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 五十一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撇着呼吸一步步走进去。我把包，旅行箱轻轻的靠一边墙角放下，然后像动画片的灰太狼一样蹑手蹑脚的往厨房走。一进门我就闻到了熟悉的饭香，我的胃口也一下子给吊了上来，我琢磨着怎么给萧妈一个惊喜。

幸运的是萧妈天生的猫的灵性这时候在我这却失去了作用，毕竟我也是学着猫走的，那段求职的日子，我夜里回家每每如此，虽然每次都会给萧妈逮个现行，好在的是现在终于练出了水平，我特别得意。面前的老猫，正挥舞着大勺专注的操练锅里的猫粮，丝毫没有察觉我的动静。我尖起嗓子“喵”的叫了一声，伸出两爪子就上去捂住萧妈的眼。

“伟伟。”

虽然已经给拆穿了，但我还是不说话，照旧捂着萧妈的眼不放。我以为接下来她会叫我小心菜糊了，结果，萧妈拉下我的手，说：“叫得真难听。”

我嘿嘿的笑，搭着萧妈的肩说：“妈你看我这帽子怎么样？花了一百二十块。”

“难看。”萧妈随意的在我新买的帽子上拍了一巴掌，然后推我，说：“先出去，我炒着菜呢。”

这什么老猫？一回家连个问长问短的话都没有。我们小区前段日子还贴出了通告，说某条街上一小猫一动不动的蹲在路中央，眼看着一两黑色的轿车就要冲过来了，不知从哪哗的冒出一花白的老猫来，箭一样冲过去叼起小猫就闪到路边了。司机以为不知什么东西，吓得差点脱了方向盘直接摔进一家快餐店去。脱离了危险，老猫不住的用舌头舔小猫脏兮兮的毛发，想那老猫多有爱心。

我坐沙发上，打开电视，电视里在放动画片《小贝流浪记》，我小时候最爱看的就是这小猫历险记，还有一个就是忍者龟。我记得这动画片几经好几年没有放了，现在我已经奔二十几的人了，按理说已经过了这个断奶期，现在突然发现，我还是挺喜欢看的。我还是能够感受到小时候的那种喜悦和快乐，慢慢看着，我眼前放佛又闪现出当年那个毛头小孩子欢乐调皮的身影。我脑海里那个年轻漂亮的母亲，她的模样逐渐变得越来越没有真实感，完全成了湖镜里的映射。厨房里嘶嘶的炒菜声吹过来，我看着眼前咯咯笑的像只小鸽子的影像，突然想跟他说：“小伟，你长大了，你看看，真的长大了。”

饭桌上，我觉得一下子回到了自己的王国，我想我这胃就是专门为我妈长的。我吃着萧妈炒的菜，觉得就是在抽毒品，一样能体会出那些毒徒所称为的幸福。以前哪怕是现在，高扬还总是拿嘲笑的眼神看我，说我恋母，还是那种无可救药的。我对高扬说的话一向是能听则听，不能听就扔垃圾桶。我从不怀疑什么，我觉得萧妈有能力将我带来这个世界就有责任养我糊口。我只是日复一日，毫无怨言的做着萧妈最忠实的食客，从不付钱，却津津乐道。

“你走的那几天，你爸打电话问，快毕业了有没有什么想法？”

“暂时还没有，再过段日子吧。”

一想起前段日子的应聘战役，我就特没劲。我妈把筷子放下，显得特别专注，说：“你爸问你要不要和他一起学做生意？”

“我哪是这块料啊？你告诉我爸，还是别管我，我自己想办法好了。”

我想我这个人也就没什么爱好，平时也就喜欢画画东西什么的。做生意一样让我感到精神上很疲倦，而且我这个人也没有大局观，要我跟我爸去混，不出几年绝对能拿“最佳败家奖项”了。想着我又不能败家，还不如找份自己喜欢的差事乐呵的过着。并非我是一个没出息的笨蛋，就算是，我也是夸父，不见得后世子孙有谁骂他愚蠢。我追逐着烈日不怕会因为平凡的生活被折磨致死，我只是过我想要的日子，不自添堵，简单明了。

