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一笑 第03章 相见恨晚

闹市街口。

艳阳高照，照得行人暖意融融。

独孤乐在街道中央缓缓独行。

他一身白衫，给阳光照得闪亮。一把精致的宝刀，紧握手里，行人纷纷让路，疑为侠客，或为战士。

但已不再被人当成大将军！

他淡然一笑，行人纷纷侧目。

他的笑，就是他的魅力，一种武者和智者的魅力。

他何尝不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

但纵使有文韬武略又怎能改变这战事连连的时代？

他四顾街市。得月酒楼，好名字！由“近水楼台先得月”中而来，想必楼主一定认为他的这栋酒楼占尽了商机。

酒楼里，果然生意红火。满堂客人，喧闹无比。

独孤乐站在门口，喧闹声突然减轻了不少，渐至无声无息。

所有客人都在侧目看着独孤乐。

独孤乐微微一笑，从大堂中传来几个妙龄女子的格格笑声。

没有一个女人看见独孤乐的笑能不动心！

独孤乐朝站着发呆的小伙计招了招手，小伙计一楞，匆忙跑了过来。

小伙计一脸堆笑道：“大爷，您来喝酒的吗？”

独孤乐道：“给我找个座位！来上五斤牛肉，五瓶最好的酒。”

小伙计道：“正好还有一个空位，好像是专门等您光临一样。”

小伙计引着独孤乐来到空位旁，用肩头的毛巾掸了掸长凳，然后躬身道：“大爷，您坐好，酒肉立刻就到。”

独孤乐点了点头，坐在凳上，把手中的刀轻轻地放在桌上。

满堂客人一直在注视着独孤乐，几个妙龄女子也投过来深情的目光。

酒肉上桌，独孤乐大口地吃起来，大堂内渐渐又恢复了喧闹，只是这喧闹已变成了窃窃私语声。

身后的邻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三天前城里发生一件劫案，你可知道？”

独孤乐心中一怔，但脸上毫无怔色，仍然大口地吃着大块的牛肉。

那个老者接着道：“整整三百万两黄金全失劫了，死了近两百士兵，这个强盗太残忍了，没有留一个活口！”

一个年轻的男子道：“何人如此胆大？”

老者道：“江湖传言纷纷，有说是朝廷当政官员，有说是武林侠客，也有说是江洋大盗。”

年轻人道：“到底是谁呢？”

老者道：“这是国库为了应战准备的黄金，能够劫取，绝非一般人所为！”

年轻人道：“青石老人，你如何这样判断？”

那个叫青石老人道：“这批黄金的押运为朝廷机密，江湖中人不会得知，只有那些身居要职的官员才能知晓。”

年轻人道：“如此说来，劫取这黄金的人还是朝廷大官？”

青石老人道：“不能这样妄自猜测！但有一件事很肯定，就是那近两百押运士兵一定认识此人，否则，此人不会杀人灭口！”

独孤乐听到这里，心生疑惑，回头看向青石老人。

青石老人白发白须，削瘦尖长的脸，苍白如纸，但全无病态。他双目炯炯，有鹰鸷一般的威慑力。

青石老人瞟了一眼独孤乐，继续道：“这两百士兵原是御林军中的一等高手，竟然全死在此人手里，足见此人武功之高，绝非泛泛之辈！”

独孤乐低头继续饮酒吃肉，但他的耳朵一直贯注着青石老人的声音。

旁边的年轻人道：“此人现在得了三百万两黄金，将会干些什么？这些黄金能够买下好大的一座城呢！”

青石老人鼻哂一声，道：“恐怕此人不仅仅买一座城呢！”

年轻人道：“那他要干什么？”

青石老人道：“三百万两黄金，可以作为八十万军队三年的开支，三年中，八十万的军队完全可以打下一个国家。所以，这些黄金能够买下一个国家。”

年轻人长长地“咦”了一声，道：“如果这些黄金被别国劫取，国库就会大大充足，再来反攻朝廷，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青石老人沉默了，半晌之后，没有再说话。

独孤乐又回头看去，青石老人正在盯着他，眼里闪着一束精光。

那个年轻人也在盯着独孤乐，不过他的眼神温柔敦厚，相貌也属于书生类型，而且是十分文弱的那种。

青石老人对着年轻人道：“柳下风，快吃菜吧，菜都凉了。”

柳下风微笑着拿起筷子，道：“我们一起吃吧。”

