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九州 第10回 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

相国寺氤氲萦绕

罗汉殿宝相庄严

话说欧阳秋叶看了纸条便往大相国寺走去。相国寺就在内城靠近汴河处，距离并不远。诸葛龙一也看到纸条，突然觉得异样，回头一看，一个黑色的身影正从房屋上掠过。

诸葛龙一血气方刚，认定是毛贼，喝了一声便飞身追去。欧阳看见那毛贼的轻功，自知带着银两是不可能追上的，只得高喊“明日老地方见”，独自往大相国寺走去。

茅草屋边，一个身影倚着树，来回举着已经不多的酒壶。“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一叶一菩提，一壶一千秋。”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原本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一个白色身影从黑暗中走来。

醉汉微微一笑。“来的倒不慢。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其实很简单，竖立的酒壶提供了相国寺的线索。但一身酒气的人如何进得去相国寺。就算真有关联，也应该是在后门。而相国寺后面最适合说话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附近了。阁下虽然醉态，却每日吟诗，可见酒醉是假，思路却清楚的很。如此惹眼当然也不会是大隐隐于市，那么不是寻觅伯乐的能臣，就是收集情报的志士。阁下出现在南面不起眼的饭馆，似乎不像是名人出入的地方，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说到这里，欧阳一停。

“哈哈哈，果然配的上你那澄澈的眼神，思维敏捷，洞察一切，身手矫健，不错，不错。”说罢站了起来，依旧倚着树干继续说。

“北门来的一般是敌人，南面来的大都是投诚的。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另一边，诸葛龙一追着飞贼过了几条甜水巷，终于在汴河边上追上，喝了声“哪里走！”飞身去抓飞贼肩膀。飞贼穿着黑色紧身衣，一下滑开，没有被抓到，却减慢了速度，被诸葛龙一抢到身前，交起手来。这飞贼使的是双掌，身材比诸葛龙一还小上一圈，借诸葛龙一的拳劲风筝般飘去。诸葛哪里容他这么逃走，再次追上，任飞贼回身一掌打中胸口，身体往后一弓，右臂一抡，夹着飞贼的手臂向后一甩，右手再一抡，掌背击中飞贼的腹部，随即步态摇摇晃晃，张开双拳，武器成了手腕手背。这架势，不是醉拳还会是什么。

那飞贼被打倒在地，发出布帛撕裂的声音，交襟的紧身衣浮现出奇异的曲线，不盈一握的纤腰，和微微凸起的胸口，再加上月光下浮现的蹙额眸子，或怨或艾，竟像是，女人？！

诸葛龙一心中一震，哪还维持的住“醉态”，险些摔倒，踉跄一下，“你是女人？”

那飞贼心中也是一惊，微微一颤，起身向诸葛攻来。诸葛没有摆好架势，吃了几掌，找回了节奏。那飞贼凌空一个扫腿，诸葛双脚扎根，身体后仰躲开。那飞贼一脚踢向诸葛腹部，希望把他踢倒，同时借反震力道逃去。可诸葛竟然用肚子吸住飞贼的脚，身体猛的再往回弓，把飞贼拉了过来，同时两臂从两边往中间抡去，正好砸在飞贼的两边侧腹，发出痛苦的闷吟。

诸葛原本是本能反应，听到当真是女声，一紧张，打开腹部，把飞贼“吐”了出去（用腹部夹住飞贼的脚，双手双足并起夹住飞贼的腿，就像是大嘴咬住飞贼一样）。

那飞贼痛苦的在地上颤抖蜷缩。这醉拳可是水慕华的看家绝技，以命搏命，每一招都尽可能增加使用的肌肉数和延长蓄力时间，借助身体重力等，让内力不足的人打出最大的伤害效果。这三下打中飞贼的正腹和侧腹，都是柔软的地方，显然是伤的不轻。

诸葛龙一见状急忙上前，“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着就蹲下去抓飞贼的手。飞贼见状急忙用手扫起地上的土，诸葛向后一跳，躲开了土，看着飞贼捂着肚子跑掉了。神色流露出些许落寞，如同犯错的孩子一般。