“那你就上点心。”

老妈显然挺高兴，笑呵呵的，觉得我有这个志气，好像马上离开我爸这个靠山，明天就能登上珠穆朗玛峰的顶端了。我和老妈正说着，手机响了，是林依然。

“小伟，我和兰兰明天去趟北京，看看海棠，你去不去？”

“几点？”

“早上七点半过我这来，坐大巴。”

“和谐号只四十分钟！”我提醒她。

“你跟我说做什么，问兰兰去。”

我挂了手机，萧妈问我去哪，我说去北京，林依然一个朋友病了在医院躺着去看看。萧妈哦了一声，叫我走的时候注意安全，说我现在没工作怎么就弄得和我爸一样天天外面跑着常不回家呢。我想萧妈可能真的是太寂寞了，而我在家的时间明显的是少了，回家的次数也基本可以用一二三来计算。我笑着过去搂住萧妈的肩，说等我工作了就不乱跑，一定天天回家。萧妈很慈爱的笑了，让我想起了我们小区前些日子通告上的那只老猫。一下子觉得萧妈年轻了许多，一如当年那个年轻漂亮的母亲总是看着小孩子往自己嘴里塞东西，脸上会荡漾出幸福的微笑。

吃完饭差不多中午十二点了，我打电话给高扬，问他明天去不去北京。他说店里忙着，走不开，就不去了。我累得躺在床上准备睡觉，谢枫打来电话说正在北京，问我什么时候到。我立马坐了起来，说你还敢去北京，谁告诉你我要去北京？那边估计以为我给什么东西咬了，沉默了三秒后，说你嗓门别这么大，是海棠告诉我的。我说，是你告诉林依然我知道欧海棠进医院的事吧，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搞什么？那边笑了，说我只是和海棠说了，海棠就算和林依然说也不会把真实情况说出来，没事。我说，好，这是天机，天塌了也不能泄露。我听到那边又笑了，我拍的挂了手机。想林依然知道欧海棠是怎么住院的还不得一口咬死我啊。

当我朦胧中睁开眼还错认为正躺在自己床上的时候，我习惯的一挥手正好拍在林依然的脸上。林依然怒气冲冲的盯着我。恍惚中使我产生某个错觉，觉得我正处在某个不真实的地方。梦里我是年轻的阿尔塞斯，举着风暴之锤肆意的屠戮着城里的居民，我洋溢在血腥的兴奋中，当我意识到我的手拍到了实打实的物体上，看到林依然愤怒的眼睛，随即便产生了强烈的犯罪感，我特内疚的看着林依然，问：“你怎么在这？”

“我不在这，你说我应该在哪呢？”

我看林依然眼睛里有拿铁锤敲我脑袋的想法，接下来我是一个字也不敢说了。更准确的说，是我已经清醒过来了，我知道我们正在往北京的大巴上。我真的觉得自己越来越白痴了，事实上很多次在梦里我都不记得我还有一个名字叫萧伟。我梦里的角色各式各样的层出不穷，我游走在里面经常迷失自我，只不过我比其他的演员专业些，演的比较投入，一进入角色，我绝对是不认识自己的。

“又睡糊了，不知道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林依然摸着我的头，小心翼翼的，好似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一不注意会爆炸开来。我笑着说，我没那么严重。

林依然摇着头，从包里拿出湿巾来递给我。兰兰坐一边看的格外兴奋，跟发现一金矿似的，她说：“小伟，以前听高扬说你神经质，我还不信，今天我是开眼了。”

我说我还没到那个境界。准备着怎么修理高扬一顿，意识到这家伙不在，当下发誓回去一定雪耻叫他活活退一层皮。

林依然白了兰兰一眼，说：“谁梦游呢？再口不遮栏别怨我没人品。”

“你什么意思？你就知道护着你们家萧先生，你林依然，哎，我对你没话说。”

“这不就对了，想想上次你在我家深夜穿着内衣差点跑出去，我真不好意思说出口哎。”

