟子各居其心,私欲互庇,对此大感厌烦。程姝瑶扫望过几眼,这时却看到水帘坛中的一处石台上,只见石台上坐着一老者,那老者龟形鹤骨,扬着仙鹤羽毛般雪白的须发,轻风挂摆,白眉飘飘;他身着银蓝道袍,似极了一位老神仙,伴有一身脱俗之气,可谓仙风道骨。那老者正是衡山派掌门冯云枫,他正瞧望着水帘坛上众弟子的比剑。

程姝瑶看到冯云枫这副神相,是时心中一凛,便想到:“这白发老者形貌相奇,倒像个老神仙,不知当年可是此人应允要帮我师父找回女儿?可惜如今我不能再运寒灵功,不然我一试便知!”

忽听得冯云枫道:“二位年轻高手既然驾临蔽派,何不到水帘坛上来指点指点老朽这些弟子?”这一声柔缓之极,内力却是沛然,入耳如似春风化雨般的滋润,在场众人听到此声后都说不出的受用。

刘靖扬和程姝瑶相视一眼,便即以轻功跃出,二人飘身半空,正往水帘坛中移去。衡山弟子看着刘、程二人的轻功,无不瞠目骇然,二人飞跃的身姿,便似一对天造璧人从天而降,极是好看。

衡山派的领巡弟子走到了冯云枫身旁,他轻声细语,暗暗对冯云枫言道:“掌门,就是他二人擅闯我衡山派的禁地!”

却见冯云枫点点头,听他说道:“嗯!既然入了本派的禁地,便瞧瞧他二人的武功亦无妨!”

刘靖扬和程姝瑶此刻已立于水帘坛上,他二人料知此番必有一场恶战,既是由衡山掌门冯云枫亲自坐镇,二人却也不敢大意。刘靖扬当下拔出背负身后的春风剑,程姝瑶也便即抽出罗伞柄中的折柳细剑,剑身亮光嗤的一闪,二人双剑齐齐指向冯云枫。

那封叔阳即刻挡在了冯云枫身前,以防刘、程二人对冯云枫不利,听那封叔阳举手指喝道:“哼!休得胡来,本派弟子今日在此比剑,你二人若是肆意妄为,莫怪我剑下无情!”

这时却听冯云枫叫住了他,言道:“且慢!叔阳,他二人并无敌意,不过为师却想看看他们的武功,你便使出自己平素所学,也让为师瞧瞧你平日所练,但切莫伤他二人!”

那封叔阳道:“谨遵师命!”当即大喝一声,从身后取过一柄三尺来长的巨剑,那柄巨剑重沉,剑身宽厚,运此巨剑,威力虽大,动作未免僵缓,似乎与衡山派轻灵巧捷的武学心法背道而驰,却不知那封叔阳为何会使这等沉实厚重的巨剑。衡山派武学一贯主张以气行剑,其神运剑,想是那封叔阳已自悟他法,此刻对敌欲一显其能,想在衡山众弟子中树立威信,好让冯云枫传他衣钵,这才使起了巨剑。

刘靖扬侧头看了程姝瑶一眼,对她道:“姝瑶,小心!”程姝瑶点点头,嗯了一声,她随即取出绫缎抛掷空中,忽然唰的挥出绫缎,攻向封叔阳面门。那封叔阳忒也托大,竟不闪不避,对程姝瑶的绫缎是视而不见,他疾探出右手,往外一抓,已将程姝瑶的绫缎抓住。程姝瑶立时将折柳细剑半裹于绫缎内,她随即递出纤指一弹,点中折柳细剑的后柄,剑柄受力,那细剑即刻沿贴着绫缎向封叔阳飞去,好不凌厉。眼看细剑飞来,那封叔阳倏地将手一松,退开两步。这时那细剑柄端一紧,便已定住,原是程姝瑶已用绫缎将细剑缠住,把细剑拉了回来。那封叔阳此刻运开了那柄宽大的巨剑,向刘、程二人抢攻而来。刘靖扬当即掠到程姝瑶身前,挡在她前头,那封叔阳正要一剑往他二人头上劈落,岂料刘靖扬早已欺至封叔阳身后,右肘一探,封叔阳只能侧身闪过,当下挥转剑势。忽听嘭的一声,地上被巨剑砸出了一道缝,那缝深有余寸,这一剑倘若劈在人身上,却哪里保得住性命。刘靖扬轻轻笑过,似是已看出封叔阳使剑的破绽,他当下施展那套在衡山禁地中所习得的“凌烟剑法”与封叔阳周旋。程姝瑶却不闲着,见刘靖扬已将三十六路“凌烟剑法”使开,自己也立时使出三十六路“柔云剑法”,刘、程二人此刻便以水长东的“烟云七十二绝剑”来与那封叔阳斗上一斗。

