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词游戏 第十二章 苦莲剑法

村路上，习智淑不理王藻，自顾自向前走去，王藻连唤了几声：“淑弟，淑弟”，没有丝毫回应。王藻只好快步追上去，转到她面前拦住她，道：“你是怎么了？从离开学堂就对我不理不睬的？我怎么得罪你了？”习智淑仰起头看着他，带了些气：“你怎么会得罪我？我真奇怪程先生的课堂里怎么容得下你这尊口无遮拦的大神！你听听别人的发言，再想想你自己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是有约法三章，没有发言的机会，你呢？这些天我是看出来了，你说话完全不动心思，恐怕那些对我说的甜言蜜语也是如此吧！”王藻“啊”了一声，连忙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淑弟，你可别诬赖我，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我发誓，如果我骗你一个字，让我马上得一场大病，还要是那种特别难治的（疑难杂症），你说好不好？”习智淑上下打量他，讥嘲道：“就你这气壮如牛的身板，能得病？算了吧。”拔腿便走，王藻怔了怔，自言自语道：“‘气壮如牛’，这是夸我吗？哎，等等我，淑弟……”追随而去。

程梧发觉这几天桑夫有点不对劲。每天一大早醒来，他床上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人早已不在屋里，待自己洗漱好了，他才气喘吁吁回来，像是刚进行了繁重的劳动一般，忙着做早饭，饭后与大伙儿一起上课，课后帮忙干活，一直到晚上，程梧教他苦莲心功，练功后他又说要出恭，结果每天都很晚才回来，程梧这个时间段都在修习内力，对外事听而不闻，所以直到今天才发觉桑夫的异样。他开始想直截了当问个清楚，最后还是决定跟着他看个究竟。

当晚程梧没有修习内力，等桑夫出门时他悄悄跟在身后，一直跟到小树林里，就见桑夫来到一株大树之下，树干上绑着个沙包，桑夫先抬手给了那沙包一拳，“砰”的一声，大约打痛了，将拳头放在唇边呵了呵，毫不退缩，继续出拳，“砰砰砰”连击几下，接着稍稍后退，举起腿来便是一脚。程梧从树后慢慢现身出来，唇边露出一丝赞赏的笑容。原来这孩子正（闭门造车）地练功夫呢。

桑夫拳打脚踢半晌，忽然泄了气似地瘫软在地上，做了一个“大”字躺着，仰望着当空皓月。喃喃道：“蕊姐姐，如果我会武功，你就不会被那个坏蛋杀死了，我真没用……”他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缓缓淌下。“大冬天的，冻坏了筋骨，我怎么教你武功呢？”一个熟悉而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先生！”桑夫脱口而出，睁开眼来，就见一双灿灿的星眸（俯视）着自己，笑意盈满了唇角。桑夫“啪”的翻身起来，拉住程梧的衣袖，惊喜地叫道：“先生！您怎么在这里？”程梧抚摸着他的头发，怜惜地责备道：“你想学功夫，对我说就是了，怎么大半夜的跑到这树林里，若是出了事怎么办？”桑夫嗫嚅道：“先生已经教我苦莲心功，我再要求学其他功夫，肯定是过分了，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您对付那些坏蛋的招式，就做了个沙包，边回忆边练习，好像有点感觉了，真的，您看，这沙包被我打得老实多了。”程梧“呵呵”笑出声来，连声道：“很好，很好，（百闻不如一见），我终于见到能自学成才的武林奇人了。不过这沙包是死的，如果敌人就在你面前，会像这沙包一样一动不动地等着你暴揍吗？”

桑夫恍然大悟，摇头道：“怎么会？谁会那么傻任我去打？”程梧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不慌不忙道：“桑夫，来，往这儿打，用力打！”这孩子很意外，看看先生，再看看自己的拳头，连连摇头：“不行，我怎么可以打先生？万万不行！先生教我练别的功夫吧。”程梧一脸平静，道：“这就是我教你练功的方法，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来吧，打一拳试试，我保证，不会出什么事的。”桑夫想了想，咬着牙，握紧了拳头，看准面前之人的胸膛，（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递出，容蕊娜的死令他（泣血捶膺），只要能学会武功，让他做什么都行。总有一天，他会将那东雄帮杀个（鸡犬不留）！将那史昭二那个始作俑者的头颅放在蕊姐姐灵前祭奠！

然而学武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拳出去，空空如也，眼前人影一晃，桑夫不由向前踉跄几步，跌倒在地上。身后传来先生（惋惜）的声音：“准头还行，只是速度慢了点，还需要多加练习，再来！”桑夫起身，眼神变得冷峻，双拳紧握，大喝一声：“看拳！”便向程梧再一次攻来。程梧好整以暇地立在哪里，恍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一拳眼看就要落在他身上，只见他双臂扬起，身子忽然向后迅速退去，脚边的落叶沙沙作响。桑夫一时性起，“啊”的大叫着，向程梧冲去，程梧轻轻以脚点地，飞身上了树，桑夫收势不及，与那株树狠狠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哎呦”一声惨叫，夜空里分外瘆人。正头昏眼花之间，忽然头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桑夫低头看去，地上落了一根笔直的树枝。

