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剑情侠 第十一章 心意已决

诗剑情侠 水秋棠 武侠仙侠 | 传统武侠 更新时间:2014-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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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灵宫内,凝冰寒彻,瑶泉依依,潺声绵绵。冰宫外又似新造立了一尊玉像,不过半刻,但见那尊玉像动若柔云,缓似流水,始知那并非是一尊玉像。只见她衣袂飘然,一肌一容,尽态极妍,一阵微风带动着她的流发,风动发华,形若飘絮,却更显得她神姿若舞,宛似天仙,而她正是凌慕瑶。那一张戴着冰雕面具的玉面俏脸,仿佛是尘世之外的琼瑶玉璧,但那一副冰寒彻骨的冰雕面具却遮掩了凌慕瑶艳极天下的绝色姿容。此时她正踱步宫中,却又似乎在思虑着些什么。

次日清晨,日光投射于一处雅苑之中,雅苑四周花香鸟语,万木林立,百草丛生,这花间绿草,绿草又隐隐映于花间,便如春红一处百草生。此处四季如春,乃是寒灵宫外的另一处山谷,名曰“百花谷”。清风徐来,也能闻到花草之间那丝淡雅的清香,芳香扑鼻,闻之犹似一饮百年醇酿之感,果真让人畅快淋漓。这花间百草旁还生长着些药物,却也出奇的紧,只是如此山谷之中竟还生长着数百多种药材,不知是有人在此刻意采种,还是这些药材自然生成的,实在让人寻思不已。

“嘿嘿!刘靖扬,白古成的命现下在我手里,识相的,还是乖乖将《诗情剑典》交出来吧!否则的话,我便一刀了结了你这位朋友的性命!”

“刘大哥,救我,救救我”

“啊!白兄弟,白兄弟剑典啊!”

刘靖扬兀地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等他喘了几口气清醒过来之后,才知道自己原来方才是在做噩梦,只因这些天所接连发生的一切,都与那部《诗情剑典》有关。他四下环顾,却发现自己此刻躺在一处竹屋之内,正自诧异,自己为何落于此处。刘靖扬这时只觉周身不畅,正要提气凝神,忽运真气,气急上冲,岂料胸口一阵剧痛,有如冰刺,奇寒难当,内力竟是丝毫提不上来。刘靖扬暗自忖道:“糟了,我身上的七处要穴为寒冰真气所封,内力一时之间无法运行,这当如何是好!”他缓缓摇了摇头,叹道:“那黑衣老前辈果然说的不错,寒灵宫的人也当真了得!可惜眼下白兄弟未能救出,我自己反倒受了伤。”话音刚落,刘靖扬伸手往自己的胸口探去,往痛处一摸,惊觉大异,他久置怀中的那部《诗情剑典》竟不见了,心中猛然一震,他即刻跳下了床,立时站起身来,目光如剑疾扫,观望四处。扫望屋内半刻,刘靖扬却看到案上置有笔墨纸砚,一幅白纸上写了数列诗文,而这白纸的侧旁还放有一部已然翻开过的书册,其中载有诗文,走近一看,不消多说,那书册正是《诗情剑典》,刘靖扬知其未落入他人之手,登时心宽稍许。可眼下如此现状,显然是有人在抄录这部《剑典》上的诗词,但观字迹端雅秀丽,笔精墨妙,犹似春花带露,墨染芳华,极具神韵,且各中之字皆如女子柔雅的形姿,实是人间难得一见。刘靖扬一看此作便知道这必是雅人所为,因而对此也不以为忤,他并没有将那部《诗情剑典》即刻收回,便且暂将之放置于此,亦是无妨。

刘靖扬心下疑虑:“对了,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又是谁救了我呢?”当下缓步走出竹屋外,徐徐环顾四周,便抬头看去竹屋上的横匾,此处乃是百花谷中的“春香别苑”。别苑周围是花团一片,万花丛绕,直是百花争艳之状,有蔷薇、满月、红妆素裹、十八学士、眼儿媚、山茶花、风信子、虞美人、蓝妖姬、紫玉兰等数十种名花,芬芳四溢,沁人心脾。刘靖扬沉醉于这花海迷阵之中,花香沁人,他便如饮醪醇,难以自已。他顺道往前行过数步,眼前似乎又现出了一幅画像,亦幻亦真,也不知是梦是醒。眼下却是看到一名女子正于花间采药,只见她一身青绿衫绸,流发如云,却是以背对着自己,刘靖扬依稀能认得她的倩影,日前在寒波谷内吹响横笛的那位女子想必便是她了。此间她素手摇篮,将采摘到的草药搁置一旁,继而分辨药物的种类,她把花药的叶片与红瓣分开放取,这才将之放入篮中,当真心细如丝。刘靖扬却是始终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未曾挪移半分,本想走近去瞧她一眼,但她身上的灵慧之气却又教人莫能逼视。刘靖扬回想起那日在寒波谷的情景,便与当下相较,眼前纵是有百花相争,却又哪里及得上那名女子的分毫。愣了半晌,刘靖扬此刻却看得痴了,心下想到:“莫非是那位姑娘救我于此!”他心底感激,欲要往前一问究竟,忽的一股寒气急冲上涌,胸口又是一痛,便即发出—啊—的一声,顿时又晕了过去,卧倒在了路中。刘靖扬—啊—的这声不轻不响,却能传及远处,那名绿衫少女听到刘靖扬的叫声后便回过头来,走近路中将他扶回屋内,让他躺在床上。

过了良久,一阵花药的气味传遍屋内,略带花草的清香,又夹杂有茶香,看来那似乎并非苦药。俗言道是“良药苦口”,可眼下这药却不苦,也不知这药的功效如何,但这药既是雅人所采煎,药的气味也自然不一样,气味异于寻常药物亦不足为奇。