那封叔阳膂力甚强,巨剑虽沉,却挥舞得呼呼生风,他外功卓绝,一时将巨剑舞得是密不透风,可谓攻守兼备。刘靖扬这时见攻他不得,便使开轻功,腾身半空,直贯封叔阳头顶百会,程姝瑶也一剑直直刺出。那封叔阳只觉头顶那一剑来得厉害,急忙举起巨剑挡格,他立时踢出一脚,脚尖点中折柳细剑那细圆的剑身,细剑一弹,程姝瑶倏地顺势转身,忽又递出一剑,嗤的划破了封叔阳的左袖。那封叔阳登时大喝一声,将刘靖扬和程姝瑶逼退数步,他使开了衡山剑法中的绝技,以一招“灵剑幻花”刺出,剑气径直奔向刘、程二人。刘靖扬点剑截撩,还了一招“碧烟流影”,直取中宫,一时全身真气化成火焰;程姝瑶捺剑回撩,凌空施展开“凤舞动云霞”,登时如九天凤舞盘云,其势一飞冲天,二人凭借这两式剑招已封住了对方的凌厉剑势。封叔阳横剑挥砍,迫运真力,剑气齐齐逼射而出,与刘、程二人斗得难分难解。

水帘坛上斗得是剑气纵横、石破天惊。众衡山弟子瞧得入神,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比斗,实在令人瞠目愕然,此次难得一见,众人自然要用心观剑,无不凝神注视。

冯云枫看他三人斗剑之际,只觉刘、程二人的剑法确实远在本派弟子之上,不愧为水长东之传作,尤其那套“烟云七十二绝剑”更是厉害,但似乎是初学不久,未能领悟其要。刘靖扬和程姝瑶二人只是初学乍练,如今临敌之际各施“凌烟剑法”和“柔云剑法”,剑法尚未使熟,但他们此刻双剑合璧,威力竟有这般火候,实在不简单。

斗得数百余招,刘靖扬这时运起了阳脉真气“碧海潮生”,贯注剑中,便要施展“风烟雷鸣”;程姝瑶将绫缎捆在剑柄上,以使开“云空隐蝶梦”。只见他二人递张右臂,剑剑互架,相交触抵,此乃双剑合璧之势。刘靖扬以内力贯通双剑,便即同程姝瑶一剑递刺而出,一道强横霸道的剑气破空而发,那剑气一时凌厉刚猛,一时缓和柔慢,劲力之强,绝非世间寻常宝刀利剑所能抵挡。可那封叔阳偏偏就是以那巨剑提架上挡,便听铛的一声,剑气击在了那巨剑的剑身上,那巨剑登时破裂。刘靖扬和程姝瑶双剑合璧所施展的剑气实在太强,封叔阳被剑气震伤了虎口,手中巨剑持拿不稳,已掉落于地。这时只听那封叔阳大惊道:“啊!不好!”却见那巨剑裂开以后,里面竟另藏有一柄剑。那柄剑的剑身呈红色,通体发冷,似饮尽万人之血以砺其锋芒,剑刃锋寒而拒人于千里,此剑正是衡山派的至宝“丹心剑”。