诸葛龙一在河边丢了一会石子，意兴阑珊的往回走。身上也没带银两，这晚上也无法投栈，只能露宿街头了。东京当时已经是非常繁华，到了晚上还有一些营业的地方，瓦子更是经常通宵达旦，被称为“不夜城”。

诸葛龙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御史台外，突然被人一拍肩膀，大惊回头，竟是欧阳秋叶。“你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飞贼呢？不会被你打死了吧。”

“没，被我打伤逃走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应该是我问你的吧，先不说这个。我打听清楚了，我家的宅子是皇帝赐的，后来交给御史中丞上官伯打理，又在旁边为上官伯建了宅子。上官伯和我爹是至交，我好像有点印象。我在这里等，应该可以等到他回府。”

“哦。”诸葛龙一应了一声，二人躲了起来，等待上官伯。

“你到底是怎么了，那个飞贼不会是个女的吧。”

“啊？为，为什么这么说。”诸葛龙一还一个字没说，居然就被道破心事。

“你这脸色略带愧疚，又在烦恼或是担心。这飞贼肯定有什么让你迷惑的地方。不是武功奇怪就是人奇怪。而你又不跟我说，恐怕是你误伤的，是个女人。被我猜到了吧。哎，你不会吃了人家豆腐吧。”

“什，什么吃豆腐啊，我又不知道她是女的，怎么可能趁机占她便宜。你别瞎猜了。”

“那么，你是真的误伤了女飞贼？”

“嗯。”诸葛龙一刚一答应就发觉不对，“你是在套我话啊，哎呀，好了好了，算你猜对了。”

欧阳秋叶正要继续，远处传来一队兵的脚步声。欧阳侧耳倾听，几个士兵还在小声议论。

“这女飞贼也真是的，居然敢跑到东京城来了，害的我们大晚上的还要巡逻，真是找死。”

“行了，别说了。她可是有本事的主儿，这几天不少官都被偷了了。据说前几天还打伤了不少的兄弟，这才加派了人巡逻。开封府尹是大发雷霆。”

诸葛龙一听到女飞贼的事，没想到还是惯犯。“好在我把她打伤了，否则还会继续祸害的。”

“别乱说，这自古的女子能需要多少财物。需要长时间流窜偷窃的，往往是有苦衷。而且偷的是官宦富豪。不是家里出事，就是赈济灾民。我看她的轻功能跟你相比，绝对不是泛泛之辈。而且你要知道，她身上可能还带着金银呢。”

诸葛龙一倒是完全没有想这么多，“她的轻功的确厉害，这么说起来，可能更在我之上。不过掌法就不怎么样了，内力也一般。”

“先不管这些了，总之如果有下次，还是先问清楚再动手。能制住她就好，不要下手太重。”欧阳知道那女飞贼既然能逃走，自然伤的不重。接着又说“对了，我要去见上官伯，你还是先去客栈吧。等我处理好再去找你。我一个人行事比较方便。”

“你是怕连累我吧。你可别小看我，这种士兵来上一百我也不怕。”

“说什么呢,”欧阳一笑，“我还能打起来么。放心吧，我会跟到他府邸去，没事的。而且我一个人比较容易取信。要不这样吧，你去打探下消息，我把银两给你。如果有事，我去客栈找你，你留真名就是，我化名叶秋。”说着把瓦子里注意到的几个人说给诸葛龙一。

诸葛推脱了几次，终于还是先去了。欧阳等到第二天中午才见到一个朱色的官服，也就是五品以上。而御史中丞是从三品，御史大夫是从二品，侍御史是从六品。三品以上的官服是紫色，这朱色官服应该就是御史中丞，很可能就是上官伯。欧阳一路尾随，果然来到了上官府。

