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沟 第17章 三见客

苗旺木走到院子里，被身后追出来的苗旺水叫住。

“二哥，我跟你有话说。”

苗旺木站住脚，不冷不热地说道：“你如果跟我谈何秀娟的事，请你免开尊口。我不想听。”

“你来我屋，我跟你有别的话说。”

苗旺木看着苗旺水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就跟着老三来到他的房间。

苗旺水很平静地坐在炕上，给他倒一杯水，说：“二哥，我理解你，我知道你的心思，人们说，知子莫若父，其实，我看，咱妈也不了解你这个儿子，不如我了解你。”

苗旺木不解地问道：“老三，你到底要说什么？不要这样拐弯抹角好不好？”

苗旺水还是拐弯抹角，不是直奔主题，开门见山，剑走偏锋，慢条斯理地说道：“二哥，我知道，你的婚姻不是你离家出走的主要原因，婚姻在你眼里不算什么事，你把男女间的事情看得很淡，这个安娜，那个何秀娟，都是你的借口。”

苗旺木一愣，诧异地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的肚子里想什么，你难道都知道？”

苗旺水意味深长家加半真半假地说道：“当然，据说，骨肉之间，亲兄弟，一个娘生的孩子都有心灵感应，我听一个神父说，一个外国的兄弟俩，一个在好远的地方遇到车祸，急需救治，他的哥哥就感应到弟弟出事，开车过去一看，真的无人救治，急需抢救，你说巧不巧？”

苗旺木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找个大树好乘凉，你有政治抱负，是不是？”

苗旺木一愣，佯装不解地说道：“你说的话我不懂。”

“跳板，一个靠山，你就真的看好俄国人了？为了你将来的飞黄腾达，为了步入政界铺路架桥，是不是？”

苗旺木四处看看，小心谨慎地说道：“三弟，你真的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当然，我们是亲兄弟嘛，我知道你不是一介武夫，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有政治抱负，是不是？”

“老三，不瞒你说，我是不满足现状，我是有政治抱负，我不想碌碌无为，想做些西显亮作响的事情，可是，我对大清朝彻底失望了，上面无能，下面狐假虎威，没有一个真做事的人啊。你说那个皇帝，是不是一个窝囊废？人家在他的地盘淘金，建立国家，他屁都不敢放，我看这个东北，迟早是俄国人的，将熊熊一窝，我劝老弟不要跟错人，我看好俄国人了，势力强大，做事果断，还有实力。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干？卧薪尝胆，见机行事，怎么样？早晚有我们的出头之日。那个时候，咱妈才会刮目相看。”

“不，二哥，你拉拢我入伙，我不干，我看你是跟错人了。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大清朝已经奄奄一息，不堪一击，可是，还有余威，就是靠先帝的余威，还能坚持几年，再说，光绪帝身边不是没有能人，比如李鸿章……”

“别提这些贪官污吏，你说，他们哪一个是干正经事的人？一个个唯恐贪污得不多，不够狠毒，哪一个把国家大事放在首位？真正为老百姓做事？慷国家之慨而肥私，我看不到希望，上上下下一起腐败，老百姓怨声载道，仇官仇富，这个国家要完蛋了，如果再有洪秀全，陈胜吴广那样的人，我不是吹牛，用不了几天，大清朝就完蛋了。”

“我看好大清朝，我就是要依靠大清朝，我将来就要依靠大清朝出人头地，如论如何，现在这个地盘还是大清朝的，大清朝早晚会出兵驱赶这些毛子，恢复主权。我们现在有钱，就是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进入上层社会的机会，跟拿破仑说的那样，踩上巨人的肩膀，才能站得高、看得远。”

忽然，门外有人敲门。

两个人吓一跳，这个时候，夜深人静，莫论国事才对，没有言论自由啊巴扎黑。如果被大清朝的间谍或者特务听见，上纲上线，他们就彻底坏菜了。

“谁？”

“两位哥哥，我，五妹土儿。”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要干什么？有事吗？”

“有事，请开门。”

