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剑情侠 第十五章 衡山有雪探秘缘

诗剑情侠 水秋棠 武侠仙侠 | 传统武侠 更新时间:2015-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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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程二人骑乘“追风”良驹赶了一夜的路,途中笑语乐言,他们现今终于来到了衡山脚下,此间正御马前行,缓走步移。此时天已照明,日散重云,晓雾祛尽,却隐隐飘下雪花。

一朵雪花飘落在程姝瑶的发髻之上,只见她纤指触及流发,微微将那雪花捺落,夹于指间,程姝瑶便将雪花一递,言道:“靖扬,你看,衡山竟然下雪了!”刘靖扬轻轻笑过,将她纤指上的雪花取落,看了一眼,便道:“原来雪是这样子的!姝瑶,你知道么?我这还是头一回看见雪呢!”程姝瑶看见衡山下雪,便想起了师父玉莲圣母当年在衡山于连天飞雪中将她救下一事,她此时却道:“没见过雪也并不出奇。靖扬,你知道么?有的女婴一出世,便是在冰天雪地之中的。”刘靖扬言道:“那当真是奇事一桩了,却不知那婴儿受不受得住这飞雪寒冬?”程姝瑶微微摇头,便道:“那自然是受不住的,好在有高人相救,不然恐怕那女婴便要被飞雪湮没,活活冻死在冰雪之中了”话至此处,程姝瑶声消顿散,便即止住。她蛾间凄然,微微流过一丝伤感,这时紧闭妙瞳,却不露丝毫悲怆。刘靖扬虽护在她身后,但并未觉察,只听他言道:“既有此番奇遇,那这女婴将来一定不凡,必有作为!”程姝瑶颇感宽慰,她柔声言道:“靖扬,谢谢你!”这一声极细极柔,纤弱如水,便似鸿毛凫羽那般,风吹可走,滴水可浮。刘靖扬的内功何其深厚,一时之间却如自闭视听,对她的柔声细语竟也听闻不见。

刘靖扬看了看前方,只见衡山脚下有一处茶棚,便对程姝瑶道:“前边有个茶棚,不如我们先到那里去避一避再说。”程姝瑶点头道好,二人走下马,刘靖扬先将那匹黑马安置好,便和程姝瑶走向那茶棚。

那茶棚摆有几壶烧好了的茶水,桌上有碗,以供来往的路人在燥渴之时饮用。刘、程二人走过去坐下,便即倒茶咕噜咕噜的饮了几口。二人不过才饮下几口茶水,却怎料那雪竟是愈下愈大,只见茶棚外头倏然之间便已飞雪连天,颇有大观之象。这时听到一把声音:“兄弟,姑娘,这大雪天的喝茶管什么用,不如过来陪我饮上几杯!”旁边的那桌有一个怪人,只见那人倚卧在板椅上,他衣着褴褛,却不回头相望,正以背对着刘、程二人,他右手端有一酒葫芦,左手端着一只碗,将葫芦中所盛的酒缓缓倒进那碗中,一饮而尽,甚是豪爽。程姝瑶不愿搭理生人,正欲离座,刘靖扬却举手悬上,让她暂且坐于此处,刘靖扬自己便走了过那桌去,只听他拱手笑道:“这位老兄行事倒也出奇得紧,此处本是茶棚,如今大雪连天,老兄却有闲情在此喝酒。”却听那怪人说道:“兄弟有所不知,这酒叫‘烈阳酒’,入喉之时如炽烈的炎阳那般,正是要在这雪天之中方能显其美香醇浓的酒味,我在此苦等数日,这才等到了今日下雪,此刻终于可以一饮而欢了!”刘靖扬便即坐下,言道:“爽快!就凭你‘在此苦等数日,此刻终于可以一饮而欢’这句话,我便陪你饮上几碗!”这时那人一抬头,坐正了身子,只见他双眉上扬,龙首胆目,方脸眉英;那人三十出头,见他目光深邃,大有一派宗师之气象,他当即拍案言道:“好,兄弟够痛快!”那人替刘靖扬满上了酒,便道:“今日我‘醉酒仙’能有你这位朋友陪我喝酒,当真高兴!”刘靖扬端起了碗,言道:“好,这位酒仙大哥,我刘靖扬敬你一碗!”说完,将酒一饮而尽。那醉酒仙也说道:“原来是刘兄弟,好,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干!”刘靖扬笑了笑,便道:“这烈阳酒果然是好酒,入喉之时虽烈,但过后却是甘醇无比,便同冰露那般清心,消人醉意。此酒尤其是在大雪天时喝其味最佳,如此方能显出其酒之烈!”那醉酒仙拍手赞道:“看来刘兄弟也是个懂酒的雅人!”

这时刘靖扬有感而来、即兴而发,只听他朗声道:“茶棚酒伴一杯欢,旗下生风亦枉然。伴君笑看衡山雪,雪路茫茫最人寒。”那醉酒仙听后称赞不已:“刘兄弟你学富五车,果然好诗!”只见刘靖扬指了指醉酒仙手中的酒葫芦,笑道:“酒仙大哥谬赞了,若无此好酒,我又岂能有感而作,即兴而发?”那醉酒仙却也笑道:“我的名号虽叫‘醉酒仙’,可却是千杯不醉啊!一饮醉山河,再饮吞日月,哈哈哈哈哈!”

程姝瑶惊觉这笑声内力充盈,感到那醉酒仙的内力不俗,中气十足,显是高手所发,便看了过去,暗自忖道:“眼前陪靖扬喝酒的那怪人确实不简单,他内力沛然,决计不是等闲之辈。”暗想至此,她微微将头侧过,竟吐出了一口鲜血,程姝瑶顿时只觉巨阙和鸠尾二穴处隐隐发麻,却又似被严霜罩住了躯体那般,异常冰冷。刘靖扬此刻和醉酒仙喝酒喝得正酣,兴喜头上,却哪里会察觉。程姝瑶不愿被刘靖扬看到此状,侧开一旁,心道:“糟了,我定是离开寒灵宫太久,平日修炼寒灵功第八层的阴寒内力之时,我都能以经脉中的寒气与寒玉冰莲中的寒气相冲。而寒灵功的第八层境界又是至关紧要,但若是少了寒玉冰莲的良助,强行修习便会反遭寒气噬体,凶险万分。寒灵功系属至阴至寒的内功,须先从手少阳三焦经练起,我也只能且暂封住经脉,以免受经脉中的寒气反噬。只是如此一来,我便不能运使此功法,而且以往修习的阴寒内力也会逐日退减一分,若是日后遇上了金国天忍教的对头,又岂是他们的对手?但现今之计,也唯有如此了!”程姝瑶将唇边的血迹轻轻擦过,双指成剑,登时疾点天井、外关、阳池、中渚穴四处穴位,止住了阴寒内力的运行,她却不可再运使寒灵功了。

