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山坠星 极月:琴柱蕾(梦幻一族最深最恨的诅咒)

荆山坠星 猫伊 同人小说 | 动漫同人 更新时间:2012-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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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息城的歌楼,妙姿缤纷,舞声连绵,因而一抹白至单调的身影匆匆入内时,无人在意。

“流云风缓舞春回,再添几丝新柳垂……江南时节,正逢满楼烟雨……”墙角站着一名孤单的摇铃少女,完全不顾一圈淫词艳曲,低唱着自编自填的清丽小调。

“久聆。”那白衣女子唤她,久无应答。“雨久聆。”女子又唤,蜂腰蝶髻的蛱衣少女方怔然抬首,徐徐偏过蛾眉螓首,以素净无垢的嗓音轻询:“白秋沙,何事。”

“带我去见沉芳夙和络祥。”那女子亦简单回应。然名为雨久聆的少女似毫无反应,仅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道:“她们不在。”

“怎么会?”白衣女子讶异,一瞬间蝶髻少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纱袖间撒出一捧鹅黄粉末,被其以疾风迅捷荡开,随即厉呼:“久聆!我是羽云!快带我去见沉芳夙和络祥!有急事!!”

雨久聆收起水袖,依旧同心急如焚的女子保持着陌生的距离:“她们不在,留下你的暗号,离开。”

岚素真的是彻底无语了。想来雨久聆见只来了一名与白秋沙相貌相仿的女性,完全不相信这是真正的岚素——哪怕已经报上了在久聆这招呼好的所有假名,她也没带苏方和弥月出现。

随即岚素合上了准备报出密语的双唇。在龙城内多日来的提心吊胆已令她的警惕心爆发到了狐疑的地步,她发现自己同样无法确认这负责联络的蝶髻少女是否异常。

万一碧苍玹已提前一步控制久聆、甚至整个歌楼了呢??

“哦拜托你们两个给我滚下来吧!”几近崩溃的岚素冲上楼梯暴吼,却并未看见那一红一紫两抹跳脱的身影,反倒是几个靠近楼梯的客人与歌女被如此粗鲁的女性唬得一脸愠色。

“你到底还是不是雨久聆?!!”岚素迅速抽出风刃指向依旧面目平静地走上前来要夺取她性命的蝶髻少女,却听二楼拐角一名汉子呵斥:“够了!别欺负那丫头!”

“抱歉,这女的是我表妹,从小脑子有点问题,瞧,手里还捏着药方呢。”弥罗粗声大气地驱走围观群众,随后又对岚素喝道,“怎么又从病房跑出来了?!还不快跟哥上楼吃饭!”

“你死定了。”稍微松了口气的岚素恶狠狠地在他耳边咒骂。

看到静坐于客房内的虞渊城主,岚素先是笑逐颜开,随即又拔下头顶的凤钗,死死盯着其间镶嵌的玉石,直到它们散发出令人平静的光辉,令她确认自己并未处于幻象之中,方松懈地重新抬头望向年青的城主。

“非常低级的定神术。”城主熏衣草色的眸子微微泛起一丝嘲意,惹来岚素异常仇恨的瞪视。

“如果碧苍玹铁心整你,这点小把戏根本不起作用。”对方话音刚落,岚素便仿佛被毁了巢的雌鸟般尖声怒斥:“谁允许你偷看本小姐的记忆!我才不像弥月那么好说话!!”

“反正你也要把情况说出来呗。”弥罗一副“自己人还分什么你我啊”的大喇喇样儿。

“你闭嘴!”岚素毫不客气地顶撞他,随后又冲着城主道,“弥华,算我喊你一声弥华吧!救救铃、救救寒漠!!”

“你已经救了他。”对方依然十分令人火大地陈述,“对你来说很不容易。”他表示,岚素的机巧应变已完全超乎他的预想,现在,只要保证寒漠吸引碧苍玹全部的注意力,那虞渊便可趁虚而入。至于完全没法从灯中拽出的铃,现在远离可以读心的碧苍玹,反而相当安全。

“还有……谢谢你逼洛降那小子滚回来。”城主似想起了什么,补充,“他太鲁莽了。”

“哼,真难得,你会跟我意见一致。”高傲的青鸾大小姐丝毫不领情。

“辛苦了,岚。”他诚挚地安慰,岚素还是撇了撇嘴,得寸进尺道:“呸,小心苏方和弥月都吃醋。顺便,叫我那两个后宫赶紧过来!”

