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与被监护 ☆、第五章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艾伦出乎意料的听话，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都乖乖跟在利威尔身旁，也没再发生救小猫，被狗追的事件，乖巧地让利威尔以为他脑子磕坏了。

在这么一个月黑风高，万籁俱寂的晚上，利威尔正在灯下看着文件，不时冷哼一声。而本该熟睡的艾伦忽然睁开眼睛，偷偷瞧着利威尔，他自以为隐藏地很好，还掩耳盗铃般拉高被子，遮住脸部，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却不知道利威尔额头青筋乱蹦，那样□裸又纯粹的视线他实在是没法忽视。他放下文件，回头对上小鬼慌乱的眼神，淡淡地问：“艾伦，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利威尔叔叔什么时候睡觉？”艾伦讪讪地放低被子，挤出个带有讨好意味的笑容。

利威尔不为所动，“很快。你先睡吧，是灯光太亮打扰到你了？那我去客厅。”

“不是那样的！”艾伦着急地咬了咬嘴唇，“利威尔叔叔因为我的缘故，一直在地板上睡，我觉得过意不去……”

还真是儿童的思维啊，他低低地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堆了一桌的文件，想了想，从文件最底下抽出一本厚度中等的书，书名隐约写着《儿童睡前故事》，他自然是没有轻声细语读给小鬼听的耐心，只是随手扔了过去，嘴里说着：“无聊的话看这个吧。”

这书是韩吉硬塞给他的，虽然她本意是想让利威尔坐在床边，温柔地读给艾伦听，好让他们重新建立起信任，但是以利威尔的性子，如果真让他读，那可能会读成《儿童睡前恐怖故事》。

这样一来那小鬼总归安静了吧——这么想着，却看见艾伦扯出个尴尬的笑容，期期艾艾地对上他的视线，“那个……利威尔叔叔，这本书是给幼稚园的儿童读的……”

“……”混蛋四眼，他暗骂一句，伸手夺过书一看，果然在那左下角小小地标上了适合人群【幼稚园儿童】。

沉默半晌，利威尔默默地把书塞回了文件最下层，随后头也不回地对艾伦说：“快睡！”“恩……”艾伦应了一声，语气有点消沉，利威尔并不是听不出他的沮丧，可正如韩吉所说，他的性格连和成人相处都是个问题，更不用提和小鬼相处了。

尽管有点在意小鬼的心情，但他还是把这份奇怪的冲动压了下去，继续埋头于文件中。

背后的视线盯着他看了一会也就消失了，同时一声轻轻的晚安传入他的耳中，利威尔仅是恩了一声，便不再多管，为了尽快调整作息时间，已经积压了太多公务还没有完成，白天光是接送艾伦就要花去不少的时间，只好晚上熬夜来解决。

真烦。利威尔不耐烦地翻了翻文件，身子往后一躺，彻底靠在椅背上，他揉着眉心望向床上，不愧是小鬼，装睡都不会装，身体都紧张地弓起着。

“艾伦，到底有什么事？”

艾伦身子抖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瞳孔里浮上层水雾，懵懂的神情和白天的活泼形成鲜明对比，“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利威尔叔叔太辛苦了，我在努力不给你添麻烦，所以你别这么累了，行吗……？”

这样小心翼翼的语气是利威尔从未听过的，一心一意的乞求只是为了让他开心，不带任何目的性。利威尔看着那张小脸，缓缓地点点头，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不知道心里那怪异的感受是不是名为感动，一时间只好敷衍过去。

艾伦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心满意足地闭上眼，这下他总算是可以安心睡觉了。

利威尔伸手关了灯，躺在毛毯上，却是毫无睡意，即使外面的人都传言他是为了巨大财富才愿意抚养艾伦，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那笔财富一动未动，他早就下定决心，等艾伦长大后把那些属于他的财富还给他，然后自己呢——自己就相当于完成使命，可以摆脱带孩子的麻烦了。

为了让未来的离别减少悲伤，他不该和艾伦太过亲近，糟糕的是这个小鬼似乎太依赖他了，更糟糕的是他没法拒绝来自一个孩子的天真请求。

一切的一切都超乎他的打算了。利威尔闭上眼睛，翻了个身，然后听见艾伦悉悉索索爬起来的声音，小鬼又要做什么？他故意保持不动，装作熟睡的样子，光靠感觉判断艾伦在接近他，孩子身上特有的奶香味让他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幸好利威尔定力够强，就算艾伦离他越来越近，他都一动不动。

艾伦伸手小心翼翼地把被子盖在利威尔身上，刚要爬回床，背后幽幽地传来一声：“再不睡觉就揍你。”“……利威尔叔叔！”艾伦顿时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利威尔瞥他一眼，一个冷哼便继续睡觉了。

可怜的小艾伦想半天也想不出他为什么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为了不挨揍，只好赶紧爬上床睡觉，大气都不敢出，他哪会想到，那句话只是某个别扭的人为了掩饰自己的触动才说出。

第二天利威尔就拿着那本儿童读物砸在了韩吉脸上，后者淡定地把书拿下来，擦了擦鼻血，冷静地对利威尔说：“我这里还有本《如何让怀孕中的女人保持好心情》，利威尔你需要吗？”“滚！”利威尔再扔了一个飞刀过去，直戳韩吉额头，好在她已经习惯了与这位同事的相处，头一偏，就躲了过去。

