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 第四章 天道飘渺，天意难测

“人如果真的无情到漠视亲情，友情，爱情的地步，是不是就是神了？”萧烬开始质疑“道”之存在的真正意义。难道天地间真正的大道竟是无情之道？

萧烬还是太过年轻，虽然不能习练武功，但道学一途自问已学究天人，感悟天地，于自己功力修炼来说大有裨益，自行领悟之处亦一一得到验证，更得师叔夸奖，虽胜负不拘于怀，没有什么争胜之念，但也暗自得意。然第一次遇到这从未遇到过的难题，甚至颠覆了原来的认知，那从小受到的熏陶和学习到的道理都受到自己这一念之间疑惑的挑战，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萧烬原本就是聪明绝顶之人，自小除武功其他皆高人一筹，不显山不露水，但有时一点无意的显露皆让武当门人刮目相看，年纪轻轻本就心高气傲，靠自己的聪颖一切难题皆是迎刃而解，没遇到什么挫折，自然有些自负，却突然发现自己不曾注意的问题却是久久不能想通，而且对自己长久的认知皆是一种变相的否定，这相当于否认了自己道学的一切成就，对于心高气傲的萧烬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萧烬苦想之下，竟是无情之论占了上风，登时大为弃累。天已近黄昏，但萧烬浑然不觉，虽然已是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但肚子的饥饿怎么比得上精神上的挑战，闭目缓行，竟是去得远了。山谷本就不大，不一会儿，就已至四周山峰之下。萧烬勤练太极内丹功又功深造化，以道家真理为念，沟通阴阳，与山谷四周之物保持着微妙的联系，即使闭目而行，也毫无问题，自身气机感应下将石头，树木一一避过，直至走至山下，四周山高万仞无敌可行，方才醒悟。眼看自己已走到山谷边缘依然毫无头绪，顿时郁结万分，一时不振，竟坐于山壁之下，盘腿苦思起来。

当萧烬苦思之时，武当众人正在饭堂吃晚饭，因为平时萧烬低调的性格，使大家并没有发现他不在了，依旧各自谈论着武学，道学上的问题。一天的修炼自有许多问题需要共同研讨。正当众人吃饭时，一黑一白两位老者并肩走了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躬身行礼，呼道：“师祖，师叔祖。”

此二人正是叶秋真人和早上刚刚认祖归宗的叶恒真人，两人自从早上早课以来，一直在大殿内议事，不准任何人接近，一天未出，让一些本想讨教功夫的弟子很是失望，此刻看到双双来到这饭堂不禁惊讶非常。叶秋好洁，加上功力通玄，不必餐餐食五谷，啖果蔬，几不来饭堂就餐，现在突来，让人好不吃惊。

来饭堂吃饭的皆是些三代弟子，二代弟子皆有弟子送去住处，以示尊师。叶秋真人进来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对易浩门下的萧辰问道：“可见你师弟萧烬？他为何没来用饭？”萧辰乃是易浩门下弟子，也是武当大师兄，亦是修习《太极十三式》，易浩平日与叶秋真人研修之时，经常带着这两位修习太极的弟子一同前往，所以叶秋对萧辰也是颇为熟悉，看到其在旁，不禁对其发问。

“萧烬师弟？他不在吗？”不禁向四周望去，萧辰亦没有重视这位小师弟，看到师祖发问，不禁语塞。神色颇为紧张，生怕受到祖师惩罚。叶秋真人平素不甚言语，面容严肃，对门人也颇为严格，武当弟子对他也是又敬又怕。

“有谁看到你们师弟萧烬？可知道他在哪?”这次发问的乃是叶恒真人，他看到饭堂没有萧烬的身影，门人弟子亦不知他的去向，于是便不禁问道。这是他第一次以武当师门长辈的身份出现在武当弟子的面前，第一次发问，当然是树立威严。门人弟子看到这位师叔祖的神情严肃，皆以为这位师叔祖也是个认真严厉的长辈，害怕其斥责，皆不敢语，场面倒是颇为尴尬。

叶恒真人这下老脸挂不住了，暗道：“这群小兔崽子，我老人家第一次问话就没人搭理，时间长了还了得？我这个师叔祖有还不和没有一样啊！”想着想着便觉得必须教训教训这群小子，不然这群小子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了。于是武当派创派以来第一次爬山运动就在武当弟子的默不作声中定了下来。

叶秋真人哪里知道叶恒的想法，看到无人回答，就对萧辰说道：“一会儿如果你萧烬师弟回来，叫他到太极殿后殿来，我有事找他。”萧辰连忙称诺。忙着恭送两位祖师出门。

叶秋和叶恒没找到萧烬，转身离去，叶恒出门后，回头看了一眼萧辰，对他嘿嘿一笑，转头走了。萧辰看到叶恒的目光感觉有点古怪，但怪在哪也不知道，便没有再想。如果他知道叶恒背后的意义，现在肯定是吓得魂不附图。但如果知道叶恒那么折磨他们是因为他们吃饭的时候没有回到他的问题，而落了他的面子，不知又会做何感想。

