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 第十四章:夫君

“……”江染彻底蒙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天呐，师父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受了一次伤，脑袋坏了吧？还是说他还在发烧，神志尚不清醒？

“小姑娘，还有这位公子，先吃饭吧，吃完饭再换衣服。”老婆婆看着江染绯红了脸，竟是笑了笑，把手里的托盘放在他们面前，“没什么好东西，二位将就着吃吧，我先去把碗刷刷。”

“有劳了，多谢。”叶凝笑了笑，看向江染的目光有几分高深莫测，待那婆婆退出去之后，这才把目光从江染脸上移开，落到那个托盘上。

“师……师父？”江染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三个问号，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手伸到叶凝的额头上，“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别闹。”叶凝避开她的手，“出门在外还是要长几个心眼，这几日不要叫我师父了，就叫我——”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似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另一边江染看着他的神色，又听到他这最后一句，不由得悄悄扬起嘴角，敏锐的道：“叫你什么？”

“……”叶凝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垂下眼帘，继续望着那个托盘，显得有些为难。

江染偷偷笑着，只觉得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这么开心过，不由得悄悄呲起了牙，见叶凝的眼光下移，便也顺着他看过去，当看到那托盘里的东西时，脸色却微微变了变。

那托盘里说是饭菜，其实只是几个掺了野菜的菜团子，看起来几乎都是暗绿色的，只是掺杂在其中有很少的一点玉米面，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破的几乎看不出原来样子的碟子，边缘处都刻满了裂痕，里面装的是一点萝卜咸菜，大概只放了盐，也看不出什么其他的颜色。

对江染来说，这样的食物倒没什么，毕竟他流落江湖六年，那六年里甚至连这样的东西都吃不上，虽说回府已经很久，但若是再要吃一顿这样的饭，也不是不行。

可师父就不一样了，他自小就长在钟鸣鼎食的王府，吃的东西都可说是山珍海味，大概从没吃过这样粗陋的食物，从没用过这样破旧的碗碟吧。

“师……夫夫君，你是不愿意吃这个吗？”江染小心翼翼的开口，“你若是不愿吃，我去想办法弄些你想吃的东西来。”

江染说着话，便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轻轻站起身，“你等我一下，我到集市上去看看。”

“等一下。”就在江染即将转身的当，叶凝却突然在她身后开口，语气平静，“你要去做什么？”

“师……夫君放心，我有办法弄到钱的。”江染微微一笑，“我这满头的珠宝首饰，还换不出一顿好吃的吗，你在这里等我啊，我一会儿就回来。”

“站住！”叶凝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江染回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他紧皱的眉头，“都长这么大了，怎么做事还是瞻前不顾后呢？你想过没有，你现在出去，若是再被人抓住，该当如何？”

“我……我小心点就是了。”江染看着他严厉的目光，不由得小声嘀咕，“好好说话的夫君维持不了一刻钟就消失不见了，又要教训我。”

“你说什么？”叶凝蹙起眉，脸色明显不善，“给我回来。”

“我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因为你吃不惯这样的东西，我干嘛要出去啊？”江染低下头，小声念叨着，“我分明都是为了你，你还凶我。”

“过来坐下。”叶凝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竟不由自主的觉得心软，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我非此意，你先坐下。”

“哦。”江染答应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走过来，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坐下，“干什么呀？”

“你可曾想过，你若是出去被人认出来，定会有人跟踪你，到时若是被那个人知道是这位婆婆救了我们，他会怎么对付她？”叶凝看着缩在一边的江染，不得不耐心的教导这唯一的弟子，“你难道想让这位救了我们的婆婆，因为我们而受牵连吗？”

“这倒也是啊。”江染喃喃地应了一声，“那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呀，那天情况那么危险，师父是怎么带着我……”

“没什么。”叶凝轻描淡写的道，仿佛在叙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那日我们两个与他对决的时候，不小心掉下了悬崖，他以为我们必定会摔死，便没有来追，但他没想到，那悬崖并不高，而且崖底全是草坪，我们两个这才逃过一劫。”

“这样啊……”江染点了点头，“我还以为我们那日肯定会死在那儿呢，嘿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江染只顾着笑，笑了一会儿，却又忽然想起一事，“师父，那我那日中的毒是如何解的？”

