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剑情侠 第十章 寒灵宫主

诗剑情侠 水秋棠 武侠仙侠 | 传统武侠 更新时间:2014-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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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阳初照,万里空晴。衡阳北郊外,斜光林透,梢影绵绵。寒波碧谷,空幽寂静,溪流潺潺,直通谷底。寒波谷后有一狭道,顺道而行,忽逢山林,越林而过,便是寒波谷的穷尽,而此处正是寒灵宫的所在。

只见一座冰宫恍如隔世,烟云飘渺,晓雾迷蒙,绵缓不散,久经不绝。走进冰宫便看到有一尊神女雕像泫然而立,凝露不滴,欲泪不垂,这滴比水更纯洁的凝露,竟是一滴寒泪,冰封泪寒,欲滴欲坠,却凝而不发,聚然不落,似将尘世的一切都看淡了,就连一尊玉像也不惜相顾红尘的如烟往事。但见雕像玉女如仙,挑剑如帘,天绫游舞,直指苍穹。这尊雕像乃是冰玉所成,通体晶透,美玉无瑕。

顺宫道而入,周围是瑶池冰泉,冰花四起,溅落无痕。这些奇寒泉水据说若是能喝上一口,便能祛除体内的浊气,久而久之,纵是寻常之人也都能延年益寿。除此之外,奇寒泉水还能冻结体内的毒素,先是借以冰泉的寒气将体内的剧毒冻结,再通过周身经脉将毒素逼出体外,有解毒驱毒之效。

行宫过道旁站着数列蓝衣女子,一身淡蓝绸衫飘然若仙,虽群然不动,却尽显柔姿,那是寒灵宫的宫女。但见宫女个个艳美如仙,身上无不带有一种望尘而绝的仙气,她们面无表情,冷艳绝丽,清雅脱俗,好似生来便已对尘世无所眷恋,显是褪去了那丝凡俗的烟缕,超然于物外。

丝丝寒泉声和瑶池细流声点过行宫冰棱,其中又夹杂了寒波谷的风声,纵是轻风拂过寒灵宫,那风立时便成寒风,倍感丝寒,寒意深几许。虽说寒声凄然,但宫中却又是如此的静,静的出奇,静得让人心底发寒。

宫内冰冷异常,寒意极深,此时一名女子飘然而落,轻足点地,但见她一身白云缎绸,黄淡绫纱,正是舒琴。

舒琴将左手轻搭在右手手腕上,右手扣成兰花之态,纤手贴在腰间,膝下微屈,似是作揖,又胜似作揖之礼,眼下却呈风飞柳摆般的雅姿,宛若仙神。这时却听她说道:“言上瑶仙,寒月有要事相言!”江湖中任何帮派自来下属回禀,皆是一口说道回禀帮主一派的言语,但寒灵宫主生性极为厌俗,只觉江湖各派如此道来显然便是凡夫俗子所谓,俗不可耐,因而众人若有要事相告之时则以“言上”为首,回禀作揖之礼便一并免去。至于寒灵宫主,她不喜宫里的人尊她为“宫主”,她曾对宫中众女言道——寒灵宫内皆是一家人,大家自小孤苦无依,我师父生平便极厌世俗,只道世俗礼节如同过眼浮云,故不必有任何的尊卑贵贱之分,你们无须称我为“宫主”。但宫里众女敬重寒灵宫主的为人,众宫女自小就受她师父照顾,心中好生感激,而且皆觉寒灵宫主是世上无双的女子,惊艳绝伦,如同天人,胜却凡间仙子。宫中众女已是天上仙子一般的人物,但传闻寒灵宫主容貌绝丽,气质出尘,宛若神女,纵是日月之光与之相形亦逊三分,江河湖海与之相较亦会顿然失色,而她天生又极具灵慧之气,她的名字中又有一“瑶”字,故寒灵宫的宫女皆称之为“瑶仙”。

舒琴话音刚落,纤步微移,踏前一步,静候瑶仙出现。

忽闻——

“云破尘绝,花月无声,雁南归时天作晓,何事相言?”

一阵清脆奇雅之声飘过,似是天外神音,世间任何神音妙曲皆无法与之相抗,众人闻此无不倾醉。清音渐过,这时一道蓝烟碧影从宫外飘闪至正殿,不到一瞬,只见那蓝烟在正殿中形影渐落,乍眼细看才知道原来那竟是一名女子,莫不成这世间真有天上仙子,似极天外飞仙,此女正是寒灵宫主。

眼前的这位寒灵宫主背对众人,曼舞绫纱,长裙飘然,柔姿曼妙,裙动若舞,超然世外,清逸如仙。只见她纤腰妙步,素手如兰,左手以松展之态贴摆于纤腰后,右手一扬,随即便拈指若兰,她的中指上戴有一枚寒碧玉戒,玉戒形如滴水,似若天露,碧体灵光,通透无瑕。这时她将手递送至脸旁,才缓缓转过身来,却见她脸上戴着一副冰雕面具,这副冰雕面具遮掩了她的上半脸,但见她下半脸冰洁如雪,嫩白无瑕,樱唇如瓣,似是桃红,又因久居冰宫,脸上竟变得没有半分血色。玉脸樱唇,似白雪红樱一般,相形极是鲜明。

众宫女作了一揖,齐声道:“瑶仙!”

“罢,俗礼尽除!”寒灵宫主轻声柔道,而后随手一挥,便是免除礼节之意。

其实宫女们都知道宫主的脾气,只因她自小不食人间烟火,视尘俗如烟云飘渺,她不喜欢俗气沾身,因而世俗的一切在寒灵宫主的眼里,都显得是那么的庸俗。

众宫女还位就立,这时舒琴却突然跪了下来,只听她说道:“瑶仙,寒月左使知错,在此向你请罪!”