叶秋和叶恒没有找到萧烬，回到真武大殿。叶恒真人一肚子火正没处发，看到没人，不禁吼道：“这小兔崽子这么晚不乖乖吃饭，乱跑去哪里，他当我们还有时间和他捉迷藏吗？”

其实自叶秋叶恒感到江湖再次兴起的起点是在武当之后，就知道武当一门如今式微，怎么也挡不住这次的大劫，便决定将武当的一些门人弟子偷偷送出去，将武当的道统传下去，使武当香火不灭，绝学不至于绝传。

原本武当隐于这个山谷，便是不打算出世，只想默默将武当一脉传下便可，不想再介入江湖的恩怨仇杀，武林争霸。但江湖已经知道真武帝令在武当之手，二来拜帖已经送来，武当隐居之地已经被泄露出去了，九派对真武帝令又是势在必得，门人弟子已在这山谷之外集结，山谷外已部下无数暗哨。前几天叶恒来时就已发现，但急于赶来大殿，便没有在意。这样武当再想独立武林之外也不可能了。只有想办法保证武当香火不灭，武当香火不灭就有重新兴起的机会。

于是武当叶字辈的两位祖师不得不出此下策，偷偷观察武当弟子，选取天赋高的，领悟力强的弟子，由叶恒带出去，在俗世培养。叶恒在俗世也颇有几分基业，隐藏几个人绝没问题，而且现在的社会也不是过去武力横行的世界，俗世也掌握了可以克制武者的各种机械火器，武者在俗世也不再能横行无忌了。在这个社会，就必须遵守这个时代额规则和秩序，即使强如叶秋真人这样的人间极道高手。

这样，一早上叶秋就跟着叶恒这个为老不尊的师弟，四处偷窥武当门人弟子修炼。两人武功高绝，有心隐藏又有谁能看出来。就这样在山谷里四处跑。武当弟子修炼皆是觅地潜修，找一安静的地方，静静参悟。可武当弟子找的地方又是千奇百怪，不禁让这两人一顿好找。

有在山壁挖了个洞在里头打坐修内力的，有倒挂在树上凝气的，有在床上睡着的这位睡着的可惨了，在两位武当最高长辈面前练功的时候睡着，两人一前一后两道指峰，一道射床头，一道射床尾，床上木板瞬间被震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床上之人被强大的气浪抛飞出去，直落出去丈余方才落地。这两个人力道掌握皆是极好，本来也就射塌床板，但是现在两道齐射，殊途同源，相互激生之下，竟将床板生生炸裂。万幸床上之人也是练气小成之人，浦一接触真气立即自行护体，倒未受什么伤，但醒来这后，看着四周无人，风声渐起，又看这床板，不由心生惧怕，大叫一声“有鬼”后晕过去了。看着这两个始作俑者是一顿无语。叶恒大笑叶秋这几年就收了几个这样的弟子，叶秋也不禁一阵脸红，心中盘算一定要好好管教一下这个弟子，而叶恒也在打算好好整顿下武当弟子散漫的性子，也打算拿这个倒霉蛋开刀了。此人何其幸遇啊，可以让当世两大高手指导武功，不知道他自己知道了是要哭还是笑呢

叶恒虽性格豪爽，但眼界却相当之高，当世能得其一赞的绝对是当世一等一的俊才，武当弟子尽皆是人中龙凤，但落入叶恒眼中不过比普通人好一点而已。两人一路过来看了好几个弟子了，皆被叶恒用不同理由给过滤掉了。“哪有这样用“山龙扶海”的，我看是毛虫淌水吧，哈哈，还淹死了。”正练功那弟子不知道是感觉到了什么还是不小心竟然摔了一跤，这下可丢人丢到掌门那去了。也让叶恒笑话了叶秋好长时间。

“看看这个，一身云气环绕，经脉畅通，招招流风似月，飘逸无双啊，”叶秋不犹赞道。

“这也行？全是花拳绣腿，基本功太差，真气涣散，打人也不疼啊，”叶恒反驳道。

“这个怎么样？下盘很稳，基础扎实，内力也到江湖二流高手之境了。”

“不行，长得太难看了，怎么当大侠啊？”

“那这个呢？这可是武当山除我之外的第一帅哥了，这招“偷天换日”也有七成火候了。”

“不行，不行。”

“这个又为什么不行啊？”

“长的比我帅。”

“”

