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月 第七十八章 永恒之水

第七十八章永恒之水

因见到金蚕儿如此蜷缩成一团，冰凝快步走了过去，摸了摸它轻声说道：“好蚕儿，别生气嘛！来，好不容易有人想见见你呢，你躲起来可不好！”

金蚕儿闻言把脑袋微微抬出来一点，眨了眨它的大眼睛，看了眼冰凝，又望向了萧奕云，待了一会儿，最终打直了身子。只不过，它趴着的位置，还是在冰凝身后一点的地方。

冰凝笑着，捏了捏金蚕儿那肉嘟嘟的脸道：“云哥哥，你倒很心细呢！”

“啊？什么？”萧奕云还在看着金蚕儿，没有注意去想冰凝的话。他悄悄地向前蹭了蹭，金蚕儿见了，也向后动了一下。双方挪动得都很细微，但是距离仍然没变。

冰凝见手上一空，回头看了眼金蚕儿，复又自顾自地说道：“萱姐姐她可睡着了？”

“送她回屋后，我就在屋外待了会儿。见许久都没有翻身的声音传来，我便走了。”萧奕云也没看冰凝，而是盯着金蚕儿不动。

“云哥哥很关心萱姐姐啊！”冰凝看向萧奕云说道。

“嗯，我们四个都一样，萱姐平常对我们也很好。”萧奕云随口回答道，他眼珠转了又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

“哦，这样啊！”冰凝点了点头.她忽然有些好奇，自己为什么问着问着，就走到别的话题上去。“许是见云哥哥，没走太久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话在心里，所以她随便编了个理由，连合不合逻辑，都没细想，反正就当把自己说服了。

“云哥哥，金蚕儿也不是生气，它好像有点儿怕你啊！”冰凝胡乱想了一通后，复又将目光投向了金蚕儿说道。

话音一落，金蚕儿便再次把两只触手伸出来点了点。

“欸，还真是！”冰凝疑惑地看着它道，“为什么呀？”

金蚕儿拨出只触手，遥遥指了一下萧奕云手里的剑。冰凝见到，不由莞尔道：“一把破剑有什么好怕的！云哥哥武艺还不如我呢，你连我的火都不怕，还怕剑？”

金蚕儿闻言，将眼睛看向那柄剑，盯了一会儿后，不由得向前挪了一点儿，拉近了和萧奕云的距离。

萧奕云见金蚕儿似是失了防备，脚步一动，便失了身影。金蚕儿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它不知道那人怎么不见了。

就在它正思考的时候，它忽然感到头上多了只手，随后便是一声感叹道，“嘿，真的好软啊！”一听这声音，便是萧奕云。

金蚕儿一听，浑身一颤。不过好在凭它的感觉，这不是那个人手里的武器，所以它便也没有后退。

“云哥哥，你这样会吓到金蚕儿的！”冰凝感到手上传来一阵悸动，埋怨萧奕云道。她顿了顿，想了一会儿，复又皱眉道：“云哥哥，你怎么会莫笑林的清风凌云步？”

萧奕云因觉着眼前这只大虫很好玩，便随口回道：“哪是什么清风凌云步，这是我爹的游龙神功，唤作‘潜龙匿迹’。”

“哦，是这样！”冰凝眨了眨眼睛，把目光收了回来。

许是看见萧奕云没有拔剑，金蚕儿也安静了下来，不再蹿前蹿后了。其实，萧奕云对于它来说，还是第二个没有对它敬而远之的人，第一个便是冰凝了。

“对了，凝儿妹妹，金蚕儿它会什么？”萧奕云冲金蚕儿笑了笑，复又说道，“别告诉我，它只能产虫茶……”

冰凝冲萧奕云一噘嘴说道：“我们家蚕儿会的可多了，才不是只会产虫茶呢！”她看了金蚕儿一眼道，“它能听懂人话，算一个吧？”

萧奕云点了点头。

“它百毒不侵，可以验药。吃了迷药，它能变黄；遇到剧毒的，就变成紫色；若是草药治伤的，便是绿色……”冰凝说着说着，用单指点起下巴，眼睛向上一番道，“反正，它都能验啦！颜色太复杂，看不懂，还可以问它，对不对？”

