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鬼舞 正文 第一章 新生

寂静的村庄一如往日安详，只有树枝上的麻雀往来啁啾，天上云卷云舒，地上人来人往。一个汉子扛着几筐番薯兴高采烈地走在石子铺成的路上。“大壮，下个月镇里的学校招生，你娃的学费凑齐了吗？”另一个砍柴的大汉放下手中的斧子关切地问。被称为大壮的汉子拍拍背上的竹筐道：“加上这几筐番薯应该就齐了，听说镇里的学校很难考？”砍柴的大汗重新拿起斧子，将面前的木柴一劈两半，愤愤地道：“那是对咱农村人，这些城里人向来瞧不起咱，我就搞不懂了，都是爹妈养的，他们又不比咱多胳膊多腿，凭啥招生80%都招城里人？”大壮叹了口气，一脸担忧地道：“不晓得阿土那小子能不能考得上？”砍柴的大汉重新放下斧子：“秀娟儿下个月和你家阿土一道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要是都考不上，让他们早点结婚，反正都定婚好几年了。”大壮打趣道：“他们才十岁，你就让他们结婚？还有，你不送送女儿？”砍柴的大汉摊开双手，满脸无奈地道：“我也想送，可家里的事太多，腾不开手。”

光阴似箭，转眼一个月过去了。“阿土——臭小子上哪野去了?大壮放下竹筐环顾四周不见半个人影，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一定又去祭拜他娘了。夕阳西下，芳草河畔，绿荫枝头。一位少年垂着头，双手交叉于胸前，西阳将他的背影拉长铺在染红的小草上，四周静谧无声，只有几滴泪因拍打小草发出“嗒嗒”的声响。“娘，明天我就要跟爹到城里读书，以后看您的机会就少了。”少年顺手折下身旁树上的一截树枝，将树枝轻轻地放在面前低矮的小土包上，哽咽道，“虽然秀娟经常欺负我，我也并不喜欢她，但我听爸爸说，我和她的婚事是您定下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实现您的愿望。”少年突然向着小土包跪下，任凭地上的石子扎得生疼。他双掌前曲，按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三个跪拜礼。风化的土包已出现裂纹，岁月混进少年的泪一起侵蚀它，使上面的裂口越来越大。土包的周围寸草不生，尽管少年经常在那里种些植物，但隔些时日，那些植物总会离奇消失，少年天真地认为是他母亲喜欢那些植物，所以带到冥界去种植。今天他又带了些番薯块茎，想和母亲一起分享丰收的喜悦。当他小心地将番薯埋进土里时，原本粗糙的地表突然变得光滑如镜，土黄色的泥土渐渐泛出光芒，草土相接处似乎有水流旋转盘绕。少年惊奇地看着这一切，泪流满面，兴奋地大叫：“妈妈，是你吗？”没有人回答，土包向四周辐射圈圈涟漪的同时自旋开来陷入地表。随着土包在眼前越来越矮，少年察觉出了异样，由兴奋变为惊恐。“啊——”他大叫一声转头便跑，正在这时，土包激射出一道金光，少年不醒人事。金光带出的劲风，打落树上的一片绿叶，绿叶从枝头弹起。