此时封叔阳的巨剑被破,众人见此大惊,皆想那丹心剑素来由掌门保管,眼下为何会落在他手里,此事实在令人费解。

莫江豪、俞正莲、钟禄、冯柏四人瞧见本派至宝“丹心剑”,心中一愕,四人齐齐惊道:“封师兄,你……你竟盗取本门的丹心剑?”莫江豪看了看封叔阳,便对他指喝道:“封师兄,非本派掌门不得擅自取用丹心剑,否则便触犯本派门规,从此成为我衡山派的弃徒,这是本派历代掌门所定,难道你不知道么?”冯云枫瞧在眼里,却不知封叔阳到底是何居心,只因冯云枫自己苦心孤诣栽培了他数十余载,见封叔阳天性纯良,便亲身教授他武功,此刻见他触犯门规,心下麻乱,但一时也想不出他究竟有何意图。

这时听封叔阳嗔了刘靖扬和程姝瑶一眼,怒道:“可恶,两个小鬼,竟坏我大事!”他接着放声说道:“哼!既已败露行迹,我也不怕把真相告诉在场的众位同门。不错,本派的丹心剑正是我盗走的,云岭镇上的盗匪也是我杀的,我等这一日等的实在是太久了,我受够了这口鸟气!”封叔阳取出了藏于巨剑中的那柄丹心剑,悬举半空,只见那丹心剑红光闪闪,耀眼夺目,锋寒逼人。原来封叔阳包藏祸心,他先前早已盗走那柄丹心剑,只留下一柄假的丹心剑以掩人耳目,他将真剑暗藏于巨剑的剑身之中,好瞒天过海。却怎料今日竟被刘靖扬和程姝瑶二人双剑合璧,以剑气损毁了自己那柄巨剑,坏了他的好事,让自己行迹败露,落得如此不堪。那封叔阳心中好生懊恼,恨不得即刻将刘、程二人毙于丹心剑下。

封叔阳狂笑了数声,接着道:“告诉你们,其实早在五年前,我便已归顺了金国天忍教,效忠于燕教主。我本欲将本门的丹心剑盗出,将其献上燕教主以示忠心,却怎料又来了个叫龙湖的家伙到我派盗剑,当真时不与我。我只能将盗剑之事暂缓,让其平息风波,寻待时机再行动手,我本欲一举得手,今日竟杀出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哼!这笔账我暂且记下,日后我再找你们慢慢清算,反正如今丹心剑在我手里,等我将此剑献给燕教主,她便封我为教中护法,岂不比什么衡山派掌门威风许多?哈哈哈哈!”众衡山弟子谁也料想不到,眼前这大师兄竟然有如此大的野心,归顺了天忍教,卖命于金国,从此成为金人的走狗。还真是平日未觉,一发则覆。

是时,冯云枫摇摇头,听他出言道:“执迷不悟,终究是养虎为患!”不待话落,人影一欺,封叔阳登时只觉右肘被托了一下,那丹心剑便已离手,就像是被翔鹰掠去了到嘴的肉食那般,他一时失惊,心中大骇。可不知怎的,那柄丹心剑此刻竟已落在了冯云枫的手上,但冯云枫仍坐于那石台上,似乎未移半步,便如神仙施使法术那般将丹心剑夺了过来,着实令人匪夷所思。封叔阳眼见势不利己,当即跃开,施展轻功飘身离去,半会儿不见了人影。

然衡山众弟子见封叔阳盗取丹心剑,又投靠了金国天忍教,从此便认定他是衡山派的叛徒了。冯云枫站起身来,走到水帘坛中,他传言莫江豪,告之他这次比剑就此作罢,莫江豪已会其意,便让众弟子回去。

刘靖扬走前两步,言道:“冯掌门,我二人……”话未说完,却见冯云枫举手悬上,刘靖扬和程姝瑶二人擅入衡山禁地,实是无礼擅闯,他本想说几句歉仄之言,冯云枫却缓缓摇头,他仰天长叹了一声,便道:“天意,天意,你二人随我来罢!”刘靖扬和程姝瑶二人相视了一眼,却不知冯云枫这是何意,但他既如此说得,便随他去亦无妨。

不久,刘、程二人跟随冯云枫来到衡山派的后苑,只见此处苍碧一片,郁郁葱葱,独木高林,花海云屏,实是练功的绝佳处所。

冯云枫缓缓转过身来,对刘、程二人恳恳言道:“二位此番无意助我寻回这柄丹心剑,又让老朽看清了那逆徒的原本面目,也可算是有恩于我衡山派了!”