俩人低头吃着菜，独孤乐又吃起了牛肉。

突然柳下风道：“青石老人，在下有点急事，先告辞了，下次再见。”

柳下风的脚步声响起，淹没在大堂的喧闹之中。

青石老人道：“伙计！结账！”声如洪钟，压过了喧闹声。

青石老人离去时，脚步很轻，但独孤乐还是听见他的脚步声。他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匆匆离席，尾随青石老人而去。

独孤乐此行到城里来就是打探三天前劫取黄金的相关影响，不料，一进这酒楼就有人直奔主题，而且似乎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如果青石老人不知详情，就不会屡屡看向独孤乐。

如果青石老人知道是独孤乐所为，却又为何引人悬念？

也许青石老人还有更为重要的话要说给独孤乐听。

所以，独孤乐不假思索地尾随着青石老人。

尾随青石老人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因为独孤乐要施展轻功。

独孤乐的轻功绝不在任何人之下，但跟在青石老人身后始终保持一丈距离也感到吃力。

青石老人的轻功也不在任何人之下！

深巷，把阳光遮挡，一片阴影。

阴影中，青石老人突然停住脚步，昂首挺胸地站立，白发白须飘扬，如苍松负雪，显出几分傲骨，几分傲气。

青石老人并不回头，独孤乐就立于他的身后，静静地候着。

出奇的静，静得连深巷都有点寂寥。

半个时辰过去。这半个时辰里，青石老人一直背对着独孤乐不发一言，独孤乐也看着青石老人的身影沉默不语。

独孤乐终于缓缓开口：“我就是那个劫取三百万两黄金的人。”

青石老人捋着白须，仍然背对着他，沉吟道：“你大祸临头了！”

独孤乐并不惊恐，轻轻道：“何以见得？”

青石老人傲然道：“江湖中人都会追杀你，而且朝廷也会通缉你。就算你武功了得，也不过单枪匹马，永远斗不过这些强大的敌人！”

独孤乐轻哼了一声，低声道：“可是天下没有人知道我就是劫取黄金的人。”

青石老人不停捋着白须，道：“你刚才跟我说了，我已经知道。当然，你自已也知道，至少还有一人也知道。屈指一数，已有三人知道。”

独孤乐面不改色道：“另一人是谁？”

青石老人道：“欧阳倩儿！”

独孤乐放声一笑，道：“原来先生对我的境况了如指掌，不知你是何方高人！”

青石老人终于转过身，面含微笑地看着独孤乐，一只手依然不停地捋着长长的白须。

这是一只修长的手。

一只保养很好的手。

从这只手根本看不出是一个七旬老翁的手。

因为它更像一只妙龄少女的手。

这只手停止了捋须的动作，慢慢地伸向怀中，青石老人微笑道：“除了我们三人知道，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青石老人的手从怀中拿出来，手中多了一把小刀。

这是一把非常精巧的小刀。

一寸长，弯如月，亮如雪。

青石老人一扬手，这把小刀就飞了出去。

寒光一闪，闪向巷子尽头。

巷子尽头传来“啊”的一声惨叫。

青石老人微微一笑道：“这个人已经不再知道了。”

独孤乐何尝不知道有人偷听！但他装作若无其事。

现在，那人已经死了，他仍然装作若无其事。

独孤乐道：“请问先生与‘无庸飞刀’有何关联！”

青石老人低吟道：“果然有眼光！我就是无庸太空。”

独孤乐不再平静如初，面露惊喜之色，拱手道：“原来先生就是无庸将军！二十年前，我就久闻大名。记得三江口一战，无庸将军以一万兵力在七个时辰内击退了二十万敌军的十三次进攻。那一战打得无庸将军声名显赫，可是，五年后，无庸将军突然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去向哪里。不料，今日却让我遇到失踪了十五年的无庸太空将军，真是幸会幸会！”

无庸太空仰头一笑道：“陈年往事不要再提了！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了。”

独孤乐也笑道：“不知将军为何退隐朝廷。”

无庸太空道：“不要叫我将军了。退隐不为其它，只为平和安静的日子。”

独孤乐道：“原来将军跟我一样，都是厌倦了不断征战的生活。”

无庸太空朗朗道：“早有耳闻，你就是独孤乐将军。”

二人相视一笑，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二人走出深巷时，深巷中的阴影已经偏移，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

巷子尽头，那具尸体的眉心处闪亮着一把精巧的小刀。

无庸飞刀，是一把所向披靡天下无敌的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