“你醒了!”那位绿衫少女言道。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柔妙,胜过了尘世任何的弦音舞曲,宛如春风拂煦,轻抚而过,虽是寥寥三字,语音之中却也带着七分神雅之韵,犹似声乐入耳,余音飘飘,绕梁三日,终不退散。此时刘靖扬才徐徐睁开双眼,初时睡眼朦胧,眼前之象甚是模糊,也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待得他揉过双眼,这才清醒过来,如此说来,刘靖扬似乎是被她那如仙乐般的柔声妙语所带醒。刘靖扬醒后,眼前又是一呆,此刻但见一个清秀绝俗的女子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位女子此时正端着一碗药盈盈坐在自己的床前。刘靖扬不自禁地看着她那流盼双眸,只见眼前的这位女子双颊如玉,娇若春花,艳似红霞。这位绿衫少女流发云鬓,丝发留芳,淡雅幽人,头带飘絮,香传数里。她俏脸生韵,容色绝佳,明眸皓齿,莹白玉肌,香腮胜雪。她那当世罕见的绝艳容颜在他人看来却又仿佛置身于云影幻雾之中,亦幻亦真,只因她身上带有一丝天仙气息,俨若仙神。她端着药的那双素手犹似玉兰,纤细莹白,雪肤娇嫩,玉臂宛若雪藕般晶莹透彻,色白胜雪。但那位绿衫少女此时却被刘靖扬瞧得双颊生晕,玉脸羞红,宛似丹霞,醺醺如醉。刘靖扬只觉她清艳无比,神韵无方,那一身青绿衫绸更增添了半分灵气,加之她的美中带有一丝超脱世俗的仙气,更是让人倾慕不已。这位绿衫少女果真是姿容绝佳,胜却凡尘一切女子,她的艳容实非尽凡间之言语所能描述。

刘靖扬英眉微皱,缓缓言道:“姑娘,是你?”那位绿衫女子只是微微点头,她轻声言道:“先别说话,适才我在外边采了些药,你赶快喝了吧!”她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胜却万语千言,只因这位绿衫女子的话音自然清脆,声妙动人,犹似神音初降,如同天泉流雨,却凝而不寒,听之宛若云蒸霞蔚,暖入人心,仿佛身上纵是有千疮百孔,也能被她的妙音所治愈。

刘靖扬缓缓接过了她手中的药,气也不喘,一口便喝了下去。这药的味道极淡,丝毫不苦,便如喝了碗清茶那般,还留有淡淡的余香。刘靖扬轻轻一笑,言道:“姑娘,是你救了我,在下实在万分感激!”话落便作了一揖。那位绿衫女子也是轻轻一笑,却又比刘靖扬笑得更为淡然,显得清雅生韵,便如桃瓣那般映红了她那极美的玉颜,她言道:“你身上的七处要穴为寒气所侵,这些天最好还是不要轻易运功,否则便会胸口剧痛,有如冰刺,奇寒难当。”刘靖扬微微点头,言道:“正是此状,姑娘你怎生晓得?”只见那位绿衫女子却是微微摇头,她笑道:“你的胆子也真大,寒灵宫主可是从不许生人踏进宫内半步的,否则她便会将来者立毙当场,但眼下她居然没有杀你,当真也算是奇事一桩了。”刘靖扬长笑数声,随即言道:“哈哈哈哈哈,那可能是我福大命大,注定命不该绝了!”他心下暗想:“莫非那戴着冰雕面具的女子便是寒灵宫主,难怪身法飘忽,诡异之极,看来她的武功比舒琴姑娘还要高出几分,但却似乎又比舒琴姑娘要年轻好几岁!”那位绿衫女子看了看刘靖扬,言道:“你倒也是豁达得很。”刘靖扬轻笑一声,可心下却又是好奇,问道:“那寒灵宫主究竟是什么人呢?既是一宫之主,可她为何又要抓去我那位朋友呢?不知姑娘可否知晓,恳请告知在下一二!”这时绿衫女子秀眉微蹙,问道:“你真想知道么?”刘靖扬果断言道:“嗯!不然我那位朋友被囚宫内,无法脱困,现下生死不明,也不知这寒灵宫主到底有何居心!”绿衫女子看了刘靖扬一眼,问道:“你觉得是寒灵宫的人抓走了你那位朋友么?”刘靖扬答道:“此事是一个老前辈告知在下的,相信不会有假。”那位绿衫女子奇道:“老前辈?”刘靖扬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那绿衫女子却缓缓说道:“其实你的那位朋友并没有被寒灵宫的人抓走!”刘靖扬心下一奇,言道:“哦!此话怎讲?”那位绿衫女子轻轻笑道:“寒灵宫是从来都不抓人的,宫内更是连一间囚室也没有,更何况寒灵宫主厌世嫉俗,从不许生人踏入宫内半步,以免俗气沾身,试想寒灵宫主又怎能容许凡夫俗子在宫内待得半刻。加之宫内寒冷异常,寻常人若是走入宫内,即便宫主不杀他,但如此冰寒透骨之地,寻常人又怎能抵受得住,恐怕不过半日便要冻死在里面了,更别说是囚禁十天半个月了。”刘靖扬听过此话之后,大觉有理,轻轻点了点头,只是如此一来,他心下便又迟疑:“看来这位姑娘所言非虚,但不知白兄弟现下又在何处?莫非那位黑衣老前辈并没有将事情的原委一一告知于我,不想告诉我实情?我却也不知这位前辈到底是何用意?”