刘靖扬拱手言道:“哪里哪里!我二人误打误撞,冯掌门莫怪才好!”

冯云枫嘴边闪露出慈和的一笑,他言道:“难得二位有此机缘,在禁地中遇到了水长东。适才瞧你二人在水帘坛上所使的那套剑法,想必就是他留下的‘烟云七十二绝剑’罢!”

程姝瑶走前一步,轻轻言道:“冯掌门见笑了!”

冯云枫叹道:“想不到过了数十年,竟还有后人习得他的剑法!好,你二人尽管使开这套剑法,让老朽瞧瞧这双剑合璧的威力!”

刘靖扬惊道:“冯掌门……这……”

程姝瑶心中暗道:“有此机会一试你的内力,我又岂能错过!”

冯云枫便道:“无妨,你们拔剑罢!”他将那柄丹心剑嵌入地中,以指为剑,他立于此处宛如仙人指路,此刻周身真力已集于指间。刘靖扬和程姝瑶便也依他所言,二人一并拔剑,齐齐攻向冯云枫。冯云枫剑指缓缓直刺,隐隐伴有雷鸣之声,威力竟不逊于手中执有真刀利剑,刘靖扬和程姝瑶手中所持的剑被冯云枫的气剑震偏了方向。他二人一愕之下,当即挽转剑势,刘靖扬使出凌烟剑法中的“寒烟翠柳”,这一招刚柔并济,见他斜斜划开一剑,将剑引带一旁,那剑法使得有如垂柳拂衣,一缕清风带过,拂柳条条高扬尽展,柔摆柔散,便似万根柳条将对方的剑封缠住了那般,令其无法施展,削其攻势,可谓刚中带柔,柔中带刚。刘靖扬接着挺剑疾刺,宛似灵蛇吐信,是要逼得对方避退亦难。冯云枫跨开一步,剑指一点,以真气运劲截住了刘靖扬这一剑,程姝瑶紧接着一剑递出,刺向冯云枫。她那细剑剑身通圆,实令对方捉摸不透,加之程姝瑶运剑极快,唰唰唰又已点刺出了三剑,可冯云枫却是愈打愈慢,但他每一式剑指都使得井然有序,刘、程二人也伤他不得。激斗数十余招后,刘靖扬和程姝瑶分各左右,一并夹攻冯云枫,刘靖扬于左侧使开“凌烟剑法”,截劈点刺,剑招全数使将而出;程姝瑶于右侧施展“柔云剑法”,削撩带引,剑法一路紧接一路;二人双剑合璧,却各施其招。这时冯云枫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叫道:“注意了!”他立时右手剑指画弧,以左手剑指挺刺,指尖内力凝聚如斯,竟有甚于强弩之劲力。刘靖扬和程姝瑶二人的剑又一次被他带开,却见冯云枫举手一拨,翻手回撩,腾出一脚,他随即向后跃开。刘靖扬一剑架出,喊道:“姝瑶!”程姝瑶点头会意,当下将折柳细剑搭在了刘靖扬那柄春风剑上,她虽无法运使阴寒内力,却能行劲运功,她闭住了寒气,将部分内力导回周身各处经脉,此时二人内力交映,程姝瑶和刘靖扬相视一眼,二人即刻斜挥一剑,一道强横而又凌厉的剑气直奔而去,逼向冯云枫。岂料冯云枫不闪不避,他侧开了身,这时见他左手递开,以剑指使出“凌烟剑法”,右手缓缓划圈,又以剑指使开“柔云剑法”,他虽手中无剑,剑指施使的却又分明是“烟云七十二绝剑”的路子。冯云枫所发的是气剑,而刘靖扬和程姝瑶二人所发的却是剑气。所谓气剑,则是运集周身真气,汇聚指间,以气成剑,有形而无质;所谓剑气,则是将周身真气运于剑中,通过剑来发生,有质而无形。

两股真力交汇一处,只听嘭的一声,繁花落叶,卷地袭来。刘、程二人受真力一震,当即退开数步,以卸其劲。冯云枫顿时收势,拔起深嵌于地的丹心剑,他此刻背剑在手,笑道:“好一招双剑合璧,果然威力强劲,了不得,了不得!”