“这是哪？我怎么看不见？”少年置身一片黑暗，他的声音在这片黑暗中来回激荡，越传越远。“有人吗？”他惊慌道。“噔，噔”脚步声由远及近，又似乎由近及远。“谁？谁在那儿？”他环顾四周，漆黑一片，仿佛被脚步声包围。“不用找了，你看不见我！”沙哑的声音响起，“这是你的识海。”“识海？那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那儿？”少年战战兢兢地问。“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知道你已经死了。”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冷漠。“我死了？这里是冥界吗？”少年大概还不能理解死亡，略显好奇地问。“这里还不是冥界，不过一会儿你就会去那里。”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那我还没死，你在骗我，对吗？”少年天真地问。“我说了，你马上就会死。这小孩，怎么和馨空一样麻烦！”沙哑的声音更加不耐烦。“馨空是谁？”少年好奇道。“与你无关，下去陪你妈吧！”沙哑的声音带着疯狂。“请等一下！”少年急道。“有什么遗言就快说。”沙哑的声音响起。“真能见到我妈妈吗？”少年满脸希冀地问。“我怎么知道！没遗言我就动手了。”沙哑的声音更加沙哑。“有，我有。”“有就快说！”“我不想死！”“你不死，我就得死。所以去死吧！”沙哑的声音暴跳如雷。“我还没说遗言呢。”“说——”沙哑的声音欲哭无泪。“照顾好我爸和秀娟。”少年垂着头，语气一改刚才的天真调皮，充满了与年纪不符的沧桑。沙哑的声音顿了顿，坚定地说：“放心，你爸我会养他终老，至于秀娟，我会找一个更爱她的人照顾她。”少年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绝：“能告诉我你是谁吗？”“你的话太多了，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叫张天狂。”少年闭上了双眼，静候死亡的到来。

那一瞬间过得如此缓慢，时间仿佛静止在少年消失的那一刹那。这一切又是如此的迅速，此刻，少年背对土包，手里多了一片绿叶。他摊开手掌，任绿叶从指缝滑落。看着翻飞的绿叶，他喃喃自语：“未成黄叶，已然飘零，生死存亡，哪得两全。就由我代你活下去吧。”前生作为半圣，他决不会优柔寡断。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目睹过尸横遍野的他做出了符合自身风格的判断。“放心，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少年露出了看似天真的笑容。新生的天狂因为占据了少年的身体，斗气魔力尽失，残存的只有修炼方法与强大的精神力。当年的他骑士实力已为半圣，由于是半路出家学魔法，他的魔法师实力仅为13级，属于大魔法师。

“我最后看到的是巴比伦之门无疑。巴比伦之门是我的招数，为何神罚会出现？斗气当时明明已耗尽，为何还能发出斗气术？当时应该是死了，我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天狂整理思绪，感觉自己仿佛置身重重迷雾，“这——，斗元素怎么如此稀少？这还是我熟悉的那个世界吗？”他凭借强大的精神力想要提取一点斗气，却发现了世界的异常。“阿土——，就知道你小子在这儿，拜过你娘了吧，快跟我回家。”一个大汉叫到。“他就是那小孩的父亲吧。”天狂想到自己也得管人家叫爸，不禁哑然失笑。“臭小子，傻笑什么呢？”林壮满脸狐疑。“没什么，爸爸，我们回家吧。”天狂生涩地说道。

躺在床上，天狂辗转反侧。“馨宇，你还在等我吗？对不起。”他对着窗外的明月追思。同样的明月，欣赏它的却是一个10岁的小男孩，看了看自己稚嫩的小手，天狂不禁悲从中来。曾经的自己高大威猛、孔武有力，黄金斗气绽放时太阳都失去了光彩，曾经自己美人相伴，位极人臣，曾经的自己不可一世，与天比狂。如今却，唉。“这样的我，活着还能干什么呢？”天狂用被子蒙住头。透过被子的缝隙，他看到了洒在床上的月华，似乎有两个人在里面——“是我吵醒你了吗？”“没有，我只是睡不着。”“馨宇！”天狂一下子坐起来，月华流转，哪还有半个人影。“对，她一定在等我，我一定要找到她。”天狂暗下决心，“我还要搞清楚那次神罚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蒙蒙亮，还有几分凉意，林壮就把天狂叫起来了。“爸，我们要去哪？”天狂打着哈欠问。“小子，你睡傻了吧。入学考试这么大的事你都能忘。”林壮不满道。“不就是考试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天狂继续打着哈欠。“小子，别给我装象。要是考不上，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还有，马上到城里给我老实点，别让城里人看我们笑话。”林壮恶狠狠地说。“叔叔，久等了。”一个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女孩跃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