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月明珠有泪 chapter 109

“娘娘！”千画远远瞥见雨中一个模糊的人影，心中一紧，忙跑过去，替她打着伞。

茗曦一动不动，看着歌凝与青言慢慢靠近，待歌凝来到近前才道：“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这句话本身没什么，可出现在后宫，便是不敬。且不论茗曦身份比歌凝低，单是后宫争斗，便足以成为歌凝拒绝的理由。可茗曦敢肯定，歌凝会应下，且不会追究她的失礼。

歌凝看着她许久，方道：“青言，你先过去一下。”

青言似是想说什么，看了眼茗曦，垂下头应了声，便拉着千画走了。

良久的沉默后，茗曦看着枝头还未绽开的花骨朵，轻声道：“跟随陛下这么多年，我也对他的秉性颇有了解，满腹心机的女子他见得太多，定然不会引起他的兴趣。能使他如此上心的女子，你是第一个。”

歌凝疑惑地出声问道：“你……不是么？”看他的模样，分明对这季昭仪甚是上心。

“不，我算不上……”茗曦苦涩一笑，眼中带着恳求，看着歌凝：“你能使他如此关注，定非极有城府之人，可否请姑娘答应我一事？”

歌凝不知茗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八成是要她离开吧：“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定会鼎力相助。”

出乎歌凝的意料，茗曦手一松，伞坠落在地，她就这样淋着雨，因雨水的侵袭，垂下了眼帘：“实不相瞒，我腹中已有他的骨肉，我知他于我并无情，如今你也已身怀六甲，想必能理解我初为人母的心情，可否请宸妃娘娘……放这孩子一条生路。”

见歌凝张唇欲语，她又抢先一步，急急地道：“宸妃娘娘大可放心！我一向不愿追求名利，储君之位，仍是属于您的孩子。我只求，这孩子能平平安安地出生，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切莫像我一样，被囚禁在这牢笼里。”

歌凝轻叹口气，轻轻扶起她：“你又何必将我想成这般蛇蝎心肠，我本不欲争什么，在这宫里，什么都不属于我……”

茗曦闻言，惊讶地抬头向歌凝看去：“你……一点都没对陛下动心么？”

一提到枫，歌凝便激动起来：“难道所有女人都该为他拜倒吗？若是因这身份，如今君王也不止他一个。若是因相貌，比他更出众的亦有千千万万。若是因才华，更有成就的亦不在少数。试问，我为何要对他动心？”

“你需要理由么？那我便给你一个理由。”茗曦的眼中似是带着几分怜悯，让歌凝觉得有些刺眼，“因为，他将你方才说的三点集于一身。”

歌凝冷哼一声：“那又如何？又不止他一人，陌也……”说到此处，戛然而止。

这突然的停顿勾起了茗曦的兴趣：“陌是谁？”

歌凝失声叫出来：“与你何干？！”这个名字，已成为她的痛处，一旦被触碰，她便会失控地排斥所有人靠近。

“他对你……很重要？”茗曦小心翼翼地问，试图让歌凝意识到她并无恶意。

“是。他是除了我爹之外，于我最重要的人。”歌凝盯着茗曦，让她觉得心中涌起一股寒意，“可是，他死了。”

直觉告诉茗曦，她不该再听下去，可还未反应过来，又听得一句：“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茗曦脑中一片空白，愣愣地顺着她的话问道：“怎么死的？”

歌凝冷笑一声，视线紧紧锁定着她，一字一顿地道：“他是被你的心上人，逼死的！”

“枫不会这么做的！”在茗曦反应过来之前，已脱口而出。

定了定神，故作冷静地解释道：“我与他一同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从小就不受如今的太皇太后宠爱，幸而先皇护着他，他会为了奶娘跑遍宫中寻太医，他会为了我跳入刺骨的水潭中，他会为了熙妃娘娘向先皇请命出征……”

“你方才说的，都是与他亲近的人，你又怎知对于挡了他路的人，他会如何？”歌凝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入茗曦耳中，使她不由得瞪大了眼。

“他不会的……”

冷酷的声音还未停止，继续说着刺激她的话语：“你所了解的，只是过去的他，如今的他，你敢保证你还了解吗？以我在宫中这几日所听到的传闻，宫里的人可都对他怕得很。若是他真如你所言，是个如此重情之人，那你告诉我，为何这么多人对他避如蛇蝎？”

千画与青言远远瞧着有些不对劲，一前一后跑来。

千画扶着茗曦的肩，轻声安抚着她，青言则是拉住了歌凝，不让她再向前。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将各自的主子带走。

泉韶宫。

青言看着将脸埋在掌中的歌凝，叹了口气：“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本来不还好好的吗？这突然又是跪下又是逼问的……”

歌凝一脸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别管这些了。我累了，你也去歇着吧。”

青言抿抿唇，轻轻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默惜宫。

千画满面焦急地看着沉默不语的茗曦：“娘娘你可别吓我！本来你跪下我就想过去的，要不是你之前告诫过我不得插手……后来怎变成那样了？你和宸妃娘娘都说了什么啊？！”

茗曦已然听不进千画的话，脑中不断回响着歌凝说的话。

“他是被你的心上人，逼死的！”

“如今的他，你敢保证你还了解吗？”

“若是他真如你所言，是个如此重情之人，那你告诉我，为何这么多人对他避如蛇蝎？”

确实，歌凝说的是事实。如今的枫，她越来越看不懂。其实她很害怕，害怕她唯一的优势因枫的转变而被磨灭。

她凭什么在宫中安然无恙地存活着？依仗的不过是与枫一同长大，二人间多少有些情意在，因而那些妃子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她下手。加之太后替她明里暗里挡下许多陷害之事，如若不然，她怕是早就成为深宫中的一缕幽魂。

蓦地，在反应过来前脱口而出：“千画，你说……我为什么这样活着？”

千画瞪大眼，声音颤抖着哭了出来：“娘娘！你莫不是要轻生吧？！你若真这么做了，岂不是遂了那些想要害你的人的愿了吗！”

“你放心吧，我只是……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或许我该为这孩子开始争夺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