韩吉边摸着下巴边观察利威尔的脸色，疑惑道：“利威尔你今天怎么啦？感觉很奇怪，虽然你一直都是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是你才对吧？”利威尔皱了皱眉，韩吉刚要说什么，总局的人就一脸郑重地跑了过来，顾不得喘气，断断续续地宣布：“大家……有个惊天动地的大案子！有人在到处拐骗小学生！”他们已经太久没有接触案子了，一时间各个都摩拳擦掌起来，除了利威尔，他听到关键词‘小学生’三个字，就下意识地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乌莫缇的小镇冬天很冷，但是很少下雨或者下雪，光是席卷小镇的寒风就足够让人们心生畏惧。艾伦的座位是靠窗坐，作为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孩子，他每次都不遗余力地把上课时间用来观赏窗外风景，这次也一样，就算讲台上站的是以严格著称的班主任，小艾伦依旧雷打不动地撑着下巴，看着窗外。

老实说，窗外没多少好看的，种着一棵不知名的大树，高大而凄清，树枝上光秃秃的，寻不见一丝生机，奇怪的是却有两只小小的麻雀在枝干间跳来跳去，艾伦有些惊讶地看着两个小生灵，就连同桌阿尔敏几次用手戳他，用脚踹他，他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班主任用力一拍桌子，怒吼：“艾伦·耶格尔！给我站起来！滚出教室，罚站去！”

艾伦站起身，对周围的嘲笑声不以为然，习惯成自然地走出教室，大脑都不用思考，身体就自动笔直地站好了。以这个角度，他还是不死心地扭头想去看两只麻雀，不过视线被厚实的墙壁阻碍了，他只好扫兴地收回视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视野内蓦地出现了一双黑得发亮的皮鞋，艾伦慢慢抬头看去，是一个陌生的青年，黑发黑眸，长相普通憨厚，他对着艾伦露出微笑，“小朋友，上课时间你怎么在外面？”

艾伦怀疑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都要问，脱离利威尔教育范围外的艾伦是个众所周知的鬼灵精，什么乖巧懂事的形容词，和他完全不搭边。此刻他就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因为罚站！”

“上课没好好听吗？”青年依旧是笑眯眯的，“那么叔叔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不好。”艾伦一口回绝。

“为什么？”像这种爱玩的男孩不应该乐于接受他的提议吗？青年犯愁地皱起眉，却见那小鬼嘴角抽搐几下，像是在回想灾难性的事情，脸上变幻莫测，最终小鬼深沉地摇摇头，“因为利威尔叔叔会生气。”

原来是怕家长啊，青年心里有谱了，面上笑容越发灿烂，“叔叔只是带你出去玩一下，不会让你那个什么利威尔叔叔发现的，怎么样？”

艾伦看了看他，内心默默把他和利威尔做了个对比，论身高，他胜，论体重，未知，论头脑，利威尔胜，论战斗力……利威尔战斗力爆表，想到这，他便忧伤地摇摇头，反过来劝说：“叔叔你走吧，要是被利威尔叔叔知道你想带我出去玩，他会连你一起揍的。”

青年不高兴了，“那个利威尔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艾伦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一手指向青年的背后，说：“利威尔叔叔来了。”

他到要看看那个利威尔有多厉害！青年轻蔑地哼了一声，回头看去，还没看清楚来人，就在回头的一刹那，整个人被丢了出去，砰地一声撞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HP瞬间清零。

艾伦吓得够呛，颤颤巍巍地指着昏迷的青年，磕磕绊绊地说：“利、利威尔叔叔……就算是警察，杀人也是犯法的吧……”

利威尔狠狠地瞪了一眼艾伦，“管好你自己吧！”

他闹出的动静太大了，以至于教室里的学生和老师一齐跑了出来，班主任看看生死未知的青年，再看看利威尔和艾伦，震惊得难以言喻，学生们毕竟是年龄小，有些小鬼竟吓得大哭起来。

“艾伦，快来老师这边！”班主任震惊过后就连忙对艾伦喊，错把利威尔当成了罪犯，虽然的确是他一手造成的惨剧。

艾伦摇摇头，又像哭又像笑地，“老师，他是利威尔叔叔，没事的。”说出这种话他自己心里都很忐忑，什么叫没事，没事的话能把人扔出去那么远吗？

班主任石化了一会，看着利威尔走到他面前，木讷地伸出手，“您好，我是艾伦的老师。”

利威尔眉头一皱，像是费了很大劲，才握了握老师的手，然后很快就缩了回去，“为什么上课时间，艾伦在外面？”

利威尔叔叔没想到你也问这种没水准的问题！艾伦一边心想一边弯下腰，从人群中慢慢挤出去。

“因为艾伦上课看着窗外，没好好听课……哎？利威尔先生，您别别别生气啊！”看着利威尔远去的背影，听着艾伦的惨叫，班主任默默把学生赶回教室，在心底替艾伦祈祷明天还能没断手没断脚地来上学。

最后利威尔又一次成为了民众敬仰的对象，据报道他以一人之力就解决了拐骗儿童的罪犯，并且雷厉风行，在罪犯接受法律制裁之前就亲自修理了罪犯一顿，民众纷纷叫好。

没有人知道，利威尔只是用了一击就解决了罪犯，更没有人知道，抓住罪犯的当天晚上，有一个苦逼的小鬼被某个凶残的暴力狂追着跑了几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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