两人一路看来，已过了晌午，竟没有一个让叶恒满意的，让叶秋很是尴尬，一路过来，也没有什么热情了。

“等等，你看那边”叶恒突然止步说道，指向远方一片树林，一脸凝重。叶秋不禁抬头向树林望去，前方百米方圆不过几米之内一片树木，竟似新春来临，叶子翠绿欲滴，树干上竟出现新芽，一派生机勃勃之象，在这片树木普遍泛黄的林中显得尤为明显。也难怪可以引起两位绝顶高手的注意。

“这不是天然的，难道有人在那边练气，竟然又有人踏入这个境界了，没想到易牧那个小子竟然精进到这个程度了，呵呵，叶恒啊，你不说我的弟子没用吗？一起过去看看，你三十六岁可还没到这个境界吧？哈哈”叶秋真人看到竟然有人修炼到“地极”巅峰的地步，下意识的以为乃是自己三弟子易牧，一朝顿悟，一夜便步入了这个无上的境界，瞧这势头，到“天极”之境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他如今也只是“天极”顶峰的高手，如果武当有三个“天极”之境的高手，就算九大派高手来了也要掂量掂量。一扫过去的颓势，哈哈大笑起来。

“行，我就去看看那个武当你之下第一人。”叶恒说道。两人提气飞跃，不过几息之间就到了，两人跃上树头，看向这不同寻常的树林的中间。

只见树林中间一人盘坐于巨石之上，一身青气环绕，与四周的古树气息相通，看不清真容。两人不禁惊骇莫名，看其瘦削的身形，绝非易牧。有此磅礴的青木属性的真气，又可以沟通天地灵气，这几已是“天极”的修为。但“天极”的修为足以沟通周围百米的树灵，怎么会只环绕这么点地方。不是易牧，难道是武当其他三代弟子？那真是绝世奇才啊，难道是萧寰？武当修练青木长生无极的也就这两人了，不，还有一个萧烬，但他绝不可能达到这个地步，不可能，叶秋暗道，不禁对这个修至“小天极”境界的年轻人充满兴趣。叶恒也是充满兴趣，不敢再轻视叶秋真人，这么年轻的“天极”高手，武当不愧是天下道首啊！两人都放下身份，耐心等起一位三代后辈弟子来。

叶秋真人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寻修四海，一生“天极”顶峰的修为也足以傲视当世，天下武学有他看不清晰的也不多了，但偏偏没有看清萧烬这一特例。萧烬之事他也知晓，易浩曾求其医治，但是他也是束手无策，只想出这个让他修炼四大神功中的太极内丹功续命这个办法。之后也没有在对其关注什么，加上四海云游，武当内的事也不甚清晰。不知道萧烬贯通道学，修成太极内丹功上部的事。所以现在一看到这里便将萧烬排除了可能。可惜恰恰是这个别人以为是废物的人，以弱冠之年，贯通天下道学，仅仅十四岁就能感应天地生灵，调动天地巨力，借古木长生灵气将太极内丹功上部修至极致，若非天资所限，武当早就出了个十四岁的“天极”高手。

两人等了一会儿，萧烬终于缓缓收功，起身向林外走去。青气散去，露出真容，但是萧烬多在太极殿看书，长大了长相变化巨大，叶秋竟没有认出来，以为什么时候自己那三个徒弟又收了这个天资绝顶的徒弟。于是就拦下了要上去问话的叶恒，两人一路跟了过来，想看看到底是谁的弟子。直到看到萧烬去找易牧，还以为是易牧的弟子，当听到他们的对话时，才知道这少年竟然是当年的那个天生绝脉的孩子，没想到竟然仅仅十四岁凭着半部太极内丹功就练到这个地步，两人尽觉骇然，相视之间，便想将人选定下来，但想到给萧烬一生都不能修习高深武学，又不禁犹豫万分。

两人看到看到萧烬出来后本想出来上去问话，但看到他竟陷入了一种沉思，修道之人一旦被人打断参悟，必将在心中留下阴影，如果不能克服，也许终其一生也不能达至绝顶了。萧烬才十四岁，虽修炼有成，但心智单纯，阅历不足，很容易产生心魔，虽他不能成为武当真正的传人，但两人也不愿就此打扰他，便没有上前，静静退去。

两人回到太极殿，叶秋真人竟不禁哭了起来：“难道真是天亡我武当？好不容易出了个绝顶的人才，却是绝脉，天亡我也！天意啊，天意啊！”叶恒也少见的没有再打击他，两人相顾无言，一静就是几个时辰，等有所觉时竟已是晚上。最后还是叶恒再也坐不住了，拉着叶秋去找萧烬问个清楚，这才有了饭堂的一幕。萧烬不知道的是因为他一个人，武当上下所有弟子都参加了武当首次爬山大赛，成为武当之最。

而此时萧烬正在山壁旁苦思，一脸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