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营 第十四章、阴险毒辣

赵寺奘说，哦。哦。是这样。胡颟遁圆说道，赵大人您没见过，麻子夏人很义气。又撒谎说，他听我常提您，就老敬重您，老想表他心意接近您。可他又跟您不熟不好意思来，这不就托我……赵寺奘说，那你代劳是有啥紧事想办？胡颟遁有意摇着大头打岔道，咋说呢？说有就有说没也没。赵寺奘就故装不愉快道，颟遁，咱都多年交情了，谁还不知谁的脾气？你倒还跟老夫弄这个！又说，咱目下是说私话没外人，也用不着藏着掖着兜弯子。他到底想办啥事你就替他直说！胡颟遁胆怯地赔礼说，都怪我不懂理，惹赵大人生气了。又道，也没啥大事，就这小子不大着调爱招些是非，偷鸡摸狗啥的，手脚不大老实，老若乱子。也有闹大的时候……赵寺奘老谋深算精于心计，他听了就知麻子夏话外有话，便直截了当地问，咋叫闹大？他手里可有人命？胡颟遁点头说，有。听说还挺多。又说，要不德庆知县崔青山老想扳倒他，想把他弄进大狱。胡颟遁说，我这趟来也为这个……想麻烦赵大人替他给姓崔的递个话，放麻子夏一马……赵寺奘有意面带难色道，个土匪呀。你想得轻巧！又说，颟遁，这可是人命关天，哪个救得了他？又说，况你也知道，你们德庆那崔青山一向心高气傲，绝非等闲之辈。我要硬去插手，岂不落个越俎代庖之嫌？赵寺奘摇头道，不妥，不妥，可不妥……胡颟遁铺拉着亮脑门说，州府大人，原谅我斗胆，这不是说您，您是存心不想帮忙吧？又说，就是个傻瓜也知他崔青山在您眼里算啥？不过手下个无名小卒！他是您的掌中物小喽罗，您还不想咋摆弄咋摆弄想咋拿捏就咋拿捏嘛！胡颟遁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您拍个巴掌喊一嗓子，他崔青山都得哆嗦！赵寺奘仍不松口，道，话是这么说，真办起来可不跟说话一样轻巧啊！胡颟遁却摇着大头亮脑门，眨巴着绿豆小眼瞅着送来的大宗金银财宝道，赵大人，我想无论如何您不能不给颟遁个面子吧？赵寺奘心领神会道，面子归面子。可你叫我帮个命案缠身的土匪开脱。难办，难办……胡颟遁听了着急道，他可不是一般土匪，厉害着呢。他咱得罪不起……赵寺奘一听就不屑地阴笑道，颟遁，你不用拿他个土匪吓唬我。又说，他再大的土匪也是土匪。你怕他，我可不把他当个啥物种，咱堂堂州府兵卒有得是，真想拾掇个叛民刁匪土鳖子盲流，那是手到擒来用不着我插手！他再咋厉害，我想叫他掉脑袋他也不成囫囵个！胡颟遁道，这我知道赵大人。您要怕他，我还替他来找您吗……？又说，求您了还是跟崔青山说说，就放麻子夏条生路……不为麻子夏，就当为我。事办不成他能杀了我……您要嫌东西少，咱后会有期……赵寺奘听了却又突然阴笑道，颟遁，你这话老夫爱听。又说，我就是帮，也看你面子。我可不管他麻子夏不麻子夏，至于你鼓捣来的这大堆玩意嘛，你真心老夫也不见外了。又改口说，虽是看了你面子，可到底还得去替他土匪开脱罪责，那咋说也冒天下之大不韪呀！弄得不好就引火烧身……老夫我虽心鸷却也胆怯呀……赵寺奘又拿眼神扫过大宗金银财宝，就又装腔作势道，礼不薄嘛。你倒弄这个做啥？咱谁跟谁呀！胡颟遁瞅赵寺奘虚情假意卖姿弄态，不禁心骂道，老贼！你少跟我耍嘴皮子玩虚拉飘！要不给你送厚礼，你老贼能认得我？！……末了赵寺奘安慰胡颟遁道，把心放下吧颟遁。这忙帮是得帮，可得老夫选个适当时候。

赵寺奘深知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于是在收受胡颟遁大宗俸禄后不久，还真就启轿专程去了一趟德庆县府。

赵寺奘名为来德庆巡察安定防务，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北州城池距德庆县衙约一百几十里地。赵寺奘一行人马进了德庆城后，崔青山带一帮大小官吏早在城门外屈驾迎候。落了轿，赵寺奘一露面崔青山就上前客气着施礼寒暄。过后崔青山又把赵寺奘一行引进县衙。