接到命令的雨久聆这才打开房间内的暗门,将岚素的两名闺友从容引出,随后依旧留在楼下观察过往来客。

“现在你留在天息,是想等待烟梦的主人亲自现身吗?”果然还是弥月伶俐,立刻就讨论起下一步的计划。虞渊城主唯应道:“不用等,我会让她亲自去找。”随后劝道,“天色已晚,大家先休息。”

“夜里才是我的时间呢!”兴头正浓弥月哪肯上床,一口气把自己的月琵、苏方的霸王鞭拖了出来,又从楼下库房般了一架绿绮琴丢给岚素,“好不容易又聚在一起,来一场咱们最爱的老节目吧!”

谁知虞渊城主竟来了兴趣,倚于橱侧道:“可以旁听吗?”

“去去去!”岚素立刻赶他走,被弥月撒娇着拦住,随即这闹腾的猫妖首先弹起了自己钟爱的乐器:“碧琴一曲——”

“停停停!”苏方用鞭稍敲了下桌子,“姐还没敲前奏呢,你兴什么个兴!”“碧琴——”谁知刚酝酿完毕,这爱现的死猫又开始抢唱了。

——“碧琴一曲撩幽思三千~”三名能歌善舞的才女总算唱出了悠扬的首句。

“碧琴……碧琴……”方还无奈任着他们笑闹的虞渊城主蓦地感到颅首微疼。他惊疑地揉着太阳穴,抬头凝视着正独唱的岚素——那飘拂的洁白衣袂,恍惚跟某个虚无的影子重叠又消散……

“碧琴……!!”蓦地他魔怔般念叨着这枚字眼。察觉他的异样,弥月主动抛了月琵,邀他去歌楼顶层散心。

此刻,浩淼的夜穹下,月满如镜,洒万点清辉,丝丝弹落在远处波光潋滟的河流上,恍若某个白纱女子在梦中忘情起舞。

——岚素的琴,真的是自学的吗?不等她发问,城主便无声喃喃。

——这个……一直都是啊。奇怪,为什么会怀疑你早就知道的事情。弥月一脸迷惑。城主苦涩而无声地笑了,于心中对她叹息:果然是这样……你们都不记得她了。不,她……从来就没“存在”过……

——你对“碧琴”这个词很执著。他的思绪在低语。

——嗯,因为是“知音”的意思嘛,岚姐弹的绿绮琴别名也叫这个呢,我觉得更好听些。弥月反应迅速地回答,将蜜色的藕臂惬意地搭在栏杆上心说道:而且你也好喜欢这个词哦,每次歌里加进去的话你就听的特别认真。