车里的人哗的一下就笑开了。兰兰气急败坏，脸色刷的一下就红了，比川剧里的变脸还快，登时像头狒狒一样朝林依然扑上去，抓着林依然的脖子，一个劲的叫：“林依然，你个二百五，你说的不是我，是海棠好不好？”

林依然解开兰兰的鹰爪子，笑的泪都流出来了，说：“你见过这么漂亮的二百五吗？你忘了海棠还在医院里呢。二皮脸。”

兰兰调转枪头坐下来开始朝我这下手，说：“小伟，你看你那什么女的啊？你跟这样的女人结了婚哪还有好日子过，听姐一句，趁早休了，改天我给你拉一票女的来，任你挑都不会比她差，包你满意。”

我一听这话就差点一头磕死在车窗上。我说：“你找错人了，真找错人了。”

车里的人挺乐呵的，头也不回了，就在座位上笑。兰兰特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说：“你就好好当你妈的乖乖儿子吧。”扭过头去，不在看我。

林依然趴我身上，笑笑的看着兰兰，说：“你可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啊。”完了拿出一副很深情的表情看我，说：“小伟，跟我在一块乐不乐呀？”

“乐死了乐死了。”我只巴望她们快停下来。

林依然眨着两只水灵灵的眼睛，把头转向兰兰，说：“看到没？你要真有那本事就拉一票女的来，看我一脚把丫的一个个踢回去，让你看看什么叫国足。”

兰兰恨恨的盯着林依然，义愤填膺的。我看兰兰生气的表情还这么可爱，当时就想拍下来拿回去给高扬看，可那丫头天生就具备变脸的艺术气质，就那么一瞬间，就和林依然又笑着闹成一团。

本来要买弹头C直达列车票，兰兰死活不肯，自丽江一回来，那丫头插香发誓，这辈子打死也不坐火车了。无奈之下，就坐上了这辆大巴。

我给马采打了个电话，说我一会儿就到北京。她说来接我，我说你还是乖乖呆在那，我来接你。问我坐的是不是火车，我说大巴。然后那边就给挂了。

我们刚出站，马采就扑了上来。我说怎么不听话，不是说了我去接吗？她说你们肯定今天回去，你来接我就看我一眼能有什么意思。我特别惊讶她现在的说话水平。兰兰抱着她跟林依然说：“了不得，这么小能说出这样的话，林依然，你等着看，这丫头过两年就成了你的死穴。”林依然白了她一眼。马采赶紧接话说：“姐，我还小呢。”差点把我们笑翻。

我们先去吃了东西，完了就往欧海棠住的医院跑。到了医院大门，我远远的就看见了门口蹲着的熟悉的背影，很无神哀伤，铝做的酒瓶仍不离手，更准确的说是不离口。我们走过去，他站了起来，有段日子不见，他瘦了，光洁白净的脸黑些了也留起了小胡子。林依然和兰兰并没有惊讶，事先都打过招呼的，只是没想到一来，就看见他蹲在医院门口，三个人都是看的一脸哀伤。

我问：“怎么不进去？”

“她爸妈在呢。”

“你吃饭没？”

“吃了。你们先进去看看吧。我这等着。”

吃个鬼，我看那家伙估计脸都没洗，站在那腰都有点弓。我对林依然说：“你俩先进去吧，我一会儿来。”

林依然应一声，和兰兰进去了。我看着那双深邃无神的眼睛说：“我还没吃饭，跟我一块再去吃点。”

他没有说话，估计已经是饿的没劲了。我像以前一样搭着他的肩膀一边走一边给他讲我们去丽江的见闻，讲我的游戏打到了多少级，讲我过段时间还得再去试试工作的事。谢枫看起来轻松多了，一路上笑笑的。我想起了大一时候的那个桀骜不驯，大大咧咧的毛小子，而现在，虽然眼睛里仍能看出些许当年的影子，但是觉得他更成熟了。我问：“你现在住哪？”

