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晓 第二十一章 惊变

郑玄说着说着，看了看爬在马上已睡的一羽，笑笑望了望天空道：“有些事若已注定，也许早知还不如不知。也罢，一羽啊，你也算少年英才，只盼你可以拨云拔雾，再扶正气。”言罢把马继续向楼桑村前行。一羽爬在马背上，听到郑玄的感叹，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一羽其实并未睡去，只是听得郑玄所言，心中也是暗知此事涉及过多，与其知晓，尚不如不知为安。

行了有些时候，天已微亮。郑玄带着一羽来到一家小客栈，二人投宿至近午又启行前往楼桑村。走到半夜，又投入一家客栈。郑玄一路与一羽畅谈经文古卷，虽然一羽大多难悟要义，但郑玄还是耐心讲解。一羽也细心学习，两人一路皆是欢心。次日二人上路，郑玄道：“一羽啊，前方走不久便是楼桑村，不如你自行前去吧。我这几日寻思了许久，这猫眼玉关系重大，那青松道人应不会善罢甘休。我在关西时，曾听说道家有主流两派，一派乃是川中五斗米教，一派乃是茅山派。五斗米派是张道陵于蜀中所立。而茅山派乃是陕西咸阳茅氏三兄弟茅盈、茅固、茅衷三人在句曲山下修道行善而成。这两派皆是正道人士，但也有些邪派之道。我曾闻邪派之中有一支枯荣派。此派好恶贪财，常有害人。若这青松道人与这邪派还有渊源，只怕为祸滔天。我曾与吴地一得道仙童于吉有些交往。如今我想请他出来收拾这青松道人。否则你前后挚肘，即便有通天本领恐怕也无济于事…”

一羽听后道：“即如此。有劳老师辛劳了。”

郑玄道：“那一羽你且去楼桑村。我此去扬州应有月旬。你若是在幽州有变，就逃往青徐。切莫孤注一掷。”

一羽谢道：“多谢老师指点。”

言罢郑玄打马向南而去。二人自此分离，一羽独自上路，走了约有半日，看到了前面不远处似有村庄，一羽急忙跑去，刚临近村边。就听的一个声音在喊救命。走上前去发现有一群人围在一起。中间不断地传来求救的声音。一羽急忙冲过去，三圈两脚打开了一个缺口。乘势左右出拳，那些人纷纷倒地，一羽也不恋战，拉起地上一个身着布衣孩子模样的人就跑。

两人跑了几十步，只听身后的女孩道：“一羽哥？是一羽哥吗？”

一羽仔细一听却是叶灵的声音，急忙回头一看，只见却是叶灵身着布衣，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一羽看了看叶灵惊道：“你怎么会如此狼狈？我师兄现在何处？叶伯伯呢？”

叶灵大哭道：“一羽哥，真的是一羽哥啊…那日你独自前去度安寺后，爹爹与我和文姬哥上路。当夜突然有奇异的箫声，文姬哥哥说，是他师兄的箫声，应是有所变故。便让爹转告你待我们的事安定下来后，让你前往燕山与他们汇合。爹爹知文姬哥又要事，也就没留他。然后带我来到楼桑村，会见了楼桑村令张大人。那位张大人似乎是爹爹的旧交，对我们相当款待，而且安排了驿馆休息。不料昨日晚宴过后，我们回到驿馆已然快到深夜。爹爹睡的很实，但我却很有精神。过了一阵突然屋外起了火光，我叫着爹爹，爹爹也不应声，我急了用力的推爹爹，爹爹醒了看看周围就给我换上了这身衣服，把我从窗口往外塞，告诉我出门后往村外小户跑，想办法暂避几日，让我等你…”

叶灵说到这里已然泣不成声。一羽眉头微皱缓缓的将叶灵搂入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柔声道：“灵儿乖。你可记得昨夜的火，火光从何而来？是从一处起火，还是四周都弥漫着火？”

叶灵哭泣道：“记得火很大，到处都是，爹爹把我塞向窗外，那窗户周围也都是火。”

一羽又问：“那你出来时，可见有人呼救，有人救火？”

叶灵抽噎道：“似乎有些人，有人在喊救火，但好像没人救火。”

一羽道：“那你爹爹现在如何了？”

叶灵道：“这个我是不知，爹爹只说让我跑来等你。”