刘靖扬上前问道:“冯掌门,你适才所使的,看来也是‘烟云七十二绝剑’!”

冯云枫点头道:“不错!”

程姝瑶默然不语,却也不在意此事,她蛾间现出一丝失望,心中只道:“这位冯掌门的内力虽是精纯无匹,却不是我要找的白发老者。我究竟何时才能寻得见师父的女儿呢?日后靖扬若是不在我身旁,我又使不了‘寒灵功’,万一遇上如此敌手,我又怎能敌得过呢?”

刘靖扬将和程姝瑶在衡山禁地中的奇遇详尽告知了冯云枫,却听冯云枫叹道:“天意,天意啊!二位在衡山禁地中习得了‘烟云七十二绝剑’,那便是与我衡山派有缘了。”

刘靖扬将在秘洞时的疑虑一问冯云枫,道:“不知水长东前辈和衡山派有何渊源?”

冯云枫缓缓摇头,听他言道:“唉!算起来,水长东是我的师叔,我该称他一声‘水师叔’才是,不过他既已成为了衡山派的弃徒,我也不便再称他作‘水师叔’了,而那套‘烟云七十二绝剑’也是他传授于我的!”

刘靖扬问道:“水长东前辈的剑法既已冠绝天下,却为何会成为衡山派的弃徒?”

冯云枫长叹一声,便道:“唉,此事说来话长!这要从当年的华山论剑说起,如今算算,往事已过了八十春秋。当年水师叔创成天下第一剑法‘烟云七十二绝剑’以后,自认可以之无敌于天下,从此隐居山谷,不问世事。可是有一天,他却得知有一个叫独孤子城的书侠无敌于世,水师叔终于耐不住寂寞,要与他在华山绝顶一较高下。”冯云枫缓缓摇头,他接着说道:“独孤子城是闻名当世的奇才,武功冠绝天下,我水师叔在武功上未必便能胜过他。当年我虽未能亲见华山论剑之况,但听水师叔将事情的端由详尽告知与我,便如亲眼目睹了他二人对决那般,华山绝顶那一战当真打得鬼神共泣。可惜水师叔终归还是落败了,他心有不甘,只道没有一口好的神兵利剑,这才败在了独孤子城的玉剑之下。可依我看,水师叔实则是败给了自己。唉!习武之人又何必为了争‘天下第一’而与他人一争长短,若争强好胜,一味好勇斗狠,岂非违背了武学的本意?”

刘靖扬言道:“冯掌门所言甚是!”

冯云枫又道:“其实我和水师叔也甚投缘,他名义上虽是我师叔,却常教授我衡山派的武功,还亲自指点我习练衡山剑法,后来他把自己最得意的‘烟云七十二绝剑’也传授于我,水师叔待我如弟兄那般,我便当他如自己的兄长那般。”这时,冯云枫背剑反托,望了一眼手中的丹心剑,他言道:“水师叔战败以后,失落而归,他誓要寻得天下锋芒之器再与独孤子城一决胜负,于是便瞧上了本派的丹心剑。这柄丹心剑是我衡山派的创派祖师所留下,历代掌门一直将它视作镇派之宝,此剑由掌门亲自保管,寻常弟子若擅取或是盗用丹心剑,便要按门规处置。那时水师叔一意孤行,不听奉告,他将掌门打成重伤,擅自取走了丹心剑,从此便成为我衡山派的弃徒。”

刘靖扬点点头,言道:“原来如此!”

