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 第五章 镇魔碑出，双尊震怒

天已大亮，萧烬这一坐就是一天一夜，两耳不闻，双目不视，脸色茫然。“没想到苦思一夜依然没有任何结果。”阳光照到萧烬身上，萧烬方有所觉，看看天色，不由叹道。

此刻，萧烬双目尽赤，眼眶中布满血丝，发髻凌乱，苍老之色竟现于脸上，浑不似一个仅仅十四岁的少年。萧烬悠悠醒过神来，看看周围，才知道自己走到了这山谷边缘，在这枯坐了一夜竟然不知，一时恍然。

其实有些事越聪明的人越看不穿，以萧烬现在的见识阅历来说思考这些问题当然不会有什么结果。如果是叶秋真人，以他数十年的阅历，看尽世间生死幻灭，忧悲喜乐，与心中的所学一一照应，很快就悟到这一层，但却不会和萧烬一样陷入殻中。因为他几十年的经历，多年的人生，他看淡了很多，看开了很多，更看到了很多。

没有这年轻时的轻狂，也没有了雄心壮志，一切在其眼中自有其规律，他不会去破坏这个世界的自然发展，也保持住了自己的本心。这离道也就不远了。天道飘渺，无迹可寻，然大道万千，却殊途同归，归根到底还是“道心”。

而萧烬此时缺的就是这份镇静，这份心态，这份生死间的顿悟。没有这些，萧烬十几年所学，不过是纸上谈兵，一生所学皆是书上所说，没有身临其境，又怎么知道真正的浮世沧桑呢？空有无上“道学”之资，却没有真正的领悟，才让他一旦陷入失败，便无法自拔，以其如今的修为来说是极其危险的。驾驭天地伟力最重要的就是心境的锤炼，要达到心无所碍，空无所拘，如若此时萧烬练功，一时不好，心生怨念，便要走火入魔，轻者修为尽毁，重者立毙当场。

萧烬犹自不知，看这一天己过，尚无所得，心生放弃之念。便想站起身来，先回武当派。谁知两腿一软，竟站立不起。原来盘坐一夜，双腿早已麻木，毫无知觉，萧烬摇头苦笑，扶着山壁缓缓站立起来，沿着山壁蹒跚向武当大殿走去。

谁知刚一行走，双腿一软，竟跪了下来，双膝触地，如碰钢板，撞得两腿生疼，不禁叫出声来。本来以萧烬修为，内力自动护体下也不会多疼，但他盘腿一夜，双腿血脉凝结，淤血尚未化开，经脉堵塞，真气一时未打通穴道，一软之下，竟跪倒在地，大声呼疼。

萧烬双腿酸软，竟无力站起，只有跪在地上。萧烬顿生无奈之感，只有跪地运气，打通血脉，赶快站立起来。这本就不是什么大的问题，真气吞吐运转之下，酸软之感顿消，脸色也好了不少，快速站了起来，顿时感觉畅快无比，比之原来想通道理时还要舒心，心情大好，举眉四顾，说不出的写意。突然一声怪响，打破了这瞬间的美好。原来真气运转之下，顿生饿感，肚子不禁响起了声音。萧烬哈哈大笑，大步向武当大殿走去。

刚走几步，萧烬便又转身回来，疑惑的看着脚下的泥土，向自己跪下去的地方，猛踩了几脚。原来他刚走，便感觉脚下泥土松软无比。想是前夜大雨，泥土尚未完全凝固，但为何自己跪下的地方却硬如钢板呢？不禁走回原地，一探究竟。

没想到几脚之下，这土地竟纹丝不动，坚硬无比，脚倒是被震得生疼。“咦？”一奇之下顿生兴趣，弯腰将土层刨开，欲要一探究竟。前夜大雨，本就松软的泥土更加酥松，便如一层薄沙，萧烬拂袖弹开这些沙子，露出了土地的本来面目。乃是一块一尺见方的石板，上面凹凸不平，显是有字迹。萧烬暗道：这必是武当前辈所留下的，想来不是什么神功宝典，便是武林奇书，不禁兴趣大增，将石板上的泥沙尽数拂去，使自己可以看清石板上的字迹。

