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九州 第8回 华池神酒不用醒，人生和畅自忘形

有幸席中相叙旧，

北仑河水永淙淙。

话说欧阳秋叶一路骑马前行，周围都是树林，突然觉得奇怪，才刚勒马，身后又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个人。那人一个鹞子翻身而起，拍打身上的土，不是昨日那少年还会是谁。

少年看到欧阳秋叶，眉头一皱，“怎么又是你啊，吵我好梦。昨天是我大意了，再来比划比划。”说着就朝欧阳走来。

欧阳秋叶才下马准备查看他摔伤没有，看他不由分说就打，急忙飞身后退。那少年怎容他如此潇洒写意，冲了过来就是一阵拳脚。欧阳一边闪躲，一边荡开攻击。少年双拳齐出，见欧阳后仰躲过，飞身送出双腿，欧阳左脚点地，向后飞身而起，右脚接住双腿的攻击，双臂平展，借力向后飞去，衣衫飘动，颇为潇洒，如同展翅的仙鹤。少年力被卸去，再次摔在地上，怒气更炙，声音有些歇斯底里，“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有种跟我拼命啊。”想到一身劲力，却全被拨开，要不就被卸去，气的坐在地上挠起头来。

欧阳向前一礼，准备自我介绍。“在下。。。”

“饿啊，”少年突然一叫，“我就不信什么都比不过你，来比轻功。”说罢站了起来，“你要追到我就算你赢，不许用马！”

欧阳本来想自我介绍，看到他撒腿就跑，大觉无奈，叹气只得跟上去。圣贤自创的移形换影步法是对战的身法，合奇门遁甲、九宫术数，阵法力学等于一身，既能利用对方视觉盲点幻影移形，也可以缩地成寸，是近身战斗最灵动飘逸的步法，也是圣贤毕生所学的精华。但说起远距离奔跑，就起不到作用了。

那少年窜到树上，身形如同游龙，在树林间穿梭，欧阳只能勉强跟着，根本追他不上。不过内力上差距甚大，跑个半天还是可能追上的。欧阳担心追风，出声喊道：“兄台练得游龙身法，在下认输了，快停下吧。”

少年一听得意起来，“真的吗，那就罚你做本少爷的伙夫。”

欧阳连声答应，他才停了下来，喘起粗气，却看到欧阳气息平顺，只是衣服被树枝刮到，有些狼狈，气的腮帮一鼓。

“游龙身法，是速度最快的轻功，也是天下第一剑的成名武功，阁下，可是龙泉圣剑的传人，诸葛龙一？”

“嗯，咦？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谁？”眉头一皱，看着欧阳秋叶似笑非笑的样子，挠头起来。“身形灵动，又那么潇洒，莫非”，笑脸突然绽放，“你该不会是圣贤居的欧阳哥哥吧。”看到欧阳一笑，知道所猜不假，一边拿手指不停的指着欧阳，一边“你，你，你，你”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的变化有这么大么。倒是你，完全没有当年的样子了。”欧阳一笑。

“真的是你啊，欧阳秋叶。哎呦，你可真是把我给害苦了。我昨晚憋屈的都没睡好。”

“哈哈，我们晚些再好好叙旧，先去找回追风。”

二人原路返回，猎了不少鸟雀，正好烤来做午饭。

“我们有十年没见了吧，你怎么下山来了。”诸葛龙一嚼着麻雀，连骨头都一并吞下了。

“师父云游四海去了，我也想回东京看看。你呢，你不是跟水前辈在一起么，怎么会到这来。”

“嗨，别提了。水叔叔功夫有限，也就教我些基础。我诸葛家曾对少林有恩，代代都是在少林学艺的。少林寺虽然武学众多，但是规矩更多，能学有所成，都是眉毛胡子全白的时候了。但我诸葛家的人可以任意修习少林武学，突破一层境界就可以上升新的一层试炼。我爹当初就用了七年的时间就学成了盖世武功。”

“那你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怎么我看你就轻功最有信心啊。”言语中满是揶揄，摸了摸鼻尖。

“轻功可是我唯一超过水叔叔的地方。他整天逼着我学这学那，还要做那么多基础训练，那我肯定要跑啊。结果从小到大，就游龙身法最先融会贯通了。他还说什么，不想我学逃命的剑法，所以压根就不让我学剑了。说起来就有气。你不会是把圣贤的书都看完了吧，还有武功好像还蛮有板有眼的嘛。你怎么就能忍受学的那么辛苦呢。”

“其实也不算是辛苦吧，我倒觉得是在磨砺。我本身也有坚定的信念，希望能为父亲尽他未完的心愿，为那些因我死去的人更努力的活。而且师父也对我非常好，不仅整理书籍和注解，陪我一同学习，还非常的尊重我的想法。而且每次练武师父也都陪着我一起，就连练习基本功也都是负重来给我做示范。我怎么能够辜负他老人家的心意呢。师父是把毕生心血，都倾注在我的身上了。而且我也很享受山里的生活。”