这时她走了过去,坐到刘靖扬身旁,对他言道:“靖扬,你别喝了,我们这就走罢!”刘靖扬点头笑了笑,一摸她的纤手,只觉她的细手冰冷异常,他惊道:“姝瑶,你的手好冷啊!”程姝瑶只是笑道:“你喝酒喝得兴起,浑身沸热,何况现在又飞雪漫漫,摸我的手自然就觉得冷了。”那醉酒仙一眼瞥过,双目一呆,惊道:“这姑娘怎地生得这般俏,莫不是天上下凡的仙女!”程姝瑶却不出言相应,只是看了看那醉酒仙,对他微微笑过,轻轻点了点头。醉酒仙便道:“啊呀!刘兄弟,我可羡慕你了,有这么美的女子相伴,你可有福气咯!”刘靖扬对醉酒仙拱手言道:“我二人也该走了,酒仙兄今日盛情请我喝酒,刘某心下好感。他日若是有缘再遇,我们再痛饮一番!”醉酒仙笑道:“一定一定!”话过,他便端起了酒葫芦,将那葫芦一晃一摇,径自离去。刘靖扬说道:“姝瑶,我们走罢!”程姝瑶点点头,将那罗伞轻轻撑开,便随刘靖扬上衡山。

早在轩辕黄帝时代,南岳衡山就已经被列为四岳之一,衡山古名为寿岳衡山,因而受到世人的崇拜,但当时尚无“五岳”之称。据《星经》所载,南岳衡山是对应星宿中二十八宿之轸星,轸星乃主管人间苍生寿命。相传神农氏曾来此采集百药,因尝线虫中毒而仙逝於降真峰上。在道教中,此山亦是道教的洞天福地(有道教三十六洞天之第三洞天——朱陵洞天,道教七十二福地之青玉坛福地、光天坛福地、洞灵源福地),是神仙居住游憩的之一。古人有“东岳独尊,中岳独雄,北岳独高,南岳独秀,西岳独险”之说,巍巍五岳,各具特色。五岳之中,南岳衡山素来以一个“秀”字著称,然确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而衡山派的剑法也以轻柔快捷为主,刚柔并济。衡山上的雾也是非常有名的,这便使得衡山带有一种超然的仙气,而在如此环境下修习内功的衡山派弟子,也逐渐养成了与世无争、恬静温和的个性。但衡山的险奇又使衡山派众弟子柔和的个性下潜藏着一种不屈不挠的坚韧和刚强。若遇强敌来犯,衡山派弟子必然会奋起抗敌,百折不回。

刘、程二人沿山路而上,但衡山上的雪愈下愈大,足足下了一个时辰有余,此时积雪已覆盖满山,哪里是路却也分辨不清了。

程姝瑶只是暗自沉吟:“衡山有雪,三九冬寒,凌霜凄湮,傲绝慕辰,月漫瑶光,水落无痕”她素来多愁善感,此刻自然又是想起了玉莲圣母,看到衡山下着这场大雪,她便想象师父玉莲圣母当年在衡山上救下自己的情景。而刘靖扬乃是桂州人士,桂州地处南境,深冬之时便是连飘雪亦不多见,因而他二十年间从未见过桂州下雪,如今他初次看见雪景,不禁感慨。

程姝瑶这时对刘靖扬言道:“靖扬,不知那天王左使龙湖现被困于何处?”

听她这么一问,刘靖扬却也愣住了。在云岭镇之时,朱先曾道龙湖被囚困于衡山禁地中的大牢一事,可他并不知那衡山禁地的所在。刘靖扬暗想:“既是衡山禁地,寻常弟子恐怕是不能靠近那里的,可是现在这连天大雪,雪湮路没,上山道路一时却也不易辨认。”想至此处,刘靖扬便道:“那朱护法说龙湖是被困在衡山禁地的大牢里,相救龙湖之事自然不能惊动衡山派的弟子,我们还是自己找找,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

程姝瑶点了点头,却道:“靖扬,不如我们便在此处堆一个雪人,你看如何?”

刘靖扬听她这么说来,而他自己却从未堆过雪人,自是喜道:“好啊!此地空阔敞广,我们便在这各堆一个雪人。”

程姝瑶对他轻轻笑过,只见她缓缓将罗伞收起,飞雪飘在她的流发上,寒风将她那如绿柳般的发带扬起,而飞雪又萦纡那发带之间,好不脱俗。此番情景,看起来简直便似一个冰雪美人俏生生地立于雪山之上,傲绝尘世中的一切凡俗。

雪下着之时纤柔若棉,捧于掌中便似极细的冰屑,如将其揉握成一团,则胜似坚冰。这时,他二人已将各自的雪人堆起。

程姝瑶看了一眼刘靖扬所堆的雪人,笑道:“你那简直像极了个大冬瓜!”

刘靖扬初次将雪人堆起,却不知像不像,便道:“哈哈,还好了!”他便也看了一眼程姝瑶所堆起的雪人,笑道:“这雪人可真像你,却不知是这雪人像你,还是你像雪人?”

程姝瑶便洒脱言道:“我是冰雪瑶仙!不是雪人,嗯?”她将头微微一侧,纤手一扬,便已将附在流发上的雪尽数甩开。

程姝瑶这一行举,若论姿艳态美,潇洒快意,美得脱俗,美得出尘,却哪里是寻常男子看了以后所能经受得住。刘靖扬只是两眼一愣,呆呆看着她,半晌方才回过神,他笑道:“哈哈,果然是冰雪瑶仙!”

