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山坠星 朔月:禁宫花(遭超梦囚禁的时空之龙迪亚路卡

荆山坠星 猫伊 同人小说 | 动漫同人 更新时间:2012-12-27
瀑布阅读
瀑布
从本章开始听

自从被软禁后,除却烟梦外,辰钧衡再也没能见到一个活人。虽然虞渊城主替他俩安排的囚室相当舒适,却四壁无窗,仅于天角处漏一弦缺隙,入夜即阴风飕飕,令人发毛。

而烟梦更是告诉他,那正是洛降的部下在向主子禀报。

辰钧衡郁怒地一拳砸在雪白干净的墙面上,腕部的封灵铐顿时硌得他生疼。即使某日白毛城主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用念力投影给他们看,告知那便是烟梦的替身被碧苍玹属下追杀后的残骸,也无法平息这孤高龙族人的愠气——即便深晓若换个角度,自己作为虞渊人落入龙城手中,端的不会是这般颐养待遇。

关键是,他究竟身处何方?自从遭到伏击,他至今尚未辨清地点。同样处于刑罚的烟梦亦只能唉声叹气地安慰他,城主始终毫无恶意。

然而一想到自己的思维时时刻刻处于一个外人的监视下,辰钧衡就恐惧到发疯,越想要压制,各种可怕的念头就越如针尖般自浑身上下冒出。

“我到底有什么理由相信他是个明君?!”他已经忘记自己是哪一天在跟烟梦嘶声,“他无论是反应还是谋略都远在我之上,而且每一世都能成功击败传说中最强的创世神,若没有时空循环,这家伙早就称霸世界了!谁知道他成功后会不会给芸芸众生来个全盘洗脑?!”说实在,直到今日他都想不通自己是怎么落网的,一切都发生和结束得太迅速了,尽管是由于被俘的烟梦吸引了自己注意、,从而不幸被身轻体捷的宫角魔女坑害,但城主当时一定在暗中助阵。

当然,本身虞渊的计划就是生擒自己,为此早已布下重重罗网。若真硬碰硬,想来那白毛也不一定能毫发无损,毕竟身为钻石龙的自己,哪怕在龙城,力量和防御都数一数二。不过,一身重甲的确拼不过那些神出鬼没的轻兵。

“他当年在龙城只是个无名小辈你知道吗??会心灵感应的默灵我见得多了,那时他也最多是幻梦、碧苍玹那水准吧,可如今……”辰钧衡都要怀疑是不是幕后有什么异界神使相助了。

被他歇斯底里的模样吓到微微啜泣的烟梦抱着膀子蜷缩在床上,小声:“他不会的……他应该不会的……”

她睁着殷湿的双眸喃喃:“我、弥月、弥罗……还有很多、很多他的部下,正是因为这点追随他的,很公正、很冷静……”她将“事实上,正因为你也是那样渴望公正的人,我才如此追随”给咽了下去。她想,如此出言比对,恐怕钧衡反会心生不乐。

辰钧衡无奈摇首。此间种种,他何尝不知呢?旧忆里那沉默寡言,偶能语出惊人的银发书生,何时化作了这等叱咤风云的战神?究竟是怎样的执念令他如此锲而不舍……究竟、究竟要怎样才能令自己相信,这心机深重的城主真的心怀天下??

呵,出生便在龙城摸爬滚打的家伙,可能如那头银发般无瑕么?纵然他时之神龙辰钧衡,如今也只是龙城幕府手中的傀儡。

“他好像说过……因为这个世界需要什么……究竟是什么来着?”一旁,烟梦意识朦胧地喃喃。

她太累了吧……夜阑人静,辰钧衡愧疚地将柔弱的少女扶回隔壁囚室,安静地阖上门扇,独自静倚白墙一隅,剑眉之下,双目通红。

不孝之子、无权之王、阶下之囚……无数令任何心怀壮志的男性都无法忍受的折磨,这一生,他算是体验尽了……

岂料,夜尽天明之际,城主已然将俩人释放,并曰:“十日拘刑已毕,若俩位已彻底更醒,还请下楼用膳。”

十天??才他娘的十天??!辰钧衡顿觉一口老槽卡在喉里吐都吐不出来。莫说一旬,于他觉来,简直宛若数月,甚已然下了坐穿牢底的决心,以至于他几乎要质问对方是否刻意修改了时间流速——等等,那不应该是自个的专利么??

“这不是洛降给铃星造的无光阁么?!”方步下台阶,烟梦便惊叫起来,“原来我们一直都在夜猺岭啊?!!”

