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鬼舞 序 第二章 目光下的半圣（二）

跃上洞穴，清理完秃鹫的尸体后，天狂发现洞里还有两只嗷嗷待哺的小秃鹫，其中一只已经滚下鸟巢，躺在干冷的石块上气若游丝地哀鸣，原本青白色的绒毛被泥土石块染成了黑色。斗气凝聚于指间忽而又消散，天狂甩甩手似在对小秃鹫说又似在喃喃自语：“你的命掌握在我的手中，我的命又掌握在谁的手中？凝视着遥远的天边，他握紧双拳，随后将小秃鹫放回了鸟巢。洞穴不大，仅够一人容身，洞穴四壁由坚硬的岩石组成，洞深处的岩石上布满青苔。天狂弯下腰在洞深处找了一块较干净的岩石席地而坐。“今晚便冲击圣阶。”他打定主意后便将黄金斗气运转全身，力求以最佳的状态迎接夜晚的到来。

风刮过洞口呼呼作响，整座大山有如一根竹笛，而山上数以千计的大大小小的洞穴正是笛子上的小孔，它们随着忽强忽弱的风，发出忽高忽低的声音，只是这些声音并非仙曲而是鬼乐。在众多洞穴中有一处风没有经过，那个洞穴被金色的光芒包裹，金光流转间，洞穴仿佛被注满了金色的水银。天狂正端坐其中，双目阖冥，黄金斗气在他的身上游走，他的身子发出忽明忽暗的光，突然这些光全部消失，洞内一片漆黑，鬼乐骤然响起。一曲未了，洞内再现光明，与刚才不同的是洞穴现在被淡蓝的幽光覆盖。在对抗神罚时斗气会被夺走，所以天狂在用斗气调整身体到最佳状态后以魔力覆盖全身。其实一般来说，神罚只是人进入圣阶的仪式，尽管过程很痛苦但很少会毙命，天狂当然不会怕疼但他却异常担心，没来由地担心。他先是暂停斗气的修炼改修魔法，而后将圣阶人为地分为两个阶段——半圣与全圣，很多人不明白他到底怕什么，有时候他也搞不懂自己的想法，只有馨宇支持他下的决定，并鼓励他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下去。

天狂以魔力包裹住自己的部分斗气，使它们不被神发现，随后完全释放剩下的斗气招来神罚。很快，天狂所坐之地出现一道刚好把他全身包裹住的金色光柱，光柱的四周弥漫着蓝色的魔力。金色的光柱直冲天际，它明明被山体阻隔却从山顶直射出来，而山体却完好无损，这就像是一根金箸插进咖啡里。“哼，那个胆小鬼终于肯成圣了。”金之国的宫殿内，一位身披乌金长衫的老者以手抚须，仰望苍穹。突然，他猛握胡须，调转虎目，以尽显沧桑的嗓音对两旁的侍卫道：“你们带兵包围魔兽山脉，不准任何人接近那里，竭尽全力助他成圣。”萤火虫弥漫的夏夜，一位白衣白裙的女子赤足立于小溪边，风吹皱了水面和溪旁的青草，也吹乱了女子的思念，飘飞的思念混进风里，掠过丘陵流连于山间，盘旋于洞口。