得到的是长时间的沉默。最后,他倦然道:阿月,你先回房睡觉吧。

支开了满腹狐疑的弥月,依旧被突然灌进来的诡谲记忆撞得脑海生疼的虞渊城主回到高台,借着凛然的清风梳理思绪。

——他是被世界树的守护者幻梦生造出来的特殊存在,这一点,谁都知道。

然而幻梦还有个鲜为人知的小妹,那丫头就像弥月一样被兄长常年宠坏,乖张难驯。

那阵子幻梦还在忙着跟龙城的大佬们套好关系,自然是无暇哄逗亲人,因此把她丢给了那无名精灵,即如今的虞渊城主。

或许是同情这孤单的少女,岚素常邀幻梦的妹妹弥梦和无名入嘲风殿做客。那时她正在苦学音律,而授艺的琴姬,名唤碧琴。

初见时,无名便注意到那袭幽静洁白的纱裙,于碧翠织叠的竹林风影间,那抹清澈贞洁的白皙,美得涤荡人心。

然一头碧丝下的,是她喑哑地泛着琥珀色的双眸,散漫得没有焦点,亦投不出视线。

“妄添愁,空引怅,故里音容易忘。惜旧梦,数清秋,舍韶华尽休……”期期艾艾的歌吟,相伴缕缕弦音飘渺悱恻,缠绵奏者听客。

——你一直在听呢。她的思绪如润物春雨般无声浸透他的心扉。

无名讶异。除了幻梦和弥梦,还从未有谁能与他的心灵产生如此天衣无缝的共鸣。

后来,弥梦在嘲风殿玩腻了,便懒得再出门,无名反倒是常接授完课程的碧琴回龙城下街区的住房,偶尔亦在那听她一宿弹唱。

那些只属于他俩的时光,恍若仙侣。

期间弥梦发了些脾气,被碧琴劝住。弥梦倒也乖巧敬畏,点头发誓要做个不给“大哥”添麻烦的好丫头。

其实无名一直觉得弥梦喊自己“大哥”很可笑。这丫头不知是否有些天生愚钝,总是分不清自己和哥哥幻梦的区别。

除了听从幻梦调遣和照顾弥梦,无名心中从此又牵挂了个碧琴。碧琴是个温柔如水的内敛女子,始终不愿贵为神祗的他为自己失明的双目操劳,尽管他一直明白,碧琴虽不辨光影,心却比任何一名女子都清亮透彻。

然,终归还是渴望好好待她,愿她平安,一生无恙。

那年烟花三月,他决心迎娶碧琴。

那晚哭号如血,弥梦将自己毁得伤痕累累。

——我明明做到了。

——我明明一直在听你们的话,做个安静到让人察觉不出存在的好孩子,认真地学习琴棋书画……

——可是我得到了什么,你又得到了什么。

——我拼了命地答应你去接受她,去理解她,而如今,她连对我来说唯一的你都要夺走吗?!!!

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恨你!!!!!!!恨你!!!!!!!!!!恨你!!!!!!!!!!!!!恨你!!!!!!!!!!!!!!!!!!!!!!!!!恨你!!!!!!!!!!!!!!!!!!!!!!!!!!!

无名未曾料想弥梦心中会积攒如此多的怨恨。原来每日陪伴期间,她一切乖巧安静全部是装出来的,只为了祈求她的“大哥”能够离开碧琴——谁会知道世人常理的兄妹观根本管不住任性傲慢的弥梦?!

原本以为弥梦不会对自己有所欺瞒,然如今她已怨得丧失心智,一切都进入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疯掉的弥梦被匆匆自龙雀台赶回的幻梦锁进了思维制造的幻境,祈求她在婀娜多姿的虚梦中心情得到平复,然而这同样拥有梦幻一族力量的少女竟无师自通,同她哥哥一样开启了通往世界树根源的密道。

“从往后,我诅咒你,一生一世,永生永世,得不到爱人,得不到亲人,得不到友人。”她无尽的恨意染黑了绵延灵脉,不绝不灭。

“所有爱你的女子注定心伤破碎,所有你眷恋的土地必将分崩离析。”狠戾的毒咒,悄无声息地浸透入这尚安宁寂静的时空……

咒音落定的弥梦转瞬杀害了碧琴——或者,对碧琴来说,比死还惨。

从往后,这洁白无瑕的琴姬,便宛若被时空吞没般消隐无踪,她的存在,从世人的脑海中,被抹除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未活过。

