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意纵横 第四章 半路学艺

叶小芸仍是不服气：

“老丈口气这般狂妄，对家师低估至此，莫非老丈还懂得刀法？”

老头大笑一声，道：

“可要我再讲实话？”

叶小芸怒冲冲的道：

“你说！”

老头慢悠悠的道：

“若论刀法，我多少是略通一二——不敢自挎如何高明，却已练到心与力合、神同刀融的境界。刀魂可通我灵魂，我意念即刀意。用刀者所谓出刀之际如臂所指，仅乃小成而已，大不了是个收发自如的境界。要心动刀动，意起刀起，这才马马虎虎算得上有点火候。你师父若要和我比较呢，咱们不妨比得文雅些，就好比一个秀才，令师不过粗识几个大字罢了！”

跟着师父磨了数十年刀法，叶小芸只知道所学者尽是运劲的诀窍、招式的演变、换气提力的奥妙。至多搭配着腿步的锻练，调息行功的技巧，总之师父怎么教，他怎么随着做就是。像老头这种近乎幻异神奇的说法，别讲他没听过，连梦也不曾梦过。

一把刀上头竞有这不可思议的名堂，无论是铁刀钢刀，都不像是一把刀，简直变成魔刀啦！

恍恍惚惚想了好一会，叶小芸猛的一摇头：

“不，我不相信你这一套，刀就只是刀，照你所言，刀岂不是变成活的了？左右是些铜铁铸炼的东西，其中何能蕴聚精灵？刀还有魂、还有魄，还能与人意念想通？我更是头一遭听说，老丈，你恐怕不是在谈刀法，而是讲神话了！”

老头微微叹息道：

“天地辽阔，云深似海。你没听过的事情大多了。小伙子，你窝破井底过于长久，把眼光都瞧短啦。我问你，干将莫邪为传世名剑，分做雌雄，若无生人投炉祭剑，剑即不能成形，这段传闻你可知晓？又龙泉之剑悬于帐端，遇凶兆则自鸣不息，以示警于剑主，宝器有灵，书传史证，皆斑斑可考，怎能说是神话？”

叶小芸道：

“便不是神话，也只止于传闻，不曾亲眼目睹，我决不相信刀竟能和执用之人这样奇异的搭配！”

仰首望天，老头哺哺的道：

“是该叫他亲眼看一遭呢，还是不让他看？”

叶小芸没听清楚，疑惑的问：

“你在说什么？老丈。”

细细端详着叶小芸，糟老头抹了把脸，答非所问的道：

“我很穷，穷得身无长物，家徒四壁——不，根本连个家也没有。但我并非生来就穷，以前我不禁颇有几文，而且还称得上富足，日子过得十分的风光。之所以穷到这步田地，也是六七年前才开始，当然其中另有因由。从我落魄的那一天起，我就经常在外混吃混喝，而受气受辱横遭白眼乃是顺理成章之事。我因此暗中许下一个心愿，只要有人施恩与我，就是同我结一善缘，必当报其终生之福。这样一来，前情不欠，我心自安。然而，我所报之福，也要对方愿意接受得了才行！”

叶小芸满头雾水的问道：

“老丈的话，我有点不明白……”

呵了口白气，老头搓着一双指骨粗大的手掌：“简单的说，你救我一命，我要报答你，因为我不要欠你这份情，可是我报答的方式有些不一样，首先你肯不肯接受，另外，还待看你有没有这份决心和毅力来接受——”

叶小芸忙道：

“这算不上什么，举手之劳，老丈又何须报答？”

“这六七年来就不曾碰上半次，大多是一旁看光景，凑热闹，看我的笑话，更有些还帮着瞎起哄，巴不得将我这身老骨头活拆了，同情心？哼哼，同情心都进到狗肚子里啦！”

叶小芸窒噎了片刻，涩涩笑着：

“那些人可能未曾确切体认老丈的窘况，以为是故意讹诈——”

老头冷冷的道：

“不要向我提人性，道人心，小伙子，我他娘今年六十六，什么样的人性人心都看遍摸透了。且说你，我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你愿不愿意接受？”

清了清喉咙，叶小芸苦笑道：

“这算得了什么？老丈，没什么好回报的。我接受与不接受实在无关紧要……”

老头缓缓的道：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的回报将给你终生之福，予你永世的成就和自信！”

叶小芸楞愣的道：

“老丈，看来你是当真的？”

老头不悦地说到：

“说了这许多，原来你以为我是在逗乐子？天寒地冻的，就算我吃撑了也没有这般兴致！”

叶小芸搔搔头皮：

“但是，但是只不过顺手帮了您老一把，你就以偌大的恩德回报干我，这种事，未免离奇得叫人不敢相信……”