“上官大人，在下叶秋，字风清，有要事相告。”那御史才下轿，欧阳就朗声叫道，一身白衣，气宇轩昂。

那人正是上官伯，听到叶秋还在琢磨，听到风清的时候身躯一震，难掩激动的神情。欧阳于谦当年在树下踌躇，看到落下的树叶，喃喃自语，“落叶不随树，潇洒任凭风。我恐怕无法看着这孩子长大，就给他取名秋叶，字风清吧。”

众所周知礼记中：“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十五笄而字”，字供人称呼，才不会冒犯。一般和名的意思同义或反义，也可以是联想。欧阳于谦自知无法陪伴儿子到加冠，所以才提前连字都起好了。这事上官伯自然也是知道的，另外还有一个人知道，也就是赵匡胤，这是后话。

上官伯急忙招他过去，“你父亲是谁？”

“家父，仁恭。”这仁恭就是欧阳于谦的字。上官伯听到这两字如同平地起焦雷，向后退了一步，险些站立不稳，欧阳急忙将他扶住。“仁恭，仁恭兄，你，你当真是仁恭兄的儿子？”声音已经颤抖。

“在下身有信物，还请摒弃左右，借步说话。”

“好，好，好，风清，你快跟我来。”说着就从门口拉着欧阳秋叶的手走了进去。

才一进门，立刻招呼管家关门，命丫鬟去叫夫人出来。上官府比普通官宅的规模要大一些。进了大门是第一个庭，左右是两个廊屋，是管家和男仆的住所。大门对着的是正厅，两边由墙垂直接在外墙上。从厅堂往里走，通过中间的走廊可以进入中厅，走廊两边是中庭，有一些花草，圆桌棋盘等，和中厅是主要的待客区。中厅往里也有一个长廊，左右是内庭，还有庖厨，里面是内室，包括女眷和寝室，浴室等。中厅分割内外，厕所浴室等也是两份，男女眷也由此分开。内室再里面是一个花园，后面还会再提。宅子宽约20米，长度不详。

上官伯拉着欧阳秋叶走到中厅，让下人都出去，激动的手一直在发颤。“孩子，你说，你父亲是谁？”

“家父，欧阳于谦。”欧阳看着上官伯激动的神情，眼眶微微一湿。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好，好啊，好孩子，你果然还活着。”说着另一只手也抱着欧阳的手。

这时上官夫人也进来了，穿着命妇的服装。大袖衫，戴翟冠，大带革带下有蔽膝，肩披着霞帔，长裙短衫，是“常服”的形式。看见丈夫如此激动，有些不明所以。

欧阳看见上官夫人，下跪拜道“上官伯父，上官伯母，我是欧阳秋叶，秋儿回来了。”

上官夫人听到秋儿立刻泪如决堤，嘴中喃喃着谢天谢地。上官伯扶起欧阳秋叶，让他们入座。“孩子啊，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欧阳秋叶简单的叙述了被家丁带走和被圣贤抚养的事情。上官夫妇的情绪也慢慢平复。

“真是谢天谢地啊，你这些年音信全无，我们一直很担心你，怕你是有什么意外。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成为圣贤的弟子。天意，天意啊，哈哈哈。”上官伯已经是乐的合不拢嘴了。

“好孩子，伯母晚上给你做几个拿手菜。让你伯父珍藏的流香酒拿出来，咱们好好的叙叙。”

“你这乐糊涂了吧，秋儿才15岁，唉对了，把那两壶荔枝酒拿出来。咱闺女酿的，还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呢。”

“是是是，燕儿给你贺寿做的，你一直还不舍得喝呢。我这就吩咐下去。”说着便下去了。由于开始不让下人进来，连茶水都没有。

“上官伯父，其实我说有信物是假的。我爹什么都没有留给我。您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傻孩子，你从小就不为人知，别说你爹为你取字风清了，就连欧阳秋叶这名字，知道的人都不超过十个。除了你父母姑姑，就是我和皇上才知道你的字。就连你伯母都没听说过。不过安全起见还是改名换姓吧。刚才你说叫叶秋，就完全可以当做对外的姓名。”

“上官伯父，我全家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上官伯脸色一变，显然是不愿意提及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