寒灵宫主戴着冰雕面具,面具虽遮掩了她的上半脸,但那冰雕面具晶剔莹透,却见她明眸皓齿,一双妙目犹胜春水,她看了舒琴一眼,柔声言道:“哦?寒月,你犯了什么过错,要来向我请罪?”她的声音虽是极其轻柔,绵若流云,但却自发带有一种不可亲近的威严,她的声音很美,却也很冷,冷得让人发寒。

“寒月不久之前,杀了衡山派的王云峰,日前他衡山派的几个师兄来醉仙楼找我寻仇,已被我一一击退,寒月如今为寒灵宫树敌,着实不该,请瑶仙责罚!”舒琴微微垂下了头,言道。

寒灵宫主闭上了双眸,柔声言道:“你先起来吧!你所做之事,我早已一一知晓。”

舒琴言道:“寒月不敢,若是寒灵宫日后受那些凡夫俗子的惊扰,那寒月真的是万死莫赎了。”

寒灵宫主微微摇头,柔声说道:“你言重了!天下的臭男人只会欺辱女子,像这等凡夫俗子,你杀了他又有何过错?再说,如今又有哪一派敢和我寒灵宫作对!”寒灵宫主缓缓移步,走至舒琴身旁,将她扶了起来。

舒琴言道:“瑶仙”

寒灵宫主只是翻手一扬,停悬在半空,言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寒灵宫是因何而在?”

舒琴微微点头,嗯了一声,她言道:“寒灵宫乃是玉莲圣母所创,当年玉莲圣母是一个天下绝美的女子,可谓绝代芳华,世间有不少男子为其倾倒,无论是俊的丑的,胖的瘦的。那时圣母只说过一句话:‘容貌美丑,皆属空相,不过是一具皮囊罢了,千百年后,尽归尘土。’世俗那些男子垂涎圣母的美色,圣母也只是淡淡地摇头,对这等凡夫俗子自然是不屑一顾。可后来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个男子,竟让圣母对他如此牵肠挂肚,日子一天天过去,圣母变得茶饭不思,日夜支颐,终于有一天,圣母再也忍不住了,她决意要去找那男子”

没等舒琴说完,寒灵宫主便抢道:“正是,而那男子,便是当今岳元帅的义父周同,此人武功盖世,剑术通神,那时金国的完颜宗弼带兵进犯中原,全仗他一人抵御金兵,在千军万马之中来去如风,遥取敌将首级,断了主帅的军旗,将来犯的金兵杀得大败而逃,让百姓得以安宁,试问这样的英雄,天下间又有哪个女子不会为之心动。我师父便是为他风采所迷,但周同心中起初只是他的政治抱负,无暇顾及儿女私情,可终究英雄难过美人关,加之他政治上不得意,于是便和师父潜心精研武学,他极精剑术,师父若是遇上不明之处,他自当一一为师父点破难关。就这样,他二人日渐生情,师父为她生下了一个女儿,二人从此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靖康元年,金兵再次犯我大宋疆土,完颜宗望围攻开封,大宋的处境极是艰难,强敌压境,已是岌岌可危了,周同得闻此事后便立时赶往开封,只道让师父和她女儿留下,我师父坚决不肯,便将女儿托养在一户经商的人家,誓要和周同一齐上阵杀敌。金人知他夫妇二人厉害,若是一并上阵联手,金兵丝毫无取胜的机会,于是完颜宗望苦思了一夜,想出了一个对付他夫妇二人的方法。完颜宗望命人四处张贴榜文,欲求一法以克他夫妇二人,献计者可赏万两黄金。于是便有一个宋人揭下了这榜文,这宋人恰竟是那户经商人家的儿子,为了那万两黄金,他揭下榜文后,便跑回家将周同夫妇的女儿偷出,带到了金国的营帐之中,拿了赏金便走。完颜宗望大喜,有他二人的女儿做人质,金人便不畏惧他夫妇二人。师父的女儿也就这样落入了金人之手,她得知此事后怒火中烧,自觉所托非人,当下找到了那户经商的人家,盛怒之下将其毙于剑底。而周同唯有设法将她女儿救出,抗金救国本是为国为民的公事,如今却成了江湖恩怨的私事,如此一来,大宋少了他夫妇二人的援助,金国便胜券在握。一晚深夜,周同孤身闯入金兵营帐,欲将女儿救出,但完颜宗望早已设下圈套,周同爱女心切,不料正中金人的埋伏,周同剑术惊世,金兵也损将好几百,死伤不计其数,后来周同终究寡不敌众,死于金国天忍教主完颜秋鸿之手,但自此之后天忍教也元气大伤,一时难以复原。周同死了,师父立誓要杀了完颜秋鸿,灭了天忍教,为夫君报仇。但她想到如今女儿生死未明,也不知下落,决计不可贸然行事,加之完颜秋鸿是金国天忍教的第一高手,师父那时的武功还不是他的对手。师父思女欲狂,她女儿便是在那场战乱中被金兵掳走,不知是死是活,再也杳无音讯,不知所踪。一个宋人,竟为了那区区万两黄金,便可以出卖自己人,我师父也因此变得愤世嫉俗,厌极了尘俗的一切,于是她便创立了寒灵宫,以‘玉莲圣母’之名而立。后来,师父她潜心精研武学,那时正修习一门至阴至寒的奇功,从此变得冷若冰霜,那套至阴至寒的武学便是本门的最高武学心法《寒灵功》。”

舒琴点点头,言道:“玉莲圣母练成寒灵功后,武功自然是天下第一了,想来要找完颜秋鸿报仇也并非难事。”

寒灵宫主却微微摇头,言道:“师父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她闭关数十个月,功力已是高深莫测,更胜往昔。有一日她出宫北上,正要去灭了天忍教,找完颜秋鸿报仇,可是途中她却遇到了一个白发中年,那白发中年叫她不要去找完颜秋鸿报仇了,免得枉送性命。师父以为他是金国派来的奸细,二话不说,一掌挥了过去,二人当下便打了起来,那白发中年说来也厉害,他的招式之中竟能将阴阳两股不同的内力融在一起,师父的阴寒内力一时却也奈何他不得,每当她催动寒灵功的纯阴内力,那白发中年便随即便以一股纯阳内力化解,更让人料想不到的是,他竟能在片刻之间将那股纯阳内力通过手少阳三焦经化为纯阴内力反攻向师父,令人匪夷所思,他的功力也与师父相当,这两股纯阴内力击合在一起,一时间竟斗得难分难解。就这样,二人拆了数千余招,足足斗了三天三夜,谁也占不到丝毫便宜,只是师父的寒灵功受到了纯阳内力的压制,威力大减。”

舒琴奇道:“想不到以玉莲圣母寒灵功的纯阴内力,竟会被那白发中年的纯阳内力所压制,如此说来,那圣母岂不是要落败!”

寒灵宫主言道:“也不全是这样,只可惜寒灵功虽是师父所创,但她也只是练到第七层,若是寒灵功练至第八层,又岂是纯阳内力所能压过的!”

