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词游戏 第十一章 习武学文

黑暗中，桑夫抱膝坐在床上，听见动静，抬头看时，见程梧立在门口看着自己。忙拭去了满脸泪水，唤道：“先生！”就要下床，程梧手一摆，走过来坐在床边，打量着他，道：“你又想你的蕊姐姐了？”桑夫轻轻点头，道：“她是这个世上唯一疼我的人，她教我读书、写字、骑马、做饭，我们在一起就像一家人一样，真的很开心……”他喃喃诉说，黯然的眼神里燃起了思念的火苗。程梧就那么静静地听着，分享着他曾经的快乐，分担着他现在的痛苦。“可是，我真的很没用，就那么让她扑出去，为了我，她被那个坏人打死，她的（微笑），我永远忘不了……”语气自责而无奈。

程梧待他稍稍平静下来，道：“看来你确实很痛苦，长期下去对身体可不好。我有套养生功夫，叫做苦莲心功，每天学一个时辰，可以调节心情，有益于睡眠，很适合你。”桑夫睁大眼睛，道：“先生要教我功夫？真的吗？”程梧点头道：“不错，你先将心功口诀记住。”凝神吟道：“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双花脉脉娇相向，知是旧家儿女。天已许，甚不教，白头生死鸳鸯浦。夕阳无语。算谢客烟中，湘妃江上，未是断肠处。香奁梦，好在灵芝瑞露。人间俯仰今古。海枯石烂情缘在，幽恨不埋黄土。相思树，流年渡，无端又被西风误。兰舟少住。怕载酒重来，红衣半落，狼籍卧风雨。”桑夫一句句记住，程梧命他重复一遍，桑夫天资聪颖，很快就能朗朗上口。对其中“海枯石烂情缘在，幽恨不埋黄土”一句触动很深，不由多念了几遍。

程梧道：“这套苦莲心功的口诀，你要牢牢记在心里，配合着运气方法，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今天我们先学第一句：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这是让你先找到运气的根本，无论多难，都要思考，如何用心去修习这套功夫，知道自己苦学这套功夫的目的何在。”桑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程梧便将运气方法细细传授给他，当夜桑夫初窥苦莲心功门径，学的十分刻苦。

自此白日桑夫和众学生一起上课，学习圣贤之书，晚上便向程梧学习苦莲心功，转眼间秋去冬来，程梧看桑夫没有冬裳，便请学生家长给他做了几套棉衣过冬。随着天气渐渐转冷，村人纷纷给先生送来各种御冬之物，如木炭之类，还有送来腊肉粮食各种生活用品的，程梧在这辉柳村住得久了，（染风习俗），过去的江湖习气渐渐被淳朴儒雅的气质所代替。他在这小村里所做的算不得什么（云行雨施），却得到了全体村民的认同和赞叹，并用他们最朴实的方法表示着这份感谢。程梧也从来没有把这些村民看做（群居穴处）之人，教育他们的孩子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智慧和金钱相比，是永不（朽坏）的。

苦莲心功果然有效，桑夫的心情渐渐平复，当初那种（万箭攒心）的痛苦随着时间一天天消逝而淡化，只是偶尔午夜梦回时一颗心仍隐隐作痛。他已经和同学们相处得十分融洽，因为他鹤立鸡群的才华，也让同学们对他刮目相看。他在课堂上的发言也很有自己独特的思想，很少有（倚门傍户）之嫌。在传功过程中，程梧发现他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只是若自己把毕生所学功夫传给他，恐怕世间又会多一个（萍踪浪迹）于江湖之人，而且武学运用不当，就会出现依仗所学，（为所欲为）之后果，拥有武功还能（行不逾方）在江湖上实在寥寥无几。程梧常常回想起当年仗剑江湖，（英姿飒爽）的自己，那时的自己喜欢在（素洁）的月光下舞剑，一心想趁着年轻闯出一番名声来，没想到出了那场事，自己伤心之下，（高飞远遁），隐居在这辉柳村当了塾师。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做老师的，担负着传授道理，讲授学业，解答疑难问题，解除学生（困惑）的任务。不必（佯言），程梧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份为人师表的工作，喜欢和孩子们一起分享读书心得。