此前铃星与洛降大打出手,木阁被焚毁大半,想来是虞渊城主将其妥善修葺粉刷后作为囚笼。

“就这么放我俩走了?”辰钧衡可没心情屈尊啃食那桌虽营养齐全却与龙城宴席比来清淡无味的早饭,仅冷笑着睥睨向那神经程度与碧苍玹不相上下的白毛无名城主。

——丁烟梦自然要归复军中。对方不出声地明示。烟梦在一旁亦是无奈地耸肩——脱狱之后浪迹天涯的桥段,于这遍地狼烟的乱世中,根本无从实行。

至于来自敌方的辰钧衡,城主则是爱上哪上哪的态度,不过,他也向这贵公子直言,若其胆敢泄露关于虞渊的半点风声,甚至仅仅心有所动,其后果皆可想而知。

顿时钻石龙的脑海里闪过睚眦塔与霸下楼深处无数被致盲致痴、生不如死的囚徒。

“我很不认同那种做法。”虞渊城主马上反感地表明立场。

“碧苍玹会得到惩罚和报应,不管来自谁。”雪青的眸子仿佛两盏极星燃耀,“事实上,世间一切暴政恶行,皆会得到清算。”他罕见地开口长言。

虽然辰钧衡同样有类似信念,但如此直白地自一个陌生男性口中宣誓而出,依然令他觉得莫名异样,以及对那等凛然气势隐隐的不服。

以及,从对方闪烁着光华的眸子中,他隐隐明白了什么。

此前之所以种种无奈忍让,皆因举目龙城,尽是幕府天下,甚至身边亲信,大半都被碧氏兄妹所控,否则堂堂七尺男儿怎肯屈尊如此?!如今虞渊城主倒的确明示了一条出路,然……

长叹矣。终归放不下这份可笑的孤高,尽管,面前的男人有深浓如海般耐心用来等待自己亲口提出“联手”二字……

那意味着真正将龙城拱手让出——若此城主真如平日所表现的那般公正严明,那统一世界、结束轮回后干的第一件蠢事,八成就是废黜帝制……即使换汤不换药皇上轮流做,那他辰钧衡仍旧是条手无大权的花瓶神龙。

最后他只得采取一个非常胃疼的决定——当一名门客,每天呆在无光阁下的饭厅无所事事。反正烟梦说过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在心里怎么骂白毛城主丫也只能当没听见。

既然既不想回到勾心斗角的龙城,也不想帮着外人攻打父辈辛苦建立的疆土,干脆坐山观虎斗,等到真需要自己出手时,再背后动点手脚。

想必虞渊城主也早弄清了,打伤弥月的,正是有自己相助的碧霞玺,而那总是宛如意淫小说主人公般狗屎运连连的陆终,更一直是这条神龙跟在后面擦屁股,只因对方是重召创世神的楔子。

很久前兄弟冥阎龙的诞生,即因为创世之神在控制了时间、空间后,还想要驯服的便是死亡。然因生生死死不过是整个世界肉体与灵魂在世界树的控制下不断轮转的某种形式,而这一切则是由梦幻一族掌管,所以创世神最年青的子嗣并没有成功——他只研究出如何逃避死亡、欺骗死亡和延续死亡,就好像他自己是如何从一堆腐烂的龙骨中诞生的一样。

这便是夜付丧的来历——作为冥阎龙最早也最忠心的实验品,一名被禁锢在布偶中的逝者,一具被剥夺了瞑目权利的活尸……

而那陆终,则是冥阎龙相当成功的作品——一位被选中的幸运少年,体内含有创世之神的碎片,若本体不幸驾崩,此人即为复活关键……

——“有没有想过……哪一天,重新活一遍……”以布缕交织、不知光与暗如何交替的囚笼中,恍惚又是夜付丧嘶哑低沉的声线。

“够了。”铃厌恶地打断。数日来这话痨鬼偶已经在他耳边絮叨了无数莫名其妙的话语,关于真假,关于生死,关于过去未来……如果自己还有人类身体的话,耳朵上一定起了厚厚的老茧。

他不想跟这个诡异的敌人讨论什么哲学命题,无数酸辛苦辣的怨恨痛楚已经快将那颗停止跳动的心脏撑爆了。既然对方不会读心,那就等着被思索出狠狠报复的办法吧。

“站住。”蓦地,身后传来谁人的喝止,“夜付丧,你擅自离城,疑有反心!”