舒琴言道:“难怪圣母会与人激斗如此之久,原来她并未将寒灵功练至最高境界,否则寒灵功阴寒无比的内力一旦使将出来,恐怕那白发中年便不是圣母的对手了。”

寒灵宫主却言道:“可是斗到了最后,师父报仇心切,还是输了半招,而那白发中年也并无恶意,他也不是金国派来的奸细,二人当下罢斗。师父问那白发中年为何要阻止她去报仇,那白发中年却摇摇头,我师父心伤不已,想着自己的女儿如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或许多半已不在人世了。但那白发中年告诉师父,他的爱妻也是被金人所杀,就连那未出世的孩儿,也已死于腹胎之中,当时他又何尝不想杀尽金人,为死去的爱妻和那孩儿报仇。后来那白发中年说自己日前夜探金国皇宫,遇到了完颜秋鸿,并将他重创,如今完颜秋鸿已身受重伤。我师父和他斗了三日,知道此人的功力不在自己之下,故也深信不疑,她听到后便问为什么不杀了他。那白发中年却道金国一直视我南朝等武林中人为眼中钉,前不久,金国皇帝完颜亮遭遇我朝的一批江湖武林志士刺杀,金人便痛恨我们宋人,觉得南朝的江湖人士对于金国而言是极大的威胁,想要一举铲除大宋武林,若是他日金兵来犯,不知又有多少的百姓要死于金人之手,到时候恐怕不是妻离子散,也不是家破人亡,而是生灵涂炭,会有更多的宋人死在金人的手里,那些死去的士兵,他们也有父母妻儿,谁都不愿去做寡-妇孤儿。就算杀了完颜秋鸿,报了大仇,但宋金两国的怨恨也只会愈积愈深,万一因此使得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那你我将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舒琴言道:“那白发中年所言极是,但是依圣母的性子,未必便会听他的话!”

寒灵宫主点点头,言道:“是啊!圣母自然不听他的话,转身便要离去,那白发中年却叫住了她,那中年从怀里掏出一块物事,师父一看,竟是那块玉莲挂坠。”说着,她将戴在颈上的那块玉莲挂坠取了下来,只见那玉莲挂坠是一块碧绿的美玉,色泽光亮,呈莲花瓣形,却见那朵玉莲将展未展。

舒琴言道:“原来瑶仙颈上所戴的玉莲,竟是圣母留传下来的,以前寒月只觉得瑶仙的这朵玉莲很是好看,没想到那圣母后来看到这块玉莲挂坠又怎么样了?”

寒灵宫主言道:“这朵玉莲,是师父生下女儿不久之时,佩戴在女儿身上的。师父看到那块玉莲挂坠后,自是大感惊异,便问那白发中年可曾见过她的女儿。但那白发中年依旧是摇了摇头,他将那块玉莲挂坠交还给师父,他只告诉师父,她的女儿并没有死,只要师父答应他一件事,他便帮我师父打探她女儿的下落,我师父闻后大喜,只觉眼前这白发中年既能重创完颜秋鸿,想来要打探自己女儿的下落也并非难事。后来那白发中年便让师父替他做一件事,他说如今战乱使得许多地方民不聊生,有的甚至家破人亡,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许多孤儿自幼便失去了爹娘,无人照养,孤苦无依,他希望我师父能够收留这些孤儿。我师父便想寒灵宫创立不久,而天忍教又是自己的死敌,现下寒灵宫势单力薄,日后若能将天下的孤儿抚养长大,传授她们武功,到时她们自然便会效力于寒灵宫,他日若要灭了天忍教也只是举手之事,于是便答应了他。可正当那白发中年欣然自得之际,我师父却说道她只收留天下的女子,若是男的,管他饿死也好,冻死也罢,师父一概不管。那白发中年不解其因,只因我师父恨透了那户经商人家的儿子,为了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钱财,竟将她的女儿出卖给了金人。”

舒琴缓缓言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寒灵宫从来都没有男子!”

寒灵宫主接着言道:“自此之后,我师父四处去找寻女子,凡是那些受尽臭男人欺辱的女子,又或是丧失亲人、孤苦无依的女孩,遭受家人毒打的女子,或是被丈夫施暴的女子,师父都将她们一一救下,将她们留在寒灵宫,传授她们武功。”

舒琴缕缕忧伤,言道:“唉!圣母那后来,她找到女儿了么?”

寒灵宫主摇摇头,言道:“自然没有,后来有一天,师父思女心切,要出外走走,走着走着便来到了衡山脚下,那时衡山下起了大雪,这场大雪实在太大,似要湮没了衡山一切的生灵,但在这时师父却听到了一个婴孩的哭声,那哭声竟是从山腰上传来,师父当下也不及多想,立时便以轻功飞上了山腰,等她到了山腰,那婴孩的哭声却越来越弱,师父四下张望,她终于找到了那名婴孩,那婴孩被大雪覆盖着,她心急之下,本想一掌推开那雪堆,但一来担心雪崩,二来担心伤到那婴孩,于是她便用手慢慢将那堆雪挖开,把那婴孩从雪堆里抱了起来,眼看这小小的婴孩差点就被那场飞雪掩埋了,师父却将她救了下来”说到这里,她的双眸已隐隐含有泪光,冰雕面具虽能遮掩她的上半脸,却遮掩不住她内心的真情,两滴玉泪划面而落。

舒琴看了看寒灵宫主,却沉而不语,但也已猜到了三四分。

寒灵宫主缓了半晌,方才接着言道:“等师父将那名婴孩抱起,那婴孩已是奄奄一息,也不知道是哪户狠心的人家将这婴孩遗弃在这雪山之上,那婴孩的脸上还积着厚厚的一层雪,当师父将这婴孩脸上的积雪抹去,她顿时大吃一惊,失声便叫道:‘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其实师父在她的女儿出生之时,曾在她右肩的肩背上刺下一朵玉莲,和玉莲挂坠是一样的形状。后来师父解下那婴孩的襁褓,看了看她的右肩,肩背嫩白似雪,并无那朵刺下的玉莲。这时师父方才请醒过来,那婴孩确实不是自己的女儿,料想是那名婴孩的长相和师父的女儿极为相似,毕竟时隔多年,想必师父的女儿也已经长大了,又哪里会是一个婴孩呢!她的女儿自幼便被金人掳走,那时仍是一名婴孩,只因眼前的这名婴孩太像她女儿,所以师父才会不觉一惊。”

舒琴看着寒灵宫主,问道:“那婴孩后来怎么样了?”