冯云枫接着言道:“水师叔取得丹心剑后,本欲南下再找独孤子城相约华山一战,不过说来也巧,那日我外出添置,去买些干粮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路上竟遇到了水师叔。我随他一道同行,途经一处乡村……”他将当年的事由一一告与刘、程二人。

水长东和冯云枫走到一处乡村,却看到了这么一幕——有四个黄口孩童围在一起嬉闹,只见第一个孩童手中拿着一柄木剑,第二个孩童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竹枝,第三个孩童的手上什么也没有,第四个孩童是个女孩,她也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看样子他们多半是在此打玩。听那第一个孩童说道:“你们谁能打赢我,我就把这木剑送他玩。”第二个孩童似乎很喜欢他手中的那柄木剑,却又苦于自己手里拿的是根竹枝,也不知是不是他对手,能不能敌得过他的木剑,心下顾虑,但出于对那木剑的喜好,他也硬着头皮跟第一个孩童比斗了一番。果不其然,第二个孩童手中的竹枝很快便被第一个孩童手中的木剑给削断了去,败下阵来。第四个女童便对第三个孩童说道:“看样子这家伙挺厉害的,不如你去跟他比划比划?”第三个孩童却道:“你看这狗娃儿手里拿着竹枝都被他的木剑给削断了,我手中什么武器也没有,我想我一定打他不过!”只见那女童摇了摇头,她说道:“看我的,大狗子,你放马过来,我不怕你!”第一个孩童以木剑指着她,说道:“好哇!阿丽,居然敢空手和我对招,你可要小心了!”那女童喝道:“别小瞧我,看招!”话说这女童的身手也当真不赖,以空手入白刃的招数,三下五除二便把那大狗子按在了地上。那大狗子叫道:“好痛!阿丽,你放了我吧,这木剑送给你!”那个叫阿丽的女童放开了他,却说道:“这柄木剑你还是送给他们两个玩吧,我不要了,真正的武林高手,心藏慧剑,又何必倚仗手中的利剑去杀伤敌人!”

水长东听至此言,登时心头一震,便如胸中巨石被震碎了那般,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此刻却暗自沉吟:“真正的武林高手,心藏慧剑,又何必倚仗手中的利剑去杀伤敌人!”

冯云枫对水长东言道:“是啊!水师叔,武功若臻登峰造极的境地,草木花石皆可为剑,又何滞于物?所谓手中无剑,心中藏剑,方是人剑合一的化境。”

冯云枫这句话在水长东的脑中回荡,犹似明月独倚银空,望客思人,正自行步徘徊那般,是要摧使他想得透彻。水长东瞧望着手中的丹心剑,递手抚摸着血红色的剑身,他心灰意懒,淡淡摇头,只道:“没想到我水长东创出天下第一的剑法,自负无敌于天下,到头来却及不上一个小女孩童的慧心!”

过了良久,四个孩童都已各自走回了家去,日暮沉下,霜晓渐寒。那柄丹心剑在余晖的掩映之下宛如碧血丹心,锋芒已然蕴敛,不再吐露,只是剑身的红光显得愈发可怖,似已饮尽世人之血。水长东闭紧了双目,他倚剑在地,重重唉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站直了身子,他对冯云枫言道:“罢了!神兵利剑于我何用?云枫,这柄丹心剑既是衡山至宝,从此便物归原主,但我再也无颜面对掌门,你替我转交于他吧!”说完,水长东便将丹心剑递交给了冯云枫。

冯云枫却也没料到水长东竟会有此转变,他接过那柄丹心剑,于是惊道:“师叔,你……”

却见水长东举手悬上,说道:“不必多言,我与衡山派缘分已尽,从此再无瓜葛,今后我也不再是你师叔,你也别再叫我师叔了!”

水长东待冯云枫素来极好,冯云枫此刻听他这么说来,心里如针刺刀绞那般,极不好受,他问水长东:“那你今后作何打算?”

水长东看了冯云枫一眼,随即言道:“我如今已是衡山派的弃徒,自然不能返回衡山,但天下之大,莫不有容身之所,我自有去处!”

