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营 第十三章、从中作梗

胡颟遁一年要去多趟天津卫，只管那里生意有他一个绰号大六子的得意管家主掌，但他却还常去不辍。胡颟遁名义上是去问问行情关注生意，却内里是去那里寻花问柳偷情媾欢。胡颟遁尽管娶下妻室三房，却穷尽风流花心依然。他每去天津卫，就指使大六子早做筹备，安排好他到窑子里的风流韵事。胡颟遁对天津卫窑子的窑姐甚为满意。每次从那里回来，就挺起肚腩当着坡坞子大小名流大加吹嘘，道，瞧人天津卫的窑姐，个个那真是出水芙蓉，比去泥打皮的莲藕都白都嫩都鲜……每这时，胡颟遁就铺拉着光秃秃的大头做沉醉状。炫耀完了就又撇嘴道，你再看咱坡坞子那几家糟烂窑子，那里头那些破货！那哪是窑姐？那是些半年不洗一澡的骚猫烂狗！每去一趟天津卫，胡颟遁就有种乐不思蜀的厌家反应。一把他盼回来，大小仨娘们就都来找他套近乎。她们是想给胡颟遁些欢愉，换点他从外带回的信物施舍，却想不到，胡颟遁竟一脸的索然，一个都无心理睬。胡颟遁不耐烦地摆手道，去去去，都去。直把众大小娘们弄得满脸窘迫怏怏离开。胡颟遁家来的头一夜，宁肯单身独住也无兴去跟哪个娘们同房。终究还是小娘们花翠年轻貌艳，她半夜摸到胡颟遁床边，极尽风骚献媚才博得胡颟遁吸引欢欣。膨胀的欲望也没阻挡住胡颟遁草草了事。完了事，胡颟遁也不避讳冲着花翠摇头叹息，仍然念念不忘天津卫窑子里的窑姐……花翠听了大为不快，道，你馋咋不领回来一个？！……

麻子夏知胡颟遁跟北州州府赵寺奘有些私交。就想，胡颟遁虽酒囊饭袋笨猪一头，却有得是贿赂官府衙门的金银财宝。他清楚胡颟遁跟赵寺奘交情不过局限在物欲横流，没有啥朋情友意……就是各取所需权钱交易。麻子夏想，自己要去贿赂赵寺奘，那是天上地下相差着不知多少层次。自己没权没钱身价极不相称。再说又都互不认识没有往来，真就送礼无门……可胡颟遁行。胡颟遁是个财主，咋说都在坡坞子数一数二有头有脸。古往今来当官的就爱讲层次碍面子！再说眼下胡颟遁早就把赵寺奘打通……对！他，就找胡颟遁……

麻子夏有一样深信不疑——这世上没钱的想钱有钱的保命。于是，在一天夜里，麻子夏带十几小匪把胡颟遁住宅团团包围。先把护院家丁一一治服，然后，麻子夏就领头闯入胡颟遁寝室。麻子夏把快刀架上胡颟遁脖子掰着胡颟遁大头道，你要钱还要命？！胡颟遁起初还横脖子瞪眼不屑一顾，麻子夏瞧了就道，嗳咳？都快叫你上西天了你还敢嘴硬啊你？！说着就当即给了胡颟遁颜色——在他冬瓜粗的脖颈上拿刀背划了一下，划完了说，你再嘴硬我就翻过来用刀刃！胡颟遁还带些不从。麻子夏小眼瞪大道，不见棺材不落泪呀？不给你记号你不能服输！……麻子夏真翻过刀子拿刀刃轻划一下，就刀口开裂胡颟遁满脖颈是血……这一刀口在胡颟遁脖颈留疤多年，直至陪伴到他终生。胡颟遁一看麻子夏动真格就吓得颤抖道，命……命！我要命！麻子夏说，这还像人话。你要再敢跟我装蒜玩邪，我手里的刀子可不认人……麻子夏跟胡颟遁谈判做成交易——麻子夏答应不再伤害胡颟遁；胡颟遁答应出面给北州州府赵寺奘俸禄，替麻子夏把赵寺奘收做庇护大伞……

胡颟遁不敢不信守诺言，真就以麻子夏名义给赵寺奘送去了大宗财宝金银。赵寺奘看罢故作清正道，颟遁，你这啥意思？胡颟遁必恭必敬道，区区小礼不成敬意，一点小意思。赵寺奘道，谁的意思，你的意思？赵寺奘收受各方俸禄已习以为常。尤其胡颟遁送礼就更司空见惯。胡颟遁是赵寺奘很看中的摇钱树。其实，胡颟遁跟赵寺奘开始认识就是以金银财宝作敲门砖。原是胡颟遁有个表舅在州府当差，胡颟遁为花钱买势，就托那表舅引线给赵寺奘送去第一宗俸禄。开始胡颟遁还担心人家大官不收碰了钉子，怕拍马屁拍着马蹄子弄个鼻青脸肿，可没想到人家州府大官愉快笑纳。有了第一就有第二第三……胡颟遁遇到难题就去找赵寺奘买关照。赵寺奘见胡颟遁登门造访也眉开眼笑，知是流来了财运。却都心领神会——行俸禄者明白收受者也明白。倒心灵深处各打各的小九九，赵寺奘想得是，你胡颟遁进我大贡是图我权势。你如此对我都是为你自己。你像供奉亲爹一样孝顺我也应该。老夫我是谁？我乃州府老爷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整个北州都听我的。我说啥是啥躲躲脚北州都得抖上三抖！你胡颟遁是啥？个小小乡绅土豪，就称俩钱，也就称俩钱！有钱你没权势，想得半点光泽恩宠你都得来买，你也只有来买！哈哈，我有权你小子给我钱，这就叫对等交换公平交易，咱谁都不欠谁……胡颟遁知道瞒也瞒不过去，就对赵寺奘吐露实情道，实话说赵大人，这个心意不是我，是有个人……赵寺奘吃惊了问，谁？胡颟遁说，个外号叫麻子夏的。赵寺奘说，麻子夏是谁？这个人不熟。又笑了说，一听就知是个麻子。胡颟遁挤眼道，就是。又说，不过那个啥……他本名叫夏五更。因他娘年五更有的他。胡颟遁哦声道，对了，他爹夏挖勺后请算卦的给他改名了，就叫夏“邬羹”了。音还那五更的音。字不是那俩字了。赵寺奘有意考他道，那你写来瞧瞧。胡颟遁说，都说他那俩字难写……又挠着秃顶亮脑门说，赵大人您知道，我个半吊子文盲，他那俩字我是写不了。赵寺奘轻视着客气道，颟遁你是谦虚。胡颟遁道，镇上就他一个夏邬羹，就没重名。可私下都不叫他本名，都叫他外号——麻子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