过了半刻,刘靖扬已然思虑这事中缘由,却又言道:“姑娘此言甚是,我也忒糊涂,在未弄明白事情的真相之前,便鲁莽行事,险些送了性命。”那位绿衫女子却言道:“难得的是,你能这般重情重义!如果朋友有难,就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我相信你也会去闯一闯。你不做多虑便能舍命相救,为朋友不惜以身犯险,若非寒灵宫,假使换作江湖上别的那些稍有恶意的帮派,你若是稍作迟疑,说不定你的朋友便要有性命之忧了。”刘靖扬缓缓言道:“让姑娘见笑了,哦,对了!姑娘,恕我冒昧问一句,为何你对寒灵宫如此了解?”那绿衫女子言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因为寒灵宫主便是我师姐!”刘靖扬一怔,言道:“哦!如此说来,那姑娘你也是寒灵宫的人了。”但见那绿衫女子轻轻摇头,她说道:“虽说我师姐是寒灵宫主,但我并非寒灵宫的人。”刘靖扬奇道:“怎么说?”那位绿衫女子笑意盈盈,言道:“你知道么,我自小就喜欢和她对着干。她向东,我偏偏就要向西,我不依她所言,她也不生气,她要是敢欺负我,我便告诉娘,因为我娘便是她师父。”她这般说来,当真似极了一个稚气未褪的幼童,显得是如此单纯。刘靖扬见得她如此**烂漫,便笑了一笑,把头凑了过去,接着轻言道:“所以她打伤我,你便要救我。”那位绿衫女子秀蛾微蹙,她嗔道:“你”刘靖扬看着她娇怯的样子,心中大生怜爱之意,却是长笑数声,他言道:“哈哈哈哈,在下是在说笑呢,姑娘莫要见怪!”那绿衫女子却道:“没错,她打伤了你,我便要把你救回来,好在她没有把你打死,不然我可救你不得。”刘靖扬又是一笑,言道:“哈哈哈,我倒想最好是能被她打死。”那绿衫女子却也奇道:“为什么?”刘靖扬言道:“因为我死了,便也见不着你了,就不用”绿衫女子问道:“不用什么?”刘靖扬把话头一转,便接着说道:“就不用欠姑娘你一份恩情。”其实刘靖扬是想说:“就不用终日想着见眼前这女子一面”。那位绿衫女子柔声言道:“其实也没什么,你无须介怀,你也没有欠我什么,因为我想救你便要救你。”刘靖扬心底忽地一震,言道:“啊呀!在下真是糊涂得紧,直道姑娘长姑娘短的,竟忘记请教姑娘芳名!”那位绿衫女子看了他一眼,言道:“我叫程姝瑶,你叫我姝瑶便好!你呢?”刘靖扬言道:“在下刘靖扬,桂州人士”刘靖扬将离家之事到如何结识白古成,将事情原委原原本本告诉了程姝瑶。程姝瑶听闻刘靖扬的经历后,亦如春风过耳,终不萦怀,但觉他确实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刘靖扬离榻起身,走到案前,看着那幅白纸上所写的几句诗文,他读道:“春风醉柳入尘窗,秋蝉饮露透凡音。忽闻横笛乘风起,暂听仙乐醉我心。悠悠山河随声舞,滚滚长江倚歌吟。何时再闻天仙乐,人间难遇一知音。”这首《春城闻笛赋》明明是出自《诗情剑典》的一首诗文,似乎与程姝瑶的处境并无太大瓜葛,刘靖扬心下却想到:“想必她一人孤苦无依,也难怪会到寒波谷这等幽地吹笛,那时听她的笛声,便知她心有凄感,眼下她抄录此诗,或许只是聊以解闷。”刘靖扬言道:“这幅字当真好看,端雅秀丽,字态之中又蕴含有女子之柔态,甚妙,甚妙!”程姝瑶盈盈一笑,言道:“信笔涂鸦罢了!你若喜欢,便送你了!”刘靖扬也随即笑道:“哈哈哈哈!那这诗册也一并送我如何?”程姝瑶却又言道:“这部诗册原本便是你的,你拿回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只是里面的诗词我很是喜欢,可惜往后也不能再看了。”刘靖扬听她如此一说,哪里忍心就此收回那部《诗情剑典》,他便也笑着言道:“这部诗册,你若喜欢,便送你了!”程姝瑶心下欢喜,问道:“此话当真?”刘靖扬笑着言道:“你救过我一命,我送你诗册,又有何妨!哈哈哈哈!”言过便长笑数声,极是畅快。程姝瑶虽喜册中的诗词,却也并没有将那部诗册拿走,便让其一直置于案上,她只是随意翻看几页。

谈聊良久,又这么一笑,刘靖扬的内息果然是好转了些许,竟却一时未曾发觉,看来这药也当真有效。忽然程姝瑶问道:“现在你感觉好些了么?”刘靖扬深吸了几口气,只觉呼吸顺畅,并无大碍,即便是运气于胸口之时,似乎也不似先前那般剧痛,只是穴道仍被寒气所封,无法以内力冲破。刘靖扬看了一眼手中的碗,方才置放于书案上,他言道:“不说还不觉,现下确实是顺畅了许多。”程姝瑶淡淡一笑,言道:“那便好,你可知此药名曰‘春花玉露’!顾名思义,这药乃是以春天所开的七七四十九种花的花叶所炼制,再配上八八六十四味不同的草药,其中木通、龙胆草、连翘和丹参几味药是最苦的,我取了些茶花的花叶,将之研磨成粉加于药内,便可将这药的苦味尽数除去。”刘靖扬面露感激之色,此刻却又笑着言道:“姝瑶姑娘费心了,但这种药的味道很是奇特,不过我喜欢,一点儿也不苦,初尝几口又有香茶的淡雅,果真妙哉!”程姝瑶微微摇头,轻笑言道:“你一口便全部喝下去了,气也不喘,又怎么来得及品尝呢!好了,既然现在你已无大碍,我得去寒灵宫一趟,问师姐要些东西,你便在此好好调养,地处偏僻,外人是不会找到这里来的。”刘靖扬心下一怔,言道:“你要去寒灵宫,万一那寒灵宫主知道你救了我,她若对你不利那便如何是好?还是让在下陪你一并同行罢!”程姝瑶轻轻笑道:“你大可放心,寒灵宫主可不敢对我怎么样,怎么说她也是我师姐,虽说我总是喜欢和她对着干,但她一直待我很好,所以你不必替我担心。”

话落,程姝瑶便走出屋外,妙步离去,刘靖扬亦走出屋外,依依看着她离去的倩影,瞧着她那飘逸如仙的身姿,犹似扶荷吹柳,宛若碧波游鳞,当真妙绝无双。

刘靖扬走回竹屋内,看着案上那部已被翻开过的诗册,心下想到:“她出尘脱俗,清逸如仙,果真似极天上神女那般,我见犹怜。但这部《诗情剑典》如此重要,乃是夫子所赠,我又怎会说送便送,虽说她救过我一命,如此恩情,我刘靖扬他日自当相报!”他想到近日所发生过的事,而后便又喃喃自语:“刘靖扬啊,刘靖扬!你初出江湖,当真是少不更事,你怎能轻易将《诗情剑典》转送于他人之手,江湖上人人觊觎此书,不知有多少人对这部《诗情剑典》虎视眈眈,这些天来,想必你自己也亲眼目睹,见过江湖中人为了争夺此书使尽手段,若是把诗册送与她,如此一来,岂不是害了她!不行,她是我的救命恩人,绝对不可将诗册交到她手上。”刘靖扬一决此意,便合上了诗册,将之放入怀中。