擦完本就不多的泥沙，萧烬细细看起石板来了，石板上皆是古字体，风化又颇为严重，但字间刻痕极深，透露出的古朴和沧桑不禁扑面而来，一种无与伦比的气势和高远浩淼之气直冲心中，竟感觉到彻骨的悲伤和失望，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悔恨萦绕在萧烬的心中，萧烬心中一紧，痛的竟说不出话来，一种窒息的感觉漫涌上来。没想到张三丰仅凭这寥寥数十字所透露的气势就将萧烬逼到几乎喘不过气来。萧烬赶忙将目光离开石板，不禁骇然。张三丰到底到了何种的程度，石板上字中的些许气势穿越千年竟然还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震撼，如果是真人在世，那又该是怎样的绝世人物，难怪武林中如此多的桀骜不驯者都无法阻挡这位道家真君君临整个武林，心中深以为然。

萧烬平心静气，不敢再去体会字中意境，只看字体。细细辨认下，乃看出石板上所写，不禁念出声来：“余一生无憾，唯天山一战，多造杀孽，悔之晚矣，虽擒六尊，不忍害之，亦不可放之荼毒武林，遂建六碑，镇于谷内，望其悔改，立当释之。”

“原来这乃是三丰祖师立下的镇魔碑。”萧烬看完不禁叹道。“没想到百年之后这镇魔碑尚存于世，”萧烬不犹长吁一声，感慨这几百年的沧桑，物是人非，只有这镇魔碑依然流传下来，当年的绝世人物强如张三丰也一一泯灭，只留下传说让后人瞻仰了，今日我得到这块碑也是天意，看到祖师之碑，凭吊先人风姿。

武当张三丰乃是武林神话，流传至今，大名依然响彻武林，不但因为其道风侠骨，更是因为其武功称绝天下百年之久，无人可挡，以一人之力横扫九大邪派如入无人之境，一身武功惊天地，泣鬼神，武林中能挡其一招的便已是武林一流高手，创立武当派，执掌道教，无一不是震惊江湖的大事，武当武功更是天下绝学，声望之隆，无人可出其右者。甚至于知武当而不知少林。武当派弟子一进武当都听说过这祖师的威名，无不倾慕敬仰。萧烬天性淡薄，虽不甚喜以前人为念，但看到这武当祖师，古往今来武林第一人留字石板时，也不禁一阵心悸，震惊非常。

联想到最近听到，看到之事，萧烬暗叹：“这石碑出世，难道真是预示着我武当真的出现大难，可现在没有三丰祖师那样的道家皇者，也没有武当七子那样的绝世高手，谁又能阻挡武当这次大难呢？”心下忐忑，却也是无计可施，无奈之下，就索性不再去想，决定将这块碑带回去给师门中的长辈们看看，参详一番，说不定会有些许转机。即刻动手，挖开四边土石，要将这块不过尺余大小的石碑挖出。

萧烬这会儿在这的一番际遇，也没有感觉什么不对劲，武当门规并没有规定不能彻夜修行，武当武功重在一个悟字，道家修行更重在顺其自然，有时一夜彻悟便是不同情景，所以武当长辈也不规定其他，任由门人弟子自行参悟，避免因门规所限，而使门人错过领悟的机缘，所以只要不出山谷，一切都随意而为，不强求弟子。

萧烬没事，并不代表叶秋和叶恒没事。两个人在真武大殿等了一个晚上，都没有见到这位弟子来，端的是无比的生气。叶恒更是破口大骂，叶秋心境平和也不禁有些微怒，认为武当门规竟然懈怠至此，掌门的话竟然已经没人听了，想见一个门下三代弟子也见不到，竟也是颇为震怒。但又不愿失了身份，半夜去弟子睡的房间找一个三代弟子，没有办法，只有等到天亮。武当弟子起床时辰刚到，叶恒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叶秋去找萧烬，叶秋最不愿意失了身份，但是又拗不过这个师弟，只有一同前去。

