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一笑 第02章 黄雀在后

四月的桂竹林，挺直青翠，开满白色的小花。

谁也不会料到这片桂竹即将全部死去！

桂竹，120年开花一次。开花就会结果，而结果之日，这些桂竹将会全部枯死。当果子落地时，又会生根。

桂竹120年轮回一次。

今年，正值这片桂竹轮回之际。

但人呢？人死后就不再轮回！纵使有轮回，也无从知晓。

独孤乐看着满眼的白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伫立良久，见前面一株最粗的桂竹，突然一纵身，身如飞燕直掠向竹梢。他一身白衫迅速被竹叶遮蔽，双腿紧勾竹杆，于竹梢之上纹丝不动。从这里，可以俯视林中的一切，哪怕一只飞鸟也能尽入视线。他从怀中掏出酒壶，悠然自得地饮着。

壶中酒已饮了大半，独孤乐突然听到自北边而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这是马蹄声。

尚之诚的消息果然可靠！他是镇守广东的平南王之侄。

近两百人的清兵队伍骑着高头大马急急进了竹林，个个全身盔甲，神态紧张，似随时面临大敌。独孤乐发现队伍中间有一辆巨大的马车，只是这辆马车并非载人，而是一个巨大的木箱子。

领头的清兵，高大魁伟，他警惕地环视着竹林四周，他的眼睛锐利如刀，闪着寒光。这是久经战场的磨砺，他必然见过无数的血雨腥风。

队伍行至竹林中央，这头领突然勒住马，站立片刻，伸手一只手，后面的队伍全部勒住了马，每个人都警觉地四处张望。

头领突然高呼一声：“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独孤乐暗暗一笑，他早已发觉这林中还有一些人像他一样地埋伏着。

四周传来一阵笑声，响彻竹林，竹叶摇动，白花飘落。

好内力！独孤乐抚掌暗自赞叹。

所有清兵都拨出了腰刀，握在手里严阵以待，面无怯色。

好兵！独孤乐又抚掌暗叹。

竹林四周现出四个人影，向队伍缓缓走来。

这四人一样高矮，一样的黑色服饰，连长相都近乎一样。

头领平静地看着四人，忽然放声哈哈一笑，道：“原来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黑蛇，我原以为黑蛇只是一人，不料却是四人。”

黑蛇中一人道：“你怎知我们就是黑蛇？”

头领冷冷道：“是阁下的腰带告诉我的。”

黑蛇摸摸了腰带，轻轻地解开。这根本不是腰带，而是一条长长的黑鞭。

四人手里都握紧着一条黑鞭，其中一人阴恻恻地道：“我们千里迢迢而来，只为了这辆马车！”

头领把手中尖刀往胸前一横，厉声道：“想要得到这辆马车，先问问我这刀答不答应！”

头领说完一拍马头，马腾空而起，他挥刀向黑蛇砍去。

可是这匹马离黑蛇两尺处，突然一头栽向地面，头领也滚落了下来。

人马躺在地上，竟然动也不再动。

他们都死了！

没人知道头领是怎么死的！除了黑蛇，还有立于竹梢的独孤乐。

黑蛇在一瞬间抖出了黑鞭，又在一瞬间收了回来。

这一瞬间的动作，如果有人正好眨眼，就不会发现。

独孤乐正好没有眨眼，所以他清楚地看见了黑蛇出了鞭，连击了两下，一下是马头，一下是头领的颈部。

头领已死，但近两百人的队伍并不慌乱，他们都瞪着血红的眼，挥动着尖刀，勇猛地向黑蛇们砍去。

这是一支精兵中的精兵！尽管群龙无首，也能独自作战，置生死于度外。

黑蛇四人俱已出鞭，黑色的鞭像黑色的蛇，在竹林中狂舞。

没有人知道这鞭到底有多长！它能长能短，能伸能缩。

一条鞭能使得如此出神入化，绝非二十年功力所能及。

黑蛇也绝非浪得虚名！

四条黑鞭飕飕有声，人仰马翻，近两百人的队伍竟然又在一瞬间被消灭了。

连近两百匹马都毙命了！

人没有放过，连马都不放过，黑蛇之毒确实让人咋舌。

黑蛇收鞭，四人相视哈哈一笑。

其中一人道：“想我们黑蛇自出江湖以来，行劫无数，今日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另一人道：“这次听说是朝廷押送的黄金，足有三百万两，这些钱够我们用一辈子了。”

又一人道：“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去看看那马车中可有黄金。”

另三人听后，一阵小跑靠近马车，合力打开木盖，三人都面露惊喜之色。

那人也赶到马车旁，往木箱里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地道：“带着这车黄金赶快走吧！”

他的话音一落，突然竹林中响起一阵银玲般的笑声，远处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想走？没那么容易吧？”

那人面容一惊，对着另三人一挥手，四人分布马车四角站立着。

独孤乐左边的嘴角上扬，这是一个笑。这个笑能让所有的女人销魂，包括花无艳。花无艳直直地看着他，胸脯剧烈起伏，眼神妖冶迷离。

独孤乐走近马车，从木箱中拿起一锭黄金，认真地看着，然后揣在了怀里。

花无艳跳下马车，用手一指独孤乐，道：“你到底跟不跟我一起走？”

独孤乐又摇了摇头。

花无艳满脸被激得通红，气哺哺地道：“那老娘给你点颜色瞧瞧！”

花无艳纵身一跃，竟有丈余高，突然在空中翻了一个身，双腿向上，急速旋转起来。

花无艳像一个高速旋转着的陀螺向独孤乐袭来！

独孤乐看着那越来越近的修长而圆润的双腿，又摇了摇头，开口道：“可惜了……”

独孤乐一边说话，一边拨出腰中宝刀，向花无艳轻轻地划去，一道优美的弧线闪过，花无艳就坠地了，坠地时，她的头朝下。

独孤乐道：“……一双美腿。”

但花无艳再也听不见后面的话了，她的颈部已经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刀口，血还未流出来，就已经断气了。

独孤乐跃上马车，一抖马缰，两匹马拉着沉重的一车黄金向盘龙山的桃园驶去。

一抹斜阳，向竹林中涂抹着血一般的余辉。

白色的竹花，已然全被染上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