他笑着不说话，好像我问的很白痴一样。凭我的直觉，他现在身上绝对没钱，我估摸着，他住的地方的等级就介于厕所和旅馆之间了。

现在是九点多。我和谢枫坐在了一家早餐店里。我要了好几笼包子，那家伙一见包子，招呼也不打了，直接抓了就往嘴里送。他吃了几个见我还没动，问：“你怎么不吃？”

我说，我突然肚子疼，不想吃了。那家伙也不管了，只顾个的吃。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心里一百二十个不爽。

“工作的事有进展吗？”他问。

我看他吃的差不多回过气来了。我说：“不知道，前段日子递简历递的我都想放火烧那几家应聘单位了，我想过些日子去杂志社看看封面设计的。”

“你的专业白瞎了！”

“算了算了，反正旁敲侧击我能做别的设计，那玩意让它见鬼吧。”

我学的是服装设计，可是对于这专业，我是一点热心都没有，跟天生的猫鼠天敌似的。总之我一见布呀针呀的那些东西我就头晕。画纸样我都是一刀一刀刻过来的，觉得特卖力，唯一的感觉就是精神上接受着一波接一波的极大考验。前些日子做设计，我们几个同学拿画好的服装款式图找我们组的老师去看，开始那老师还是挺慈祥的，我一下觉得得好好画了，后来的一两天，那老师就凶相毕露，跟我欠了她八百块钱似的。办公室里，好像是几个书商抬了几个箱子进来，打开一看全是书。那老师捡起一本看看说，你还是买本好好看看吧。我就买了，翻了几页，我给那老师指着书上的几款图，说，教授，这个和我画的那款很像啊。结果那教授整了一句我喷血的话，她说：“那你就抄？！”这什么话？我再想说什么，可一想我毕业的作品还得经她的手去通过，我就没声了。总之那老师看我就没好气，反正我想也就这样了，破罐子破摔，纸样设计刚涌起的血潮一下子又退了下来，反正我又不做服装设计，我毕了业找份工作对得起我爸妈就行，我管她那么多。

“要不你过来跟我一起搞摩托。”他说。

“你放了我吧，我爸还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做生意，我一口回掉了。”

谢枫不说话了，继续扫食桌上残余的包子。

吃完，我们去医院。到了门口，我说你进去吧。他不肯。我说，你坐过道的长椅上，没那么多事。他这才同意了。

病房前，我敲门。谢枫坐一边跟只小狗似的看我，可怜楚楚。我说，你就坐这吧，没事。林依然开了门，我一进去，欧海棠她爸妈特别激动，好像看见总书记来探门一样。他们握着我的手，一个劲的说：“真是帅帅的男孩子。你爸妈还好吗？”我说，好着呢。看到病床上笑笑的欧海棠，我问现在好多了吗？欧海棠和他爸妈就齐齐点头。拉了一会儿家常，林依然让欧海棠她爸妈先回家去休息，他爸妈也放心林依然看着。我看欧海棠她爸妈就要走了，就把声音放大一倍，说，我送送。欧海棠她爸妈也没有察觉什么，笑呵呵的。我送欧海棠她爸妈出去的时候，看到走廊一边的椅子已没人影了，想着谢枫这家伙就是贼。等那俩老天使完全离开了医院，谢枫才从一旁的厕所跑了出来，喘着气说：“厕所居然都不冲，憋死我了。”

我没敢留然做主把谢枫带进病房,我问林依然要不要叫谢枫进去，她说，海棠早知道谢枫来了，进去吧。我看林依然脸上有几分不乐意，知道她谨防着明珠会拿这事攻击欧海棠。可现在欧海棠已经给明珠送在这了，想着明珠一时半会也不会从局子里跳出来，还会有什么事。

谢枫进了病房，脸上的表情特忧郁，让我联想到神雕侠侣杨过与小龙女隔了十六年再次重逢的那一幕。那家伙走过去，朝我们望了过来，显得很拘谨。林依然走过来拉我，我知道我该退场了，拉着马采出去。门房外，林依然问我，谢枫现在住在哪？

“不知道，没说。”

我看林依然的眼睛知道她很不放心，就是怕明珠一下子从哪窜出来。可是我又不能说。我只能宽慰她说：“不会有事的，放心啊。”