晌午时分,丹阳挂照,半缕清光映于屋旁的竹叶,随着轻风扫过,也显得芳雅之极。此刻刘靖扬支颐案上,又作此想:“自寒波谷一遇,我便已倾慕于她,那刻便觉她宛似画中人一般,现下能再见到这位天仙般的女子也算是上天对我的眷顾。而且她还于我有相救之恩,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才是,但眼下她不过只是喜欢书册上的诗词,然对这等小事,我却左右为难,竟不能为她办到,还是无法送与她诗册。如此一来,我刘靖扬岂不是对一个女子言而无信,这又哪里是大丈夫所为!”刘靖扬踟蹰万分,不知如何是好,只因他心中那矛盾之感实在令人不知所措。

刘靖扬心中苦闷难遣,欲以剑舞,以消愁绪。他正要拿剑之时,却想起自己在寒灵宫之时已将那柄春风剑一掌按嵌在碧瑶潭边的顽石之中,他正责怨自己,想不到连夫子赠予自己的春风剑也丢了,当真是歉仄不已。刘靖扬走出了竹屋,口中喃喃自语:“唉!我原想救人,却没想到如今自个儿竟还要为他人所救。刘靖扬啊!莫非你的武功当真如此不济,现下又怎地如废人这般,日后如何能立足江湖!”最末一句话说的甚响,直似仰天长啸。话音刚落,他即刻便折下了一根竹枝,以竹枝为剑,展开剑势,当下便练了起来。而这竹枝相较那柄春风剑为轻,刘靖扬将剑法使得飘逸灵动,自己还将梦蝶心法融于剑招之中,使出的剑招是一剑妙似一剑,一招快似一招。一式梦剑流云,二式蝶梦春归,只是每一式皆是空使剑招,刘靖扬身上的七处要穴被奇寒真气所封之后,运不上丝毫内力,如此一来,纵是身法再高,剑招再精妙,也不能将剑法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待得刘靖扬正要一剑向前刺出,忽的一枚石子疾速射来,破空之声响亮异常,虽有声响,但却已挡架不及,可想那石子的射速快极,发射那石子之人的内功更是深极。那枚石子—嗤—的一下击在了刘靖扬的手背上,刘靖扬登时吃痛,将手一松,那根竹枝顿时下落。可正当这竹枝要落地的那一瞬间,竹枝竟被刘靖扬以脚背一脚提起,他即刻右手疾探,又握住了那根竹枝。忽然又是—嗤—的一声,一枚石子又射了过来,但刘靖扬这时早已耳闻,侧闪而过,移步便躲开了射来的那枚石子。而后又听到—嗤嗤嗤—三响,三枚石子连珠而发,直击刘靖扬面门,直射而来。刘靖扬知是高人所为,不敢怠慢,便立时翻身跃起,一纵数丈,躲开了三弹连珠的攻势,刘靖扬此刻腾身半空,放声高喝:“不知是哪位高人朋友在此,请现身相见!”人未现身,刘靖扬眼前却现出了一枚石子,石子疾飞身前,向自己直奔而来,但眼下的这枚石子似乎比先前那几枚较慢,刘靖扬眼见其势不弱,只是以一根竹枝平平扫过。而后便听见—啪—的一声,竹枝与石子相碰,那枚石子虽是被竹枝扫落下来,但那根竹枝却也断成了两截,刘靖扬只知自己手中所握的竹枝必然是要折断了,却没想到那枚石子竟附有如此大的劲道,直震得自己虎口隐隐生痛。

刘靖扬即刻飘身落地,忽然一道黑影在他身后闪过,刘靖扬迅的转身,那道黑影竟已消失不见。刘靖扬登时英眉冷改,谨慎万分,他立觉一股掌风正要向自己袭来,待得他举目一扫,果然一条黑影从天而落,迅捷异常。原来是个黑衣人,只见那黑影一掌拍落,刘靖扬提掌一击,二人双掌一对,刘靖扬便已招架不住,只因他穴道受寒气所阻,丝毫提不上内力,更别说是运使内功。而后那黑衣人点足而落,忽的又劈出一掌,刘靖扬提手就格,却猛然发现黑衣人所使出的这一掌竟也是没有丝毫内力,只是虚使其招,不运内劲,想必是那黑衣人知道刘靖扬使不出内力,于是自己也不运内力与他拆招,一试虚实。刘靖扬知道眼下这黑衣人武功极高,却也不惧,施展轻柔而快极的君瑶掌法与之周旋,那黑衣人凭借极高的身法,穿梭于刘靖扬四面八方的掌影之间。刘靖扬每拍出一掌,步法便随之而移,不断变换,那黑衣人看刘靖扬所走的步法,皆是出自《易经》的八八六十四卦方位,只见他忽行同人位,又渐趋无妄位,或进或退,或攻或守,继而移至大有位,果真妙步生尘,足踏流星,最后一步便抢归妹位。连那黑衣人看后也是不觉一惊,一个无法提运内力之人却能将步法行得如此稳健,变化得如此迅捷,果真难得。

刘靖扬这套步法不过是情急之下随意走出,以往根本无暇创想,现下却无意之间演变成为了一套精妙的步法,也当真是耐人寻味。他二人这一招一式,或快或慢,百花映衬着这黑影青衣,刘靖扬衣袂动影,发带飘然,看着也煞是雅致,当真别有一番风韵。二人在这百花谷中转眼间便已拆过数十余招,直打得飞花漫舞,斜斜飘落。