是时,有八名衡山派的巡山弟子走过,看到刘、程二人在此堆雪立人。一名弟子见到程姝瑶的绝色姿容,惊为天人,他快步走上前去,却不敢逼近,双目已是傻愣,听他失声颤道:“你你你是天上的仙女么?莫非天下间真有天仙下凡这回事?”另一名弟子看到程姝瑶俏立于此,也便即走了上去,听他言道:“哇,世间竟有如此绝美佳人!师弟你看,她果真长得好美!今日你我能得见这天上下凡的仙女,还当真是咱们三生所修之福啊!”那二人的目光只是齐齐聚集在程姝瑶的身上,丝毫不曾挪移半寸,似是全然不把刘靖扬放入眼里。这时却听那领巡的弟子言道:“你们两个,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看到长得美的姑娘,就连魂都没有了,实在是丢尽了我衡山派的颜面!”那二人走了回来,齐声道:“师兄教训的是!”那领巡弟子横了刘靖扬和程姝瑶二人一眼,冷冷言道:“哼!果然长得很美,但长得再美也是人,难道还真是天仙下凡不成?你二人在我衡山禁地附近走动,还在此以雪人为讯号,到底是何居心?哦!我知道了,莫非你们是天王帮派来的人,想趁衡山有雪之际救走龙湖?”那领巡身旁的弟子言道:“不过我劝你们最好还是别白费心思了,我衡山冬雪之时极易雪崩,你们就是能将龙湖救出,也会葬身于雪崩之中。”听那领巡弟子冷冷言道:“倘若你二人识相的话就速速离去,否则我便将你们抓去见掌门!”

那领巡的衡山弟子也当真可笑,见到他们后竟是一气胡乱猜测,却也正是猜中了刘、程二人眼下一筹莫展之事,他二人本不知衡山禁地的所在,但听那领巡弟子如此说来,想必那禁地的入口自是在附近。刘靖扬心下暗想:“这群衡山弟子竟也傻得可以,我还正愁找不到禁地所在,眼下我只须寻待时机,便和姝瑶一同闯入禁地。”程姝瑶将罗伞微微扬起,柔声言道:“靖扬,我们走罢!”

刘靖扬和程姝瑶心下暗喜,二人相视了一眼,已各知其意,对那些衡山弟子所言却似听而未闻,对他们不加理睬,二人转身行去,只当是有几条老疯狗放了响屁那般,臭不可当。行得数余丈,他二人向一处断壁望去,果真看见一处洞口,只是那洞口已被大雪湮住,似乎难以容人行进。

那领巡的衡山弟子眼见刘、程二人一意孤行,不听劝告,此刻竟继续往衡山禁地处行去,他大惊道:“那边是禁地!”声音远远传开,刘靖扬听后便道:“此处果然是禁地的入口!姝瑶,我来应付那群衡山弟子,你快去将洞口劈开。”程姝瑶点点头,使开轻身功夫,她身法如风,忽的一掠,便到了洞口。

那领巡弟子双目一瞪,恶狠狠地叫道:“可恶,给我布阵,一起将他们拦下!”八名衡山弟子立时抢身而上,挺剑刺出。

程姝瑶运起了掌力,一掌击向那禁地的洞口,嘭的一声,洞口的堆雪便已被她的阴柔掌力所劈开,可她自己却感三焦剧痛,登时吐出了一口鲜血,盈盈卧倒在了雪地上,昏迷过去。程姝瑶的这掌威力自是不俗,但她先前已自封手少阳三焦经,她的内力之中有九分是阴寒无比的纯阴内力,倘若强行运功,不但会经脉受损,要身受寒气噬体之苦,内力也会消减得更快。她吐出那一口鲜血,盈染在雪地上,便似白练绣上了红花、白衣披上了红绸那般,纵是一口血迹竟也显得如此斑驳。

刘靖扬眼见此状,焉能顾及自己身后那群挺剑刺来的衡山弟子,只听他惊声叫道:“姝瑶!”刘靖扬当即反身一掌拍出,却是君瑶掌法中的第四式泪别无痕。不等那些衡山弟子布下剑阵,刘靖扬便已却敌数步,他倏地英眉冷改,仰天长啸了一声,似是有意要引发雪崩,刘靖扬随即喝道:“得罪了!”正要施展君瑶掌法中的第五式望尽天涯,见他右掌柔柔斜向内侧划了一个圈,左掌快速地横向内侧划了一道圆弧,继而双掌贴于腰间齐集内劲,运起阳脉真气“碧海潮生”,忽地一掌击出,刘靖扬双掌连环,登时将一股掌劲疾吐而发,数道掌力向那八名衡山弟子分袭而来。见得此状,那些衡山弟子立时乱了阵脚,纷纷提剑挡架,可刘靖扬习得“碧海神功”以后内功是何等深厚,他们不过是衡山派的寻常弟子,遇上这等功力深湛之人,又岂能招架得住。眼下八名衡山弟子长剑空利,无一所用,被刘靖扬的掌力所袭,长剑均已齐齐折断。八名衡山弟子只握着手中的断剑,虽是严寒雪天,但觉那剑柄却是炽热无比,一股余热传将上来,掌心一烫,抓握不住,断剑便已掉落在雪地上。

刘靖扬一招得手,他赶紧扶起了程姝瑶,将她抱起,迅把罗伞收回,疾步行入洞内。

一名衡山弟子惊道:“啊!不好,他们闯入本派禁地了!”正要追赶上去。

另一个衡山弟子叫住了他:“师弟且慢,前面是本派禁地,我等不得擅闯,何况我们并非那人的对手!”

那领巡弟子言道:“此人的武功竟这斯厉害,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回去禀明师父,再让掌门定夺此事!”

那衡山弟子这时听到了异样的怪声,周围似乎是有什么不妥,只听他言道:“不好!这里快要雪崩了,我们快回去!”八名衡山弟子立时回转,速离此地。

刘靖扬将程姝瑶抱入洞中,怎料那石洞昏暗,伸手不见五指,他渐行数步,踩到一踏板上,竟碰触机关。刘靖扬虽抱程姝瑶于怀中,却仍是反应迅捷,他左手微微扬起,以防不测,却怎知洞中的烛火已全数被点燃。原来是刘靖扬适才踩中踏板,不知哪里的机关将烛火点燃,还以为是什么歹毒的暗器,当真是虚惊一场。

刘靖扬将程姝瑶缓缓放下,轻轻把她扶起,轻声叫道:“姝瑶,你醒醒!”