兰兰叹了一声坐一边的座椅上开始玩起了手机。林依然脸上快速的闪过许多神色。我把一个硬币凭空高高扔起准备接住让她猜正反，运气差，硬币没接住滚到了地上安静的躺在一墙角。我说：“下午我们去外面玩玩？”

她没理睬我。

这时兰兰哗的叫了一声，说：“死高扬，等着看，我回天津第一件事就是炒了他。”

我问怎么着？

兰兰狠狠捏着手机仿佛恨不得那是高扬的脖子愤愤然：“跟我讲他忙，没时间聊，叫我别没事找事。”

我吹了声口哨。林依然笑着朝兰兰抱了上去，脸挨脸的蹭着。兰兰抱着林依然，不断的抱怨说高扬怎么怎么没心没肺。我听着不觉就想笑，看俩小姐妹那么亲密，我说：“就现在去转转吧？”

林依然显然有些不放心。兰兰把手机塞包里，拉林依然说：“放心了，海棠不会有事的，谢枫那么个大男人，要是连自己面前女的都保护不了，那还不如一头驴。去玩玩吧，再闷下去，我都快躺这了。”

马采也兴奋起来了，拉林依然的胳膊征求意见。

我看林依然悬着的心就放下了，说:“你们的敢不敢跟我坐太阳车？”

林依然在我头上习惯性的拍了一巴掌，说：“跟我玩，我玩太阳车的时候，你还在玉米地里逗蛐蛐呢，我指哪玩哪，你敢吗？”

我横起脖子说：“怎么不敢？有胆放马过来。”

兰兰兴奋起来了，说：“小伟你认栽吧，林依然能把蹦极当秋千玩，她玩过的东西你这辈子还没见过，你那太阳车在她眼里就是小儿科，高中时候还没哪个男的敢跟她提个玩字，我劝你先把遗属写了再把脖子洗了引颈就戮。”

歪管兰兰把话说的再怎么狠，吹得有多不着边际，我还是我。我无所畏惧的把钱包掏出来在她们面前晃晃说：“你俩要是能把我撂倒，我工作后第一个月的薪水拿去请你们吃饭。”

兰兰瞪了我一眼说：“你别后悔啊。林依然你舍不舍得？”

“怎么舍不得，小伟有这份雄心壮志，我还巴不得呢。”

我从来不认为我会栽在与女人的竞赛中，尤其是“玩”字上。游乐场的那些玩意我什么没见过？用以前高扬怂恿我的马屁叫，你神通广大，三头六臂，蜂窝敢捅，马尾敢拽，你是萧伟，你怕谁？事实是这样的二货根本是高扬，虽然无论大小事，高扬总是喜欢冲在最前，可是有一个禁忌，那就是从来不和老师过招。从小到大，凡是预谋要在老师头上动土，他就会把我推上第一线。我一直也没弄明白，高扬为什么那么怕老师。然而我无所畏惧却不是掺水的。

游乐场里，我们坐上太阳车，林依然和马兰左右看着我笑的特别奸诈。

轮番坐了四圈，我精神奕奕，尾巴翘的比什么都高。我说，换换！林依然跟马兰又把我拉上去坐下说，这一圈完了再说！我实在不情愿在同一个位置上坐太多次，就像每天过着重复的日子，会扰的你炮制许多不可言喻的痛苦。但我不是懦夫，比赛还在继续，见着棺材也要把泪憋回肚子里。我对林依然强颜欢笑，我说，你等着看，矮人部落的小前锋不只光能地上跑。

林依然伸手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说：“只要你家未来的萧太太不介怀，你今天要是落下个后遗症或从这盘子里甩出去，你得做证，不关我林依然的事，你们不许找我秋后算账。”

“好，林小妞，我立口头状，马兰作证。”

兰兰一边点头点的比什么都狠。

车开始运动。

这一圈下来，我落了地，脚下已经开始转了。林依然不放过任何击败我的机会，她说：“小帅哥，撑不住吱一声，免得日后落人口实，说我虐你。”