又斗得数余招后,眼见刘靖扬正要一掌劈中那黑衣人的面门,那黑衣人却后发先至,抢前一步,右手食指点在了刘靖扬的右腕上,刘靖扬此刻欲催劲伤人,却也不能。这时却听那黑衣人脱口言道:“你果然是穴道被封,使不出内力,否则怎能轻易受制于我。”刘靖扬听过此话,心下一奇,却又十分断定眼前这位黑衣人的身份,他言道:“前辈,果然是你!”二人当下收势。那黑衣人轻轻点头,刘靖扬却又言道:“前辈,我正想找你呢!”却见那黑衣人举手悬上,言道:“你无非是想问姓白的那小子现下所在何处?”刘靖扬言道:“正是!”这时只见那黑衣人仰天长啸,大笑了数声:“哈哈哈哈,你果真会为了一个相识不过数天的呆子独闯寒灵宫,寒灵宫主武功何等高绝,你竟以身涉险,天下间居然还会有你这等蠢人!”刘靖扬心下迟疑半刻,言道:“这么说,依前辈之言,寒灵宫的人并没有抓走我那位朋友,前辈先前让我去寒灵宫意欲何为,却又是何居心?”那黑衣人言道:“是何居心?哼!为的正是此刻!”话音刚落,黑衣人腾身一闪,挪至了刘靖扬身后,一掌便抵在了刘靖扬后心,这两下当真是兔起鹘落,迅捷无常。黑衣人出手实在太快,事先全无征兆,刘靖扬没料到他竟有此着,只觉有一股炽热无比的内力从身后传来,他失声道:“前辈,你”那黑衣人却言道:“别说话,凝神聚气,集于气海!”话音刚过,黑衣人便一指连点他身后神道穴、灵台穴和至阳穴三处穴道,并以一股至阳的真气聚于指间,直逼入刘靖扬体内。那黑衣人言道:“快将这股真气导入任脉,后经手少阳三焦经运至右手无名指,将这股至阳内力汇聚指间,将督脉所聚集的寒气用至阳的内力化解后,再将之一并从指间逼出。”刘靖扬依言照做。而后那黑衣人又掠至刘靖扬身前,一掌抵在他胸前,一股阴寒无比的内力又直透周身,与适才那道炽热的内力相冲,想必那两道内力一股是至阳,一股却是至阴。刘靖扬只觉周身一寒一热,痛苦难当,如似煎熬,但他强行忍下,颔额之间却是流落了数滴汗液,也不知这汗究竟是冷是热。那黑衣人助他将体内的阴阳二气与五行之气导合,以六阳三阴之法调和刘靖扬体内的真气,刘靖扬此刻但感好了些许。那黑衣人立时又连点他胸前玉堂、天池、鸠尾以及巨阙四处穴道,言道:“速将至阳内力运行至督脉,逆行至阴内力运至手太阴肺经,后将至阳内力导回手少阳三焦经,再将两道真气同时逼出。”刘靖扬效法而行,依照那黑衣人所讲的导气法门,将残留于体内以及七处要穴的寒气尽数逼出,但此刻他只觉体内有两道真气在不断冲荡,一阴一阳,一寒一热。他一会儿便如身置熔岩之地,觉得酷热难当;一会儿又似身置于三九寒冬之地,觉得严寒难当,当真说不出的难受。

刘靖扬不解其因,言道:“前辈,为何我现在感到体内忽冷忽热,莫非我余寒未清,体内还残余有那寒气,可适才我已依照前辈之法行功驱寒,按理说不该有此现状才是。”却听那黑衣人言道:“你如今不但可以运功,而且功力也更胜往昔,精进数倍。只是眼下你神功初成,对阴阳两股内力未能运转自如,因而此前你自当身受这寒热之苦,日后你还需自行将这两股真气融合,化为一体。假以时日,多加磨练,你能将我这套功法修至何等境地,便要看你的造化了。”刘靖扬一怔,奇道:“前辈你适才竟是在传授我内功?”那黑衣人声音变得缓和了起来,只听他言道:“你可知一个人要同时身兼至阴至阳的内力本是凶险万分之举,你先前若不是被寒灵宫主的寒气所伤,又怎能习得我这偏属阳脉的内力,你若只习得阳脉的内力,却没有纯阴内力压制住这股阳脉内力的话,便会走火入魔,经脉大乱,如我这般!”话音至此,那黑衣人将蒙在脸上的面巾和包裹着头发的黑布头巾取了下来,只见眼前这老者白发垂腰,面如婴童,竟无半丝额纹,他容光满面,长须飘扬,显得神采奕奕,当真是童颜鹤发。这白发老者对刘靖扬言道:“适才所传你的那套内功,便是碧海神功!”眼下这一语惊人,只说道“碧海神功”四个字,刘靖扬便想起了夫子之前曾对自己所言,关于他的结义大哥陆天遥之事,这碧海神功当世唯有陆天遥一人习得,若不是他,却会是谁。原来刘靖扬眼前的这位老者竟是“碧海神翁”陆天遥,刘靖扬倏地一愣,他万想不到,之前那黑衣人苦苦纠缠自己,多次交手却招招留情并无恶意,但又不知这黑衣人意欲何为,他甚至告知自己说白古成被寒灵宫的人抓走,引自己到寒灵宫涉险,还令自己对寒灵宫产生了误会。刘靖扬正欲去找那黑衣人一问究竟,可眼前的那位黑衣人前辈,竟是陆天遥,现下却已出现在自己面前。刘靖扬原是心乱如麻,但一切都似乎事出有因,他也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刘靖扬双目如电,吐露精芒,只看着陆天遥,言道:“没想到原来前辈便是夫子的结义大哥‘碧海神翁’陆天遥陆老前辈!”陆天遥举手悬上,似乎不愿提及过去之事,他言道:“你现在也该知道我为何要让你去寒灵宫了罢。”刘靖扬回想陆天遥适才所言,现下终于明白,原来自己身受寒气所创,表面上看是为祸至深,实则却是习得碧海神功的捷径。刘靖扬当即言道:“原来如此,陆前辈有意授在下碧海神功,小生在此谢过前辈!”说完便向陆天遥跪拜行礼。陆天遥让他起身,并道:“这套碧海神功分为阴阳二脉,阳脉碧海潮生,阴脉潮生碧海,一阴一阳,相辅相生,只有将阴阳二脉真气融合,才能发挥此神功的威力。”刘靖扬随即言道:“小生自当谨记!”陆天遥祥和笑出了几声:“哈哈哈!很好,也难怪我那贤弟对你如此看重,你果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行事也是异于常人,老夫着实欣赏你这样的人!”刘靖扬拱手作揖,言道:“晚辈不才,承蒙陆老前辈错爱,实在惭愧得紧!”陆天遥摆摆手,却言道:“诶!何须自谦,年轻人日后大有作为,哈哈哈!”刘靖扬想着白古成的安危,他便问陆天遥:“陆老前辈,不知那位白古成兄弟现在怎么样了?”陆天遥笑道:“哈哈,你便放心好了,白古成那小子现下好得很,他的事也不用你费心了,你便去做你该做之事罢!”刘靖扬之前还在担心白古成的安危,此刻听到陆天遥这么一说,顿感心宽。这时陆天遥却转言笑道:“救你回来的那小女娃娃容色绝佳,当真不错,你可是看上她了?”刘靖扬登时俊脸一红,支吾不言:“我”一时难以表露,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似乎满腹心事。陆天遥豁达一生,纵是自己年轻之时亦是这般,见他支吾难言,便道:“好了,既然你体内的寒气已除,老夫也该走了!”刘靖扬心下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陆天遥:“前辈”可没等刘靖扬把话说完,陆天遥却早已飘身数十丈之外,不见了踪影。其实刘靖扬是想问关于那部《诗情剑典》之事,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声响:“切记莫要对旁人说起习得碧海神功之事!”刘靖扬作想:“原来这话是陆老前辈所言,他的内功当真是浑厚之极,若我能及得上他的一半,也算是不枉此生了!”便在这时,刘靖扬体内的阴阳二脉真气又在相冲,不时激荡,他即刻回想起陆天遥传授的运功导气法门,走回竹屋内自行调息。