这时程姝瑶微微睁开双眼,问道:“靖扬,这是哪里?我该不会是死了吧?”她声丝柔弱,似乎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

刘靖扬看着她的明妙双眸,对她言道:“此处便是衡山禁地!姝瑶,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你死的!”刘靖扬运起真气,输到程姝瑶体内,便即为她运功疗伤。

过了一阵子,程姝瑶的面色果然好了许多,已不似先前那般苍白。刘靖扬适才为她运功疗伤之时,发觉程姝瑶体内竟有一股与自己不相上下的阴寒内力,内力之强,甚至盖过了自己的阴脉内力“潮生碧海”。刘靖扬以阳脉内功“碧海潮生”为程姝瑶疗伤,却也耗费了不少功夫,只因她体内的阴寒内力实在太强,还不时与自己的阳脉真气相抵抗。不过如今她体内的那股阴寒内力似乎被封在了经脉之中,无法运行。刘靖扬心中不解,在自己所遇的人当中,除了舒琴姑娘和寒灵宫主有此等高深的阴寒内力,却没想到程姝瑶亦有此等阴寒功力,便向她问道:“姝瑶,你以前可是修习过一门至阴至寒的武学心法?”

程姝瑶并不愿将自己是寒灵宫主的实情透知他人,自然也不便把实情相告于刘靖扬,她只言道:“我以前经常缠住师姐,想要师姐教我修练我娘所创的《寒灵功》,师姐她也拿我没法子,只好教我修练这门武功。可我那时功力尚浅,根本练不成这门高深的功法。后来我又急于求成,一味想着要快些练成此功,也好见识一下我娘这门功夫的威力,可惜到头来只练成如今这般,只要催功运劲,便会伤及自身!”

刘靖扬点点头,便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的内力和那寒灵宫主如出一辙!只是姝瑶,欲速则不达,练功之事确是急不得的,尤其是修习内功的时候。”

程姝瑶微微点头,她言道:“靖扬,你说的是!”随即看了看四周,见这衡山禁地的石洞怎的安置有如此多的烛火,想必其中另有玄机。这时程姝瑶对刘靖扬言道:“我们四处看看,不知这禁地的大牢所在何处?”

刘靖扬点头道:“嗯,走罢!”

这石洞多生怪石,洞中也有岔道,岔道敞广,并不多支。虽有岔道,因有火光照明,目能视清,却也不易迷失方向。

是时,刘、程二人行至一处巨石洞口,刘靖扬看了看,便道:“姝瑶,那边已经没有通路了,此处好像是一个洞口,不过似乎已被巨石挡住了去路。”

程姝瑶走上前去,看了一眼,言道:“禁地中暗藏玄机,这洞里说不定有什么秘密?靖扬,你便用内力将它推开瞧瞧,不过你可要小心,不知里面又会有什么机关!”

刘靖扬听得她如此关切自己,自是心喜万分,他点头言道:“好,我会的!”话过,他右掌已潜运内力,左掌一递,拍在了那巨石上,但巨石却是丝毫未挪移半分。刘靖扬此时将右掌一推,叠在左手的掌背上,他暗暗运劲,以图借力,但巨石仍未动得半分。刘靖扬呼的一声,叹道:“好沉的巨石!”这时听得程姝瑶言道:“可惜我不能再运使内力,不然我们合力便可将这巨石推开。”

刘靖扬言道:“无妨,我再试试!”他这次使开步法。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刘靖扬足踏离坎,分占东西两位,力从地起,施聚而发;他一掌震向那巨石,随即运起了“碧海潮生”,双掌齐施,对那巨石连击了数掌,后以暗劲一推,那巨石竟便他硬生生推离了数寸。不等巨石停移,刘靖扬以长江三叠浪之势接连使出暗劲,劲力一层叠着一层,只逼得那块巨石微微往后推移。刘靖扬的双掌未曾离开那过巨石半分,时时紧贴着石面,以免掌中劲力被卸走。他费了极大的劲力,却其功若微,只是程姝瑶在一旁看着,刘靖扬若不能将这巨石推开,岂不是颜面无存。他再运内劲,那巨石便又后移了一分,接着双掌往巨石上拍了数掌,巨石又后移了一分。

其实那巨石后移之距,已足以容人侧身行过,但刘靖扬仍是一味推击巨石,便似和那巨石较上了劲。程姝瑶不解他如此推击巨石,却又是何意,只见刘靖扬额间流汗,那汗珠在烛火的影映下,便似一颗流烨的明珠,尽显其光泽。程姝瑶扬起袖口,轻轻替他擦过额上的汗珠,对他柔声言道:“靖扬,我们进去看看吧!”刘靖扬猛然回过神来,梦如初醒,便似神游一场。

二人侧身走入那巨石洞内,只见洞内敞阔明亮,却已没有别的通路,更没有出口。奇怪的是这洞中的石案旁竟躺有一具骸骨,那具骸骨旁边还有一柄折断的锈剑,似乎是那已故之人生前所用。

程姝瑶看见那具骸骨,她惊声叫道:“哎呀!是一具骷髅!”她惊而不惧,看了地上那具骸骨一眼。

刘靖扬走上前去,也看了看,言道:“看来这人已经身故很久了!”

程姝瑶心中不禁起了疙瘩,听她言道:“这洞好阴森,我们不妨再四处看看!”

刘靖扬走到了骸骨旁边的那桌石案,却看见一张残黄的旧纸置于案上,纸上竟写着一首诗。

诗曰:

登临华山闻凝弦,西岳山巅观峰险。

待到苍松迎客日,忽见霁云入九天。

刘靖扬自行观读了一遍,他对程姝瑶言道:“姝瑶,这里有一首诗,你快过来看看!”

程姝瑶走了过去,也看过一眼,她正自诧异:“此处是衡山禁地,而诗中却提到了华山绝顶,但不知这诗中所言又是何意?”

刘靖扬习读诗书多年,可对眼下这首七言绝句竟也参悟不透,一时间毫无头绪,便道:“我一时也猜它不透,各中玄机,不如留着以后慢慢揣摩,便先将这纸收好再说!”他正要取过那残黄纸张,怎料那纸已附在了石案上,取不下来了。

程姝瑶言道:“想必是日子过得久了,这纸也已附在上面,恐怕是取不下了。”

刘靖扬便即罢手,听他言道:“看来这诗中另有玄机,我们就先将此诗牢记在心里,说不定日后遇到高人便能解此谜团!”

