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情侠录 第十九章 前尘往事6

汝罗出关，见墨阳与其他弟子在山顶聊天，现身后，弟子们识趣地离开，汝罗说：“你如此助我修炼，有什么想要的吗？”

墨阳随口说道：“我不缺什么，不过你觉得过意不去，随便给我一两个法宝就好。”

汝罗取出一件轻纱，甩给墨阳。墨阳拿在手中看了看，说：“无影衣？不会是真的吧？”

“当然，都是自己人，给你也无妨。”

墨阳意识到不对劲，看到汝罗灿烂的笑容，疑问道：“前辈是什么意思？”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就在这里陪我，不用回去了。”

墨阳眼珠一转，说：“前辈，我只是客人，还不至于那么亲密。”

“无影衣就是你的价码，还不满意吗？”

泠渊突然出现，说：“还是师妹有手段，既然拿了聘礼，就从了吧。宝物到手了，你不会觉得能走吧。”

墨阳看着无影衣，挠挠头说：“什么聘礼，这是谢礼。”

汝罗说：“反正你拿了，想不认账吗？”

墨阳知道她们打算强来，毕竟自己在这里展现太多了，无论是谁，都不会让此人就此离去，若不愿留下，那就不折手段。墨阳笑道：“虽然如此，不过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要走你们也拦不住。”

汝罗说：“我知道你还有手段，让我来看看是什么。”

“虽然我一直以元婴境自居，可没说这就是极限。”墨阳说完，大乘威压笼罩天地，把汝罗两人逼得气息停滞。

泠渊勉强支撑着，艰难地问：“你不是郁荼宗的人，你来此有何目的？”

墨阳说：“我没有说谎，只是没有说全而已。我的修为是在九神峰突破的，以后有机会欢迎过来看看。来此就两个目的，一是想你们帮我质疑墨学，没想到你们倒是陷下去；二是拿你们的法宝玩玩，以后有机会再还你们。现在目的达到一个，本想你们闭关之时再悄悄走的，既然你对我如此赏识，我也就不隐瞒了。”

汝罗说：“还我法宝。”

墨阳说：“好说，有机会的。等你大乘再来找我吧，不过你的心还不够广大，需要继续磨练。至于泠渊嘛，我回去问问我师兄，他应该知道如何化解龙炎之息。放心，我不会白拿你们的东西。就此告辞了。”墨阳瞬间消失在两人面前。

威压消失，两人已经无法寻觅墨阳的踪迹，就算找到了，也不是对手，只好叹息摇头。此时远处传来一声：“九神峰在莒国西边，别找错地方。”两人更是生气，这话听起来更像是挑衅。

离开蒙山后，墨阳结识不少人。听好友张悠说明华宫灵央时常在平道山传道，为修士盛会场所，多有才俊来往。灵央又常到俗世教化众生，世人称其为圣女。墨阳问：“跟凡人有什么好说的？他们不是劳累就是为小事争执，哪有静思的时间？”

张悠说：“明华宫治下，百姓富足，劳累不多，反而滋生事端，所以需要教化。”

墨阳想看看具体情况，就打探到灵央的行踪。过了一段时间，灵央到宛春城传道，城中富贵人家，修道法士皆来聆听，百姓则是在外面看热闹。灵央传无为之道，解忧虑之源，定礼仪之制，正法德之心。又以阴阳为本，事物定形，万物有命，劝诫世人安心立命，不争而得。在场的人都静静听道，默默记载。墨阳为了确定众人想法，以《天眼神通》观测所有人，发现并非如此，大多都是为了不落灵央面子才来，对她的道法不以为然，更有不少人为了美色而来，想找机会亲近感情。当然，跟明华宫维持良好的关系最为重要。

墨阳神通一出，修为高的人都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浑身不自在，纷纷查找是何人所为。墨阳不想被发现，就收了功。到了众人提问的环节，墨阳以散修身份出现在灵央面前。墨阳说：“刚才道友所传之道，在下略有疑惑，还望道友解惑。”