一羽叹口气把叶灵从怀中扶了起来问道：“那火那么大，你当时怎么就不顾你爹爹死活了？”

叶灵听后身子微微一震，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我当时实在是害怕，什么都没想就跑了出来…”

一羽听后一声长叹，心下微微一寒，然后又将叶灵搂入怀中，抚摸着她的背说道：“傻孩子，别难过。叶伯伯应该会没事的。乖，不哭了。那刚才那几人又是何人？”

叶灵抽噎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跑到此处，他们就将我我围了起来，说些什么没听明白。我只顾着喊救命，没仔细听他们在说什么…”

一羽拍拍叶灵柔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一羽说着一直朝叶灵的身后看去，并无人追赶。一羽想那些小流氓应该是自知追来无趣，也就自己散了。心下自己计议，如今遭了这样的变故，又该如何是好？师门应该有变。叶伯伯又死了，这猫眼玉似乎有着极大的秘密，又惹上了青松道人，而自己还有伤在身，而这楼桑村令张大人，只怕也非善人，不是得知了叶云过去害了他性命邀功，就是看上了盘缠里的那几两金子。总之必然起了歹心，而后下的杀手。而自己肯定是要前去燕山与师兄会合的，那这叶灵该怎么办？

“一羽哥？”叶灵眨着眼睛看着一羽问道：“今后咱们怎么办啊？”

一羽道：“灵儿有什么打算吗？”

叶灵道：“一羽哥只怕要去找文姬哥吧？想必前途危险，自然是不会带上我的。那么我就在这楼桑村周围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着爹爹好了。等到一羽哥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后，再来找我，怎么样？”

一羽心中微微一颤，一羽本想此时叶灵定然会死死的跟着自己，没想到她竟能说出这番话来，心中很是惊讶，脸上略有尴尬的笑笑道：“灵儿心思缜密。如此甚好。即如此，我们先搭建一间草棚，我们将就些日子，待粮食水准备充足，我再去与师兄会合。”

叶灵听后开心的点点头，跟着一羽一起走向村边近郊的一处地方。正是寒冬时节，根本没有草，只有郊外土坡上的一些干枝。一羽看看心中暗暗叹息。于山坡下背风的地方躲下，捡过来些木枝点燃了生成了一团小火。一羽让叶灵坐在火堆前取暖。自己往村中走去。刚进村没几步，正好遇到了那伙小流氓。一羽微微一笑，径直往村子中走去。没想到那伙小流氓居然走过来将一羽围住，其中一个呲牙仰头对一羽道：“你小子来这干什么？找打吗？”

一羽微微一笑，目光瞬间冷了下来。一个疾步上前直接一拳挥倒刚刚说话的小流氓，接着向左一踢，一击又打倒一个小流氓，身形落定，左手一抓又拎过来一个，右手轻轻一扇，那小流氓便被打的飞出去了好几米。其他人一看转身要跑，一羽大喝一声站住。一群人便全部停了下来，目瞪口呆满脸惶恐的看着一羽。一羽慢慢走向前道：“你们身上可带着多余的钱物？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众人一听面露惊讶之色，互相看看，纷纷丢下口袋中的铜板，四散逃去。一羽也不追，朗声道：“多谢诸位！”言罢自己慢慢把那些铜板捡了起来，虽然远不如截获官兵的那次多，但算算应该也有三百多文，心下苦笑一声，摇摇头自己继续往村中走去。

一羽四处寻觅，终于发现一家布料店。一羽进去买了些布，又求店家赠送自己一些碎布。然后买了些吃的，又买了把铁钳和一个水缸，手中还剩七十几文钱，一羽四下转转，心里想想，又找工匠买了几块木板。看看口袋又已空无一文，无奈的摇头苦笑一下，便把布，铁钳和木板还有吃的放进水缸里，然后慢慢搬起来水缸朝着村外叶灵待着的地方走去。看着已然夕下的夕阳，一羽心中略微有些感伤。不多时走出了楼桑村，看看满处干枯的树枝，微微干裂的土地，淡淡的夜幕，微暗的天地。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下一点火光里一个小姑娘抱膝蜷缩在那。让人泛起一丝凄楚之感。

一羽很快走到了叶灵身旁，叶灵微微一震，抬头看是一羽脸上挂上了一丝微笑：“一羽哥，你回来啦。”