程姝瑶点头言道:“好,我们再四处去看看,或许这禁地之中还有些什么别的秘密。”

刘靖扬目吐精芒,瞳光电闪,两眼一扫,咦的一声,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只听他说道:“姝瑶,那石壁上有字,我们过去看看!”刘靖扬往那石壁一指,与程姝瑶走了过去。

只见那石壁上铭刻道:

呜呼!余之纵横江湖三十余载,创出天下第一剑法烟云七十二绝剑,平生未遇其敌,长剑空利,悲夫!余赴空谷多年,自闭视听无旁乎,奈何世出书侠,其名独孤子城也,闻之当世无敌于天下者,诗剑情侠矣。余邀其论剑于华山绝顶,以烟云七十二绝剑相形其功,无奈斯人玉剑以己之钝挡余剑之无锋,器刃断折,见挫半式。余有志寻得天下锋芒,后求再战,衡山弃徒水长东留字于此。

那石壁上的字深陷石中,却是以剑气所刻,料想使剑之人的功力精纯无匹,其剑法霸道强横当世罕见。刘靖扬心下不由暗暗称赞此人,听他言道:“原来这位水长东前辈当年自负武功天下第一,隐居深谷多年,后来听闻‘诗剑情侠’独孤子城的名号后便想一较高下,相约独孤大侠在华山绝顶比剑,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兵刃会被玉剑所破,最后还是输了半式给独孤大侠。”

程姝瑶却疑道:“这位水前辈技乎神人,竟是衡山派的弃徒?”

刘靖扬摇了摇头,言道:“我也不曾晓得,不过想必这位水前辈败给了独孤大侠之后心有不甘,欲要寻得一柄神兵利剑,再与独孤大侠一争长短。”

程姝瑶看了地上的骸骨一眼,言道:“只是不知他为何会身故于此?如今却只余下断剑残骸!”

话说当年华山绝顶,便似如今衡山这般,大雪纷飞。水长东自练成“烟云七十二绝剑”后武功已属天下第一,他不问世事,避居空谷多年。后来听闻有一名叫独孤子城的旷世书侠存现于世,便想与之一较高下,水长东相约独孤子城在华山绝顶一战,以争武功天下第一。那一战当真是惊天动地,鬼神共泣。

水长东这时正手持长剑,屹立于华山之巅,观西岳之险。一朵雪花徐徐飘落,点在了水长东的剑锋上,登时便碎成了冰屑,只听水长东言道:“你来了!”一个内力极为充盈之人走到水长东的身后,他走路本没有声音,只是武学修为已臻巅峰之人内息相应,水长东才感觉到身后有一人走来。只听那人轻轻笑道:“你既约我来此,想必是为了‘天下第一’的名号。”此人正是“诗剑情侠”独孤子城,他果然应约而来。水长东却道:“天下第一?哼,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他说“水长东”这三字说得是声啸九州,便如雷鸣万里。独孤子城便又笑道:“相见欢,相见欢,你我初见,何必不欢?不如就此罢住,这‘天下第一’让你便是!”水长东冷道:“空有一身天下第一的武功,若不明刀明枪的打一场,又怎对得住‘华山论剑’这四个字?”独孤子城微微叹气,便道:“既然阁下执意如此,此战在所难免,多说无益,出剑罢!”他立时英眉冷改,话不多说,将包捆于身后的玉剑抽出。那柄玉剑通体碧光,乃是以天下最材坚质硬的翡翠流玉所铸成,剑格处取弓曲流弯之形,末端与剑柄同宽,剑身无刃,剑尖无锋,是一柄钝剑。

这时水长东心下忖道:“好一柄玉剑!若以我手中长剑对敌,则非使出‘烟云七十二绝剑’不可!”这套烟云七十二绝剑法共分前后三十六式剑招,前三十六路是凌烟剑法,以刚猛凌厉为主;后三十六路则是柔云剑法,以轻灵柔变为主。倘若七十二路剑招齐齐使开,其威力不逊于仙神之力。

二人虽已持剑而备,却已冷目相视了许久,呆若木鸡,半分也动弹不得。只因他二人的武功已是登峰造极之境,决非仅于那一招一式上的拼斗,二人此刻相持不下,实已神入坐忘无我之态。

呼风飒飒,声响不绝,一朵雪花从天而降,另一朵雪花也从天而降,一朵雪花接着一朵雪花,一朵吹散,另一朵又纷至沓来。天空却只一片,笑问这当真是世间众人所能视见的那片天际么?流星划破旷野,夜昼穿梭时空,世有万物,似无穷尽。而这些雪花便同擂台下的观战之人那般,忽飘忽移,但他们的目光却不移离擂台上那二人,似正等待着眼前这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巅峰对决。

可他二人却怎么也不动,便似僵死了那般,眼见飞雪落在他们身上却没有被他们体中散出的热力所融化,显是周身内力已运集在了身上某一处。北宋末年武功已臻化境的两大高人,当世唯有“诗剑情侠”独孤子城和衡山派的水长东。而武学的最高境界便是一个“等”字,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不会先发制人,因为先发制人只是一种赌博,得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对手的武功若及不上你,那赌赢的机会自然也就大些,可是当对手的武功与你相若,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就不好说了,赌赢了固然是好,但若赌输则要赔上自己的性命了。当你出手的那一瞬,自己身上所有的破绽都会暴露给对手,对手立时便能想出相应的破解之法,运以应对你的招数。因而谁都不愿先行出手,沉不住气的人通常都会必败无疑,所以唯有等。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日降红霞星辰起,独孤子城和水长东仍是双双视望,一动不动。他二人在华山绝顶已足足相互视望了一天一夜,变成了两尊雪人,那雪人的头上只余下两个圆圆的洞孔。

次日,雪停了。但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阵鸡鸣报晓之声,打破了朝晨寂静之景象,亦打破了他二人视望已久的局面。试问人家何许?云外一声鸡鸣。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二人立时破雪而出,齐齐施展玄妙通神的剑招。水长东运使三十六路凌烟剑法,招数一一施展开来,其攻势便如狂风那般席卷山河,指天天崩,划地地裂。独孤子城施展开“碧落九重剑”,登时天地风云色改,万象惊变;他一剑挥出,竟伴有风卷雷鸣之声,直逼得江翻海沸。

