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 第二十二章:星星

“师父，你还记得吗？以前每年我过生辰，晚上的时候你都会带我出来看星星。”夜里，皓月当空，星斗满天，是个晴朗的夜晚，亮晶晶的星星在空中闪闪发光，勾起人无限的遐想。

吃过晚饭，江染便拉着叶凝来到屋外，屋子外面有两块他们刚来时从山上搬回来的石头，一大一小，洁白洁白的，他们二人坐在上面，仰头望着星空，看了一会儿，江染指着一颗最亮的星星，满心欢喜，“师父，今晚夜色真好，不如这次就换弟子陪您看星星吧。”

叶凝坐在他身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起头，也看到了那颗亮亮的星星，微微一笑，“谢谢你，阿染。”

江染笑了笑，收回手，从一旁的小石头上，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一壶酒，又拿起两个小酒杯，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师父，一杯自己拿在手里，“师父，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们喝一杯吧。”

叶凝看着她递到自己面前的酒杯，犹豫了一下，似是在考虑要不要接，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端在手里，“好。”

江染露出了牙，微微一笑，与师傅轻轻一碰杯，便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因考虑到师父不喝酒，所以她这次选择的不是他一贯喜欢的烈酒，而是适合酒量浅的人喝的甜酒，这酒入口清甜，后味也不辛辣，虽不如烈酒那般过瘾，但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师父，好喝吗？”见叶凝仰头也把酒饮下了，江染迫不及待的盯着他，“这酒味道是不是还不错呀？”

叶凝点了点头，还是如以往那般淡漠的神情，声音却温柔，“尚可。”

“师父，记得我刚上山的时候，特别不愿意待在那，直到你为我过第一个生辰，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在山上每年最期待的日子就是我生辰的那一天，因为那一天可以不用练功，不用做功课，师父还会陪我看星星，玩好多好玩的。”江染又倒了杯酒，仰头看着星星，“我还记得我那时候同师父说过，我想要颗星星，师父，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叶凝笑了笑，“你那个时候大概十岁吧，有一回看到流星，说是星星掉下来了，要我去为你找。”

“可惜师父当时没给我找。”江染嘟了嘟嘴，师父那个时候说等我什么时候修出仙元了，就去为我摘星星，可是师父明明知道以我的资质，是不可能修出仙元的，这都修炼了六年了，才修出一半仙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那颗星星。”

“阿染，你要相信你自己，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修不出仙元？”叶凝看着她，眉梢间含着笑意。

“师久不是说过了吗？想要修出仙元，首先要看自己有没有仙缘，若是没有，即算是再努力，这辈子也不可能走上仙途的。”江染颇觉不满，嘴嘟的更紧，“那天拜师的时候，师父明明就看到了，我根本没有仙缘，试了六年了，也没见有什么效果啊。”

“你肯定不是没有仙缘。”叶凝摇了摇头，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你若是没有仙缘的话，是不可能在六年时间修出一半仙元的。要知道，若是真的没有仙缘，哪怕修炼一辈子，此生也无缘仙途，至多是有些低微的灵力罢了。”

“那我是怎么回事啊？”听了他的话，江染颇觉好奇，“为什么我没有仙缘，还能修出来？”

“这种情况倒是未曾见过。”叶凝摇了摇头，“但是我猜，你体内想必是有什么力量将你的仙缘压制住了，所以测仙缘的时候才测不出来，但你一定是有缘仙途的，否则卓玉环也不会选你为主。”

“这样啊。”江染点了点头，忽的又想起一事，“师父，我们这次下山本来是为了去找青玉环的，可是却在这凡尘中耽搁了整整三个月，会不会已经迟了？”

听了她的话，叶凝也微微皱了皱眉，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乾坤袋，“放心，那日青玉环曾现身在……那个地方，我留取了它的一部分灵力，可以依据着灵力去追踪它，只要为期不超过三年就没关系。”

“那个地方，哪啊？”江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的问了一句。

“……”叶凝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但脸上却分明写满了明知故问这四个字，江染愣了一瞬，便也清醒过来，但却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是笑嘻嘻的凑了上去，“师父，你是说那兰芳阁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叶凝收回看着她的目光，“不要说了。”