被铰链封住的双唇绽放出犬牙交错般恐怖的笑容,猩红的双眸缓然低回,令骷髅面具下的少年鬼魂神色陡变——

“真正的叛徒……可就站在小生面前呐…………”他喉咙中咯咯滚出一连串令人胆寒的冷笑,旋即身形迅倾,躲过对面刹那弹来的一抹浓影!

只能先下手为强了……毫无犹豫地,骨灵亡奈加紧了追击的攻势。顿时缠斗中撕裂的布缕,再也无法兜住夜付丧心口掩藏的银镫,任其滚落在地。

不知何来的勇气,铃掀开灯盖,化作实形,在另外俩鬼惊诧的目光中抱起自己的命根子疯也似的蹿了。

“——老子的储备粮啊啊啊!!!!!”听得背后拉长的叫唤,铃素净的病容顿展灿烂笑意。

“有点像铃和星一样,我,沉茶,都诞生自玉茗露圣公主殿下,如今在城主先生的帮助下,我和她已融为一体。”气定神闲的金发少女宛若处女像般安然静坐娓娓而谈,“若圣公主殿下是‘母亲’的话,亦可吧,然而并未经过凡人般上不得台面的行为,我们,苏醒于最纯净的冰泉,以明珠点豁心智,以琼浆灌溉身躯……再以以无上的感激和仰慕,每日环侍圣公主左右……”

优美但冗长的神话依旧令众人云里雾里,唯有苏方悄声对烟梦简概:“说白了就是玉茗露造了一堆替身加女仆。”

“诶诶?也就是说你也能叫沉茶出来说话咯?如果真的跟铃星那样是两个人格的话。”最口无遮拦的吉墨立马朝她倾着身子发问。圣洁端庄的少女无雨无晴地轻摇秀颅,淡然:“请不要将我的情况和铃星完全对等。我和沉茶,已归复一体,没有‘我’、‘她’之分了,若诸位愿意的话,可以改口叫我玉珑莲,那是圣公主钦赐的真名,而非在人间的卑微假称。”

“那么,茶茶不存在了?”冷不丁,门边默立的蝶髻小鬟出言,“包括身体、记忆?小婢有些好奇。”她仰着比玉珑莲还要素无一物的面庞,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和以下犯上。

“雨久聆!”苏方尘断喝,将其撵出静室,留烟梦和吉墨继续陪珑莲品茶。

“其实……那就是‘死’吧?”走廊里,雨久聆以毫无平仄的语气继续为难着唯一的听客,甚至于苏方听来,这并非疑问,而是陈述。

“久聆……”苏方尘半蹲下来,捧着少女宛如傀儡般丧失了生气的稚嫩容颜,愧然长吁,“不会死的,在这时空中的所有生命,都不会真正死去的。城主、城主他这么发誓过……”她如血的长发和双眸都剥去了往日的火彩,唯有无尽的凄凉黯淡。

少女长久地凝视着她,眼底不知为何浮起一丝可以被称为“轻蔑”的波澜。

“那个雨姓丫环,一直都在窃听呢。”玉珑莲忧心忡忡地瞥着门外。

“所以苏方姐才把她赶走了。”烟梦理解地点头,“久聆来自天息,曾经又在龙城的椒图房做事。”她和珑莲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所以?”吉墨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新兵插不进话,不认识、不知道的往事内幕太多太多。

“其实也没什么,人家之前不还帮着龙城嘛,苏方姐、辰殿下也都是从龙城投靠来的。”玉珑莲和善地安慰,“小聆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吧。”随后,又我见犹怜地蹙眉不语。

二度冷场的吉墨顿时烦恼得连两句最擅长的俏皮话都讲不出来。她跟雨久聆没什么交集,只知道对方一直是埋伏在天息的线人,怎么照现在的状况,反而有可能是个双面间谍?不过,能在虞渊城主的眼皮底下潜伏,这该有多可怕和强大……

夜尚彻深,天性坐不热板凳的吉墨便拎了点心去巡山,烟梦也拒绝了珑莲的挽留,只身返回已改名为白璧楼的无光阁休息。直到把辰钧衡催上卧铺,她才心中“咯噔”一声,发现已经早八辈子忘记给珑莲派仆人侍寝了——明明满口答应好的。可怜的珑莲这几天都水土不服,吃了不少苦。

无所谓啦,如今夜猺岭除了久聆,谁还有闲功夫伺候别人?少数几个侍卫也都被弥罗要走了……嘛,反正在龙城吃好喝好现在自力更生的又不止你一个。这么懒惰地想着,烟梦连呼噜也没打,便一头倒进了梦乡。