明华宫的人立刻起来围着墨阳，毕竟如此无礼之举，如同冒犯了灵央。明华宫创立者龙夏真人为道宗魁首，天下莫不敬仰。宫主苍祁负责宗门法度，太琴灵央负责教化，同为龙夏弟子，其地位非同一般，修为玄虚境，亦是难得的天骄人物。单是“道友”这一称呼，就是没有足够的尊重。灵央似乎不在意，挥手让护卫退下，说：“道友有何疑惑，请直言。”

墨阳说：“人命若定，我辈何须修炼？正是世道不公，才会追逐更好的人生。道友以万物有命劝我等安分守己，可知天下富贵者，哪个的祖宗是受上天眷顾？都是以死求生，方有现在。当世反抗，如今后辈受祖宗福泽，却不想他人效仿，不是虚伪吗？”

“世间纷乱，皆是贪欲所为。往昔有错，故不应重复。万物有道，顺着昌，逆则亡。”

“顺逆本就是人意，强盛者所为即顺，弱败者所为即逆。本质是以成败论英雄，以结果说原因。若世道如阁下所说，天下大势，一目了然。可道友所见，莫说百年，就是十年的变化，也不能准确预测吧。”

“道在人心，人心若定，未来自然可以预测。”

“哦，那如何定人心呢？”

“正是教化，以言说理，以身实践。”

“教化？同化更适合吧。不过也无所谓了，可否说一下实行方案？”

灵央没想到问这个，自己确实没有多想具体操作，而是觉得人心未定，未可推行，说：“人心变迁，世道自然而成。”

“昔日圣人教化，盛世不过数百年光阴。敢问道友觉得需要多久才能教化所有的人，又能保证多久不会变化？”

“这，贫道只是尽力而为，不敢大言其效。”

“哈哈，以贫道看来，你只是贪图名利，享受世人的崇拜而已。你传道多年，世道可曾有些许变化？你不知，你只知道听道的人变多了，把别出心裁的奉承当作是成果。你不出门看看世人的真实面貌，只凭几本功法，和明华宫治下的地域推演，只能符合眼前。道魔之争，你不敢涉及，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凡间矛盾，不过几人的生死而已，影响不了大局，所以不需在意。此处百姓只是听闻有大人物来了，过来看看热闹，你心中只有眼前的权贵，可曾想过，边缘的人才是人族的本体。所以你的道都是表面，不曾深入灵魂。满篇大话，尽是虚妄。”

灵央释放威压，把护卫以及听道的人压下，不让他们伤害墨阳，然后问：“道友是何人派来的？”来此搞事，灵央并不觉得此人只是论道。

墨阳笑道：“今日不是论道吗？怎么查我的身份。罢了，还以为道友是真心传道，不过是钓名沽誉之辈。那不打扰了，告辞。”

“慢着，道友可愿来明华宫一聚？贫道还想请教道友。”

“好说，希望见面之时，能解在下心中疑惑。”

明华宫坐落在章韦山脉主峰上，有大小数千间阁楼，正殿明华殿，为宫主居所，西殿希夷园为灵央居所。灵央自从受命传道，调解过不少宗门纷争，又修改俗世法令，得到无数追捧。虽然也思考过有些道理并不符合现实，可是无人倾诉，毕竟世道认可，不是一个人的可以改变的。时间长了，眼见明华宫治下一片繁荣，附近宗门也和善相处，也就放下质疑。平日传道，众人只是静静聆听，只有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如今墨阳当众质疑，还直言自己钓名沽誉，又说听道之人只是走过场而已。墨阳走得匆忙，来不及出手留下，后来手下汇报失去踪迹，只能派人到黄裳门打探消息。黄裳门曾与明华宫争夺宝物，引发大战，结成世仇。以前灵央师父龙夏真人传道时，黄裳门经常过来拆台。自己也曾遭遇多次，不过他们往往以解释道义不对为由反驳，不像墨阳从成效入手。

“圣女今日可好，在下来了。”墨阳突然出现在灵央身后。

灵央以神识扫描墨阳，发现他只有元婴修为，问：“你是如何进来的？”