寒灵宫主缓缓合上了双眼,言道:“后来师父耗尽真力,救了那婴孩一命,她还为那女婴取了一个名字,衡山有雪,三九冬寒,凌霜凄湮,傲绝慕辰,月漫瑶光,水落无痕。”

舒琴一怔,脱口言道:“凌慕瑶!”

寒灵宫主立时睁开了双眼,言道:“不错,那名女婴就是我,想必你也猜到了!”

舒琴嗯的一声,只是呆呆地看着凌慕瑶。

凌慕瑶言道:“师父将我救了回来,她说我很像她女儿,也待我很好,师父让我管她叫娘,我也明白师父的苦心,知道她思念女儿的痛楚,所以师父生前,我便一直喊她作娘了。”

舒琴也闭上了双眼,但见两滴泪珠划面而落,只留下两道湿却的泪痕。

凌慕瑶递起了右手,用衣袖缓缓替舒琴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她接着言道:“师父起初只觉我很像她的女儿,一手将我抚养长大,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说我越来越像她女儿,对我更是百般宠爱,我一直当她是我的亲娘。师父经常对我笑,她疼我怜我,有时候我任性,她也不生气,无论我想要什么,她都给我,甚至还将寒灵功倾囊相授,她将一身绝学传授予我,唉!可我毕竟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后来有一日,我和师父说道要帮她去找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师父却说道:‘傻孩子,你就是我的女儿啊!’,我知道师父忆女成狂,神智有些模糊,看着师父这样,我心里实在难过的紧。师父次日又对我说道:‘傻孩子,娘带你去看爹爹好不好啊!你爹爹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英雄,娘现在就带你去看他。’而后师父她带我去寒波谷,来到一处名叫‘望月亭’的境地,那旁边有一块石壁,上面刻着一首叫《春秋赋》的词,师父她只是呆呆望着石壁上的那首词,一言不发。后来我跟师父说道:‘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吧!’那时不知怎的,师父倏地吐出了一口鲜血,竟晕了过去,于是我将师父背了回来,喂她喝药。等到第二天,师父醒来之后看到我,竟改口叫我‘慕瑶’了,我依旧还是叫她作娘,她却说道:‘傻孩子,真的苦了你了,这么多年来一直让你唤我作娘,可如今我命不久矣,我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我听到她说这句话,登时震惊,师父武功这么高,又怎么会命不久矣呢?后来我握紧了师父的手,发现她的手异常冰冷,才知道原来那时正是师父修习寒灵功第十层的紧要关头,师父她思女成疾,无法克制心意,若是继续修练寒灵功自然是凶险万分,因为修练这门功夫时若是心存杂念,便会被奇寒真气反噬。师父一直把我当成是她的女儿,可那日我竟大起怜悯之心,说要帮她找到自己的女儿,只因我这么一说,师父却已然清醒过来了,其实如果我不说,一直让师父当我是她的亲生女儿便好了,或许师父也就相安无事了。眼见师父遭寒气反噬,我心里难受之极,当时便想助师父散功,只是那时我功力尚浅,终究也是于事无补,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师父。”说至此处,凌慕瑶泪洒心中,滴如凝露,坠似琼珠,玉泪当中带有三分说不出的凉意,虽不表于形色,却早已让人倍感凄寒。

舒琴淡淡地言道:“瑶仙不必自责,喜乐无常,生死有命,漫长道远,人鬼同途!圣母失去女儿的痛楚一直藏于心中,却难以相诉悲苦,说不定对她而言,这反倒是一种解脱。”

凌慕瑶微微点头,也是淡淡言道:“但愿如此!师父死后,我便为她执掌寒灵宫,我也知道师父生前最爱她的女儿,但我终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师父临终前说道真想再看看自己亲生女儿的样子,她是看着我,摸着我的脸死去的。我要完成师父的遗愿,找到她的亲生女儿。”

舒琴言道:“只是圣母的女儿如今早已生死不明,就算她活在世上,天下之大,你要到哪里去找?”

凌慕瑶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言道:“我不知道!但是有一个人,他曾答应师父要帮她打探她女儿的下落。”

舒琴言道:“你是说那白发中年!”

凌慕瑶点点头,言道:“不错,但如今想必这人也已经一大把年纪了,白发老者天下皆是,唯有一点可以认定的便是他武功非常的高,而且他身兼至阴至阳的两股内力,他日若是遇到此人,我只需以寒灵功一试,便可辨识他的身份。”

舒琴却言道:“可是如此一来,岂非冒险之至!那人中年之时便已能和圣母匹敌,可见那人武功之高,当真是深不可测。”

凌慕瑶言道:“若能完成师父的遗愿,别说是区区一个武功极高白发老者,我的命是师父救下的,就算让我搭上这条性命,也是决然不悔。”

舒琴只看着凌慕瑶,呆而不语。

这时却听凌慕瑶言道:“你随我来!”

舒琴回道:“是!”

二人行步,纤足细履,神姿微妙,飘然若仙。她二人离去后,寒灵宫众女弟子不禁回想凌慕瑶和舒琴适才的对话,无不痛哭流涕,湿却霓裳。

凌慕瑶带舒琴来至一处寝宫,凌慕瑶转动机关,打开那道冰宫的石门,和舒琴一并走了进去。只见那有一张石床,铺有锦红被褥,想来是作休憩之用。石床对面却是一方寒泉,但见瑶池喷洒,水声飒飒,那寒泉之中却立着一朵寒玉所成的冰莲,真如西子捧心那般,胜似出水芙蓉,原来这是寒灵宫主日常闭关修炼的处所。

舒琴看了看那朵冰莲,问道:“这是?”

凌慕瑶言道:“这本是师父早年从极北奇寒之地所开采的一块寒玉,后来师父将这块奇寒之玉雕琢成玉莲之形,练功之时只需盘坐莲中,我平日借以寒玉冰莲的奇寒之气来修练寒灵功,功力便可增进数倍不止,这朵寒玉冰莲乃是修练奇寒内力之良助。”

舒琴惊道:“这块寒玉竟能有此等功效!”

凌慕瑶点了点头,言道:“不错,也多得这寒玉冰莲,我修习寒灵功已臻第八层境界,纵是纯阳内力也奈何我不得了,更何况,如今天下能胜过我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舒琴一怔,言道:“想不到瑶仙你已经练成第八层寒灵功了!”