而此刻寒灵宫内,凌慕瑶正自妙步行于碧瑶潭边,走至那柄春风剑旁,挥出绫缎,那绫缎直奔剑身,将春风剑牢牢缠住,劲力一运,便连剑带鞘一并拔了出来。她暗自忖道:“刘靖扬的内功却也当真了得,只是不知他能否自行冲破穴道中的寒气,将其驱除出体外。倘若当真要自行冲破,那也是凶险万分,便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她只是摇了摇头,持着春风剑扬长而去。

凌慕瑶回到宫里,便走至一处石室内,室内有一方浴池,似是作沐浴之用。只见浴池中蒸雾漫笼,犹似云霞蔽空,浴中的水热气腾腾,水面上浮有花瓣,一黄一粉,极为艳丽,却不失淡雅之气。而这些花瓣在温水的蒸腾之下散发出醉人的芳香,仿佛只消闻上一闻,便不知人间何世,只是醉身于这满珠花浴之中。凌慕瑶走至浴池前,脱下了鞋袜,将那银蓝丝履放置一旁,只露出一双玉足,她的足趾极是齐整,修骨纤柔,线若弧虹,莹润晶剔,脚背娇嫩,肤如凝脂,嫩白无瑕,胜似冰中玉兰。凌慕瑶慢慢解下腰带,她缓缓褪去了身上的衣衫,只露出娇白胜雪的臂膀,宛若冰莲雪藕,她肤嫩绝丽,白肌透红,如映丹霞,实是人间难见之绝色。她缓缓步入这浴池之中,池阶的温水也一层一层浸过她娇白莹嫩的肌肤,从小腿浸至大腿,没至腰间,池里的温水暖透了她冰冷的肌肤,直至最后池水没过了胸间,她便浸泡在这暖浴之中,好是舒服。凌慕瑶解下冰雕面具,一张俏脸容色未改,此刻却见她面露喜慰之色,姿容极是佳绝。她缓缓合上了双眸,秀蛾微蹙,她的样子显得娇弱万分,当真惹人怜惜,世人若能瞧上她一眼,都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时凌慕瑶轻托起了池中的一枚粉色花瓣,她的玉臂从水中直露而出,宛似出水芙蓉那般,她用手托着那枚花瓣,将之凑近鼻间闻上一闻,花香直沁心脾,只感舒畅淋漓。凌慕瑶淡淡一笑,而后她便将花瓣缓缓递至唇边,那粉瓣如唇,与她的姿容交映相衬,却不知是花瓣为她添上了粉色,还是她的樱唇为花瓣添上了粉色。只见她樱唇微展,皓齿半露,轻轻一吹,那粉色花瓣便随之飘落于池中。而后凌慕瑶将水缓缓撩起,让温水流落在她娇嫩如玉的肌肤,浴中的温水润湿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直似春花沐浴那般,她似极了画中那正沐浴着的仙女。这番情景,让人只觉自己并非是置身于凡尘俗世,而是如同置身于云雾之境,亦幻亦真。

“姐姐,你来了!”凌慕瑶这时却道。一名淡黄衣衫的女子缓步而来,只见她摇步生莲,轻轻走过,正是舒琴。舒琴点了点头,言道:“妹妹,是我!”凌慕瑶轻轻笑道:“不必多言,你也下来罢!”舒琴听她此话后,便缓缓将自己身上的衣衫解去,舒琴的肤质也是极佳,莹白胜雪,冰肌透嫩,她慢慢步入这浴池之中,直至池中的温水浸没过胸间,她便与凌慕瑶一并沐浴。水雾笼漫,望世绝尘,她二人真如天上仙女那般,可此番情景又实在胜过仙子。

凌慕瑶对舒琴言道:“不知姐姐找我何事?”舒琴拈起了浮于水面上的一枚黄瓣,夹在指间,不解笑问:“妹妹为什么要以寒气伤了他,又用寒灵功封住了他七处要穴,却又要救他回百花谷助他疗伤?”凌慕瑶只道:“因为我当真很好奇,想看看刘靖扬是否真如姐姐你说的这般不凡。”舒琴心下却也好奇,问道:“那结果呢?”凌慕瑶言道:“刘靖扬确实武功不俗,内力之强已是当世罕有,平日若非有寒玉冰莲之良助,我的内功修为也未必能胜于他!”舒琴听到此话,心想就连凌慕瑶都这么说,那自然是所言非虚了,于是她便问道:“他当真这么厉害?”凌慕瑶却缓缓摇头,言道:“只可惜我还是伤了他,如今我也只能以‘春花玉露’暂时镇住他体内的寒气。”舒琴听到“春花玉露”四字,但觉一惊,言道:“‘春花玉露’!那可是本宫圣药,历来只有宫主才能使用,且不予外人,你轻易动用,便不怕泄露你自己的身份?”凌慕瑶言道:“此药的来历,也只有本宫的人方才知晓,而寒灵宫隐于世外多年,与世隔绝,宫主的身份自然更是不能轻易向外人提起,现下我自己化名程姝瑶,只说寒灵宫主是我师姐,刘靖扬深信不疑,想必他也不会多问。”原来刘靖扬在百花谷中遇到的那位绿衫少女程姝瑶便是寒灵宫主凌慕瑶,而程姝瑶只是凌慕瑶的化名,看来是寒灵宫主伤了刘靖扬,却又救回了他。