水长东匆匆别过,冯云枫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看着他淡黄的衣衫,瞧他远去的背影,不知水长东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

冯云枫将丹心剑反扣手里,他对刘靖扬和程姝瑶言道:“执迷不悟和执迷顿悟虽是一字之差,却有天渊之别,当年水师叔因为无意间看到四个孩童嬉闹,竟觉然顿悟,不再约独孤子城比武,实是一件可喜之事。但自那以后,水师叔不知所踪,掌门也死了,后来由我师父继任衡山掌门之位。有一日,师父得知我下山办事之时和水师叔走在一块,便道‘你身为本派弟子,又怎能和一个害死掌门的衡山弃徒在一起’,于是师父就罚我去看守本门禁地。看守禁地当日,我隐隐听得洞内有剑气破石之声,本欲走入禁地里面瞧瞧,门规有定寻常弟子都不能进入衡山派的禁地,我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走进去一探究竟,没想到居然在禁地内遇见了水师叔。我原本一直以为水师叔内心深愧歉仄,不会再回衡山了,但他终究还是回来了。水师叔此刻的身份已不再是衡山派的人,他索性就藏匿在这衡山禁地之中,静自思过。”冯云枫语重心长,又接着叹道:“唉!我看守禁地十年,水师叔便在禁地内苦思了十年,后来我再没有走入禁地,水师叔再也没走出来过。”

刘靖扬微微点头,这时说道:“对了,冯掌门,我二人在禁地的秘洞内发现了一首诗。”

冯云枫奇道:“哦!一首诗?莫非是水师叔所留下?待老朽看看。”

刘靖扬言道:“那首诗已粘附在了石案上,实在取拿不下,不过晚辈却记得诗中内容——登临华山闻凝弦,西岳山巅观峰险。待到苍松迎客日,忽见霁云入九天。”

冯云枫也随他念道:“登临华山闻凝弦,西岳山巅观峰险。待到苍松迎客日,忽见霁云入九天。”他踱步半晌,笑了笑,便道:“唉呀,这再明白不过了!待到苍松迎客日,忽见霁云入九天。苍松劲拔,枝展迎客;霁云空挂,直入青天,那是何等奇境?水师叔定然是静思其过,心有所得,已大彻大悟。”

刘靖扬和程姝瑶二人听过冯云枫一述水长东当年之事,在禁地时心中存积的疑谜也顿然畅解。

冯云枫缓缓转过身来,对刘靖扬和程姝瑶言道:“现今天色已晚,二位如不嫌弃,不妨在衡山别苑住上一宿,明日再做打算。”

刘靖扬看程姝瑶一眼,对她言道:“姝瑶,眼下也只能这样了,我们暂且在此住下,明日一早便走!”

程姝瑶轻轻点过头,对冯云枫言道:“如此有劳冯掌门了!”

冯云枫点头笑过,便即到衡山别苑安排两间厢房给刘、程二人。

斜阳离去,朗月换上,天际星辰,月空明照。当晚,笛声悠悠,音扬半空,宛若嫦娥仙子盈舞之曲。天仙望世绝尘,翠寒烟影不留痕,半遮罗伞妙目流盼倚望归人。笛声虽美,柔妙动人,却透凄寒,亦蔽掩不住离愁断肠,笑过依会伤悲凄冷似严霜。孤灯月夜,漫漫流光,嫦娥仙子仿佛乘此笛声起舞,只见她妙步微摇,流发云飘,纤腰盈摆,舞韵飞扬。一时声妙动觉,萦纡蟾宫之上,又似是掩却了尘世的一切繁杂。

只见一女子在月光下横笛吹奏,她长发流云,胜似仙子,一身绮罗羽衣瑶碧生烟,衣衫上那淡青之色的绫缎出尘绝俗,却不是程姝瑶是谁。月儿此刻投射在她肩上,人影相映月影,也不知是月影暗沉还是人影消凉。