比如今天和学生们一起讨论这个“（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汉初开国名将韩信。全体学生阅读了《史记》中的《淮阴侯列传》，了解了韩信的生平事迹：韩信，少读兵书，好带刀剑，然而贫穷不能自养，曾以乞讨为生，也曾受过胯下之辱。当项梁响应陈胜、吴广起义渡过淮河的时候，韩信便投奔了项梁。项梁战死，韩信又归项羽领导，也仅为“郎中”小官而已。当时他屡屡进策，项羽都没有采纳。西汉元年，汉王刘邦率部队入汉中，韩信弃楚归汉。本想出人头地，但归汉以后也仅为“连敖”这种有职无权的小官。后来韩信又因与十三人犯法被判斩首。非常幸运的是，在行刑时，被滕公夏侯婴保释。经滕公推荐，刘邦让韩信当管理粮草的军官，这样便有了接触总后勤官萧何的机会。萧何听韩信谈兵，头头是道，极为赞赏。到了汉中首府南郑，韩信见自己仍然未得提拔，便不辞而别。萧何闻讯，连夜追赶，这便是“萧何月下追韩信”的典故。由于萧何极力推荐，汉王刘邦拜韩信为大将。此后三年，韩信发挥他的军事指挥才能，协助刘邦，战胜项羽，取得楚汉相争的胜利。因此，韩信被加封为齐王、楚王。后来又有人告发韩信要谋反，就把他降为淮阴侯。汉高帝十一年，刘邦还在前线讨伐陈希，有人密告韩信与陈希通谋，要杀吕后和太子。随后，吕后与萧何相谋，由萧何出面对韩信说，陈希已被击败，让韩信立即入朝相贺。韩信相信萧何，便入了宫。吕后就命令武士把韩信捆绑起来，不经审讯，就斩首了。

读完之后，程梧让大家说说对这篇传文的看法，王藻立马道：“这韩信也太胆小了，怎么随随便便去钻人家的裤裆呢？要是我，一定和那恶少拼个你死我活。太侮辱人了！”聂丰河反驳道：“人家韩信是那种胆小的人吗？如果他不能忍这一时之辱，连命都保不住，如何成就一番不世功业？”程梧道：“古之所谓豪杰之士，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韩信就是这样的大勇之士，忍辱负重，一旦时机来临，必然有叱咤风云、傲视群雄的能力。”大家都点头称是。

洛绮晖道：“韩信怎么也想不到曾经的推荐成就自己的知己好友会背叛他，设计陷害谋杀他，这就是所谓的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真的是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最亲密的人。”甘梦逍道：“我看韩信太狂妄了，居然敢向刘邦要封王，还瞧不起刘邦身边的红人，最后还要起兵造反，才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萧何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所谓此一时彼一时，韩信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韩信了。”蔡志骐道：“韩信是兵神，善于打以少胜多的硬仗，刘邦评价曰：‘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在那时威望很高，功高盖主，刘邦害怕了，才除掉了他，保住了大汉江山。韩信死得其实很冤枉。”

习智淑和桑夫都是静静地听大家发言，程梧道：“桑夫，你来说一说。”桑夫道：“生死一知己，存亡两妇人，韩信受萧何推荐而拜为大将，被萧何誉为‘国士无双’，又因萧何设计而掉了脑袋。人们哀叹韩信之死，并且偏重于外部因素，所以就用‘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加以总结。一‘成’一‘败’系于一人，看起来扯平了，其实，功过、是非、利害、得失，谁又算得清？况且，韩信的‘成’与‘败’，根本原因还是他自己位高权重，触犯了皇帝的利益，他被囚时说过‘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这位能征善战的军事家在完成了他的历史任命后，在刘邦看来已经没有继续利用的价值，再要留存下去，只会产生无法遏制的危害，因而下了决心加以铲除。由此看来，不管韩信有没有过错，他都难逃被杀的结局。”蔡志骐轻轻喊了声：“说得好！”大家也纷纷点头。

程梧满意地看着孩子们，总结道：“大家说的都很不错，在我国历史上，有许多智者都能够做到功成身退，得享善终；比如与韩信同为‘汉初三杰’的张良、萧何，但也有些人功成之后不知进退，而是继续留恋权柄，贪图荣华富贵，甚至炫耀功劳，给自己埋下了灾祸的种子，不得善果。例如本课的主角韩信。历史经验告诉我们，一个人如果能够居功不傲，甚至功成身退，将会成为最终的赢家。《道德经》曰：‘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也就是说，生养万物而不据为己有，培育万物而不自恃己能，功成名就而不自我夸耀。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功绩才不会泯没。老子的这番论述，深刻地揭示了如何居官做人的智慧。希望大家终身勿忘！”学生们神色肃然，齐齐起身应道：“是，弟子谨记，终身勿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