叶凝顿了一下，显得有些意外，这个丫头一向粗枝大叶，怎么会记得这种小事呢？不过既然他问了，不回答也是不好的，他想了想便道：“我问那人要了解药，只不过此毒虽解，但三个月之内你是用不出灵力的，他说这话时你还没晕过去，你应该知道吧？”

“哦。”江染又点点头，“那我的灵力三个月之后就能恢复了吧？没事，反正是暂时的，能恢复就好，师父不用担心我。唉，师父，既然你不让我出去，那我们……”

最后一句，江染边说边侧头悄悄看着师父的神色，见叶凝脸色如常，并无异样，这才接着道：“师父，我们就将就着吃些吧，老是不吃东西也是不行的。”

叶凝又看了看那个托盘，再抬起眼帘打量了一下江染，终于略略点头，“好，那便吃吧。”

见师父答应，江染心里既有些惊喜，又有些意外，立刻站起身去，把那个托盘端到跟前，又从里面拿起一个菜团子，向师父递过去，“夫君，尝一下。”

“……”叶凝看了她一眼，眼底似有微不可察的波澜，伸手接过那个递给他的菜团子，拿在手里打量了一阵，“这……叫什么名字？”

江染也拿起一个菜团子，刚要往嘴里送，听到师父这般问，便停住了动作，“这个啊，师父问我可就问对人了，嗯，说他叫什么名字，我小时候听人说这叫窝窝头，也有叫菜窝窝的，具体叫啥我也不知道，一个地方一个叫法吧。”

叶凝点点头，看着江染把菜团子放到嘴边啃了一口，便也把自己手里的那个递到嘴边，浅尝了一口，江染看着师父将那口菜团咽下，小心翼翼的问，“师父，怎么样啊？”

叶凝咽下那口菜团，抬眼看着紧盯着他的江染，勉强一笑，“还可以。”

江染也龇牙笑了笑，三两口便把手里的那个菜团子给吃尽了，便又从托盘里拿起一个，顺便用手抓起一块咸萝卜塞在嘴里。

最终，当江染把第四个菜团子都吃进去后，叶凝还在慢慢的吃他的第一个，直到江染已经撑的打嗝了，叶凝才终于把手里的那个菜团子吃了下去，从怀里掏出布巾，轻轻擦了擦手。

“夫君，你说那个老婆婆为什么会一个人生活在这儿啊，她这么大年纪，她的子女什么的都不管她吗？”江染看着师父吃完，起身把那个托盘端起来，放回桌子上，又转回身坐下，“她那么大年纪，一个人生活该有多困难啊。”

“唉，别提啦。”就在江染话音刚落，叶凝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门被吱嘎一声推开了，那个老婆婆佝偻着腰走进来，叹了一口气，“我这一辈子啊，的确有过一个女儿，她聪慧又漂亮，后来嫁给了一个大家族的族长，还生了一个更加聪慧的女儿，那个时候啊，我真的觉得生活是那么的美好。”

老婆婆边说边走到了那堆茅草边上，在离他们二人比较远的地方坐下，眼神望着远方，似是回忆，“只是后来她被人陷害，丢了正妃之位，被打入了冷宫，她的女儿，我的外孙女，也被那家的家主交给一个老嬷嬷一块给赶出了王府，寄养在乡野之间，我呢，也被赶了出去，无家可归，浪迹天涯十几年了。”

“那……她是被谁陷害？”江染有些好奇，不由得开口询问，“害她的人怎么样了？”

“唉，害她的人啊，把她拖下水，自己如愿以偿的坐上了正妃之位。”老婆婆又叹了口气，眼睛里似乎有泪，“可怜我那女儿和外孙女，遭人陷害，要受这样的苦啊，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啊，就是能给我女儿申冤，可惜却是求告无门啊。”

老婆婆说完，看了一眼桌上的托盘，又看了看坐在一起的二人，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赶紧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啊二位，耽误你们了，我先出去，你们……有事先忙。”

“啊？”江染没明白过来，“你要到哪去啊？你这屋子里就这么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你出去了睡哪啊？”

“哦，没关系的。”老婆婆走到桌边，拿起托盘，又转身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们二位睡吧，我出去睡，这几日我又捡了些茅草，在厨房里搭了个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