——嘭嘭嘭——

他们二人内力雄浑,此刻正斗得激烈,真气相冲,直炸得周围气场爆破开来。水长东和独孤子城所运使的武功,都是天下间最为上乘的内功心法和世间最为精妙的通玄剑术,就连华山如此坚硬的石壁竟也被他二人的真气削断了半截。

怎奈独孤子城施展出碧落九重剑中的“碧瑶怜光云掩日”,这一剑之势,横扫乾坤,动彻天地;忽见万里层云盖天而来,叠叠铺过天际,一层叠过一层,掩天蔽日,登时天地无光,所有山川湖泊皆已失去了色泽,便宛似要吞噬天地日月那般。水长东以凌烟剑法中的一招“碧烟流影”回应,此招一经发出则如狂雷袭天、雷霆霹雳,风卷狂雷滚过天地间,可将全身真气化为火焰,似有风雷震九州之势,强横霸道,威力无穷;他接着又使出一招“望烟穿水”,以世人无可视见的身法穿梭于半空,四面八方皆是人影,独孤子城虽知他移形换位,身法变化得迅捷,但一时竟也瞧他不清,水长东此刻却是飘身在何处。这时独孤子城潜运起了“碧落九重心法”,无论敌人身在何方,自己身处何种境地,他只须将内力贯注玉剑,敌人倘若欺近身旁,便要受那强横的内力所逼退;但独孤子城却不以逸待劳,即刻反守为攻,使出碧落九重剑中的“忘情月畔隐瑶池”,顿时星月暗闪,精芒四耀,剑气如虹疾吐。水长东眼见独孤子城剑势浩浩汤汤,如同碧海银涛袭来,有惊涛骇浪之气象;他当即挽转剑势,使开后三十六路柔云剑法。只见水长东一剑荡出,施展柔云剑法中的“凤舞动云霞”,此招一出,宛若九天凤舞,传说凤凰可于火中复活,称为“涅槃”;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而复生之后一飞冲天,其势凌厉,故此剑法可在瞬间重创敌人。只是独孤子城的内功何等雄厚,此时又有玉剑在手,那玉剑中的翡翠材质玄妙通灵,天下任何以内功发动的招数击在那玉剑的剑身上,都会有部分内力被玉剑所吸纳,水长东剑法虽强,但那招“凤舞动云霞”却也重创他不得。水长东见此奈何不得独孤子城,便换使出了一招“风云拂柳絮”,此招名头虽雅,威力却是强劲;清风掠过,分花拂柳,爆发力只在瞬间,无可比拟。不等招数使老,趁着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水长东即刻凌空跃开,贯注周身内力于长剑之中,他立时反手刺出一剑“衡山有雪”。这招“衡山有雪”乃是水长东习得衡山剑法之后在闲暇之余观望衡山大雪时创出,从雪压衡山山顶引起的雪崩中所悟,集衡山派武学之大成,可谓衡山剑法的最高境界;此招爆发力十足,一经施展,剑气纵横,使敌人如置身三九寒冬,顿时信心全无,战斗力减弱。独孤子城见水长东的剑法厉害之极却是前所未遇,他生平未遇如此强劲的敌手,似水长东那般玄妙通神的惊世剑术,兼之极为深厚的内功,一剑挥出则有剑气洞九霄之势头,实已臻登峰造极的地步。

独孤子城面对水长东如此强横的攻势竟是丝毫不怯,但已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他此刻也只能以碧落九重剑最后一式“明月瑶光万重山”应对。这时只见独孤子城缓缓施展开碧落九重剑中的最后一式“明月瑶光万重山”,他运剑的动作虽是缓和之极,却已蕴藏了全身的气劲,只待天时迅发。但见这时玉剑剑身闪出青青碧光,已汇聚有独孤子城全身的真力;他一剑挥出,剑啸九天,登时便如狂风扫落天际迅雷那般,扭转乾坤,斗转星移。独孤子城手中的玉剑可谓是剑荡群魔、鬼泣神惊;那玉剑之光闪透宇宙苍穹,明亮如佛光于天际初现,这一剑神威当真不逊于仙神之力。

——嘭嘭嘭嘭嘭嘭——

只听得数声巨响,崖石尽裂,仿佛整个华山都要被他二人的内力所劈开。传说沉香以一把七尺高、三百多斤重的月牙铁斧力劈华山救出三圣母,虽说这是民间“劈山救母”之典故,却也可想水长东和独孤子城他二人惊世骇俗的功力。这一场震惊世人的巅峰对决,在华山绝顶上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

决战到了最后一日,他们已打了三日三夜,一个人施展“烟云七十二绝剑”,另一个人施展“碧落九重剑”。他二人相持已久,却谁也占不到对方上风,谁也占不了对方丝毫便宜。水长东和独孤子城的功力不相上下,只是绝顶高手在比武对决之时一旦到了紧要关头,便是以内力相拼来一决胜负的时候了,而到了内力竭尽之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以性命相搏。

忽然铛的一声,他二人的剑锋相对直指,对接在了一块,紧紧连着却怎么也分不开了。但剑中的内力依旧是源源不断地流输出来,直贯剑尖;眼下双剑连通,真气不停相撞,直震得周围方寸不生杂草。

说来也奇,便在这紧要当口,水长东手中的长剑竟被独孤子城的玉剑震断成了两截。原来其中另有玄机,独孤子城的玉剑虽是一柄钝剑,但双剑相指贯通之际,玉剑中所蕴藏的内力已隔空逼向水长东那柄长剑剑身上的无刃之处,看似剑锋相对,其实却避其锋芒。这时水长东所持的长剑实在已禁受不起他二人贯注其中的雄浑内力,而独孤子城手中那柄玉剑却能吸纳对方部分的内力而融于剑中,最后剑中内力为己所用。如此相拼下去,水长东焉能不败。

果然,水长东长剑震断,口吐鲜血,身受重创。独孤子城立时转势收回玉剑,只是内力相拼之时决非儿戏,不是说止便能止住,加之他二人内力雄厚,要分开对方着实不易。水长东的长剑震断以后,二人便立时被他们相互的气劲震退开来,这本已大损内力,但独孤子城这么一收却也极度损耗内力。水长东若未受玉剑重创,此刻要杀独孤子城简直是易如反掌。他们此次决斗实非是以性命相搏,但这实在是一场惊世骇俗的巅峰对决,二人却也不得不抛开生死之顾虑,赌上自己的性命放手一搏,与对手一战。

水长东虽受重创,行动却无异常人,他擦过嘴边的血迹,对独孤子城言道:“哼!诗剑情侠,冠绝天下,果然名不虚传!若非我手中兵刃不济,未必便输于你!”