“真是羡慕你有这么疼你的师父。我就不一样啦。我娘就不想我习武，想让我从文。我父亲是天下第一剑唉，要是知道我成了穷酸秀才，那还不活活给气死，哦不对，是死死气活了。再说我也不是那块料啊。”

欧阳莞尔，“说实话我现在心里也挺没底的。以前在圣贤居，什么都有师父打理和安排，而现在一下子就成了“孤家寡人”。就算到了汴京也不知道从哪下手。官场险恶，仕途艰辛，我还不知道要何去何从。”

“现在江南气数已尽，大宋很快就要打过长江去了，从军应该很有前途。林仁肇那么忠肝义胆，要求扣押自己妻小来攻打淮南，如果失败就让李煜推卸责任，说他是反叛江南。就这样李煜还不答应，怕的要死。否则这长江北边的失地都能给打回来。现在的江南国，就算百个林仁肇，也没用了。”

“是啊，李煜不理朝政，从登基就和周娥皇纵情享乐，歌舞升平，骄奢淫逸。而就算有了绝代佳人，也还不满足，竟然私会女英（指周娥皇的妹妹，以舜的妻子来比，其实名周嘉敏，一说字女英），不理周后病重，活活把娥皇气死。加上太后也死，就干脆投身佛门，想要兴佛避祸，实在可笑。我就不信这样一个昏庸怕事的皇帝，会把杀手派到汴京杀我全家。至于通信之说，全是栽赃嫁祸。”

“这李煜的确是搞笑。听说他整天拉着小周后礼佛，拜的头上淤青，起了肉瘤。听说他还亲自给和尚削厕简（擦屁股用的竹简），还用自己的脸来试光不光滑，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是啊，李煜在大臣面前就毫无主见，只会和稀泥。连年动辄进贡又耗尽了江南的家底。如今兴佛，号召国民修佛，道士转行，不仅国家处处买单，僧人还不用服兵役徭役，加之宽待犯法僧人，已经让江南民风混乱。如今宋在汴京开凿内湖，演习水战，我看江南国是风中残烛了。”说到这样，欧阳秋叶叹息一声，很是惋惜。

“对了，刚才说到你爹，你这次去汴京，不是要为你爹平反的么。”

“是啊，但是当年的事情皇上那么龙颜大怒，也查不出来，我想应该是另有隐情，还是先立稳脚跟，从长计议吧。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皇上一向和爹交好，视为手足。但最后结果居然是功过一笔勾销，修改史册，实在是太蹊跷了。”

“唉，也是。要不我就跟你去汴京闯荡下吧。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两人一起，也能有个照应。”

“这当然好啊，你也想做官？”

“不不不，我最受不了那么麻烦的事了。就跟你去游历一下吧。反正学武也不着急。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这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一到了你手就是绝顶美味。可惜没有酒啊。”说着就到处抓痒。

“你是怎么成了酒鬼了，我这有些泉水，先顶顶吧。”

诸葛龙一接过竹筒做的水壶，喝了几口。“我娘酿酒，原本给水叔叔的酒都被我抢来了。不过我也是遗传我爹，这善饮的毛病可真难改。”

“怎么越说越像是老酒鬼了，你喝酒才几年啊。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之后二人一边对饮一边畅谈，从下午聊到夜晚。

二人结伴同行，一路一马平川，大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阅遍长安花”之感，很快便来到汴梁。一路上虽然山林较少，却也足够果腹，余下的盘缠并没有消耗多少，但诸葛龙一的酒虫，却是时常被山泉水果敷衍。才进了汴梁就要拉欧阳去喝酒。欧阳存了马，与诸葛龙一绕过大酒楼，挑了小饭馆坐下。诸葛龙一早已跃跃欲试，冲着小二喊道“小二，来五斤高粱酒。”看到欧阳瞪着他，气焰便矮了一截，“来三斤吧。”再偷偷看向欧阳，已是软语相求。“就两斤，两斤总不能再少了吧。”这没有钱袋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小二哥，来两碗长寿面，几个小菜，酒就不要了。”欧阳说罢马上示意诸葛龙一不要吵，“先吃面，晚上让你放开喝。”之后便问了小二周围的酒楼妓院的位置和特色。诸葛龙一原本老大的不乐意，听到欧阳净是问妓院那些风月场所，终于发作。

“你还好意思说我十五岁就成酒鬼，你这是十五岁就要逛青楼啊。”

“你别着急嘛，待会我先去典当些银两，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这时有个青衫醉汉步履蹒跚的从里面出来，手里还拿着小酒壶，边喝边吟起诗来。

“酒，酒，酒，

无愁亦无忧。

千载虚空梦，

一晌几十秋。”

吟哦的豪气纵横，披散着头发，似乎年纪也不算大，就这么走了出去。欧阳感觉好奇，找来小二问询这醉汉的来历。这醉汉不知姓名，每日或午或晚都要来吃一顿酒，而且不醉不走。因为从未欠过酒钱，所以也没人去理他。只是这人每次喝醉，都要吟诗，着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