凌慕瑶此刻也随即拈起了一枚粉瓣,夹于指间,却听她轻轻言道:“我伤了他,自然是要救他的,那百花谷是师父与周同早年归隐之地,让他在那养伤亦是无妨。”舒琴点了点头,但看凌慕瑶近日来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便不禁问道:“只是妹妹近来似乎满腹心事,不知可否告与姐姐,让姐姐来替你分忧?”凌慕瑶微微点头,言道:“这些天做梦我总会梦到师父,梦见师父苦思女儿时那伤心的样子,我心里好是难过。”舒琴明白凌慕瑶的心意,便道:“于是你很想帮师父找回她失散多年的女儿。”凌慕瑶言道:“没错,其实我觉得刘靖扬的武功不错,可以帮我!”舒琴奇道:“哦?他如何帮你?”凌慕瑶言道:“此人重情重义,我若有事相托,相信他也定会为我办到。此后我便打算离开寒灵宫,去寻回师父的女儿,无论寻见得否,这样也总算对得起师父。”舒琴兀地一惊,言道:“什么,妹妹你要离开寒灵宫?此话当真!”凌慕瑶言道:“不错,我是打算离宫,不过只是暂时离开罢了。”舒琴言道:“但妹妹你是一宫之主,寒灵宫又怎能一日没有你!”凌慕瑶言道:“等找回师父的女儿之后,我会回来的,只是那时候,我便不是寒灵宫主了!”舒琴奇道:“这是何故?”凌慕瑶言道:“寒灵宫既是师父所创,若能找回师父的女儿,宫主之位理应由她的亲生女儿所继任。舒琴姐姐,你是我寒灵宫的寒月左使,所以我离开寒灵宫后,宫内的一切事务便烦劳你和寒星姐姐打理了!”舒琴言道:“瑶仙有何吩咐,寒月自当遵从!”凌慕瑶心底好是感激,她看着舒琴言道:“姐姐,谢谢你!”这时舒琴微微摇头,她言道:“只是玉莲圣母从未提到过她女儿的名字,万一找不到那当如何是好?”凌慕瑶也是淡淡摇头,她缓缓言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心意已决!”舒琴此刻又道:“离开寒灵宫后,你便不怕俗气沾身?”凌慕瑶言道:“心本无尘,何故惹凡尘?”舒琴微微点头,问道:“那么妹妹日后作何打算?”凌慕瑶言道:“我会先行回百花谷,到师父的墓前祭拜,告诉师父我一定会替她完成自己生前未了的心愿,等刘靖扬的伤好以后,便随他一并同行。”舒琴却道:“我明白妹妹的意思,但这无疑是大海捞针,毫无头绪,如何去寻?”凌慕瑶心中却是淡淡一笑,她言道:“那只能先找到那白发老者了!”舒琴缓缓言道:“但不知那白发老者是否尚在人世?”凌慕瑶言道:“一个能身兼至阴至阳内力并将两股内力运转自如的人,内功必是浑厚无比,而那老者的武学又是如此精纯,想必定会寿于常人才是。”虽说凌慕瑶是寒灵宫主,寒灵功已修至第八层境界,又得到了寒玉冰莲的良助以修内力,武功之高当世已罕有其匹,但她正值妙龄,身处桃李之年,毕竟修为有限。舒琴担心凌慕瑶当真遇上此人,心下暗忖:“如此说来,那白发老者的武功想必已臻登峰造极之境了,若是动起手来,岂非”想至此处,欲一试凌慕瑶。

二女共同沐浴,相依相偎,这浴池中浮有粉黄二色花瓣,舒琴有心一试凌慕瑶的功力,便道:“妹妹,不如我们来下一盘棋如何?”凌慕瑶言道:“那便以瓣为子!”话音刚落,凌慕瑶便点出一指往面前那堵冰墙划去,舒琴也随即点出一指划向那堵冰墙。她二人浸沐温池之中,以指劲在冰墙上划出纵横的棋路,舒琴横划三路,凌慕瑶竖划三路。待得她二人将纵横一十九路划完,凌慕瑶便纤指一弹,将先前那枚拈于指间的粉色花瓣击出,伴随有—嗤—的破空之音,那枚花瓣便激射在了那堵冰墙上,却想不到一枚花瓣竟能如此威力,牢牢嵌入其中。只是一片花瓣如此质轻,风吹可动,滴水可浮,也可想发功之人的内力是如此深湛。凌慕瑶抢占了先机,舒琴也随即弹出一指,一枚黄色花瓣也激射而出,嵌在了冰墙上。斗得半刻,但观冰墙上的棋路,初时舒琴攻势不弱,正夹逼着凌慕瑶,凌慕瑶却是拈花即点,跨断了她如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便这样,她二人你来我往,以阴寒指劲射出花瓣将之击往冰墙上,以瓣为子。舒琴逆运内功,便将那些被杀死的子尽数吸回这浴池中,只是有些花瓣嵌入太深,要将之吸回未免也就残损。又下过几路后,只见凌慕瑶封住了舒琴的退路,其实舒琴本可棋退四路,可她在下至四五路之时已自紧一气,她这时只求稳行渐进,不求杀敌,但凌慕瑶只消在上九路再封一子,舒琴便避无可避,退无可退。最终凌慕瑶直冲上六路,攻势凌厉无匹,这时舒琴棋路已断,再难急中求生,果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她缓缓言道:“我输了!”凌慕瑶却言道:“姐姐你一定又是让着我玩的。”舒琴言道:“是姐姐我输了!”她的言外之意却是暗赞凌慕瑶的功力精纯。但凌慕瑶秀蛾微蹙,似乎又在寻思着些往事,却道:“以前和师父下起棋来,她也总是让着我玩,每回都是如此,师父也只想瞧到我胜后那快乐的样子”只见舒琴微微摇头,怕她想及玉莲圣母,便又要伤心,于是默然不语,她移至凌慕瑶身后,伸手搂在她的腰间,将头放在她的肩上,贴着凌慕瑶那吹弹即破的玉脸,她二人在水中相互依偎着,却也心欢得紧。舒琴忽然言道:“妹妹是不是觉得那刘靖扬很有意思?”却见凌慕瑶玉脸羞红,双颊生晕,言道:“姐姐怎的又提起他了。”舒琴笑道:“不是我提起他,而是妹妹心里想着他。”凌慕瑶只是淡淡摇头。这时,舒琴轻轻放开了她,把手收了回来,便将浴池中的水拨向凌慕瑶,浴中泛起丝丝水波,池水溅到了凌慕瑶娇嫩的玉脸上,凌慕瑶哇的一声轻叫,脸上却是笑意盈盈,她也随手一拨,将水泼到了舒琴的脸上,舒琴啊的一声,却也是一笑。她二人便你来我往,相互泼水,露花四溅,水雾笼罩了她二人的躯体,这一行一举,如似雾中嬉戏的仙女那般,却听见浴中笑声一片,好不欢愉。