“金蚕儿还会说话？”萧奕云这下有些惊讶了，因为萧家的飞雪流云驹，乃是世之神马，自可听懂人话，所以金蚕儿能听懂也不稀奇。可要论说这个能力，除了魔族中的一些妖精外，他还真没怎么见过。

“不是说啦，金蚕儿可以用这个……”说话间，冰凝蹦了一下，想把金蚕儿的触手抓住，可是它长得太高，有些够不到。冰凝有些不高兴地用肘，轻轻推了一下金蚕儿道：“你快把它降下来，扬那么高干什么？”

金蚕儿一听，转头看了看冰凝，眨了眨眼睛，有点委屈，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萧奕云眼睛一瞪道：“虫子还能流眼泪啊？”

冰凝本来正等着它把触手降下来，所以一直抬着头，没往下看。但听了萧奕云的话，她连忙低下头，见到了那泪水。

她心疼地抱住金蚕儿道：“不哭不哭，我不该吼你的，我就是想你把触手拿下来嘛！”

金蚕儿一听，眨了眨眼睛，轻轻扭了扭。冰凝拍了拍它道：“好啦，快，把触手拿下来，我们给云哥哥变一个！”

金蚕儿闻言，便把其中一只触手一拨，垂了下来。冰凝说道：“变个小人走路！”话音一落，金蚕儿垂下来的触手尖端，便分成了两叉，然后一前一后地在萧奕云面前晃了晃。

萧奕云看在眼里，终是明白了，这所谓说话的原理。他想了一会儿，忽然说道：“那金蚕儿，能不能喝水？”

“当然要喝水了，它连火都能吃，还怕水……”冰凝先随口说了一句，但说着说着就立刻明白了萧奕云的意思。金蚕儿可以验药，同样也能验这四色湖里所含的东西，“妙，这个妙！”冰凝心中暗赞了一句。

看着冰凝面上表情的变化，萧奕云轻笑道：“凝儿妹妹明白了我的意思吧？”

冰凝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金蚕儿的头道：“金蚕儿，你去喝口那湖里的水，看看有什么作用。”

金蚕儿眨了眨眼，在触手上做出了个小人的模样，然后站了一会儿，就忽然倒了。冰凝看在眼里，嘴上说道：“哎呀，不是看有没有毒啦！你先去，回来我再问你。”

金蚕儿复又看了一眼萧奕云，默默地一扭一扭地走到湖边，张嘴喝了一口，又爬了回来。萧奕云本想直接问它，可是冰凝却没有发话，所以他便只好保持沉默。

时间过去了很久，冰凝一直盯着金蚕儿在看，萧奕云则是将目光不断在这两者间游弋。后来实在因为等得太久，萧奕云轻声说道：“凝儿妹妹，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冰凝没有理他，而是望着金蚕儿道：“金蚕儿，你身上颜色怎么没变？”

金蚕儿把前面翘了起来，窝起来看了看自己的颜色，也有些奇怪。它复又爬了下来，两只触手在空中左右晃了晃。

“没有毒？”冰凝说道，金蚕儿点了点触手。

“可以喝吗？”萧奕云出声道，金蚕儿看了他一眼，把触手摇了摇。

“这是……不能喝吗？”萧奕云话音一落，金蚕儿先用两只触手，分别指了指冰凝和萧奕云，然后摆了摆，复又指了指它自己，点了点。

冰凝见到有些无奈，轻轻拍了它脑袋一下道：“傻小子，说什么呢！你什么不能喝啊？”

萧奕云看了眼冰凝，有些奇怪，她是怎么知道，这金蚕儿的性别的。不过他微微一想，便明白了，她可能看不出来，但它会“说话”啊。想到这里，他又把目光投向了金蚕儿的触手。然而，这时，它的触手已然发生了变化。