凌慕瑶嗯了一声,却微微摇了摇头,只听她说道:“舒琴姐姐,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称我为‘瑶仙’了!”凌慕瑶竟然转口便称她作姐姐,这时她缓步移至了石床边,坐在了床上。舒琴点了点头,也移步过去,与凌慕瑶并肩而坐。

舒琴转过头来,看了看凌慕瑶的脸,却见她一直戴着冰雕面具,只是露出下半张莹白如玉的脸,舒琴便心有不解,于是问道:“对了,妹妹,你为何要戴这冰雕面具?你的脸怎么了?”

凌慕瑶言道:“这冰雕面具非比寻常,那是极北玄冰所成,佩戴者需身怀阴寒内力,否则长久佩戴,不但会冻伤肌肤,面具还将会被脸上的余热所化去。本来我也不想戴这冰雕面具,但自从师父死后,我看到自己的脸,就会想起师父生前说我很像她的女儿,于是我便一直戴着冰雕面具,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舒琴却笑了笑,言道:“圣母是个大美人,她的女儿自然也是美女,既然圣母说你像她的女儿,那我说妹妹你一定长很好看。”

凌慕瑶将脸缓缓凑近舒琴,她闭上了眼睛,轻声言道:“这么多年以来,我就是照镜子,也是戴着这冰雕面具,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了。”

舒琴缓缓将手搭在了凌慕瑶的肩上,她言道:“妹妹,我也很久没见你摘下过面具了,就让姐姐看看你的脸好吗?”凌慕瑶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她将眼睛睁开,看着舒琴,只见她眼中的那缕眸光犹胜春水。

舒琴将手放到了凌慕瑶的脸上,正想要摘下她的面具,但只刚一触碰到那冰雕面具,登时便感觉到那面具上传来的一股寒气,当真是寒冷异常。舒琴出于反应,将手一缩,递了回来。这时凌慕瑶却道:“姐姐,你先集运周身内力,将真气运至手太阴肺经,后经天府走至少商,再运劲将内力逼出,便可抵抗我这冰雕面具上的寒气。”舒琴依法照做,不到半刻,她再次将手递到凌慕瑶脸上的面具,果然那冰雕面具不再像先前那般寒气袭人,舒琴这才放心,她缓缓拿掉了凌慕瑶脸上的面具。这时但见一个清丽绝俗的女子坐在自己面前,只见她发似流泉,眉若仙娥,流发半遮,微掩双蛾,一双妙瞳正直视着自己,双眸流盼,灵气逼人。她华光初显,便似春花绽露,百媚含羞,她艳容初照,便如玉璧含光,千娇聚韵。她绝色娇容,皓齿丹唇,宛似新月生晕,她嫩肤透白,纤肢雪藕,宛似玉树堆雪。那一身蓝淡如水的绮罗羽裳,在她身上瑶碧生烟,神若秋水。她的柔姿极是曼妙,丝毫没有一点凡间的俗态,却又不与天人众仙同列,就连她纤指上的晶甲,也胜似琼珠,形如美玉。舒琴将解下的冰雕面具放在枕边,看着她那张莹白嫩透的脸,竟自看得发痴,呆了半晌。舒琴自己本已是世间绝美的女子,但在她面前亦不由失色。

舒琴正自发痴,看得入神,此时却听凌慕瑶叫了数声:“姐姐”舒琴这时方才缓缓回过神来,凌慕瑶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我长得不好看,吓着你了?”舒琴却道:“不,你长得很美,真的太美了,美得胜似天上下凡的仙子,看来呼你作‘瑶仙’并没有错。”凌慕瑶秀眉微蹙,对舒琴言道:“姐姐,你又来哄我了。”舒琴看着凌慕瑶脸上那娇弱的神情,虽说自己身为女子,却也不由得想在凌慕瑶的脸上吻上一吻。舒琴笑了一笑,她说道:“如妹妹这般天仙似的美女,试问这世上又有哪个人不想哄得你快活!”

凌慕瑶似笑非笑,这时只见她脱下了脚上的那双银蓝丝履,那双只及脚眼的白袜裹住了她的玉足,但她拇食二趾并齐,乃至其后三趾缓渐递减的流线柔纹却仍是显而可见。她足趾齐整,软若无骨,醉柳扶风,柔而温润,芊莹如玉,线弧如虹,娇态尽展,她的一双脚,在萤火烛光下,亦显得娇美无比。她将双腿放上了石床,而后便将头倚靠在舒琴的肩上,她轻轻地言道:“姐姐,抱抱我!”舒琴听她这么一说,立时心生快然,别说自己是女子,就是天下任何人看到凌慕瑶那娇弱的样子,也都会忍不住想要抱她。于是舒琴便将手伸到了她的纤腰之间,把她搂住,随即便将自己的脸缓缓贴在她的头上,舒琴闭上了眼睛,闻着她流发那一缕淡雅的清香,她的香气极摄心神,让人沉醉不已。这时听凌慕瑶说道:“姐姐,你知道么?师父生前最喜欢这样抱着我。”舒琴笑道:“妹妹,你把我当成圣母了。”却听凌慕瑶说道:“师父好久都没有这样抱过我了。”舒琴又将她抱紧了些,这时凌慕瑶说道:“姐姐,你亲我一下好么?”舒琴本就很想亲吻她一下,现下听得她这么说,自然便要在她的脸上吻上一吻。舒琴嗯了一声,将头微微侧过,凌慕瑶闭上眼睛,舒琴的桃唇缓缓凑近了她鹅蛋般白的脸,唇触及肤,舒琴便在凌慕瑶的脸上轻轻一吻,当真如吻蛋鹅,吹弹即破。舒琴身为女子,但凌慕瑶此刻在她怀中却也娇羞无限,脸上生出一丝红晕。玉莲圣母过去亲吻凌慕瑶,总能让她喜上眉梢,凌慕瑶脸上便似笑靥春花般,醺醺如醉。但玉莲圣母毕竟离世已久,凌慕瑶虽想追忆幼时,却已再无那种感觉,舒琴并非玉莲圣母,但此刻抱着她,凌慕瑶心里却也求得一丝宽慰。