水花沾湿了她二人宛若流云的华发,却更显二姝的华韵,清艳绝丽,不可方物。但笑过一阵,二姝相互对视了半刻,两双妙目犹似春江泛水,若起涟漪。而后却又转眼望着那堵冰墙,只见冰墙上嵌满了粉黄二色的花瓣,艳色交映,极是绚丽,但地上却隐隐残余下花瓣的碎片,便不禁让人作想,莫非女子的容颜便如这满地的残花一般,不过是昙花一现,刹那芳华,只待得华艳尽展,便要枯竭。

此时寒灵宫正殿内,所有宫女云集于此,各自分列两旁,寒月左使和寒星右使分立于宫座两边。便在这时,一道蓝烟碧影从殿外飘闪而至,瞬息之间便出现在大殿之中,当真是形如鬼魅,迅捷无伦。众宫女看到后心下皆是大为赞叹,就连“星月二使”看到那人身法如风,心下也是自叹弗如。只见此人拂袖一挥,转过身来,便看到她的脸上带着一副冰雕面具,她的容色冰冷绝艳,如鬼如神,此人正是凌慕瑶。这时凌慕瑶俏立于这宫殿之中,衣襟当风,缎带如絮,飘飘然如欲乘风而去,此等风姿,又岂是凡尘的寻常女子所及。

“瑶仙!”

众宫女齐声言道。

凌慕瑶缓步走上宫座,云袖拂过,以示免礼,她言道:“今日召集你们来,是要告知你们一件事,过些日子我便要暂时离开寒灵宫了,去替玉莲圣母办一件生前未了之事。圣母待我等都很好,我要了却她生前未了的心愿,才对得住她老人家,往后寒灵宫内的事务便交由寒月左使和寒星右使共同打理。”

“啊!”

众宫女都一并失声叫道,有些宫女听到此言,脸上颇显凄色,有的略带伤感,但却始终掩盖不住那缕淡淡的忧伤。

“不知瑶仙会离开多久?”一位宫女站出来问道。

“此事极为难办,也不知要多少时日,或许一年,亦或许十年!”凌慕瑶言道。

“听瑶仙适才所言,莫非瑶仙当真要替圣母找回她的女儿,所以才离开寒灵宫?”另一位宫女又站出来问道。这句话当真一语中的,直触凌慕瑶心底,虽是如此,但她却不能表露于形色,若是宫里的人都知道她要找玉莲圣母的女儿,势必会相助与她,但如此一来,便要乱了宫中的规矩。凌慕瑶只能言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亲自出马,你们莫要再提!”

有些宫女甚至失声哭了出来,冰封泪寒,犹坠琼露。

“不许哭!”凌慕瑶言道。

话音刚落,碧影一闪,凌慕瑶便已离开大殿,不见了踪影。她心里知道,若是再多待半刻,那些宫女便会竭尽全力想帮她办妥此事,而她心知师父的心愿事关重大,当日虽在宫内提及过此事,但此事的各中原委也只有她和舒琴方才知晓,所以她更容不得有任何闪失,她必须亲自为玉莲圣母办成此事,绝不可儿戏,加之这件事也并非三天两头便能完成,于是她索性飘身离去,以免与众宫女有过多的纠缠。

这时天色已晚,星月暗沉,云雾笼散,只显出淡淡华光。凌慕瑶独自走在碧瑶潭边,望着高悬于半空的那轮缺月,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可是她实在是什么也顾不上了。凌慕瑶忽然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原来舒琴在后面追了上来,她看着凌慕瑶那淡蓝的背影,只见她独自一人徘徊在潭边的小道上。舒琴叫道:“妹妹!”后便走了过去。凌慕瑶此间却是秀蛾微蹙,眉锁愁云,她言道:“舒琴姐姐,你也来了!”舒琴言道:“此刻你心里一定颇感犹豫,你不知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你也看到了,宫内的弟子都舍不得你离开。”凌慕瑶只是摇了摇头,言道:“可我心意已决!”说完,她便将手中那枚寒碧玉戒从指间取了下来,她将玉戒套在了舒琴的纤指上,那枚寒碧玉戒是宫主所带,乃是寒灵宫主纯真至洁的象征,此刻凌慕瑶却将玉戒给了舒琴。舒琴登时心底一震,言道:“妹妹,你”凌慕瑶扑在了舒琴的怀中,泪珠流过了她那莹白如玉的脸颊,舒琴也一把搂住了凌慕瑶。凌慕瑶轻泣,只听她缓缓言道:“我自幼便在寒灵宫长大,寒灵宫毕竟是我的家,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自然也是不舍,只是此番离去,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她这一言发自心底之感,但感凄湮绝寒,冷似严霜,似要将这四周的一切都冻化成霜,纵是天上那半缕月光也带有一丝秋寒,华光若投照在那碧瑶潭上,也似要将这潭面冻结成霜。

一滴琼华玉泪,一句相别劝言,虽不能挽其心意,却隐隐含有至真至纯之感,纵有万语千言也不抵一语所感。

暗夜秋寒,月影云深,华光初照,夜静人独。凄悲话语,欲对谁说,不知是有声无声,只听得一丝肠断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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