赵寺奘落了座就故作歉意道，青山啊，都因老夫平日繁缛之事缠身，关怀得你少了，可万莫见怪呀。崔青山知赵寺奘有意卖关子，连忙道，哪敢哪敢。又道，都是下官愚迟失礼，本该常去拜访赵大人才对呢！赵寺奘说，青山你是客气……又说，老夫虽多日无暇与你面见，可青山的威名，倒如雷灌耳，无时不刻都在老夫耳边轰鸣呢！崔青山猛听得这不虞之誉，忙道，大人言重。下官知您抬举我。又说，我崔青山不过个小小知县，您的属下小辈而已！要论及声名威望，哪敢跟州府大人作比呢！赵寺奘又假装着疼爱嗟叹道，管一方水土，稳一方百姓，青山，你肩上担子可不轻啊。又说，老夫我虽身在州府，可你德庆要事，倒也耳闻了一些。你才华出众治理有方啊。在德庆，所树声威可不小啊。崔青山听了说，州府过奖。我不过履行了些份内职责而已。我个小小知县，实乃井底之蛙，若说有点绩效，还不都亏了州府大人关爱提携？该给州府大人记头功才是！赵寺奘一听哈哈大笑道，要说你青山就是聪明会说话，句句都投人心思，叫老夫听着舒坦！又声色关切道，青山啊，看你面带倦容，形色憔悴，定是过度劳累所致。赵寺奘说，该记着，做事讲求有张有弛，你得注意歇息，可得保重身子啊。崔青山忙谢道，大人言之有理，多谢大人叮咛垂爱！青山理当铭记……

赵寺奘又寻问了些事关征集粮款敬奉朝廷的事。就有意道，青山，老臣想与你唠叨几句闲话，不知可否感得了兴趣？崔青山说，州府大人，您用不着客气，有话直言赐教就是。赵寺奘寻思片刻道，青山，在京城有两位声名显赫的朝廷命官，他二人一直陪伴皇上左右，颇得皇上恩宠，实为朝中重臣。想必你也知道，这俩——一个和王申一个刘墉。这目下也没外人，老臣倒想听你作番品评，你内心更敬重其中哪一位呀？崔青山听罢问话，就知赵寺奘心有所图，实有钓鱼上钩之意，就说，赵大人，那和王申和刘墉二位大人都为朝廷重臣，我个小小县令，身贱职微哪敢斗胆……妄评不易之论？赵寺奘哈呀道，老夫就知青山你心存着顾忌。可老夫说了当下就你我说话也没他人。有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话多句少句你我不说出去有哪个知道？说吧，你就大胆说，错了也无妨嘛！崔青山清楚赵寺奘话里有话内隐着暗喻。诱猫上树之术崔青山人生阅历之中没少遇到。于是他仍不言语不轻作表白。却心里道，我崔青山不会傻到被人抓到话柄的地步。赵寺奘看了却似早在意料之中道，好吧。青山你不便说，我也不强求你。老夫就抛砖引玉。我说……赵寺奘捋着下巴颏那撮花白的山羊胡须道，照老夫看，和王申刘墉俩大人乃各有千秋！……赵寺奘的开场白叫人听来模棱两可。赵寺奘想话不能总不疼不痒，不疼不痒达不到目的。就说，那和王申和大人，人机智聪明嘴甜又识时务……小毛病就是爱财了些。又说，也有情可原。财嘛，谁不爱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千古一理，谁能变它？……有道人各有志人各有志，一人一个活法呀……那刘墉嘛，就更非同一般了。活得清苦寒酸检点但却乐观。人却相当地机智……刘墉，刘墉你可知道？也咱山东人啊。此人承传了咱山东祖先挺多的质朴！……赵寺奘说，学。青山咱得跟人刘墉大人好好地学啊……赵寺奘故意没声言要向和王申学。他深谙一说向和王申学太敏感。赵寺奘又故意加重语气道，咱看人也不能光看表象。你别看人刘大人清苦寒酸检点，有时候还不修边幅，人他可机智会来事啊！人家刘墉大人见风施舵，他那计上心来的功夫，可非常人所能比呀！赵寺奘说，我就听过一段说刘墉大人随机应变的笑话，青山你可曾听过？崔青山摇头，说没。赵寺奘问，你想听？崔青山说，微官孤陋寡闻少见世面，巴不得。赵寺奘说，好。老夫愿意说来与你分享。赵寺奘不愧老奸巨滑藏而不露——他内心仰慕的是贪官和王申。外在却拿个清官刘墉来引证渗透。赵寺奘想叫崔青山在醒悟中“归顺”自己真实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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