两个人打开门，看见苗旺土走进来。

苗旺水打量者这个小妹，不高兴加关心地说道：“这么晚了还不睡，在外面是不是偷听？一个女孩子家，不要参与国事，更不要抛头露面，早点儿找个好人家嫁了算了。”

没料到，苗旺土小嘴一撅，不服气地说道：“你们别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们知道吗？我告诉你们，我刚才听见你们谈话了，我也想参加的大讨论。”

“一个女孩子家，不要参与男人的事，不要管大人的事。你睡觉去。”

“不，我明白地告诉你们，你们的推测都是错误的，你们的站队也是错误的，选择很重要，都是为了出人头地，可是，如果站错队伍，成者王侯败者寇，那个时候再拍大腿后悔，已经来不及，已经晚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说的不对？”

苗旺土脖子一歪，几分天真的扮相，说道：“当然，鼠目寸光，你们说的都不对，大清朝如大厦将倾，俄国人也是强弩之末，都不可靠。”

“你说什么人可靠？”苗旺水看着苗旺土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日本人。”

“不可能。”

苗旺土据理力争，开始条分缕析，说道：“我说未来的天下是日本人的，不是空穴来风，我是有根据的。”

“你有什么根据？”

“日本人早就惦记着东北，他们的野心很大，智商高，团结一致。有人说，日本人一个人是虫，在一起是龙；天朝人在一起是虫，一个人是龙。我看，日本人只是在东北的势力现是羽翼未丰，还没有成气候，但是，用不了几年，我估计，这个东北就是日本人的。所以，要找靠山，就得找日本人。”

苗旺木摇头晃脑，说道：“不可能，你说小日本要占领东北？这个天下将来是日本人的？笑话，简直是痴人说梦，你还不了解俄国人的实力，有沙皇的支持，他们老毛子品种不一样，血种不一样，很生性，杀人不眨眼，大个子，身材魁梧，日本人都是小个子，你看他们拿的东洋刀，就很滑稽嘛。”

苗旺土反驳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个子小不是问题，思想小，思想狭窄才是问题，你们的脑袋是不是都有问题？如果你们想找靠山，那就仔细调研一下吧，找日本人，一定不会错。”

苗旺木说：“如果真打起来，俄国人跟日本人打，日本人一定不是对手。”

“武士道精神，那种效忠天皇的洗脑战略，玩命一样，一般人不是个儿，我已经看好了，我就要跟日本人在一起，我看好日本人了，大清朝早晚得完蛋，用不了几年，老态龙钟，腐败透顶，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已经失去民心，失去当年入关的霸气。”

苗旺木忽然哈哈大笑，说道：“深更半夜的，我们三个小市民，还谈论起国家大事，过去外国的作家大仲马写一本小说叫《三剑客》，我们改一个字，叫三见客，或者叫华山论见怎么样？真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啊。”

苗旺土认真地说道：“两位哥哥，你记得战国七雄，春秋争霸的管仲和鲍叔牙扶助齐国姜小白的事情吗？当初管仲就看走眼了，站错队，多亏他的铁哥们鲍叔牙大义灭亲，不，大义凛然，在主公面前力荐，才保住管仲的命，管仲才有机会，有平台展示自己的本事。”

苗旺水忽然灵机一动，说道：“小妹，你平时不言不语，研究兵书战策，今天哥哥才知道你是女中豪杰，见识不一般，不是头发长，见识短那一伙儿的，你既然也热衷政治，我们兵分三路，怎么样？”

“什么意思？”

“为了出人头地，我们也不要他妈的什么国格人格尊严，我们就是要不择手段往上爬，厚黑学要用到实际生活当中，活学活用，过得好才是硬道理，我们三个人追随三个不同的人，一个俄国人，一个大清朝，一个日本人，过几年看看谁说得对，谁站的队是正确的，谁真正出人头地，大权在握，财源滚滚，怎么样？”

“以什么为标准，怎么衡量啊？”

“没有准则，胜者王侯败者寇，谁在那个地方得势，就可以救助失败的那两个人，保命要紧，怎么样？”

“好主意，我们击掌为誓！”

“不能告诉别人，包括咱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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