月上梢头,整个夜猺岭都沉浸在委婉的清辉中,恍惚有几点星火烁烁。

——事实上,夜猺并不十分安全,龙城早已知晓此处据点,攻打来是迟早的事。立在山头,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吉墨忧心地思索。这一世南方大部分地区包括旸谷都被虞渊尽力占领了,但北方仍是龙城的势力,拉锯战依然在残酷地继续,无休无止到令人绝望……

下山后,她终于注意到长廊内一点微光摇曳——蛾袖蝶髻的少女正拂着轻罗小扇,驱赶着一只扑灯的毒尘蛾。

最后,雨久聆吹灭了灯芯,展开鳞翅悄悄飞往玉珑莲的卧房。

吉墨也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听见前方不远处刺耳的虫鸣撕裂了珑莲的尖叫后,吉墨方发觉险情,忙飞奔过去——

被褥中的白湾鹅绒飞了一地,被吓破胆的圣少女躲在墙角瑟瑟发抖;一头红发蓬乱如藻的苏方尘匆匆赶到,冲着雨久聆大吼大叫;又困又累的烟梦简直像梦游一般姗姗来迟,被珑莲抱住一把鼻涕一把泪;发现烟梦不在床上的辰钧衡一头雾水赶过来,又被女孩子们踹去找弥罗过来处理状况,场面简直是一团糟。

——“那么就这样分别吧。”夜猺荒岭边缘,弥月一头被晚风揉碎的紫色长发迷乱了异母兄弟的双眸。

“……”弥罗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只注意到异母妹妹身上批了一件新绸衣,缭绕着如友人兼主上眸子一般的熏衣紫色光辉。

“他替我做的。”弥月惬然地笑了,微微张开广袖炫耀,却被弥罗责道:“我以为你已经会做女红了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夜猺女人的穿衣风格。”她修长的凤眼尽管笑得娇俏,却依旧挑着族人那特有的露骨妖媚,髻角镶嵌着暗紫宝石的穿心莲簪随着她一颦一笑闪烁着叮咚的碎光。

弥罗几次抬起双手又放下,喃喃:“你以后……就只住在狱法山了吗。”

她颔首黯然:“是的,哥。从往后,弥月会在那儿做一个安静的、不给你们添任何麻烦的贤惠女子,无论一切是否结束。”

“我会经常去看你的,反正那儿离虞渊也不远。”弥罗陈诺,蓦地愕然,“你刚……叫我啥来着??”

“……哥。”她羞涩地小声重复,低头揉着包裹上的带子,随后又长叹一声,抬首唤道:“哥。”

这陌生的称呼搁置了多少岁月,这稀薄的亲情疏离了多少流年……简简单单一个字,她对亲生兄长弥华唤过,对被她误认作弥华的城主唤过,独独对此世上仅存的亲人——弥罗,未言片音。

踮起脚尖,将温暖的蜜色双臂环在兄长壮硕双肩的弥月,泣不成声。而弥罗唯有安静地以宽厚的掌心抚拍着她的脊背,并以夜猺猫妖最亲密的礼仪——触鼻及贴面以示安慰。

就这样久久的,弥月不肯撒手,只将鼻尖埋在弥罗颈窝最后一次记忆他的味道,以至于弥罗有些不甚自在。

“我真舍不得你,还有弥华——不对,城主大人。”她悲伤地自语,“对不起,原本应该把你们当做寄托和支柱,却总是消磨着你们的耐心,从来不分场合地任性,也不管战火已燎满城阙。”

“以后会出现值得你托付一生的男人。”顿悟她心结的弥罗低声祝福,而她却只是凄惨地冷笑着摇头,松开他,一步一退:“不,此生,作为‘弥月’这个身份,已经什么都得不到了。”

未能明了她话语的玄机,那山头便已传来辰钧衡急唤的回音。而回首处,黎明的圣光已洒遍大地,原本还站在原地抹泪弥月,仿佛被无限神圣的光明吞没了般,早已杳无踪迹。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特么的都没离开夜猺岭只是去了趟边界就能捅出这种事儿?!”匆匆赶回的弥罗破口怒骂,随后又揉着发麻的耳朵对辰钧衡道,“兄弟,您那叫什么咆哮的绝招是挺方便传话,就是麻烦下次喊轻点,猫耳朵可比人灵多了。”

他安排烟梦继续安抚珑莲、吉墨看守丧失心智的雨久聆后,将苏方尘拉到一边询问事况。

“久聆又开始夜游了。”颓丧的红发魔女抱头喃喃,“对不起,是我太困了,没看好她。”

“我知道你一直很辛苦地帮助她康复。”弥罗扶起她,抱臂靠着柱子道,“不过现在看来,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游荡太危险。”

“你不能把久聆关起来!这丫头特别害怕幽闭的地方!”苏方惊叫,“拜托,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救她!”