凌慕瑶将头仰起来,看了看舒琴,便道:“姐姐,你轻唱一曲好吗?我想听你唱师父所作的那曲《天仙子》!”舒琴言道:“那曲《天仙子》,是一段情缘。”凌慕瑶言道:“便是师父和周同尘封已久的往事。”舒琴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随即唱到:“荷蓬叶盖碧怜草,杨柳相惜暗愁抛。青丝难留心头意,轻痕碎,浅来潮,虚影不辨声语遥。英雄恐笑痴儿老,红颜欲泪把酒浇。云暮沧波人渐消,白堤岸,雪虹桥,情缘往事风尘晓。”妙声初起,传映瑶池,清音渐落,荡彻寒泉,如天音回绝,似神鸣流转。

凌慕瑶微微摇头,言道:“好凄然的往事!姐姐,你说普天下的男子,是否便如师父说的那般,都是凡夫俗子,酒色皮囊。”舒琴却言道:“玉莲圣母生前曾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她说:‘有一种英雄式的男子,是女人最想要但又最怕要的,这样的男子让女人又爱又怕,可是当有一天失去他的时候,你才会发现这世间再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了,哪怕女人再美,也永远留不住他的心,等到有一天,他离你而去,自然也永远带走了你的心。而那种俊秀的男子不过能让女子痴迷一时,但这等俊美的皮囊天下多得是,有什么能耐可以让女人为他牵挂。’圣母所爱的,便是那英雄式的周同,而那种俊秀的男子,圣母也不会去多看一眼,只道他们都是凡夫俗子。”

凌慕瑶觉得玉莲圣母的话甚有道理,舒琴便接着言道:“妹妹,你知道么?我在衡阳的醉仙楼里遇到了两个男子,一个面容俊雅,举止不凡,另一个虽行举古怪,却也有趣得很。”凌慕瑶嗯了一声,也颇感好奇,而后舒琴将在衡阳如何遇到刘靖扬和白古成以及在醉仙楼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详道与凌慕瑶。

待得舒琴把话说完,凌慕瑶竟—噗—的笑了出来,她的笑,是瑶仙一笑,便似花苞绽露,玉脸红羞。凌慕瑶之前一直戴着冰雕面具,因而舒琴也是第一次看到她笑,凌慕瑶不愧是当世艳极无双的美女,她笑得如此甜美,舒琴自是不觉一惊,言道:“妹妹,你终于笑了,笑得好美。”话音刚落,舒琴又不自禁地在她那玉脸上亲吻了一下,自己也对她笑了一笑,凌慕瑶—唔—的一声,二女相笑而语,娇情无限。玉莲圣母离世后,她二人便相依为命,舒琴长她五年,凌慕瑶亦常使娇于她,她二女便似姊妹那般,凌慕瑶虽是一宫之主,但又有谁会想到这个娇弱的女子会是寒灵宫主。

后来舒琴言道:“那个叫刘靖扬的男子当真不凡,日前衡阳城那同福客栈摆出一幅上联,置于客栈门前,盼道上的文墨能将之对出,却没想到刘靖扬只看过一遍那幅上联之后,立时便对出了下联。”凌慕瑶颇不以为然,言道:“文不加点,才思敏捷之士,天下尽有,也并非什么稀奇的事!”舒琴却摇了摇头,说道:“原本这也确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但你可知他是怎么写出那幅下联的。”凌慕瑶便奇道:“嗯?说来听听,莫非此人有什么妙法神通?”舒琴看着她,言道:“本想并非是什么神通,但他运笔成字竟不沾那红缎半分,你说奇也不奇?”凌慕瑶对舒琴笑道:“运笔不沾近物便能成字,料想此人的内功也是相当高深了。”舒琴点点头,她言道:“想来他是将内力潜运在了那毛笔之上,于是暗暗催动内力,沾在笔上的黑墨自然便激射而出,但他竟还能挥洒成字,他人眼中看来,此举极是非凡!”凌慕瑶言道:“哦?我师父只道世间男子皆是凡夫俗子,可听姐姐你这么说来,我倒也想见识一下!”舒琴笑道:“妹妹你想见这人?”凌慕瑶却缓缓摇了摇头,她言道:“刘靖扬,刘靖扬”凌慕瑶念了数声他的名字,后来却说道:“我怎么感觉,他正往寒灵宫的方向走来,但却不知他因何事而来?”舒琴奇道:“他怎么会来寒灵宫呢?”凌慕瑶看了她一眼,言道:“好了,姐姐,你先出去吧!”舒琴嗯了一声,将她从怀中扶了起来,于是便站起身,向凌慕瑶说道:“瑶仙,那寒月告退了!”说完,舒琴按动机关,转身走出了石门。凌慕瑶此刻躺了下来,睡在石床上,呆呆地看着瑶池中那朵立起的寒玉冰莲,过了半晌,又闭起了双眼,却见她睡态极是柔雅,神姿更如风动柳絮,亦如垂绫飘摆,曼舞云间。

这日,刘靖扬前往寒灵宫相救白古成,再度行至了寒波谷,他走到了望月亭那处境地,却不再有笛声传出。刘靖扬回想起昨日倚坐在溪边的那位吹笛女子,想起她犹若仙子般的姿态,曼妙动人,好不脱俗,可惜未能得见那女子的芳容,却看见了她修美的足趾,嫩白如莹,娇美如玉,修骨齐整,柔若虹弧,料想她定然也是个美女。

这时刘靖扬想到往昔在君瑶书苑之时,夫子曾一度跟他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然一个女子的容貌奇佳,自是能深得男子所喜,但亦会因之失却一股先天灵慧之气,而要修得这种灵慧之气,则需女子心存慧眼。若是一个女子灵性奇佳,纵是未能得见那女子的容貌,也能感到她灵气逼人,可是有些灵性,偏生又不是那些丑陋的躯体所能驾驭的,因而普天之下的女子,又有谁会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容貌美丑,原自天生,但往往有些女子刻意求得,纵是有闭月羞花之容,到头来也不过是红颜祸水,因而红颜薄命!”刘靖扬那时只觉夫子所言甚是,现下想必便是如此了。只因他素来不喜那种着意重相的女子,而昨日竟能在此处遇到一个灵气逼人的女子,见得她胜若天仙,刘靖扬心下自是大喜,便也不禁仰天一啸,感慨一番。