程梧轻落于地，右手里也握着一根树枝，用枝梢拍拍左手，道：“我的看门本领是剑术，曾经妄想用一把展鸿剑将江湖闹个（天翻地覆），可是……”轻叹一声，语气变得郑重，“学习武功，不光要有刻苦努力的精神，还要有满腔的侠义心肠，否则即使学成，也如（隋珠弹雀）一样，得不偿失，想在武林中有一席之地，能在众英雄豪杰面前（阔步高谈），能助（啼饥号寒）的贫苦百姓一臂之力，能为人所真心敬重，就要用你手中的剑去行侠仗义，切莫为非作歹，你明白吗？”桑夫手持树枝，端正肃立，朗声道：“弟子明白！”

程梧道：“那就好，今天我教你本门苦莲剑法入门第一招——“小荷才露尖尖角”，你看好了！”桑夫凝神注目，只见月光下，程梧手中的树枝轻轻地在空中大小不一划了数个圆，继而悠悠向前一刺，去势甚缓，似乎没有多少震慑力，桑夫正疑惑间，程梧道：“这一招讲究守势，用圆圆的荷叶护住浑身上下各处要害，使敌人不得近身；先守后攻，既然是小荷，露出荷叶时必然是轻悠舒展的，目的是试探和引诱敌人，而非一剑致命，敌人若大意，便会放手来攻，所谓的“早有蜻蜓立上头”，小荷的柔美自然会引来蜻蜓的驻足，更会让敌人防不胜防，露出其致命的弱点，这样你就有了五分获胜的把握。所以，这一招就是苦莲剑法的入门招式，看似简单却最难练成功，你练好招式之后，配合着心功，运用出内力，它的威力自然而然显示出来了。”

桑夫努力琢磨着先生的指教，凭着自己的领会一遍遍苦练这招“小荷才露尖尖角”，程梧不时指点几句，不多时，已经练得有几分形似了。还要再练时，程梧喝止道：“好了，今天已晚，明日再练吧，我们回家去。”桑夫方才罢休，二人离开树林，相伴回家。

走进小院，桑夫仍十分兴奋，忍不住笑道：“先生，原来练武是这么有趣的事，我以前最怕见那些打打杀杀的人了，觉得那些人以武犯禁，不是好人。今天听先生讲了这么多，原来练武也有好人，招式的名字都这么好听：‘小荷才露尖尖角’，多有诗情画意呀，出剑时想着这幅美景，心情也好很多，是不是？”程梧有些好笑，道：“你在生死关头会想着什么‘小荷’的美景吗？还真是个孩子，苦莲剑法是招式决定了名字，而非名字决定招式，不过，诗情画意倒是不错的，血雨腥风的江湖生涯中有些诗情画意也是一种快乐，不是吗？”桑夫连连点头，道：“先生说的是！”二人说说笑笑，走进屋来，只听一个女人讥嘲的声音在屋中响起：“血雨腥风的江湖生涯你不要，躲在这里享受着田园生活的诗情画意，程梧，你很快乐呀！”

二人都是一惊，只见屋里桌前灯下端坐着一个丰神冶丽的女子，手抚展鸿剑，似笑非笑地望着程梧。桑夫惊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跑到我们家里来？”那女子不慌不忙，指了指程梧：“让你的先生告诉你，我是谁。”桑夫抬头看程梧，程梧如梦初醒，面上阴晴不定，唤道：“俏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顾俏涓微微一笑，一脸了然的样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用这展鸿剑杀了东雄帮七名弟子，还在这小村里快活逍遥，就不怕仇家寻上门来吗？”桑夫脱口道：“你胡说！那些坏蛋是被另一个坏人杀死的，想栽赃给先生，叫‘借剑杀人’，他自己说的，我不骗你！”顾俏涓被他的话引起了注意，起身近前，上下打量桑夫，眼中寒光一闪，声如冰浸：“是你，捅了钱君谦一刀？”程梧挡在桑夫和顾俏涓之间，沉声道：“不关这孩子的事，他的青梅竹马的姐妹死在钱君谦手里，他是为了报仇，也为了自保，我当时被钱君谦下了毒，但神志还很清醒，看得很清楚，你不应该怪他。”顾俏涓手中展鸿剑出鞘，直指程梧喉头，神色冷若冰霜，一字一顿道：“你想替他死吗？”这正是：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共缀词47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