只听独孤子城恳恳言道:“不错,你的‘烟云七十二绝剑’精妙无双,已是当世无敌的剑术,比之我的‘碧落九重剑’确实又高出了一筹!”

水长东言道:“好!等我找到一柄可与你那玉剑匹敌的惊世神剑后,来日我再与你一战,告辞!”他将那柄断剑取回,以铭记今日受创之耻,日后寻得名剑誓要一雪前耻。

纵然是像水长东和独孤子城这般冠绝当世的武学高手,对决后也难免内力损耗甚巨,若是不调理数月,恐怕功力再难恢复。就算能争得“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却又如何,不过是徒负虚名罢了,事后二人离开了华山。

万语千言亦难以述尽这场精彩绝伦的巅峰对决,但此刻刘靖扬和程姝瑶二人在这巨石秘洞内,他们看着石壁上的留字,似如亲见水长东与独孤子城比斗那般。论天下武学之精妙,万尽于斯,二人不禁慨叹。

刘靖扬微微摇头,看着地上的骸骨,听他叹言道:“水前辈和独孤前辈的武功冠绝天下,可终归还是命尽而终了。”

程姝瑶妙目扫过,却发现石壁另一旁还刻有字,她对刘靖扬言道:“靖扬你看,这边的石壁上还有字!”

只见石壁上铭刻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余空寻锋芒之器十年,方始大悟,若武功已臻巅峰之境,又何滞于物,草木花石皆可成剑,惟留绝学于此,好让后人领教我水长东的手段。”

后面的石壁上刻有一套剑法,只见石壁上的小人银钩铁划、剑舞灵蛇,它们的剑招忽而刚猛凌厉,忽而轻灵柔巧,好不厉害。

程姝瑶言道:“靖扬,你快过来看,莫非这套剑法便是水长东留下的‘烟云七十二绝剑’?”

刘靖扬看了看,心下一喜,便道:“想必是了!姝瑶,我们既有这等奇遇,不如趁此将这套剑法学下来,你看如何?”

程姝瑶淡淡言道:“水长东是个百年难得的武学奇才,像他这般高超的剑法,只怕我是学不会了。”

刘靖扬双目扫过,似乎看到石壁上另刻有一句话,他这时却笑了笑,对程姝瑶言道:“姝瑶你瞧,这回你是非学不可了!”

石壁上那句话的意思也不难理解,原来那套“烟云七十二绝剑”共分前后三十六式剑招,须男女共同修习,男子修习前三十六路“凌烟剑法”,女子则修习后三十六路“柔云剑法”。此路剑法虽是水长东所创,后人若有缘修习此剑法,但未得水长东亲自指点,便只能分各修习前后三十六式剑法。

程姝瑶心下想到:“我此刻虽无法运集寒灵功的阴寒内力,但修练水长东留下的这套‘柔云剑法’亦无不可,日后若遇强敌,自当以剑法取胜。一来这套剑法精妙,威力不俗;二来也可以隐藏武学家数,不会泄露我‘寒灵宫主’的身份。”她微微点头,言道:“好!既是如此,我们便一同习练这位水前辈的‘烟云七十二绝剑’罢!”说完,程姝瑶当即从罗伞柄端嗤的抽出折柳细剑。

刘靖扬当下也拔出了春风剑,二人分各修习,依照水长东在石壁上的留字练起了“烟云七十二绝剑”。一个时辰过后,刘靖扬已悟得“凌烟剑法”,程姝瑶也已习得了“柔云剑法”。

这时听刘靖扬喜道:“姝瑶,这三十六路凌烟剑法果然精妙,现下我都已学会了。”

程姝瑶点了点头,言道:“嗯,那三十六路柔云剑法我也练成了。”

刘靖扬笑道:“真没想到我们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练成这套剑法!”

程姝瑶淡淡言道:“只是这路剑法的威力似乎没有想象中厉害,也不知我练得究竟对不对?”

刘靖扬却道:“无妨,这套剑法既是水前辈的绝学,各中精妙之处非一时能解,我们日后再揣摩一二。”

程姝瑶觉得刘靖扬所言甚是,她言道:“我们学了这位水前辈的武功,向他磕几个头也是应当的。”

刘靖扬点头言道:“不错!”

二人走到水长东的骸骨前,磕了三个响头,以行学技之礼。刘靖扬和程姝瑶向水长东三叩首后,却听得一道石缝传来嗡嗡的音响,想必适才叩首行礼之时触碰到了什么机关。

是时,只见秘洞内的一处角落堆着些碎石,那石缝微微裂开,碎石裂开后竟开启了一道秘门,那是一地道口,却不知通往何处。

一道光亮闪向程姝瑶的美瞳妙目,她忽然叫道:“靖扬你看,原来那里竟有一条地道。”

刘靖扬便道:“走,我们下去看看!”

二人沿那地道走了下去,却来到一处有如牢狱般的境地,而此处正是衡山禁地的大牢。

刘靖扬看了看四周,言道:“姝瑶,我若没有猜错,想必此处便是囚困天王左使龙湖的地方。”

——喝——

“谁?是谁?什么人在叫我?快放我出去!”

刘、程二人忽然听得一声叫喝,沿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处牢外,却见牢中困着一个人,他盘坐于地,手脚已被精铁所铸的链条铐住。只见那人长着短须,瞧来四十余岁,此人正是天王左使龙湖。龙湖先前听得有人喊他名字,近乎疯狂,而此刻却沉静了下来。

那龙湖看了他二人一眼,自己脸上亦无表情,只是冷冷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刘靖扬踏前一步,朗声道:“天王盖地虎!”