黑色的天空在山顶拧成一个银色的气旋，随着乌云的吸入，气旋的颜色越来越黑，只有中心还是白色。“啪”一道闪电落下，山顶的巨石被击得粉碎，天空骤然明亮。“这第一道雷不应如此威力啊。”一位身着戎装的汉子盯住气旋的中心，似是在回忆什么，“陛下当年神罚，第一道雷只是预兆而已，断没有如此威力。”“你们守好那座山，不准任何人接近。”汉子拔剑虚指天狂所在的山峰。“第一道雷只是试探么？”天狂缓缓起身站立起来，看了看头顶摇摇欲坠的石子，他的手里多了一把金色长剑。他将长剑横过头顶，双腿微微弯曲，小心翼翼地看着上方，等待下一道雷的到来。如他所愿，气旋的边缘浮现金色的亮纹，白色的中心缓慢转动，黑色的乌云逆向转动。白光一闪，第二道雷飞速降下，与上一道雷不同的是这道雷没遇到任何阻碍，和他的金色光柱一样，就像针扎进水里。在它触及山顶的同时，洞穴的顶壁落下相同的闪电，“水盾”天狂高喝，周围弥漫的水属性魔力在他头顶形成一个半月形的盾牌，闪电击在盾牌上霎时化为无数道电蛇。天狂迅速召集魔力，盾牌上立时伸出六只蓝色触手，这些触手迅速伸向四周的石壁导开电流，石壁瞬时炸开。天上的气旋越来越大，原本白色的中心变为了土黄色，原本杂乱无章的黑色乌云似乎能看出纹理。黄色的中心转速加快，那里的空间相互重叠，相互挤压，爆发出气爆声和雷鸣声。“煞”一条白蛇咬碎空间，洞穴顶壁应声探出一个硕大的蛇头。“三重水盾”天狂故技重施，蛇头触及水盾的刹那，水面炸开，电光缭绕。水还未落地，已蒸发为白雾，高压电流在白雾间来回穿梭，吐着信子扑向猎物。白雾弥漫中一个黑影跳出洞穴，黑影衣衫凌乱，插剑半跪于地。“不是说不会闹出人命的吗？这下死定了，魔力用完了，斗气也——哼，还好我有准备。”

气旋没有给天狂任何喘息的机会，第二条白蛇呼啸着划过天际。“地泽”他用右手按地大喝，白蛇的正下方陡然出现一道粗细与自己相当的金色光柱，一白一金两道光沟通了天与地。在两道光相撞的刹那，连接点处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炫目的闪光以白，黄两种颜色交替闪动，似乎吞没了天与地，在天狂的眼里，头顶似乎有两重天。“轰”气旋又劈下一道闪电，原本处于天地之间的闪光逐渐向下移动并随着气旋转动起来，就像是一轮庞大的圆形电锯。电锯缓慢地向天狂锯来，似乎什么也不能阻拦它，整座魔兽山脉仿佛几根脆弱的胡萝卜，锥形的山顶被一点点削平，山上的植物，动物，一切的一切无一幸免，好在天狂位于离山顶较近的地方否则整片山脉都会被夷为平地。此时天狂双膝跪地，双手揪住地表拼命向光柱输送斗气。饶是如此，电锯的速度也没有下降多少，它一点点地向天狂逼近，一步步地收割天狂的生命。在它距天狂一米时，天狂的长发根根竖直地指向电锯，不仅如此，就连汗毛也仿若针扎。“到此为止了吗？”在电流的作用下，天狂感觉头皮发麻，脸颊火热，浑身无力。高压电的持续作用下，他几欲昏厥，每当他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总有一个轻柔的声音将他唤醒，总有一些画面浮现在他眼前挥之不去，总有一个身影如飘在夏日的雪花，融化在他心田。她的一颦一笑此时那么清晰，多想再看她一眼。“馨宇，永别了。”金色光柱越来越淡，斗气急速消逝，天狂抬头遥望远方的家，眼眶湿润，泪水还未落下已化为白雾，这些白雾似乎懂得天狂的心，它们在天狂的头顶组成一个人形。“馨宇，是你么？”天狂凝视白雾组成的馨宇大声叫道。“不要离开我。”眼看馨宇越来越淡，天狂挥手去抓那些白雾，可最终还是没能留下她。他忙然若失地望着馨宇消逝的地方。

气旋还在不停地释放闪电，中心的颜色也由黄色变为了金色，在它飞速转动时，金色的中心似乎有某种图案。天狂正看得出神，这时又有一道响雷落下，金色的中心猛地一闪。“这，是六芒星，金色的六芒星，和我的一样。”他回过神来大喊。此时光柱彻底消失，斗气消耗殆尽，下一道雷就能让天狂灰飞烟灭。“巴比伦之门”天狂下意识地叫道。与此同时，下一道雷劈下。

良久，黎明到来。天空恢复为原来的清澈明净，几缕南风吹动地上的石子，只有光滑如镜的山顶提醒人们这里刚刚发生过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