弥罗唯有叹气。回来时烟梦告诉他,试着对那蝶髻少女读心后,发现对方除了决定“杀害玉珑莲”外,没有任何意识,甚至无法读出这么做的理由,像极了被催眠的傀儡。

“她的心智被某种很强的力量破坏过。”悲伤的茜衣少女当时如此陈述,“而且,她身上有被龙爪攻击过的疤痕。我怀疑,很久以前,这孩子就被碧苍玹控制了。”

而这些苏方尘都知道,却没有跟任何人说。尽管能够理解这魔女想要独自拯救少女的决心,但弥罗实在无法允许这么一枚会移动的炸弹在本就兵力稀缺的夜猺岭四处游荡。

最后,在所有人的投票下,不顾雨久聆的哭喊,弥罗将她关进了白璧楼,同时为辰钧衡安排了另一个远离此地的住处。

碧苍玹已经开始启动手头的所有棋子了吗?弥罗眉头紧拧。显然,那家伙不想留下珑莲。

不过,毕竟被控制的久聆也是龙城的受害者,因此,苏方尘决意要求大家轮流探望这个女孩,陪她说话,以便唤醒其理智。

“真高兴你原谅她了。”次日傍晚,值班的烟梦对终于从惊吓中缓过气来的珑莲欣慰道。对方立刻展现给她一抹如玉女般圣洁的悦容,坐下来,微笑地抚摸久聆被捆住的双手——顿时被裹成蚕茧的久聆狂暴地一头撞向她秀致的下颌,吓得烟梦把刚沏好的茶盏打碎了一地。

“我去找苏方姐和弥罗!你在这稳住她!!!”烟梦这么喊着,刚跑到阁楼外的小径,立刻听到狭窄的窗缝中迸出一声宛如产妇般撕心裂肺的惨叫——

当所有人冲上来时,浓浓的血水把整个阁楼都染成了一片赤红的人间地狱,浑身燃烧着鬼火的白衣幽灵少年冷冷地立在血泊中,发黑的指间攥紧满满一团迅速干枯的金色发缕,其下坠着一个正在如遇热琼脂般不断融化的丑陋头颅……

而地上那一滩原本应冰清玉洁的美丽躯体,亦腐朽成烂泥和鼻涕般的恶心物质。

“百变怪。”幽灵森然的目光冷笑着瞪来,“你们这帮傻缺,都被这么个假货骗得好惨。”

据他说,当他返回自己熟悉的无光阁时,赫然发现这长着沉茶模样的女人正低声威胁那个不能说话的蝶髻少女,炫耀着手中的心灵护符,炫耀哪怕是虞渊城主也不能知晓她心中的阴谋,同时又拿出石决明项链,诱称她可以通过这神器操纵生死,只要那女孩愿意听她调遣,便可既往不咎,同时永葆青春……

“玉茗露那张脸,不知被这种生物复制了多少次。”白衣幽灵轻蔑地叙述,“龙城用圣物仿造的低等精灵,可以像梦幻一族一样变化外貌,却永远拥有不了他们控制生命的力量。”

“假的??”吉墨震惊得差点从栏杆上摔下去,随后又点头喃喃,“的确……刚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她跟茶茶好像区别很大,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其实她承认自己的假公主了,但坚持说城主已经将她和茶茶融为一体,连苏方姐都没有否认……”烟梦拽住她,补充,“不过,我也早就发现她身上带着防止读心的护符了。如果是在咱们这儿,根本没必要戴那种东西。所以当时我就长了个心眼儿。”她看着地上冒着诡异水泡的茶碗,后怕道,“她……居然还给我下毒……太过分了。”

“所以这种女人根本不知悔改,她就是装作一副圣洁又可怜的样子在暗中作祟。”白衣幽灵点头认同。

“是的,每一次因‘龙之公主’的美貌而引发的战乱,全部是龙城用这种东西蛊惑出来的。真正的玉茗露……除了作为一样强大的武器被软禁在龙雀台,每日以泪洗面外,什么都做不到。”蓦地身后铿锵的脚步声传来,白衣幽灵抬首,愕然呼唤:“辰钧衡?!”