刘靖扬此刻听到笛声,走出房外,看见程姝瑶独自一人在苑中吹笛,他早已听出这笛声带有一丝凄然之意。于是刘靖扬走了过去,但他始终不忍搅了程姝瑶的兴致,便默而不语。

声消顿绝,笛音飘散,程姝瑶拿下玉笛,缓缓转过身,言道:“靖扬,你看!”说着,她纤指一递,指了一指身前的荷塘,可如今已是入冬时节,哪里又会有荷花,池中什么也没有。却听程姝瑶沉吟道:“琼珠华盖满池塘,点滴荷瓣两三行。雨后惊雷别有意,云暗消人水凄凉。”这本是一首极雅的诗,意境祥和,此诗的前两句描述了一幅雨打夏荷的图景,极具韵味;可诗的后面两句却偏偏改变了全诗的气氛,由清雅的基调变为凄冷之色调,实在令人怯寒。

程姝瑶看着身前的荷塘,接着道:“倘若如今是盛夏时节,该多好啊!那时天上下着绵绵小雨,我打着罗伞,看着满塘的荷花,那一定别有韵味!”

刘靖扬便道:“可惜这番如此有韵味的时景,老天却不让你如愿所致,偏要在这时候打雷,也未免大煞风景!”

程姝瑶说道:“是啊!今日我在水帘坛上第一眼看到冯掌门之时,瞧他的样貌身形,我本以为冯掌门便是当年和我娘比斗的白发中年。可直到冯掌门叫我二人双剑合璧去与他试招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并非是我要找的那个白发老者!”程姝瑶想着自己的功力日消渐退,她微微摇头,妙目间却闪过一缕冰冷的瞳光,透出严寒。她不禁慨叹起来,只道:“我究竟何时才能找到自己的姐姐呢?”话语声中带过一丝无奈的伤感。

刘靖扬兀自一震,心中却道:“刘靖扬啊刘靖扬,你明明知道那白发老者就是陆天遥陆老前辈,却又为何不把真相告诉她?难道你便忍心让她独自一人在此胡思臆想,内心苦受煎熬?”但又苦于之前自己曾答应过陆天遥,切莫向他人透露提及,以免泄了身份。刘靖扬心下暗想:“料想陆老前辈多半是在办一件要紧之事,他才不愿暴露身份,我又怎能因此而食言?可日后我若是再遇到陆老前辈,便一定要向他问清此事,不然看着姝瑶独自伤神,如此凄然,我心里亦不好过!”

刘靖扬望了程姝瑶一眼,他痴痴入醉,静静瞧着她如玉的面容,望得入神。程姝瑶便如天上神女、画中仙子那般,她清逸脱俗,艳绝动人,她很美,美得实在教人情难自抑。刘靖扬正自痴望得半晌,随即抢步上前,一把搂住了她,将她抱入怀中。程姝瑶一时未觉,竟自一愕,却已被刘靖扬紧紧抱住,难以动弹,她登时双颊生晕,羞红了玉脸。只听刘靖扬对她轻声言道:“姝瑶,我刘靖扬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为你办到,今后无论能不能遇到你所说的白发老者,我也会帮你寻访到你姐姐,让你们姐妹团聚!”

刘靖扬越抱越紧,在她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她却也不挣脱,只是微微合上双眸,轻轻把头搭在刘靖扬的肩上。程姝瑶此时默然不语,目缝边角旁擦出一滴玉泪,沾湿了罗衣,她心中暗想:“我明明是寒灵宫主凌慕瑶,却为何一直隐瞒身份,以程姝瑶化名,不把真相告诉他。我要找寻的,其实是我师父的女儿,并非是我亲生姐姐。我以前因为一时好奇,想一试他的功力,还用寒灵功的真气伤了他,封住他身上七处要穴,让他身受奇寒之苦。好在他后来安然无恙,伤势痊愈,之后他又答应我要助我寻回师父之女,我实在是……”程姝瑶心里矛盾,万分踟蹰,不知自己是否应该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于刘靖扬。

盈空舞照天星夜,月漫瑶华映流光。

荷塘,映照着一片月色。

天际,飞闪过一道流星。

衡山,沉寂得万籁无声。

别苑,只留下两道人影。

这一刹,情一缕,影一对,人一双,哪怕情愫相生,觉恋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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