但刘靖扬此刻想到白古成被寒灵宫的人抓去,如今生死不明,便想去寒灵宫一探究竟,当下便展开轻功,随即一跃,飘身数丈,扬长而去。

不到半刻,刘靖扬便来到了寒波谷的穷尽,他往前一看,只见一座冰宫恍如隔世,烟雾飘渺,想来此处便是寒灵宫的所在了。那有两个宫女守着,若是贸然动手,惊动宫里的人,恐怕便无法救人了。刘靖扬想到:“奇怪,为何寒灵宫的人要抓走白古成,舒琴姑娘既是寒灵宫的人,与他也有过一面之缘,理当不会将他抓走才是。莫非白古成他言语不周,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舒琴姑娘,那黑衣老前辈又不告知我缘由。啊!莫不成寒灵宫也在打《诗情剑典》的主意,想用白古成逼我交出《诗情剑典》,万一真当如此,这当如何是好?现下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去看看再说!”刘靖扬对寒灵宫的地形不熟,于是他索性绕过冰宫,再去一探那关押白古成的所在。只是寒灵宫外浓雾重重,方位难辨,要想绕过这冰宫也绝非易事,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立时纵身一跃,飘身而去。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刘靖扬方才翻过了冰宫,来到了一处清幽的境地,那是寒灵宫后山的碧瑶潭。放眼望去,那碧瑶潭的四周皆是青山,而山下却是潭中一碧,潭面绿得出奇,那碧瑶潭的对岸竟还有一座小亭,不失为一番奇雅的景致,当真别有洞天,美不胜收。

刘靖扬本该沉醉于眼前这番美好的景致,但眼下还未救出白古成,自己亦无丝毫闲情雅致去观赏这眼前的风景。但此刻却从碧瑶潭对岸的小亭那传出一阵清音,似是琴弦所发,却又凝而不绝,如同天外神音。潭中有一小道,将碧瑶潭中分成两半,刘靖扬便沿道绕过碧瑶潭,他随着那清音走向小亭,琴声所引,远远望去,只见那小亭上写着“绿萝亭”三个大字。亭中却似隐隐坐着一个女子,她轻抚瑶琴,神姿动人,正自对着刘靖扬。

刘靖扬放声言道:“在下冒昧,无意行至此处,惊扰姑娘,还望赎罪!”亭中的那女子未曾答话,又似乎充耳未闻,对刘靖扬所言亦不加理睬,只是竟自弹奏,妙指抚琴。刘靖扬走上两步,但见这女子的神姿竟似曾相识,不知在哪见到过,等刘靖扬举头望去,却见那女子戴着一副冰雕面具,面具遮掩着她的上半脸,而她的下半脸却是莹白娇嫩,在那副冰雕面具之下更无半分血色。

刘靖扬眼前这位正坐于亭中弹奏的女子,正是寒灵宫主凌慕瑶。刘靖扬并未知晓眼前的这位女子便是寒灵宫主,只听他拱手言道:“既是误闯贵地,在下便先行告退,不打扰姑娘的雅致了!”这时,凌慕瑶双眸扫了刘靖扬一眼,只见眼前的这个男子相貌俊雅,剑眉星目,器宇不凡,他俊挺的样貌极是清雅,堪比女子,眉宇之间却是英气逼人,不失男子气概。

刘靖扬正要离步而去,此时却听凌慕瑶言道:“寒灵宫岂容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一声清音飘过,夹杂着那琴弦所发的音韵,显得那么柔润如玉,非同凡响。刘靖扬看了看凌慕瑶,拱手言道:“在下实因有紧要之事,不便久留,望姑娘见谅,告辞了!”话音刚落,刘靖扬便转身离去。

忽然间琴声立绝,弦音顿消,只见一道蓝影从那亭子里飘闪而出,扑向刘靖扬。刘靖扬不觉一惊,眼前一暗,竟是一条长长的绫缎扫面而来,凌慕瑶那蓝绸缎带长及数丈,宽亦不过数寸,极是轻柔,但那绫缎附上内力后却能曲直如意,犹胜刀剑。刘靖扬当即侧身避过,却见那绫缎兀自在空中飘转,等到那绫缎游走出了数道犹若龙行般的弧线,方才飘回到凌慕瑶的手里。那绫缎适才在空中游舞的样子极是好看,此时却已然围在凌慕瑶的纤腰,搭在了她那如雪藕般的玉臂上,绫缎随着那轻拂潭面的微风摆动,她看起来便极似神人。

凌慕瑶此时已走出了亭外,但见她纤腰微摆,妙步生莲,行举之间皆是美态神然,无不透露着一种仙子的气息。这时却听她言道:“你来此所谓何事?”刘靖扬面露喜色,心下一震,想到她既身居此处,想必也熟识寒灵宫,不妨向她打听打听,于是刘靖扬便言道:“在下的一个朋友被寒灵宫的人抓走了,现下不知囚于何处,姑娘可否知道?”凌慕瑶冷冷地言道:“寒灵宫素来只杀人,不抓人!”刘靖扬叹了一口气,说道:“昨夜有一位前辈告诉我,我那位朋友确是被寒灵宫的人所抓!”凌慕瑶言道:“既非亲眼所见,便是听信谗言!”刘靖扬言道:“想来那位老前辈不会骗我,因为这一路上都有人觊觎在下身上的一件物事,欲要将之夺走,料想寒灵宫是要以我那朋友来威胁我,逼我交出那物事。”这时却见凌慕瑶微微摇了摇头,她轻轻嗔道:“凡尘俗物,又怎屑一顾!”刘靖扬拱手言道:“既然姑娘不知道,那在下只好告辞了!”