自然,施下如此狠咒的弥梦亦自食其果,被迫以自己的存在作为抵消。除了掌管世界树的幻梦,同样没有谁记得这乖张自闭的孤独少女。

悲恸欲绝的幻梦悄悄离开了龙城,来到当年的夜猺谷——那里,饲养了许多弥梦的宠物猫。

他赐予了他们类似默灵的力量,让他们休养生息,自己也一直隐居在山谷深处。

他未曾解释这么做的理由,只称在完成妹妹的某种遗愿,但于龙城看来,无疑是自建军队。

他们派了一名拥有噩梦之力的强大刺客悄悄结果了回龙城处理最后事务的幻梦,随即,又迅速发配走了幻梦最强力的部下无名。

噩梦后来一直以无名的友人自居留在虞渊,时刻监视着他的动向,只要他有所反心,便赐予等同于幻梦的结局。

至此,弥梦逐步应验的诅咒开始如潮水般冲击向无名的命运。他失去了爱人碧琴,亦失去了亲人幻梦和弥梦,身边唯一的友人是一名残忍的刺客,整个时空不断破碎倾覆。

或许弥梦和碧琴的存在已自无名脑海中抹消了,然幻梦的莫名亡故始终令其心怀疑虑。环境险恶深渊不断磨砺着他,以至于力量不断增强的他蓦地发现,自己已不再像当初那样,必须与他人心灵相通才能交流深层思维,或者只能读出表层思绪了。

但他没有立刻驱逐或消灭噩梦。他能清晰听见这黑暗刺客心底的愧疚,和对龙城的恐惧。终究噩梦还是害怕,下一回刺杀完成后,被赐死的将是刺客本人。

他们俩,就这样逐渐建立了强大的虞渊城。

多年后,一名自称弥罗的夜猺族人来到了城中……

原来这才是时空崩毁的源头吗……忆起两名女子存在的虞渊于心中喃喃,蓦地听见身后一缕破碎的啜泣。

弥月站在他身后的楼梯旁,泪痕将颊上的伤疤勾勒得越发清晰。

方才的回忆,全部无意被她接收了吗?不可能啊,怎么会毫无察觉……

“岚素姐都告诉我了。”她说。也对,想来弥梦的诅咒已渐渐失效,曾经认识碧琴的岚素自然会找闺友倾诉。

“碧琴一直都是你最爱的女子。”弥月喑哑地喃喃,“一直都是。”

她落寞地转身,一袭紫发披散得肩头低垂。

她现在反而理解了,什么都理解了。从一开始就没有她的位置。即使城主已经失去了关于碧琴的记忆,他在等的,依然是碧琴那样温柔妩媚的贤惠女子。

她也不想亲身挑战那恶毒的诅咒,或者,成为第二个弥梦。

“烟梦,烟梦。”睡梦中是沉茶的呼唤。

“茶茶!”少女惊恐地尖叫着醒来,浑身虚汗淋漓。

虞渊城主……已然近在咫尺了吗……她由衷地恐惧。她相信沉茶还沉睡在安全的结界,方才的幻听,定是城主在打探虚实。

“烟梦……”可怜兮兮的金发女孩死死揪着她茜色的衣裙,“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够了!无聊的幻影!!”烟梦扬手打散了面前娇俏的虚体,反手在房内造了一抹自己的幻象,旋即遁往封印沉茶的秘境。

刚触到结界边缘,她便惊恐地感应到——沉茶已经消失了。

毫无耽搁地,烟梦撤出了结界范围,跳回位于天息的家中。

父母对于女儿突然要求夜半外出非常反感,烟梦和他们大吵了一架,最后不得不将亲人闷进突如其来的深眠中。

光墙、反射盾、神秘守护……她有条不紊地在家中角角落落布下厚厚的保护结界,又施展了此生以来最大范围的致幻术,勒令最近一家饭庄每日坚持给父母送饭——夫妻俩已经被植入了错误的记忆,不会迈出房门一步。

烟梦知道家人这样的待遇与囚徒无异,然而一切已别无选择。

最后,披着夜色,宛如逃犯般的她匆匆蹿进离龙城最近的一家驿站,同样在寄身的房间周围布下结界,方闭目入梦,向辰钧衡发出警报。

梦中的弥月,正身处一片紫雾薄暝,杳杳无人迹。

周围的景色骨血林立,却并未令她恐惧,相反,恍若重返故土般安宁。

她自得其乐地盯着天空中变幻的云翳,发现它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心绪波光流转。

“我这是睡着了吗?”摸着颊侧渐干的泪痕,她难以置信地质问。

睁开的异色猫眸中,正映出虞渊城主垂来的雪青双瞳。

——好好睡。命令般地,他重复道。弥月抵抗着自对方意志中迫来的困倦,强撑着坐起,对他喃喃:“弥华,我腻了。”