那龙湖便也朗道:“大圣镇番妖!”

刘靖扬接着道:“洞庭八百里!”

这时龙湖言道:“华山三千丈!不知阁下喝的是哪条河的水?”

刘靖扬笑道:“湖纳百川皆不饮,只因受托救君来!”

当龙湖问道“阁下喝的是哪条河的水之时”,也只有天王帮的杨帮主才会对上“湖纳百川皆我饮,高声一喝楚天晴”这句口令,而刘靖扬此刻竟说出“湖纳百川皆不饮,只因受托救君来”这句话,却也颇似杨帮主的口气。

那龙湖觉得刘靖扬颇有杨帮主的风采,他豪笑了数声,言道:“小兄弟,你可真有意思!未曾请教?”

刘靖扬将事情的原委跟龙湖说了一遍,龙湖叹了口气,便道:“原来是朱兄弟委托你们来救我的,不知朱兄弟他可有受伤?”

刘靖扬言道:“龙左使放心,朱护法现下已无大碍,我先救你出来!”

却听龙湖言道:“刘少侠,这破牢房的门自是不足道哉,但我手脚上的锁链却是以精铁所铸,坚固异常,寻常宝刀利剑恐怕是损它不得啊!”

—啵—

刘靖扬一剑劈开了那道门,和程姝瑶走入牢中,他言道:“龙左使无须顾虑,我自有办法!”刘靖扬将春风剑递给了程姝瑶,对她言道:“我先用纯阳内力熔化这根锁链,过得半会儿你便以这柄春风剑将锁链一剑劈断。”程姝瑶点了点头,接过春风剑。刘靖扬这时已运起了“碧海潮生”,双手运劲抓握那根锁链,那锁链在他如此炽热的内力下,环扣被热力扯弯了半截,此刻听刘靖扬叫道:“姝瑶,来罢!”程姝瑶话不多说,已然会意,便即一剑劈下,铛的一声,那锁链立时被春风剑削断。不过半刻,刘靖扬和程姝瑶已依法除去了龙湖手脚上的锁链。

那龙湖锁链一除,便似脱困的猛龙,亦如脱缰的野马,登时长啸了一声,舒展周身筋骨,他对刘靖扬笑了笑,言道:“刘少侠年纪轻轻,功力却如此深湛,前途不可限量啊!”

刘靖扬拱手言道:“愧不敢当!”

程姝瑶本不多事,出于好奇,她便问道:“不知龙左使为何会被衡山派的人困于此处?”

龙湖叹道:“唉,此事说来话长!五年前,我曾奉本帮前帮主杨幺之命前来衡山派寻访一柄名曰‘丹心’的神兵利剑。传闻那柄‘丹心剑’是衡山派的镇派之宝,此剑至利可破天下所有名剑,因而衡山派的历代掌门将其视作至宝。帮主欲凭此剑之威与岳飞的金枪相斗,他却不愿别的帮众知道这事,于是便暗中遣我去衡山派将那柄‘丹心剑’盗出,我不慎遇到了衡山派的掌门冯云枫,败在了他的‘烟云七十二绝剑’之下,后来便被困于此处,此事算来也有五年之时久了。”

刘靖扬和程姝瑶二人听到那“烟云七十二绝剑”的名头后,心中也不免一震。只是觉得那冯云枫既是衡山派的掌门,而水长东也是衡山派的人,却不晓得他因何会成为衡山派的弃徒,那冯云枫会使“烟云七十二绝剑”也不足为奇。

龙湖又言道:“江湖中有很多人觊觎那‘丹心剑’,众人皆想盗走此剑。这大牢也是衡山派专门用以关押那些盗剑的妄人,可惜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被人救走了,现下也仅余我一人。两年前,我在牢中听得江湖传闻,得知杨帮主的死讯,不免凄叹。只恨我当时没有将那丹心剑盗出,反而失手被擒,不然杨帮主又何至惨死!杨帮主生有一女,其名杨蓉,想必现已长大成人,若我所料不错,她便是我天王帮的现任帮主。”事情的前因后果正如龙湖所言。

刘靖扬这时却又心有疑虑,百思不得其解,他问龙湖道:“龙左使,在下有一事不明,我一路行来,环山无人,只遇见过八个巡山弟子,那衡山禁地乃是一派之要所,而入口之处却又为何无人把守?”

龙湖告诉刘、程二人缘由,听他说道:“衡山派今日有一件大事发生,派中几乎所有弟子都已齐集在祝融峰上的水帘坛中比剑。听说他们这次比剑,是为了在众弟子中挑选出一个剑法超群、德高望重并能统领衡山派的人来继承冯云枫的衣钵,如此方有资格接任衡山派下一代的掌门。比剑之时,是由衡山派掌门冯云枫亲自鉴视,以作公正,因而所有的衡山弟子都想把握时机,欲趁此机会一显锋芒,他们都去了祝融峰上的水帘坛观剑。”

程姝瑶突然说道:“靖扬,不如我们上祝融峰,去水帘坛那看看他们比剑!”

刘靖扬一时拿不定主意,便道:“这我们擅闯衡山禁地,这下又救走了龙左使,若是再遇到衡山派的掌门,恐怕要多生事端了!”

程姝瑶看了刘靖扬一眼,轻轻笑道:“你怕?”

刘靖扬摇了摇她的纤手,目视程姝瑶双瞳,对她缓缓言道:“你若能陪在我身边,天下间又有何事能令我刘靖扬怖惧!”听他的言外之意,便是要和程姝瑶一同上祝融峰,去水帘坛看那些衡山弟子比剑了。

龙湖点点头,这时从腰间取下一枚以碧玉制成的令牌,龙湖将那枚令牌递给了刘靖扬,他接着言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刘少侠和程姑娘此次相救之恩,助我脱困,我龙湖铭记于心!这是本帮的信物‘天王令’,二位日后若有用得着本帮弟兄的地方,你们便持这枚‘天王令’来洞庭湖,向本帮的弟兄出示此令即可。本帮弟兄见令如见帮主本人,二位如有任何吩咐,本帮弟兄誓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靖扬接过那枚天王令,作了一揖,言道:“如此多谢龙左使了!”

龙湖拱手言道:“好!后会有期,我龙湖便在洞庭湖恭候二位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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