刘靖扬刚走出了数步,忽然听凌慕瑶说道:“且慢!”刘靖扬问道:“不知姑娘还有何事指教?”却听凌慕瑶冷冷言道:“把命留下!”不待得刘靖扬回话,一道蓝影便已欺近他身前,一条蓝绸绫缎扫面而来。刘靖扬心下早有防备,当下按剑出鞘,将内力一引,春风剑便—嗤—的一声立时破鞘而出,他接过春风剑便即刻递剑而进,蓄势而发,二人当下斗了起来。这时凌慕瑶递出了一招“扬花点露”,只见她迅捷地伸出了右手,五根如玉的纤指扣若冰兰,直点去刘靖扬面门,她将寒灵功的阴寒内力聚运在指上,再以内劲将寒气逼出,数道阴寒指劲顿时激射而出。刘靖扬先前在醉仙楼里见到过舒琴凝冰破剑的奇功,却也不敢大意,只是卷剑回旋,划出数道剑气,剑气与那阴寒指劲撞在了一起,便立时化开。凌慕瑶正自舞动手中的蓝绸绫缎,那绫缎犹似一道长了眼睛的匹练,此时无论刘靖扬如何闪避,步法移至任何方位,那绫缎总是跟在他身后,不离分毫。这时刘靖扬左足点出,忽地一个转身,一剑便疾刺向身后的那绫缎,随即将春风剑疾速舞动,护住了全身,那绫缎一时进攻不得。凌慕瑶即刻将绫缎收回,而后便忽地击出了一掌,这掌乃是至阴至柔的“寒霜掌”,威力全在那股阴寒真气上,她掌力及远,内劲其深,一掌便打在了刘靖扬那柄春风剑的剑身上,精准无伦,那春风剑竟兀自颤动,刘靖扬顿时只觉一丝寒意从剑柄上传将过来,当下集运周身内力,抵抗住这股寒气。这时刘靖扬尚未反应过来,凌慕瑶又使出了那条蓝绸绫缎,只见那绫缎忽左忽右,上翻下滚,便似一道被寒冰染蓝的白练径直奔来,忽而又如灵蛇出洞,当真是刚柔无常,教人难以分辨。刘靖扬眼下却虚使其招,实攻其势,将君瑶剑法尽数展开,果真一招快似一招,一剑妙似一剑,但凌慕瑶的身法实在太快,如鬼如魅,却又飘逸如仙,刘靖扬虽使将出了君瑶剑法,但那春风剑竟未能沾到她的绫缎半分,凌慕瑶的身法当真是迅捷无常。

二人皆以内功身法见长,不但内功浑厚,轻身功夫也极是了得,刘靖扬与凌慕瑶在空中对了一掌,只听—啪—的一声,二人双双飘身而下,各自点踏在了那碧瑶潭上,被那潭中的小道分隔开来,二人相对而视,稳稳站于潭中,竟能点水不坠,想必是已经将周身内力集于一处。这时凌慕瑶飘身一纵,将手中的绫缎一递,那绫缎随即在空中化成了数道匹练,如同天女舞动长绫那般飘然散落,这数条绫缎一时竟似化成了数柄钢剑那般直奔刘靖扬。刘靖扬眼见那绫缎来势奇快,当下也是纵身一跃,将春风剑反转,在空中划出了数道剑花,那些剑花即刻化成了数道光圈,将凌慕瑶递来的绫缎圈住,她的绫缎笼罩于这剑光之下,显得是如此炫彩照人。但此时若是凌慕瑶不将那绫缎回撤,一旦卷入了那光圈之中,她的绫缎便要被刘靖扬的春风剑划破。果不其然,凌慕瑶内力一引,将那绫缎忽地收了回来,又使出一招“扬花点露”,迅速点出了一指,又是一道阴寒指劲激射而出,直奔刘靖扬面门。刘靖扬提剑就格,只听—当—的一声,刘靖扬被逼退了数步,他将身形一挪,即便飘身下地,挺站在了那小道上,亦不失潇洒之态。此时刘靖扬竟运剑回鞘,只听刷的一声,啪的一掌,即便拍在了剑柄的末端上,剑鞘底端抵地而立,那春风剑受他一掌,竟是连剑带鞘一并嵌入了地上的顽石,深及数寸。凌慕瑶见得他拍剑嵌入了顽石,都暗自称道刘靖扬的内功极是精湛。

二人这一剑一绫相交而斗,转眼间便已走了数百余招。此地极是幽静,四下无人,方才他二人在空中游斗,一个有如诗仙太白,一个胜似凡间仙子,剑舞长绫,动人之态,似极仙神。

此时凌慕瑶心里暗道:“此人武功果然不凡,功力竟能臻如此境地,平日若非我借以寒玉冰莲修炼,此刻早已败于他手!眼下我便以第三层寒灵功封住他的经脉。”想至此处,凌慕瑶挪动身形,即刻人影一晃,便已欺将至刘靖扬身前,柔柔挥出一掌,却是快极,刘靖扬提架就挡,只消粘到凌慕瑶的霓裳,便立时施展小擒拿手,欲将她拿住。但凌慕瑶身为寒灵宫主,又岂是等闲之辈,不待刘靖扬翻手疾拿,她又迅捷地点出一指,刘靖扬以右手挡架,同时将她的手压了下来,凌慕瑶左手翻转,右手斜切,又忽的一腿腾空扫落,身形极是灵动。刘靖扬从未遇到过这等武功如此之高的女子,若是在醉仙楼里遇到的舒琴,当时以自己的武功应证,也还有三分取胜的把握,可眼前的这女子不但内功极高,招数也极是精妙,她的一招一式竟丝毫没有破绽,现下更是一点取胜的机会都没有。此刻刘靖扬渐处下风,凌慕瑶的攻势愈发凌厉,她拍出的每一掌,点出的每一指,都运夹着三分寒灵功的阴寒内力,只逼得刘靖扬运劲挡架。刘靖扬使出了五式君瑶掌法来与她周旋,他打出这每一式掌法中所蕴含的功力,也皆已使出平生所学。二人又斗了一百余招,刘靖扬拍出一式“刹那芳华”,凌慕瑶便以极高的身法侧闪而过,刘靖扬又拍出一式“君应有语”,凌慕瑶却不闪避,与他对了一掌,二人内力相当,掌力相当,但凌慕瑶的掌力却带有奇寒真气,刘靖扬顿时只觉寒气侵体。刘靖扬忙运内力压住这股寒气,又挥出了一式“思君不见”,又接连拍出一式“泪别无痕”,即令凌慕瑶避无可避,却没想到他在运使内力之时,那股寒气便压制不住,已侵至刘靖扬周身经脉,因而刘靖扬出掌的速度有所减缓。正当刘靖扬要拍出君瑶掌法最后一式“望尽天涯”的时候,凌慕瑶一指便点在了他胸前的玉堂穴处,又迅速点了他胸侧的天池穴,再连点他胸下鸠尾、巨阙两处大穴。凌慕瑶忽的身形一挪,闪到了刘靖扬身后,又接连点了他后背的神道、灵台、至阳三处大穴,凌慕瑶出手如同兰花拂穴,这几下轻描淡写,兔起鹘落。凌慕瑶一举便点了他身上的七处穴道,再以寒灵功的奇寒真气封住了刘靖扬内力所运经的穴道,此刻刘靖扬早已动弹不得。

这时凌慕瑶却言道:“我不杀你,去吧!”话音刚落,她便举手一掌按在了刘靖扬的胸前,力道虽是柔和,寒气却扩散得极快,刘靖扬脸上登时血色全无,很快便晕将过去,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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