一羽看看叶灵，用手拍拍她的头：“回来了。灵儿乖。先吃点东西吧。”说着一羽把食物从水缸中拿了出来递给了叶灵。叶灵看了很是开心伸手拽过一羽到身边道：“一羽哥，坐过来吧，我们一起吃。”

夜空明朗，星光疏浅，寒冷的北风无情的呼啸，在一片干枯的树林间，一个小土坡下，两个孩子依偎在一把小小的篝火前，手里拿着一点食物，彼此不经意的闲聊着。男孩面色虽然有些凝重，但眼光中满是希望的光芒。女孩靠在男孩肩头，满脸幸福，明亮的眼睛微微有一丝疲惫，但是却掩盖不住眼角的笑意。

叶灵道：“一羽哥。若是此生能够如此，也没什么可惜了…”

月光皎洁，半弦明黄的夜色洒在叶灵的脸上，一羽侧转着脸看着叶灵轻柔美丽的脸庞轻轻的道：“傻丫头，会好的。”

叶灵眼中流出一丝无奈，轻轻的摇摇头：“现在已经很好了。”

“是吗…”一羽看看眼前的篝火，耳边不时传来前方不远干树林中传来的乌鸦叫声，嘴才张开，但看看昏暗的夜幕，却什么也没说。伸手抚摸了下叶灵的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笑意。

两人依偎靠在一起，每一会，一羽道：“灵儿，你渴了吗？我去取点水来吧。”

“不用了一羽哥哥。”叶灵微微的笑笑，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只碗来对一羽说：“一羽哥，你看这只碗漂亮吗？这是楼桑令张大人送我的呢，我觉得很漂亮，就一直想留着给一羽哥看看。咱们这个土坡后面不远就有一个小水洼，里面的水还算是挺清澈的。我去取点来吧。”

一羽听后嘴边流出一丝笑意，似乎很是欣慰。一羽笑笑从怀中也拿出了一只碗：“我这里也有一只碗，灵儿看看喜不喜欢？”说着把碗递给了叶灵。叶灵看看一羽递过来的那只碗，虽然没有任何花纹，不过做工却很细致，微微笑笑：“很好啊。”

一阵寒风吹过，微弱的篝火随着风声轻轻摇曳。一羽把叶灵抱在怀里，用背挡住了呼啸而过的大风。一会风刮过，天空更加明朗。一羽看看天空道：“灵儿，时候不早了，咱们也给赶快自己弄个屋子了。”叶灵点点头，一羽便拉着叶灵开始忙活。

冰冷的冬夜，一羽用铁钳铲着冰冻的土地，叶灵则不断用碗朝着水缸里面存水。过了一阵，两人都是满脸通红，一羽看看叶灵通红的小手，让叶灵坐在篝火旁先暖暖身子。然后自己开始在距离土坡约有五六米的地方开始挖坑。叶灵坐在那里烤着火，看一羽挖了一个个大概深有近一米的大坑。叶灵心下好奇：“一羽哥，你这是要挖坑害谁啊？”

一羽满脸黑线：“傻丫头，这不是挖陷阱…你看着就知道了。”说着继续挖坑。叶灵笑笑也不再多问，坐在篝火边拖着腮看着一羽。过了一会，一羽在这土坡周围挖了八个坑，整个形状和土坡几乎形成了一个椭圆形，除了正中间的地方没有坑外，其余都是每隔一米多就是一个大坑。接着一羽冲着叶灵笑笑，就拿着铲子到一旁去启树，很快就把八棵树移到了坑中。叶灵大大的睁着眼睛，满是惊讶的看着一羽。

皓月当空，夜已经过了将近一半。虽然温度还在降低，但风也逐渐小了。一羽擦擦头上的汗：“灵儿你困吗？”

叶灵摇摇头，一羽笑笑：“那灵儿辛苦你了，在去取些水吧。”

叶灵嗯了一声就又拿起两只碗跑去取水。一羽看了笑笑。又拿起铁钳走向树林，朝着一棵大树挥手便砍。接着一羽的内力，没几下大树便倒了下来。叶灵很是惊讶，跑过来问一羽，一羽笑笑：“我在给我们做房子啊。”叶灵眨着眼睛满脸不解的问：“用这个怎么做房子啊？咱们又没有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