老头大声道：

“人间世上离奇的事情多着呢，你见识太少。这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咽了口唾沫，叶小芸又忍不住四下打量，心里暗犯哺咕——就看这位老人家眼前的光景，称得上是一穷二白，四大皆空。连他自己都几乎混不下去，又如何给别人“终生之福”？但瞧瞧对方，模样不似疯癫，亦非神智不清，好像不是在开玩笑。那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可就费人思量了。

老头似能看穿叶小芸的心事，他板着脸道：

“你在想什么我清楚得很，小伙子，你以为我已倒霉到这个程度，自顾不暇，何来余力照应别人，是么？你这样盘算我并不怪你，换成我，一样会这样想，然而你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一二之差，就完全不是一码子事啦！”

叶小芸谨慎的道：

“还望老丈指点。”

老头道：

“先说你接不接受我的回报？记住一旦有了承诺，就绝对不可反悔！”

这情景不似在报答人家，倒像是在谈生意立条件了，叶小芸觉得有些怪异，考虑再三，叶小芸才道：

“我接受——反正我也没什么地方好去，跟着老丈亦未尝不可”

老头又紧跟着说到，

“我要把我的绝世刀法传授予你，毫不保留的倾囊传授予你，你一定要给我练成，此外在你技成之后，去替我办两件事，这是我今生最大心愿，其一是代我与人比试所学，一决高下；其二，为我报仇！”

又是比试！叶小芸心虚的道：

“老丈，你先别太高兴，我这块料，实不是练武的底子，尤其刀法方面更拙，再怎么学也不能入窥迷奥，见了刀我就泄气，不用说和别人印证，就连我自己同门习艺的师兄，一上手亦挡不过几招……”

老头小眼一瞪，怒道：

“还没见过像你这样没出息的东西，你不曾得我亲授，自然就学不出名堂来。传人刀法亦要看是什么人来传。比如你那师父，连他娘自己都还欠火候，居然也开门授徒，封号刀尊，啊呸，刀要有知，只怕也将锈痕延生，班剥若泪了！”

叶小芸颇不是滋味的道：

“话不是这么说，老丈，我师父的刀上功力亦十分扎实。”

一挥手，老头道：

“扎实个鸟，那王彬习刀，有如猪八戒吃人参果，根本体会不出其中的滋味。他练的是死刀，我修的是活刀，与我一比，他差的远罗！”

不等叶小芸说话，这位老人家又口沫横飞的道：

“所谓名师手下出高徒，你那师父本身就是一瓶不满，半瓶子晃荡，上不得台面的货。任他怎么调教，也不可能教得出好徒弟来。你方才说你连师兄几招都顶不住，你师兄固然未见高明，可是你呢？咳，就更不能提啦，且定下心，咬紧牙关，好好跟我学上几年，到时候别说你师兄，把你师父一起算上，包管叫他们捉对儿喊天！”

叶小芸沙着声音道：

“我怕不行，老丈，就为了比刀，我甚至连老婆都输了。”

老头气冲冲的道：

“狗急跳墙，人急上梁，事情逼到头上，不行也得行，你既然答应了我，便由不得你了，给我把意志集中，信念立定，以无比的毅力决心坚持到底，往后不但你要靠自己，我也得靠着你，咱们一条线拴两个蚂蚱，怎么蹦怎么跳都连在一遭，小伙子，好歹卯起来看！”

大冷的天气，叶小芸竟额头上冒汗，他艰辛的道：

“老丈，你真对我有信心？我自己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万一到头来弄个不上不下，我空耗时光不要紧，只怕耽误了你未竟的心愿……#8226；”

老头用力在叶小芸肩上一拍：“没有错，我是完全看中你了，设若你确是一块不可雕的朽木，我老人家只好认命，谁叫你生来就是个窝囊废，谁又叫我白瞎了眼！”

叶小芸有一种受辱的感觉，他抗声道：

“我不一定就是窝囊废……”

呵呵一笑，老头道：

“很好，我也不一定就白瞎了眼；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小伙子，无须自暴自弃，包你大有前程！”

暗里一咬牙、叶小芸道：

“我就跟着老丈试试看，但能否达成老丈的要求，却实在不敢说……”

老头乱发飞扬，意兴高涨：

“没有问题，小伙子，功夫下去，再加上我这名师磨练，休论几手刀法，便修仙习道亦成正果了！你既然已接受。那就跟我来吧”

叶小芸起身问可一句，

“这是要到哪里去？”

老头转身说道，

“怎么，还拍我害你不成？叫你走就走，怎地这么多话来。”

叶小芸听罢就不吭声，跟着老头就往后山走去。#审核：1220111075 时间:01 31 2020 5:48PM#发布:1220111075 时间:01 31 2020 5:48P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