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月明珠有泪 chapter 110

宸宫。

一大清早，贺公公便步履匆匆地跑进殿内：“皇上，季昭仪求见。”

枫有些讶异：“这么早，她来做什么？”这时间，该是给母后请安吧？

贺公公面露难色，明知这事不该他管，仍是不忍心让茗曦在外头遭罪：“这……皇上还是见见吧，看昭仪那模样，怕是见不到您是不会走的。”

“让她进来吧。”这么火急火燎地来找人，应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贺公公也不敢耽搁，急急忙忙跑出去，似是生怕这身子羸弱的女子因这差的一会儿工夫便晕过去。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响起，一如往年他所听到的一般，而后是许久未曾听到的温婉的声音：“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

枫侧目，心中一片苦涩：“以我们二人的交情，还需用求这个字么？”

是交情，不是情啊……茗曦心中涌起怅惘，声音中却未吐露半分：“往事如烟散去，而礼，却断断不能废。若是陛下真念着这份交情，便应下臣妾的请求吧。”

枫看着茗曦，眸中漾着的波光，茗曦看不分明：“我们……何时竟生疏至此？”

不能心软！如今他的心思你越发看不懂，若是他只是做戏，你又该怎么办？

狠了狠心，茗曦逼着自己与枫对视着：“陛下说笑了，臣妾不敢与陛下攀关系。如今皇上最应关心的，应是宸妃娘娘才是。”出口的话语，不知怎的，带着浓浓的酸味。

枫的声音中带着笑意，或许他自己也说不上为何想发笑：“你很在乎她有身孕，是么？”

在茗曦回过神反驳之前，枫状似不在意地道：“若我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呢？”

此话如同晴天霹雳，将茗曦吓得没了主意，甚至没注意到，枫从未用过“朕”这个字，就如从前他未登基时一般。

“我与她，什么都没有，她没有身孕。这件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似是试探，又似是认真的解释。

茗曦不知枫为何将这足以引起轰动的事实告诉她，半晌才听得一个声音自自己腔中发出：“陛下，竟也沦落到，需要用一个骗局留住一个女子了么。”

枫没料到茗曦会是这般反应，下意识地唤她的名，试图拉近二人的距离：“茗曦……”

茗曦几乎抑制不住眶中盈着的泪，好不容易止住，出口的却又是略带讽刺的话语：“陛下已有许久不曾唤过臣妾的名了，臣妾，竟是托了这位姑娘的福。”

“陛下，为了这么一个假的孩子，竟是连亲生的孩儿都愿舍弃了么？”淡漠的语气，没有埋怨，没有哀伤，只是淡淡的。那蹙起的眉却让枫觉得扎眼。

“孩儿？茗曦，你……”

枫错愕的神情更让茗曦伤心欲绝：“是，陛下怕是没想到吧，只是那一夜风流，却种下此祸根……”难道除了宸妃之外，任何女子有他的子嗣，都是不应该的吗？

枫沉吟片刻，斟酌着自己究竟该怎么说才能尽量减轻对茗曦的打击：“茗曦，你知道的，这个孩子……”

还未等枫说完，茗曦便打断了他的话：“陛下，臣妾明白。”

枫怔怔地看着茗曦，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此刻才突然发现，他对茗曦的了解，也只停留于过去。她似乎变了不少……

茗曦见枫未出言反驳，苦涩地替他解释：“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太后急于陛下无子一事，陛下是个孝子，自然不会忤逆太后的意思，加之陛下素来不愿碰触未曾谋面的女子，便只有臣妾能够担此重任了。而那日，陛下又那般酩酊大醉，怕是……将臣妾当作她了吧。”

枫却是舒了口气：“不，你与她，不一样。我从未将你视为其他人的替身。”未道出口的是，在那夜，他是清醒的……

茗曦惊喜地抬眸：“陛下真觉得臣妾与宸妃不同？那陛下将臣妾……视为什么人？”

小心翼翼的问话让枫有些心疼。何时起，这个敢在大庭广众下令他难堪的女子，也会这般谨慎地试探他了……

“茗曦！”枫突然唤茗曦，两人皆是一愣，枫一手握拳掩于唇边轻咳几声，以掩饰尴尬，“曦，我们就不能像从前那样相处么？为何非要搞成这样？”

茗曦恍若听闻了什么可稽之事：“是我非要与你僵持么？当初太后要我入宫，若不是你劝我，我怕是也不会留下吧？天大地大，我为何偏偏要被困在这囚笼里？而你呢？在我对你动了情之后，你却离开了玖阎，你可知道，我在这宫里待着，还不如死了！”

枫怒上心头，冷笑一声脱口而出：“朕竟是不知，你心中对朕有这么多怨言？！”

“枫……”茗曦暗叹口气，软下声来，软软糯糯的声音使得枫的怒气稍稍消了一些，“你真对宸妃……”

“怎么又说到她？”茗曦一直揪着歌凝的事不放，枫不免有些心烦。

茗曦为他没来由地发火有些委屈：“若是其她女子，我还能骗骗自己，你需要她们的背后的势力巩固地位，可宸妃……我着实不明白，她一无出众的相貌，二无显赫的家世，至于才华，我与她接触不深，不甚了解……”

枫一直沉默着，让她心里越发没了底：“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看中她哪一点？也好让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可以学……”

枫蓦地扣住茗曦的肩，吓了她一跳：“你就是你，旁人永远无法取代！为何非要这么作贱自己去学别人？！”

茗曦眼神柔和下来：“因为，是为了你。只要是为了你，我愿改变……”

枫更觉心中一阵抽痛，越是没了底气，便越是吼得大声，欲以音量制造出气势来：“我没你想得这么好！你不必为我做这么多！”

茗曦的眼神因枫的这番话黯淡下来：“你……不喜欢我这样么？可是，这是我如今唯一能做的了，我已不知，是为了让你注意到我，还是，安慰自己……至少我觉得，我已经尽力争取了……”

可我爱的人是你啊！

枫险些脱口而出，话未出口自己先是一怔。

若对曦是爱，那对凝儿呢？莫非，真的只是想把那个人所拥有的，全数夺过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