“真高兴你还能记得我,铃星。”时之神龙淡笑,随后又黯然,“这玉珑莲是目前龙城城主最信赖的假公主,你就这么轻易宰了,恐怕……后患无穷。”

“岂止后患无穷,简直是把一切搅的一团糟!!!”弥罗怒气冲天的责骂顺着楼梯一级级砸上来,“你们以为咱们主上一直被这蠢女人蒙在鼓里吗?!!错!那种破纸片也能挡住他的力量??只是龙城误以为假公主还在按计划赖咱们这演戏,所以放松了警惕,也不会攻到夜猺,除非那女人发出可以开战的暗号!!”

大家从没见过他如此盛怒的模样,简直宛如一头发疯的雄狮:“你小子就知道一时爽快见义勇为!辛辛苦苦下的一盘棋全被你踹没了!!!你他丫还非要玩断头啊!直接捅一刀让那贱货生活不能自理不就行了吗?!!现在这鬼样子,叫我们怎么再反控制她深入龙城!!!!!”他狠狠跺着脚下那滩稀泥,咄咄逼人的指尖不停地戳穿过幽灵那半透明的鼻梁,滑稽得一圈人想笑又怕把怒火转移到自己头上。

“她想杀了——杀了这个女孩。”幽灵辩解,指着那双浸泡了血水、已经散得快认不出形状的肥胖胶状手掌——哪里还能看出握住水之刃的痕迹?

若非怒火难止,天生胆怯又内向的他,根本不会发动攻击。讲实话,到现在幽灵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使用灯鬼之力的,只觉胸臆中依旧燃满无尽的愤恨。正是这个招摇撞骗的假货,害得整个司幽成了一座死坟,也正是她害得沉茶和自己受到无数误解,加上对无辜的女孩痛下杀手……无尽新仇旧恨,难平难抑。

“说了你太冲动了,留个活口怎么都好办!”弥罗原本根根炸起的金黄毛发开始服软,但仍厉声道,“反正我也救不活,别在这事上扯皮了。总之你回来就好,速度归复军中,明日随我一同出击!”

“在下知错。”幽灵深深低头,蓦地想起了什么似的道,“等等,洛、洛降大人呢?我有很多事要向他汇报——啊不对,既然我已经来了,城主大人应该——?”语无伦次中,只听弥罗黯然命他闭嘴:“主上和洛降如今已身处龙城。”

“什么?!!已经打起来了?!!!还是被抓了???”辰钧衡顿感自己简直后知后觉到了极点。弥罗却是嗤笑一声,用审度的金色目光凝视了他片刻,悠然道,“主上吩咐过你是值得信赖的,那我就说出来吧。他现在假扮成了你的样子。”

“臣卜木曹!”此刻辰钧衡除了这俩字啥也骂不出来了。太他妈那啥了,白毛城主,你丫要是敢玩脱的话老子咒你一辈子找不到女人。

“那弥月呢?”看着弥罗机械地摇头,幽灵终于不再发问,只道:“好吧,现在我认识的人都在这了对吧?那我就试着说一下好了。”

原来,铃躲在灯中时,赫然发现,那鬼偶体内的布片上,密密麻麻写了无数小字。借着食魂灯清冷的光辉,他读出了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笔记……

永生,以及恒久的统治,是创世之神最珍视的宝物。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的三个儿女,尤其是最小的冥阎龙,不知疲倦地探索着,双手血债累累。

相比最接近创世之神模样的辰钧衡,冥阎龙更像一个继子,除了看似霸气的称呼,他连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他的姐姐却甚为特立独行,在少不更事时,主动提出,自己应姓“玉”而非“辰”。

这便是她作为一枚花瓶被深锁禁宫的开端。创世之神明白,头两个子女,没有一个是自己的骨肉,仅仅召唤于深不可测的异界……而幼子,又并非真正的活物。

总之,这辈子,他们三个都不会知晓自己真正的身世了。

某日,玉茗露送给了冥阎龙一名非常美丽的少女——用幻梦赠予她的世界树结晶,所制造出来的百变怪。她希望他能够用这种替代品进行那残酷的实验,不再积累手头的血债。

然而乖张的弟弟还是拒绝了,因为那少女空有人类的外貌,不会喜悦,也不会伤心,更不会绝望和痛苦。或者说,得不到他满意的结果。

无奈的玉茗露只得将这怪物作为一名侍女养在身侧,陪伴孤单寂寞的自己,慢慢赋予她知识与心智。

在龙城这座大染缸中,侍女迅速成长,并越发神似主子的模样。日渐爱慕虚荣的她,有模有样地学习龙城的富贵之徒,低价从被天息占领的桑茧村买了几名家境贫寒的少女,一享做主子的福分。她甚至暗自替自己取了名字——珑莲,意为玲珑剔透的白莲花。在她看来,相比公主所赐的“沉茶”二字,应是相当美好华丽的字眼。