“从往后,我不会对你有任何企图,亦不会无妄地追逐。”她放弃般地出言,“我知道……我知道碧琴她努力了多久,一直勇往直前,不畏闲言碎语,不惧森严等级……正是这样外柔内刚的她,得到了你的尊重和垂青。”

“然而我做不到。”她摇头宣誓,“我就像弥梦一样,安静到最后的结果是成全了完美的碧琴。”

“但我会试着安静的,就像你一直教育我的那样。”弥月侧首看着他,笑容在泪痕中斑驳,“我……不会,也不敢去恨你。”

她幽幽地住了口,清晰地认出他眸底沉淀着失望。

——所谓爱恨,所谓情仇,这些他并不在乎,不管有没有碧琴这号人。甚至,哪怕碧琴并未夭陨,今日的选择,也不会改变。他依旧会为整个混乱的时空疲于奔命,依旧会远离挚爱于战场厮杀。

只不同的是,碧琴会心甘情愿地理解他,而不似弥月这般不合时宜地陷入纠葛。

“能等我结束这一切吗?”几乎是妥协地,虞渊城主暗问。

弥月烦躁地抱住膝盖。终究只是她心里过不了那段坎,无法接受城主心中还有另一名女子罢了。城主只是明白了一切的源头,从没有明说过要立刻放下一切去寻觅甚至复活碧琴。

从来由衷地憎恨着男性们心中永远珍藏着被回忆粉饰过的初恋情人,却置身边的妻子不闻不问。然而当异母的弥罗质问她为何不相信会有谁把她置于心中首位时,她又哂笑着提起同胞兄长——那真正应被唤作弥华的夜猺族人已是她心底无法毁灭的眷恋。

其实终归是自己在苦苦思念一抹已逝的幻影,并嫉妒他人心底也有这样的影子。

——该备战了。蓦地,似已探明敌方动向的虞渊城主于心底告知,随即那抹银影已消隐无踪,仿佛从未来过。

“哈,原来你一直没闲着呐。”弥月自嘲地对空气喃喃。

远远发现辰钧衡身边那青须苍袍的长发男子,烟梦只觉不寒而栗。

明明满面笑容,却森森透出一股浓烈杀气,四处环顾的猩红双目,亦冰冷得毫无信任与暖意。

此前,玉沉茶被辰钧衡封印在离天息、龙城不远的长石山深处——此地隶属龙城疆域,然土地贫瘠荒芜,除却部分岩石精灵外,亦鲜有人居,是金屋藏娇的佳地,加上沉茶被封在山中空洞内,除却自己与辰大人,还有一干替她打点起居的灵铜铎,本应无人知晓。

那么,那位苍衣男子,想必是执意跟来了。她能隐约察觉到对方同自己一样拥有精神掌控之力。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因为匆匆逃却的她注意到,布在山外的暗兵,个个都被强加了某种精神暗示,对那名苍衣男子忠心耿耿。

也就是说,除了她自己这个来自虞渊的叛徒,此刻的辰钧衡毫无援手……

“这里究竟是?”见不断徘徊的辰钧衡眉头深锁,苍衣男子不禁提问。

“我关押犯人的地方。”一身钢甲的龙族王子淡声回应。既然已确认沉茶失踪,那么便没有逗留的必要了,随便编几句糊弄那条心急叵测的应龙即可。

“粉色头发和衣服?虞渊的传令兵?姓丁?”听见那男子仿佛融蜜般的笑问,靠心灵屏蔽躲在石林间的丁烟梦死死摁住胸口,防止自己因为恐惧尖叫出来。

“碧公子所言无误。”辰钧衡摁住意有所动的同行者,于其耳边低语,“放心,她跑不远。咱们且等大鱼上钩。”

说话间前方银影飘拂,只听辰钧衡厉声:“就是现在!!”旋即银刃出鞘,直进来者眉心!