“我来此拜访苍祁兄，顺道来见你。”

“你认识我师兄？你出自哪个宗门？”

“九神峰墨阳，苍祁兄名震天下，谁不认识？”

“九神峰是哪里的宗门？”

“莒国西边的小宗门，既然你知道我的来历了，可以继续谈论上次的话题了吧。”

“你，好吧，我姑且相信。你先说吧。”

墨阳左右一看，然后坐在椅子上，一边倒茶，一边说：“乱之所起，爱己胜于爱人，故损人以利己。亏者失衡，亦损人补其缺。天下人皆如此，故乱而难治。爱己则与人相害，不能利己，岂不悖哉？是故道义虚伪，为人以利为先。天下往复，悲哀不绝。圣女以为如何？”

灵央问：“道义虚伪？何解？”

“言行不一，曲解本意。丰功伟绩，白骨为道。仁义之师，尸骸成山。法令严峻，终有缝隙。王命推行，阳奉阴违。教化众生，不思不辨。还有许多，不必尽言。”

“何以解忧？”

“兼相爱，交相利。”

“愿详闻之。”

墨阳开始徐徐道来，先言《兼爱》之必要，再说本性所求，同异之别，变化之道。灵央听了，默默点头。墨阳继续把《墨术》其他篇章说出，并把沈涯举的例子穿插其中，以史书为主，世俗为辅，故事补充。又讲解名实之辨，指出当世不符阴阳规则的道义。灵央一连三日都在听墨阳讲道，不断提问，一一被墨阳解释。

墨阳说完了《墨术》的内容，才发现自己本意不是来传道，而是找人帮自己质疑的，于是说：“墨学有缺，不能显道于世，如今未必适合在人间。道友可找到不妥之处？”

“此法虽好，世人未必需要。我等在高处俯视世人，未必是他们能理解的角度。”

“说得对，我也那么觉得。而且要求世人聪慧，目光远大，知晓利益关系，非一般人可以做到。即使一统天下，强行推广，也可能引来反噬，而且后继者未必有此觉悟，难以维持。再者世道变迁，学说应当应时而变，日后变化难以预测。”

灵央疑惑地看着墨阳，不是来挑战自己的吗？怎么也在说自己学说的问题，难道另有目的？问：“既然你知道有问题，为何还向我传道？”

“这是我师兄的想法，我能力有限，只好找其他人帮忙质疑。听闻圣女传道，就来找你，上次有些无礼，还望见谅。”

“我的道义有问题，你的也有，那该如何？”

“师兄说，符合现实的规律才是对的，我才出来到世间看看，验证对错。你不如也出去看看，例如莒国梁国，他们有世仇，或许有所收获。”

灵央心动，已经千年没有远离明华宫的势力范围，习惯了修炼传道这些平静的生活，也想再见见俗世的风景。灵央说：“多谢道友提点。”

灵央在明华宫地位高，却没有多少实权，所以出去一趟，对明华宫没什么影响。墨阳跟随其后，制造机会再次相见。然后一同游历梁国，郯国，见证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徇私舞弊，强弱易位。深感俗人悲哀，不知其生，而生不逍遥，不知其死，死而不甘。又见父子成仇，夫妻反目，君臣算计，师徒互害，皆无爱也。然则言谈虽仁义，目的在私己，损人为手段。灵央于是修习墨学，在游历中顺道传授。历经数年，方有小成，世外村落，互爱互利，不贵黄金宝玉，不求功名利禄，生而有知，死而不哀。

墨阳找个理由告别，灵央十分不舍，却又不知如何挽留。墨阳把在路上买的玉佩送给她，说：“送给你做个留念，等我修为再精进，再去明华宫找你。”

灵央接过玉佩，想回赠物品，出来时没有带什么信物，就把手中的定魂珠送给墨阳。定魂珠虽然难得，却不具有杀伤力，其作用是保护魂魄受损的人，尤其是意识分散，魂魄分离者。所以此珠算不得贵重，却是难得。相对于墨阳路上随手买的玉佩，那就是无价之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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