对她种种行为,玉茗露都默许了,并尊重地改口。

珑莲买下的其中一个丫鬟,便名为雨久聆。不久后,珑莲将她,连同另一个犯事的小丫头香桃,一起打包丢给了冥阎龙。

正巧当时青应龙碧苍玹和苏方尘的双生弟弟苏方律在试做思维监狱,便用香桃做了测试。可怜的小丫头,被关进去后一直在做着成为主上最交心的侍女、平步青云的美梦,在幻觉中饥渴而死。

久聆的命运更悲惨些。起初冥阎龙看上了那标致的模样,亲自出言留她一命,只以酷刑逼迫她体内的默灵之力,生生将她从人类变成了一只蜘蛛精。最后,在无尽痛苦和绝望中羽化的她,竟出落得比当初更为孤高清冷。

然而她又做错了一次选择,竟然妄图以新生的双翼,飞离重重禁狱。在珑莲的提醒下,冥阎龙终于意识到不能给予久聆太多自我人格——反正,他迷恋的,也不过是少女那不着粉黛、清汤挂面的自然素颜。

彼时玉茗露已自尽,珑莲这朵美丽圣洁的白莲花终于成功假扮主子,继续欺骗疯狂迷恋这张绝美容颜的世人——事实上,她早就这么做过了,只是现在更加心安理得,甚至,在漫长的时光中,她真的以为自己是玉茗露了。

冥阎龙虽对她这等行为不齿,却深晓于事无补,仅怀着悲恸,将姐姐的魂魄藏入遥远的独苏村,一名失去父母的胡人女童体内。可巧的是,这女孩儿暂时还只有小名,茶茶。

当然,冥阎龙承认,同样一头金发的他,只是喜欢女孩别致的发色而已。无所谓她如何幸运,有何特质或才华。

同洛降一样,他在这女孩身上做了属于自己的标记——舌根处,有一抹暗红色的勾状疤痕。

最后,他化身女孩的远亲,陪伴了她一段时间,编织了一些谎言,其中一条,就是她的真名为沉茶。

最后,他托付周边村民,好好照顾这个女孩……或许是希望被权贵所累的姐姐拥有一个平凡后世,或许是那时的他根本已无力继续照料亲人。

那女孩亦如他所愿地,拥有姐姐的面貌,却全无富贵之命,宛若一朵牡丹的种子被抛弃于杂草荒郊,依旧徒有自生自灭。

——“当我写下这些话时,我就知道我已经没有用了。”

“我的成果,我的心血……龙城知道了太多。”

“就好像苏方律一样,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消失的。”

“所以剩下的实验记录……都缝在我最忠实的仆人体内。他的嘴和心,都被我封住了。”

“所以只要他不说出,也不会有人知道。”

叙至最后一字,灯之幽灵已泣不成声。

因为笔记都是破碎的只言片语,所以对不善交流的灯灵来说,重新组织言辞真的是相当苦恼。

“那么……你现在究竟是铃,还是星呢?”烟梦小心翼翼地发问,幽灵少年不悦地回答:“大概……是恢复部分力量的铃吧。”

想来,这份怒火和怨恨,自被夜付丧唠叨时,便点燃了。对司幽百姓,对星,对很多已逝之人的思念,全都在憎恨着无法保护这些的软弱自身……

正因为知道一切于事无补,才更绝望,和渴望杀戮……

当发现昔日珍爱的纯黑阁楼变得洁白耀眼,当目睹这片素净之阁内即将发生的暴行,青灯中压抑了许久的恨意,便难以遏止地爆发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愧对着久聆。”苏方尘抚摸着怀里依旧无声无息的少女,“我跟我弟弟……对她,还有香桃,都做了太多没有人性的事……”

闻之,久聆起身,淡漠地盯着她,又斜了一眼弥罗,低头对众人喃喃:“即使这样……你们、也宁愿相信榴莲……”

“是啊,榴莲,真是好棒的外号,我就说她名字起的有问题嘛!”吉墨笑着试图活跃气氛,苏方也跟着笑了,却眉头深锁,低声问受尽苦难的少女:“现在……即使说清楚话都很困难了么……”