——“且慢!!!”察觉异样的碧苍玹疾呼,却被隔空一道冰矢命中额首,偷袭者也不贪刀,只迅速冻上其双足,便扭身消隐在嶙峋怪石间,以至于碧苍玹只堪辨出一缕宛如阴影般的墨色发梢。

“你们还愣在那干什么?!!”碧苍玹的怒喝中,却只见一众伏兵皆被撂倒,领头的武斗女子,甚至还隔空朝他抛来一抹绯红如血的妖娆讽笑。

双重包围吗……首度吃瘪的龙族少将心中暗惊。他认出对方即是背叛龙城多年的宫角魔女苏方尘,想来虞渊已派大兵压阵。

“退下!!!!”震耳欲聋的咆哮自辰钧衡喉中滚出,将整个岩岭撞得硝烟四起,随即他对从艰难砸碎冰块的碧苍玹暗声,“快、快逃……”

“——殿下!!!末将应先考虑您的安危,岂能——”惊诧万分中,唯听舍己为人的龙族王子低语,“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可以令时间短暂逆流而脱身,但不似你般迅捷,你现在要做的,是赶快回到龙城通知城主!!”

“……”万千愧疚中,苍青应龙唯不舍转身,消匿于万点光华,亦抹去嘴角不觉泛起的诡秘笑容。

而辰钧衡却并未急于撤退,仅将剑锋直指束着烟梦的吉墨:“放开她。”

“尘封旧案、回首皆已晚……”耳畔,某种熟悉的曲调自不知何时逼近的宫角魔女那殷红的朱唇中轻启,顿时辰钧衡的天灵盖处一声空音回响,从身到心皆陷入漫长黑暗……

“对不起、烟梦、对不起……”躲避着昔日战友憎恨的目光,哆哆嗦嗦替她缠上蒙眼布的吉墨唯内疚地喃喃。

——“你们竟敢用茶茶来骗我!!!”刚被扯下眼罩,丁烟梦便破口大骂。

“烟梦姐、烟梦姐!!”玉沉茶可怜兮兮地揪着她的袖口,被扭身躲开,继续怒斥:“就因为你们虞渊总是采取这么狠的手段,我才受不了想走的!!!”

“虽然不想说实话,但那碧苍玹可比咱们玩儿得狠多了。”魔女苏方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回应,“我弟是怎么死的,你不会忘了吧。”

烟梦顿时缄口,黯然道:“按虞渊的律法,我该被删除记忆流放远方了吧……”她知道自己叛变的那天已彻底走上了不归路,更别提对家人邻居洗脑之类越权之事。

苏方尘没有说话,玛瑙般绯红的眸子亦黯淡下来:“我们都替你求情了。”说这话时,沉茶正攥着手绢垂泪。

随后她没有继续,只起身道:“城主马上要审问姓辰的,我等会再跟你细说。”

辰钧衡依旧模糊难辨的视野中,唯有那抹银白刺目惊心。

“你准备杀了我吗。”强硬的质问中,唯见虞渊城主淡漠摇首。

——事实上,你在等待着这次会面。辰钧衡忐忑不安的心底,不知何处响起某种宛如高山雪线般的冰冷语调。

的确是这样,不过,他的计划可不是被虏到这。正相反,若不是急于救烟梦,吉墨和苏方应是他的囊中之物。其后,以她俩为筹码,再跟神秘的白毛城主交涉才是重点。此间种种,都必须令烦人的碧苍玹早点滚蛋。

——扣押她俩并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威胁。漠然的语调将这并不完美的谋略嘲讽得一干二净。

如今辰钧衡不再想有任何挣扎,因为烟梦替他制作的铠甲面对如此强大的心灵感应宛如未着片缕。他只想得知,烟梦,还有沉茶,是否安好……

——我不会伤害沉茶一丝一毫。依旧是那令人不快的语调,却不得不使他确信,这家伙是认真的。

那么……烟梦呢?刚动这缕念头,便觉对方心中自言:自须进行必要的惩戒。

“你究竟要对她做什么?!!”辰钧衡顿时觉得自己问得很蠢。在龙城,从来不会原谅叛党逆贼……

——你和她,都不打算将沉茶交给龙城,而是尽力匿蔽,因此,我对你们的行为并没有太多憎恶。异常平静的心绪缓慢流淌,似对一切已了如指掌。

——事实上,如果烟梦不那么藏藏掖掖,直接将一切告知予我,事情根本不会那么麻烦。虞渊城主几乎有些嘲弄地翻阅此前种种纠葛。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辰钧衡自内心恐惧地颤抖起来。