看师父这般神情，江染更觉得有意思，不由得凑的更近了些，脸上带着调侃的笑，“师父，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都没觉得怎么样呢，

再说了，这青楼不是很正常吗？我自从回到王府之后，经常是胡作非为，也是扮作少年去逛过青楼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呀。”

“你可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叶凝看着懵懂无知的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你可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江染不假思索的回答，我都说过我逛过青楼的，而且还不止一次，不就是好多姑娘，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吗，跟镇上的杂耍班子也没什么区别嘛。”

叶凝看了这丫头两眼，只是觉得哭笑不得，难怪这小丫头敢当街喊青楼二字，原来她根本就不知道那里面是做什么的，还以为是在唱歌跳舞的地方？

“怎么啦？师父，我说的不对吗？”见叶凝许久没回答她，江染觉得有些奇怪，“青楼不就是那样的地方吗？只不过跟杂耍班子相比，都是姑娘就是了。”

叶凝僵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身为重清宫的少宫主，叶凝灵力高超，却还是头一回有了这样完全不知所措的感觉。

该怎么和她说呢？这种地方原本就不是她一个女孩子该知道的，可她却偏偏又知道了，还知道的天差地别，看这丫头的神情，好像还对那地方挺向往的，若是不早日点醒她，以这丫头这毛毛躁躁的性格，以后怕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

“阿染，这种地方以后不可再去，也不能随意在旁人面前提起，知道吗？”他斟酌良久，这才勉强挤出几句，“这个，不太适合你去想……”

“为什么？”江染懵懵懂懂，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反而觉得有些好奇，“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能去了？唱歌跳舞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能做的事吗？何况我可不只会做饭，跳舞也是很厉害的。”

“你……你该不会也想进去跳舞吧？”叶凝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沉吟了半晌才开口，脸色憋的很难看。

“我以前看过一本画本子，那上面说青楼是女子卖身的地方。”江染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开口，“不就是进去跳舞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这些长辈真是奇怪，我以前也跟我父王提起过这个事儿，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顿，我那个时候还以为只有我父王才那样迂腐古板，没想到师父也一样。”

“……”叶凝说不出话来，这丫头是真傻还是装傻，连这种话也说的出来，他思索了好久，只能勉强解释了一句，“这……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你只需要记住我说的话，以后不能到那个地方去，也不能和别人谈论。”

“哦，你们可真是迂腐。”见师父如此一本正经，江染便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以后不再去了，你们都不告诉我是什么意思，我就去问别人，总会有人跟我说的。”

“……”叶凝没有回答，这丫头终于消停些了，还是赶紧换个话题吧，莫要等她一会儿反应过来再继续问，于是他思索了一阵，便道：“阿染，你的灵力应该也恢复了差不多了吧？再过三日，我们就动身告辞吧。”

江染这个人，性格毛毛躁躁，任何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任何事情在她脑子里也基本上算是一掠而过，师父一转移话题，他便抛却了关于青楼这个词儿，认认真真的回答：“那我是不是需要这几天去收拾收拾东西？”

“自然，不过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叶凝应了一声，想了想又开口，“你今日买的那些碗盏什么的，就留给婆婆吧，毕竟她照顾了我们这么久。”

“好。”江染点了点头，“我今日还剩下了两百多两银子，就都给婆婆留下吧。”

“也好。”叶凝也点了点头，忽然又问道：“阿染，你的钱到底是哪里来的？”

“这个啊。”江染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头，她原本别满金银首饰的发间，如今，却只剩下了一只白玉的簪子，“我把帝君赐的簪子当了，换了三百两银子。至于剩下的那些首饰，也就留给婆婆吧，等她什么时候没钱了，就把它拿去当了。”

“……”叶凝没说什么，只是看了她两眼，这丫头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大包天，连帝君赐的东西都敢拿去当，也不怕被阖族灭族啊。

“那么便去收拾吧，过几日我们回去。”顿了片刻，叶凝开口，“我们先回去吧。”

江染还没来得及点头，忽然有一声尖锐的嚎叫声，划破了沉寂的夜空，如同狼嚎般刺耳，紧接着便是一个阴森狠厉的声音，熟悉而残忍，“想走？你们觉得事到如今，你二人还走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