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 三十九 接站

春节就要来了。

我又早早的站在火车站做了一回接待，不过这回接的人是我爸。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了，林依然就陪在我身边。

这丫头片子，天还没亮，就一个电话打过来，催着我起床。我昨晚熬了一夜打游戏，给林依然叫的那会儿，我正在梦里拿着“霜之哀伤”丧心病狂的到处杀戮，眼看着就要把个带头的砍趴下了，床头的手机突然发了疯似的，又震又吼。我差点就从床上一下子蹦到窗户外面去。

我一脸的苦大仇深，接起手机说：“我爸九点才到啊，现在才六点，我困的半死，七点去接你吧？”

“七你个头，你怎么比我还猪啊你，你不晓得从这跑火车站去都得把半个小时，再磨蹭一阵，你爸直接都回家了。”

“那是我爸，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啊？”

“萧伟，你给我听清楚！一个女孩子对你这样，是在乎你的心意，懂了没？快给我滚起来！”

我挂了电话，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忙找衣服往身上套。林依然发起飙来，能让你始料不及，比母狮子还狰狞。我要是再磨一会，她狠劲一上来，非直接就跑我家来了，那时只怕我就得拄着两拐杖去接我爸了。

去的路上，林依然还一个劲的埋怨我，说以后要是结婚了还这样，就让我睡过道去。她就是想让我听她的话，她说一，就绝对不准我顶嘴废话说个二字。的哥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也是一脸的苦大仇深，我猜着，他老婆估计就一母老虎，此刻同情起我来了，也不知他昨晚是不是就睡过道去了。

我想，女人就是酒，你材料选对了，酿的好就得一瓶甘醇的美酒；材料没选好的话，酿不好就一瓶老玉米，非把你喝的筋骨突出，全身起鸡皮不可。我看着旁边的林依然，那双眼睛可真是好看，比玉泉山的水还清澈，一张典型的欧美脸，精致的叫人心疼。我想着，这么个美人胚子，管它酿成什么酒，喝死我都愿意，别说睡过道，就是睡跑道去，我也义无反顾的唯命是从。

天津冬季的风势一向大的叫人怨恨，一个月起码有二十天都是北风卷地百草折腰。要是遇上风雪天，你闭着眼睛再一睁开，还以为自己在哈尔滨。而现在我们就站在“哈尔滨”的火车站出口，林依然钻进我的风衣里，叫我把扣子扣上，头埋在我脖子里，活脱脱一刚出生几天的小狗。

今天来接人的还真不少，站在前面的气高指昂，站在后面的探头探脑，还有不少扯着嗓子甩着膀子往前面挤，边挤边喊：“妈啊，我在这。”“小丽，过我这来。”我和林依然就站在中间，感觉坐着一快艇在海上漂。这场面突然让我想起电影里富豪家赈灾放舍饭的情景，一开锅了，哗啦飞过一大群人来，挤死不偿命的举着碗高呼：“给我一碗！给我一碗！”

林依然探出头来，说：“小伟，太挤了，我们站一边去吧。”

我把林依然领出了人肉群，掏出手机拨我爸的号码：“爸，我们在广场车站等你。”

没多久，我爸提着一箱子过来了，头发朝后梳得光亮的能照出人影，凌风不乱，身上一套笔挺的黑西装，咋一看比我还精神！只是脸上显得沧桑些了，荡漾出几丝轻微的疲倦。我爸也老了。

我远远看到我爸过来就赶忙把怀里的小狗放开，林依然迎着西北风就像是春风拂面。我把我爸的箱子提过来放进预先叫来的的士后备箱，然后进车里，说：“爸，这是林依然。”

我爸看了林依然几秒钟，说：“林依然？你爸是不是叫林泰雄啊？”

林依然显然吃了一惊，我也坐那傻了。

“伯父认识家父啊？”

我爸笑了：“你和你爸还真有点像呢，我们是老同学了。”

我和林依然笑着对看一眼，觉得这真是一出活脱脱的人生大戏。

“我们还保持着联系，当然知道他有个女儿叫林依然。林依然满月的时候，我和你妈还喝过她的满月酒呢。一晃二十年就过去了。”

说着还看着林依然很慈爱的笑。林依然的脸颊已经红了。

我爸看着林依然，那心情比看我还上劲，现在这模样我就觉得好像是我跟着林依然来接她爸似的。你没看那老爷子，喜得就和自己结婚一样，问长问短的全当林依然是自己的女儿，看也不往我这看一眼，我坐那反而觉得自己就一跟班的。

我爸对林依然这样热乎，让我心里感到很安慰。让我想起很久以前，我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反正是上小学了，我趁着下课的空当把一只小乌龟放老师水杯子里去了，那小乌龟在大号的水杯里游得不胜欢畅。这一来，老师查也不查，直接叫我爸了。老师也不会想到高扬，因为高扬的捣蛋手段和我比还差一段数，他还没胆跟老师这么叫板，老师自然是明白的。班里一出捣蛋的事，老师头一个就会想到我，命中率那是百分之百。老爸来了，保证了又保证，保证到最后居然忘乎所有：“老师，小孩子捣蛋那是在所难免的，我那会儿还给老师杯子里放青蛙，大了慢慢就懂事了。”老师就瞪着两眼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爸，我想，她以为是我爸教的我吧，不过天地良心，那可都是我的原创。我也没听说过，我爸以前往老师水杯里扔过什么东西，我那时只听我妈常常教导我，在学校要像我爸一样乖，不能惹事，说我爸在老师面前是一只绝对的乖乖虎。想着老爸这只乖乖虎也和老师叫板上了，明显的是在保护我，我那心里啊，就觉得特别安慰，特别温暖，跟抱着林依然的感觉一个样。

回家里，老妈还在上班，爸说累了去睡一会。我带着林依然奔我房间给她看我画的几幅漫画。最后一幅是老师问一个学生，两个从小长大的小孩那关系叫什么？那个男孩咬着指头，翻着白眼，嘀咕说，是青梅竹马还是青梅煮酒呢？林依然笑的前仰后合，我突然有那么种怪怪的感觉，我和林依然不是一块长大的，却觉得好久以前就认识。

林依然说：“小伟，带我玩游戏吧？”

我说：“我只玩魔兽和天下贰。”

林依然说她不喜欢操刀子砍人，我说我们去玩，就把电脑打开，在天下贰的巴山秀水里面游山玩水，林依然握着鼠标只管跑，见了恶兽也不知躲避，就往上扑，吓得我一身冷汗。还说：“这小熊真可爱，抱来养着玩。”一上去就被那巨熊一爪子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