哪怕烟梦的叛逃,都在这强大城主的掌握之中,他甚至早就第一时间会面了被藏在山洞中的沉茶,其后便是耐心的等待,等待烟梦将主子引出保护森严的龙城,成为这场会面的牵线人……

他并不嫉妒烟梦对辰钧衡的感情,仅仅对她自作主张的叛变表示深深的失望。在他看来,辰钧衡从来都不似其他神龙般独断专横,毕竟,早年在龙城的生涯中,他俩并无恩怨,甚至言谈甚合……

浓烈的失落感包围了曾经高高在上的龙族王子。没有疯狂的反质,没有情深意重的表露心迹,只是这般短暂会面,一切矛盾都仿佛烟消云散了。

“但是、但是我们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信任你!你知道你在龙城百姓眼中多么地可恶吗?一个暴君、军阀,阻止龙城统一疆域的恶徒……”辰钧衡有些歇斯底里地摇头嘶语,“即使是烟梦,也无法接受你无时无刻的读心……她尽管是你的下属,但也需要隐私、需要自己的生活你明白吗??你这样无处不设防,跟碧苍玹那个神经病有什么区别?!”

——“我不知道我在你们眼中是怎样的……乖巧?伶俐?还仅仅是随叫随到??”另一边,烟梦环顾着所有来探望她的昔日友人倦怠地自述,“——‘烟梦,我今天要去隔壁城办事,能梢我一程么?’‘烟梦,我跟我男友吵架了,帮我删了他的记忆好么?’‘烟梦,改掉弥月的记忆吧,让她恢复对我的感情……’‘烟梦,能让我做个美梦么……’这么多鸡毛蒜皮的事,你们从来都只想到让我帮忙,再加上繁重的情报任务,在入伍后,我几乎没有时间去陪伴家人,我只能一次次在短暂的探视中,替他们植入关于女儿的虚假记忆……”莹莹的泪光潸然而落,“即使因为陆终要求我改弥月记忆那件事,最终我请假了,但还是……还是只能为了弥补对她犯下的过错,不断帮她从一个城市转移到另一个城市……”

“我也许真的太喜欢帮人了吧?这次叛变,也只是很感动辰公子对茶茶的感情,所以宁愿帮他……而且,不想把任何虞渊的人卷进来……呵,我真是把一切都搞砸了。”她无望地摇头叹息,“我做不到像弥月那样直接跟城主大人和弥罗发脾气,何况城主他并不喜欢她那样。可是……即使是辰公子,除却无尽的感激外,也没能经常陪伴我……”

“……可我究竟是个女孩子啊!!!我做不到、做不到洛降、弥罗你们那样为了远大理想抛却儿女情长……我明白这样的乱世中我渴望那种感情是多么不合时宜……对不起、对不起,就当我被冲昏了头脑吧,我大该真的是、太不知足了……”她断断续续地哭成了泪人,把苏方的手帕和袖口染得透湿。

听彻龙族王子与自家叛兵心底悲鸣,虞渊城主唯有沉默无言。

即使心中都深埋着执着的理由,即使皆为了所爱所惜的亲眷不懈拼搏,相距咫尺心隔千里的众生依旧难以扼止地互相伤害。哪怕能够互表心迹,亦难以真正握手言和。更况,几乎没有多少人愿意被旁人探听心事。

他不是不明白这一点,因而很多时候,他只能忍耐地等待,等那些徒劳地在自己面前藏掖思绪的人们亲口说出想法。

即使这般,依旧得到的,是反感,是愤怒,是误解,是“独断专横”、“不留隐私”的评价。

尽管并不在意,但这重复了不知多少世的循环往复的确奈何难尽。

终究这世上,最乱的,不是战火,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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