它的两只触手分别变成了两个小人，然后，两个小人打了一套像拳法一样的招数。紧接着，它又爬到湖边，把其中一个触手，伸到了湖水里，浸了一会儿，又再度拿了出来。小人还是两个小人，但这一次只有其中一个还在打拳，另一个却只能站着不动了。

萧奕云眉头一皱道：“这是能让人麻痹吗？”

冰凝摇了摇头道：“麻痹的话，金蚕儿会变色的。我觉着，金蚕儿想说的是散功。”

金蚕儿一听，立刻把触手变成原来的样子，点了又点，看来，还真是这样。

萧奕云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道：“那可有防腐之用？”

金蚕儿把眼睛睁圆了，看向萧奕云，眨了又眨，而它的触手则是轻轻地点了点。

萧奕云嘴角一翘道：“果不出我所料！”

冰凝闻言也点了点头。

萧奕云微微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既是散功之水，普通人饮了定无事。可在此间却有如此多口井，想来曾经在这里居住的人，也定然不是普通人，功法不好说，但功夫定是有的。”

“嗯，而且此水又有防腐的功效，看来那些战船似也能解释得通了。”冰凝很聪明，萧奕云一说便理解了。

“不仅如此，我在一部典籍上看到过，上古有一种水叫做‘永恒之水’，是一种炼铸兵器法宝的神水。”萧奕云望着四色湖说道。

“永恒之水？”冰凝蹙眉道，她似乎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也不知道萧奕云哪里寻来的那么多典籍，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世家实力？

“不错，据典籍记载，你若将此水喂给恶灵、神兽来喝，并将它们投到，炼铸兵器法宝的熔炉里，便可将它们的灵力，注入其中。而之所以能如此，便是因这种水可以散功，或者说可以散掉它们的灵力。”萧奕云顿了顿，复又说道，“凝儿妹妹，你可知道上古四神器？”

“不就是青龙枪、白虎刀、朱雀剑、玄武戟吗？”冰凝想也没想，就开口说道。

“正是！”萧奕云打了个响指道，“据传，这四件神器里，便是注入了上古四神兽的灵力，方才斩杀了四方妖魔。”

冰凝眨了眨眼，想了一会儿道：“云哥哥是说，那四件神器，皆是用此间的永恒之水所铸？”

“不好说，但此间定有堪比那些神器的法宝在，否则……”萧奕云话还没说完，冰凝便插言道：“否则穹顶上也不会有禁制，水底亦不会有通道，而那些旋涡暗流，也就都不会有了。”

萧奕云笑着点了点头，他将目光投向四色湖，开口道：“此间湖分四色，我想‘永恒之水’也并不是只有一种，那绿、青、蓝三色，定有其他的功效。”

冰凝闻言，也望向了四色湖。

二人沉默着，就那样望向湖水。金蚕儿也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但它也学着他们，把头转向了四色湖的方向。

银光闪闪，自穹顶而来，洒落在静静的湖水上，复又漫成一片。然而，毕竟，湖水有四种颜色，漫得开了，便也变成了四片。有道是：

幽冷穹华落凡间，

漫开一缕化四颜。

禁制法封千仞壁，

永恒水填万丈潭。

二人看了很久，冰凝忽然说道：“云哥哥，你可看过什么古籍，知道四神器的下落？”

萧奕云摇了摇头道：“在那典籍里，四神器仅是只字片语地一笔带过，并未详写。我也只知道，它们应是散在东、西、南、北四方，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说罢，萧奕云转头看向冰凝道，“凝儿妹妹，对四神器感兴趣？”

冰凝摇了摇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江湖上连传闻都没有，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神话……”

“是神话不假，但神话也能成真的。至少，我们萧家祖上，便是因平定月神后人之乱而起家的。”说到这里，萧奕云轻轻一笑道，“想想，那也是五百年前左右的事了。”

“月神后人之乱该平！哼！”冰凝开口说道。

萧奕云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才十四岁，可这话说得，怎么好像月神后人和你有血海深仇一样？”

“师傅和我讲过，月神后人仗着自己会法术，在人间作乱，还不该杀吗？”冰凝嘟起嘴道。

萧奕云笑着摇了摇头道：“说得也有理，可若和魔族比起来，那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魔族，有那么坏吗？”冰凝看向萧奕云天真地问道。

