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 第十三章:落入凡尘

江染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自己都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脑袋晕乎乎的，神志也不大清醒，眼睛好像也睁不开，她用尽了浑身力气想要爬起来，却死活都无法动上一根手指。

怎么回事？难道我已经死了，这儿是死后之界？

江染努力了半天也没法起来，只得闭着眼睛，默默的思索，不对呀，这感觉我好像躺在床上，这死后之界不见得会有床吧？

恍恍惚惚的思索了一阵，江染忽然听到一阵碗碟的撞击声，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越来越靠近自己，她努力的想睁开眼，却还是没办法睁开，感觉到那个东西已经走到了自己旁边，她心里不由得警觉，也在一瞬间想起了自己昏迷过去之前发生的事。

该死，这里该不会是魔界吧，自己之所以睁不开眼，怕不是被魔气给封住了仙脉，那现在正向她靠近的这个东西，想必也不会是善人。

就在江染恍恍惚惚思索的当，她感觉到有一冰凉的东西贴到了额头上，继而顺着额头慢慢滑到她的眼睛脸颊上，所过之处一片清凉，倒是比刚才舒服了许多。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冰凉的东西，江染竟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用尽全身力气，猛然睁开了眼，睁眼的同时，右手已经握成了拳头，下意识的想要捏诀施法。

她本以为，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的会是群魔乱舞，或是毒虫毒蚁扑面，再不然就是十里刀阵，是以一出手便用出了她所知道的最高阶的攻击之术——断魂剑。

然而，当她眼睛睁开看到事物的那一瞬，却是让她惊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入目的竟然不是魔气翻涌，而是一个满脸褶皱，手里拿着块已经洗的看不出颜色布巾的上了年纪的老人。

老婆婆大概有个六十岁吧，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一双手干枯褶皱，真的比枯树枝还像枯树枝。

更令江染惊讶的却不是面前这个老人，而是她明明使出了断魂剑，身边的一切竟没有任何反应和变化。

这又是什么情况？江染更加吃惊，简直可说是目瞪口呆了，她仔细回忆了一遍，觉得自己并没有念错咒语，也没有用错施法手势，怎么会不管用呢？

“小姑娘，你醒啦？”老婆婆开口，声音却比她的模样更加枯稿，“醒了就快点儿把药喝了吧，你都昏迷好几天了。”

“你是何人？”江染本能的警觉，“为什么要救我？你有什么目的？”

许是先前被那魔族的人骗过太多次，江染此刻脸色极其不善，目光中透露着杀气，手也紧紧握着，“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灵力呢？”

“小姑娘，你误会了。”老婆婆赶紧摆手，“我前几日上山采药，看见你摔倒在草丛里，就把你带回来了，我真的没有想要害你，不然我又何必把你救醒，在你晕着的时候对你下手不是更容易吗？”

“……”江染没有说话，却明显还是不相信，魔族的人狡诈多端，族中还有易容高手，把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易容成个老太太或是老头子，根本易如反掌。

“姑娘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老婆婆观察着江染的神色，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孩子，你还是先把药喝了吧，大夫说你气血两虚，好像还中过毒，要是不好好治疗，可能会落下病根的。”

江染一直没有说话，此刻却突然出手，一把揪住了老太太的脸，猛的就往一边撕扯，老婆婆似是被她吓了一跳，惊慌的瞪大了眼，“小姑娘，我真的没有要害你啊。”

江染拽了几把，也的确没拽出什么东西，这才略略松了口气，莫非他真的没有用易容术，这真的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太太？

“哎呦，小姑娘，你手劲可真大。”老婆婆被她放开，用一只手捂着脸，仿佛仍然心有余悸，“老朽这张脸差点就被你撕下来了，不过姑娘，你刚刚这是做什么呀？”

“失礼了。”江染终于开口，语气已经温和了许多，“我只是，以前被骗的次数太多，所以不敢再轻易相信旁人罢了，你莫要多心，我不会害你。”