看着她一下、一下地点头,苏方的泪立刻涌了出来。少女几度试图抬手擦干魔女脸上的斑斓,却始终举不到那般高度,只得请求道:“久聆……想跟鬼魂前辈,单独呆会儿。”苏方忙点头应允,哄走了众人,抱起雨久聆,将他俩带离这一地血腥,送至附近一处偏室。

“诶诶诶?为什么单单是我……”有些受宠若惊的铃立刻恢复了昔日小兔子般胆怯的模样,任着少女扶着墙面蹒跚走来,用尽毕生力气伸出已经渐渐泛青的白皙指尖,触摸着自己没有实体的面颊。

“死……是怎样的……”期期艾艾地,少女艰难开口。如果是平日,铃一定会觉得受到了很大冒犯,然此刻他只央求道:“坐下……快坐下吧……”

泪水终于如雨地洗刷着雨蛾久聆的双颊。她的灵魂已经快被昔日的酷刑榨干了,尽管她还能隐约记得当初是如何在不见天日的狭窄牢狱,仿佛虫茧般被裹在绳索中,忍受无尽的凌虐……

你能明白吧?铃?当你好容易遇到放风时,那些人类守卫看着你的眼神……你变成了一个怪物啊,铃……我小时候是多么地害怕蜘蛛,却没想到,自己就是它们中的一员……

那时我常常在心里问啊,命运究竟想对我怎样?家境贫寒,我认了。被卖到龙雀台做脏活累活,我也认了。我从来就不想像香桃那样,成天对珑莲溜须拍马,换些轻细杂活……我一直以为,我是吃得了苦的。

香桃她太黏珑莲了,自以为可以像珑莲一样,作为一名贴身侍女,慢慢得到攀升的机会……呵,凶狠如珑莲,怎会看不出这点小心思……

香桃只是望见珑莲溜进椒图宫而已……之后什么都没听到,也没有看到……

呵,尽管我们都明白,椒图宫是个什么地方……多少有点姿色的女人,为进那儿,都抢了破头……

呵,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呵……

——我猜,珑莲是在香桃姐姐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了吧……所以其实不太喜欢她呢。

就是这句话……就是在香桃被关禁闭时我随口安慰大家的一句话,也能成为其他丫鬟风传我知道内幕的理由……

呵,什么内幕,只是故意排挤我罢……可怜小小一间侍女房内,人心也斗得七零八落。

本以为,苏方姐将我救走后,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可珑莲还是这么不肯放过我,一直不肯放过我……

我是真的无法忍受再看见她那副假笑,我也的确恨得想杀了她……

所以我才接受了惩罚,因为我从来没有后悔我的任何选择,无论是卖身为奴,还是愚蠢地出逃。

但那总是笑眯眯劝着世人互相原谅的圣女呵,最狠毒的其实就是她自己……

其实我早就应该死了,迟早也是死,不是么……只是我真的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先是不能走动,然后不能说话,最后像这样无声无息么?

对不起,虽然很过分,但可以告诉我吗……好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害怕“死”的感觉,所以才留在了最后,哪怕身体腐烂成泥,灵魂也死死抱着这盏灯不敢撒手……

千言万语,皆说不出口,唯有四行清泪与血泪,相顾无言。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创新、原创、火热的连载作品尽在飞卢小说网!

按左右键翻页

最新读者(粉丝)打赏

全部

飞卢小说网声明

为营造健康的网络环境,飞卢坚决抵制淫秽色情,涉黑(暴力、血腥)等违反国家规定的小说在网站上传播,如发现违规作品,请向本站投诉。

本网站为网友写作提供上传空间存储平台,请上传有合法版权的作品,如发现本站有侵犯权利人版权内容的,请向本站投诉。

投诉邮箱:feiying@faloo.com 一经核实,本站将立即删除相关作品并对上传人作封号处理。

关于我们| 小说帮助| 申请小说推荐| Vip签约| Vip充值| 申请作家| 作家福利| 撰写小说| 联系我们| 加入我们| 飞卢小说手机版| 广告招商

AllRights Reserved版权所有 北京创阅科技有限公司 ICP证京B2-20194099 京ICP备18030338号-3 京公安网备11011202002397号 京网文〔2022〕3848-114号

飞卢小说网(b.faloo.com) 中华人民共和国出版物经营许可证(京零通190302号)

RSS 热门小说榜
小说页面生成时间2024/5/27 8:42:54
章节标题
00:00
00:00
< 上一章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