“嘶”萧奕云吸了口气道：“过去的魔族，作恶甚多，自不必说，但现在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如今魔族里，至少有一人不怎么样！”

“啊？是谁呀？”冰凝一挑眉毛，显得颇为感兴趣。

“鹰少离呗！”萧奕云眼中显出了一丝怒色道，“他诛杀官兵，我且不说。他觊觎沈大哥身上的信，那是我猜的，也不算。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把秋燕妹妹给掳走了！”

“昨儿在船上，孝哥哥他们便好像提过，秋燕妹妹是谁呀？”冰凝眼带疑惑地说道。看起来，在她的心里，好像这位秋燕妹妹比鹰少离还重要。

萧奕云闻言笑了，他摇了摇头道：“凝儿妹妹，你要管她叫姐姐才是！她是沈大哥的亲妹妹。”

“哦。”冰凝一鼓嘴，有些不大情愿，她暗自嘟囔了一句道，“怎么到哪都是姐姐……我也不小了啊！”许是冰凝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大好意思，所以她就把头低了下去。

结果她嘟囔的这句话，声音一点也不小，倒让萧奕云听了个清楚。然而，紧接着的这番动作，又让萧奕云想到了别的地方。他一口吐沫没咽好，便被呛了一下。一连咳嗽数声，方才止住。

冰凝有些奇怪地看向他道：“云哥哥，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萧奕云连连摆手道：“没……没有，咳咳，没什么！”

冰凝觉着他没说实话，但毕竟也不重要，所以她就没再追问。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又“哦”了一声。

萧奕云缓了缓开口道：“凝儿妹妹，你许是不知道，那鹰少离还跟我师傅和我打过一架呢！我也便是因此事，方才拜了师傅的。”

“啊？”冰凝先是随口叫了一声，复又想了想，方才说道，“哦，是马叔叔回来的时候，被鹰少离追，云哥哥你碰到了吧？”

“嘿，你猜的倒是准啊！”萧奕云点了点头，笑道，“师傅这些年失踪，原是一直被困在了天魔之境。按鹰少离的说法，师傅当是在三年前便逃出来了，只是不知为何没回武陵剑宗。”

冰凝听到萧奕云的那句夸奖，脸上一红，好在萧奕云没有注意到她。

“许是马叔叔有自己的事情，耽搁了呢。”萧奕云话音一落，冰凝便赶忙跟了一句。

“呵，也是！师傅收下我，就又匆匆走了，确实可能有他自己的事要办。”说到这儿，萧奕云轻笑一声道，“说来，我的运气还真好，随便帮师傅打了两下，也没起到作用，就被他收做了徒弟。”

冰凝“嘻嘻”一笑，道：“许是马叔叔看出云哥哥，天资聪颖呢！”

萧奕云听她如此说，有些得意道：“嘿，那是自然！你云哥哥我是谁啊！”

冰凝伸出手指，在脸颊上轻轻挠了挠，蹙眉道：“不是……萧家神算吗？”

在一旁趴着的金蚕儿，听二人说话，本来都有些困了，可这话一出口，它的整个虫躯都颤了起来。看起来，连金蚕儿也知道，冰凝说的是个笑话。

萧奕云闻言语塞，再次咳嗽了起来。

“云哥哥，你还是感冒了啊！”冰凝见他如此，走到他身边，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道，“看你咳得！”

萧奕云一听，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咳得更厉害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是不咳了，而冰凝也是站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他。

萧奕云翻了翻白眼道：“凝儿妹妹，你故意的吧？”

冰凝一听，眼睛一亮，小嘴轻轻一抿道：“云哥哥，你猜的还真准欸！不亏是萧家神算！”

萧奕云已经没有力气和她在此事上纠结了，他撇了撇嘴道：“这个不是重点，至少这次不是。”

冰凝见他没招了，“咯咯”笑了起来。其实，她心里想的，多半怕是今夜早些时候，她钓鱼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