“唉，那你先把药吃了吧。”老婆婆站起身来，端过一碗药递给江染，“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对了对了，你是在哪里找到我的？”江染接过药，忽然想起一事，忙不迭开口询问，“在你找到我的地方，是不是还有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老婆婆看着江染，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微微笑了笑，“你说你夫君呢，他就在你旁边呢，大夫说他受伤也挺重的，不知道啥时候能醒呢，对了，我救你回来的时候就给你换了套衣服，他是个男子，我也不好给他换衣裳，你既是他娘子，你醒了，便去给他换件衣服吧。我呢就先去看一下饭好了没有，你们晕过去这么久，应该也饿了吧？”

江染顺着老婆婆的目光侧首，果然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一身白衣，面色苍白，脸色几乎同布料是一个颜色，然而清朗的眉目，长长的睫毛，浅色的薄唇，无一不是她所熟悉的模样。

“师父！”江染喊了一声，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里面挪去，一把抓住叶凝的手腕，抚上他的脉搏。

摸了一阵，江染放下心来，幸好师父只是受了些外伤，内丹无异，不过却像她一样，似是被封住了灵力，但应该也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好了吧。

“师父……”江染握着师父的手，把手心的温度度给他，现下她没了灵力，也只有这个办法，可以让师父早点醒来了。

不过，当日中毒的明明是我，为何师父的灵力也会被压制，莫不是师父在与那人对战的时候，也不小心中了毒？江染默默的思索着，仔细回忆那日的情形。

“阿染……”就在江染思绪纷乱之际，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小小的声音，似是呼唤，又似是催促，“染儿……”

“师父？”江染欣喜的低下头，看到师父微微动了动的手指，不由得露出了笑容，看来师父也快要醒了。

江染的目光从师父脸上下移，慢慢的落到了自己手上，看到自己正紧紧握着他的手，心里不由得一悚。

不好，若是师父醒来看到我紧拉着他的手，他该不会……该不会打死我吧？不行不行，我得坐的离他远点。

这么想着，江染便努力的把手往回拉，想要往卧榻的旁边挪挪，然而这一拉之下，江染这才注意到自己躺的是什么地方。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床榻，而是一堆铺在地上的茅草，就连枕头都是草做的，盖的被子也一样是不知道什么草编的草席，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江染有些无言，她六岁之前在江湖上混的时候，最羡慕的就是能睡得起茅草垫子的人家，那时他还不知道世上有床榻这个东西，所以最大的梦想就是自己也能这样睡一次觉，如今真的睡上了，却不知道该是什么感觉。

我倒没什么，可师父出身四部王室中最有钱的叶家，从小长在钟鸣鼎食的王府，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怎么能受得了睡在这种地方呢？

江染四下环顾了一周，想看看有没有床榻好，把师父转移上去，然而看了半天，她却也没有找到长得像床的东西。

这是一间低矮的茅草屋，除了墙角处堆了一堆茅草，供她和师父躺在上外，整间屋子里就只有门口处一把扫把，屋子中央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几个破了牙的碗碟和一只旧的看不出颜色的茶壶与几只小茶杯，妥妥的便是难民的居所。

江染本意转身是想找张床榻，然而，活动的动作太大，竟是牵到了师父，床榻上的叶凝微微皱了皱眉，便悠悠转醒。

一睁开眼，他便看到了只穿着一件内衣坐在自己身边，紧紧捂着自己手的江染，一双眼睛瞬的就睁大了，喉结上下滚动一轮，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你……”

“师……师父？”听到声音，江染猛地回头，看到叶凝睁大的眼睛和自己紧拉着的手，又垂下头看到自己只穿着内衣已经露出的锁骨，纵然脸皮再厚，也不由的腾的红了脸。

天呐，这婆婆家里是有多穷啊，这衣服都烂了一半了，我锁骨都给露出来了，天呐，真是丢人，不对，师父该不会打死我吧？

江染越想越觉得无言而对师父，赶紧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想要站起身来逃开，那老婆婆却偏又在此时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脸上挂着笑，走到他们跟前，“哎，姑娘，你还没给你夫君换衣裳吗？都要吃饭啦。”

夫君？叶凝和江染同时睁大了眼，尤其是江染，只觉得都无地自容了，她脸红了好一阵，这才好不容易的开口，“那个……婆婆，你误会了，其实他是……”

江染语无伦次的想解释自己不是他的娘子，然而一直躺在一边没有动的叶凝，此刻却突然坐直身子，重新拉住江染的手，“是啊，娘子，你怎么还不给我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