武当弟子这回可是受到了饭堂回来的第一次惊吓。天一刚亮，门外记时的水漏时钟尚未想起，师祖和师叔祖两人双双冲了进来，也不敲门，直接一掌震断了门栓。武当弟子尚在熟睡，只听一声巨响，门炸开来，两道人影冲了进来。武当弟子都被惊醒，一个个看着两位师门最高长辈又是惊讶，有时敬畏。

这时只听一武当弟子大喝一声：“嘚，哪里来的小贼，敢来爷爷这撒野，你可知这是”这个弟子乃是易寒的弟子，名曰：萧轲，极是爱好小说，平时里除了练功就是看些什么《水浒传》《龙蛇演义》之类的小说，于其中经典句子日日诵读，也期望自己成为一位武林大侠，除暴安良，即使夜里梦中也是这些小说情景，此刻朦胧中，看见两人不请自入，还震断门栓，不禁遐想联翩，直想到小说中的段子，于是看也不看就将小说中的段子喊了出来。待看清楚这两人是何人的时候，再也说不下去了，想收回却收不回，身体僵直，动也不敢动。四周弟子想笑却又不敢笑，一个个将脸憋得通红，望着萧轲，一脸同情的眼神。

叶恒脸都绿了，即使涵养好如叶秋脸色也是一阵发白，两人死死地盯着萧轲，看的萧轲是一阵胆寒。

“可知这是什么？”叶恒死死地盯着萧轲问道。

“我老人家的御宅。”萧轲对着叶恒的眼光，不禁一阵害怕，一位“天极”高手的气势挟怒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他不禁颤颤发抖，心神为之所夺，恍恍惚惚之间，听见叶恒的发问，想也不想直接就将小说中的原话说了出来，毫无所觉。这时屋内武当弟子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个捂着肚子爆笑起来。

叶恒铁青的脸仿佛万年的寒冰，杀气一下子狂暴的充斥在屋内。屋内弟子笑声嘎然而止，一个个畏惧的看着叶恒。这些武当弟子不在江湖走动，即使天天练习武功，但是毕竟还没有真正的参加过战斗，不似叶恒真人乃是血海中杀出来的，虽然功力精进，境界提升，敛去了一身杀意，但一旦爆发出来，端得是强势逼人。屋内弟子尽皆如坠冰窟，一脸畏惧的望着叶恒。叶秋真人尚存理智，拂袖一展，将这满屋的杀气化去，又是一掌拍向叶恒，将他震醒。看着叶恒神色回复清明才放心下来。叶恒醒过来，虽收敛杀气，但是眼中精光爆射，屋内无人敢与其对视，皆低下了头。

“萧烬呢？怎么没见着他，这么早就出去了？”叶秋平息了下情绪，看向周围，又没有发现萧烬，不禁发问，声音阴冷，看来也是强行将怒气压下去。

屋内弟子皆如从地狱到天堂一般，短短一瞬，就好像过了千年，听到掌门发问，纷纷向萧烬的床看去，这才发现萧烬不在房内，昨晚一夜没回。本来常有弟子彻夜修行，大家也多不在意，萧烬常在后殿彻夜看书，大家也见怪不怪。但今天没有回来，就让这些武当弟子郁闷了，惧怕这位师叔祖找不到萧烬拿他们开刀。

“禀祖师，萧烬师弟可能在太极大殿后殿看书，他有时晚上不回来，皆在后殿看书。”回话的乃是与萧烬较好的萧寰，他看着师叔祖震怒，知道其他人皆不敢再说，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搭话。

“恩，我知道了，早课时间到了，你们该起来了。”说完拉着还盯着萧轲的叶恒往外走去。叶恒回过神来，狠狠的瞪了萧轲一眼，才随着叶秋向外走去。他们一走，屋内弟子皆松了一口气，萧轲更是大声喘气，疲惫异常。

“早该想到这个小兔崽子出来的时候在想什么，找不到答案，去后殿找答案去了。”出得门来，叶恒才开口说话，绝口不提刚才的事，但心中盘算着，要修理的人又多了一个。

“恩。”叶秋此刻也是心境不平，没有说什么，两人想着太极大殿后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