马兰接话说：“那不如把罪名坐实了，林依然你舍得，咱们再虐虐？”

我不甘愿被人按在案板上任人宰杀，把马采递过来的一瓶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精光，懊恼怎么就什么样的异类都让我给撞上了。

我喝完水说：“有胆过山车！”

我看见她们笑我的表情就像面对一只会说话的鹦鹉。

马采按捺不住，拉着我的胳膊穷叫：“我去我去！”

马兰拉过她说：“纯属个人恩怨，小姑娘不能参合。”

马采估计给憋久了，一脸的忧愁。前两轮都没让她坐，马兰安慰她说：“等把你的小伟哥干掉，一会儿爱怎么坐我和你林姐姐陪你坐一天。”

马采说：“你们把小伟哥干掉，那我不成你们新的敌人了？”

“不会不会，是你小伟哥先挑衅我们的，你也看见了。乖宝贝，一边先等着，姐姐保证，下一圈就能干掉你小伟哥让你坐上。”

我插断她们对我的高危言论，说：“要来就快，否则我当你们挂白棋。”

我把腰挺直，面对她们对我的同情我很不屑。

太阳车谁还能像我一样坐五圈毫发无损，我想我真该拿砖头拍自己。我不后悔跟这两异形上这条赌船，周瑜再倒霉也只是碰上一个心堵的冤家，皇天不负有心人，派这两精神有问题的妞跟我对阵，我觉得我真是得天独厚，受宠不惊。

山车就在我的英勇和林依然与马兰的笑声中第三圈落停。

战局是我在棉花铺成的地上，原地占了五分钟才移步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受着林依然的安抚而告终。

兰兰递水给我，说：“小帅哥，给你个建议，以后再给人发挑战书的时候记得先调查下对方的背景啊。”

我抬头看见她头上花花绿绿闪烁着各式的色彩，说：“你俩英雄，我认栽。”

马采早已憋不住，她拉着马兰和林依然的手一个劲的叫：“小伟哥都挂了！咱们赶紧去，赶紧去呀！”

我吐血......

差不多下午六点，我们坐在星巴克里。

欧海棠的父母还是放心不下，又跑来了医院，林依然事先把谢枫叫了出来。我因为中午给那两妞整的头还是有点昏沉沉的，靠一边半闭着眼养神，一边听他们聊天。天渐渐黑了下来，我趴在那几乎是半睡半醒着，模模糊糊的听他们不知道聊到了哪，等我清醒的差不多了，我看到几个人的神色都有点不大对劲，我问怎么了？没人回应我。兰兰望着谢枫，一脸的严肃，说：“你能不能不要再跟海棠交往了？”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出问题了。我说，你们到底怎么了？林依然把我头按下来，说：“睡你的觉，没事。”

我转过头，看着一边的谢枫突然像个被审讯的犯人似的坐在那。我搭着他的肩，说：“人家两口子的事，你们能不能别插脚？”

“不能。”

兰兰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看气氛一下给弄的这么尴尬，我说：“林依然，说句话。你们再怎么横也得尊重下欧海棠的意愿是不是？”

林依然看了我一眼，说：“我都说了，还说什么啊？”

我对林依然能来调解这个气氛是不抱任何幻想了，欧海棠的事绝对没得商量。我看着谢枫，想你小子真衰，这辈子怎么偏偏就和林依然身边女的纠缠不清呢。我怕这么下去弄出点什么事来，我拉谢枫叫他跟我出去透透气，结果那傻子理都没理我，不理倒也罢了，他接下来说的话让我立刻有种想晕过去的渴望。他说：“我也不瞒你们，欧海棠就是因为我才被明珠盯上，我知道我对不起她，可我跟欧海棠的事也不需要你们这么管吧？”我不知道他还想不想跟欧海棠在一起，她应该明白林依然跟兰兰都是什么人。

林依然站起拉着兰兰一声不吭的走了。

我看着谢枫说：“你脑子给车碾了是不是？”

“算了吧，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她们迟早也会知道的。”

我看着他无神的眼睛不知道该再接什么话。我转身朝林依然她们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