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的江山 第八章 校园生活

翌日一早，杨暜带着荐书，让吕德华和慕容勰抬着拜师礼，前往宜仁坊薛府私学。三人沿着平康坊的南北大街出北门，一路走一路欣赏着沿途的古建筑。这时的建筑看上去气魄宏伟、严整开朗、舒展而不张扬，古朴却富有活力。屋顶曲线舒展开朗，出檐深远，线条流畅活泼的鸱吻和叠瓦脊形成了这个时代最具魅力的冠冕，而木构部分的斗拱、柱子、房梁等在内的构件均体现了力与美的结合，整体风格舒展朴实，庄重大方，色调简洁明快，令人赏心悦目。

平康坊正北正对着的是崇仁坊，偏东北方向就是宜仁坊，薛道衡是朝廷三品大员不需走坊门，宅邸在南坊墙上单独开了门，薛府出门一路向西就能直达大兴城主干道朱雀大街，再向北行就是帝国核心大兴宫的朱雀门，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堪称朝廷重臣上朝、当值、面圣的不二之选。薛府管家在看了杨暜带来的荐书后吩咐奴婢将拜师礼抬了进去，安排吕德华和慕容勰去西厢房歇息，这才引着杨暜前往私学而去。

薛府的私学位于府中东厢房内，这是间约八十平米的空旷房间，地面上铺着实木，进门先是在地台上摆放着大炕桌，正对下面二十张较小的炕桌，每张炕桌下都放着蒲团。杨暜进去时候前两排炕桌上坐着五个学生。看到杨暜进来，几人主动起身叉手见礼，杨暜也俯身还礼。仔细打量着几人，其中年纪最大的学子面如冠玉，俊逸非凡，穿着很少见的玉色绸缎衣，腰间美玉吊坠古朴大气，看上去就不是凡品，潇洒气质让人见之印象深刻，眉宇间略有凌厉之色，不知为何杨暜总觉得这人有些面熟。身着飘逸白衣的学子明显是女扮男装，肌肤似乎比衣服还要白上几分，鹅蛋脸搭配纯净杏眼、精致琼鼻、樱桃小口，散发着淡淡的书卷味道，气质典雅高贵，只是正面看上去有些平平无奇，不过考虑到她应该只有十三四岁，未来大有可期。二个十二三岁容貌相似的大约是兄弟，穿着同款的玄色圆领袍衫，面相敦厚皮肤略黑。最小的孩子看上去只有七八岁，两只点漆般的眼珠咕噜噜的转个不停，绝对是个调皮捣蛋的鬼灵精。

几人看着头上裹着伤布的杨暜眼神彼此交流着，因为还不熟，没好意思直接询问缘由，杨暜看大家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叉手说道：“鄙人杨暜，今年十四，还请诸位师兄师弟多多关照。”指了指裹伤布，补充了一句，“呃，这个嘛，骑马时候一点小小的意外。”他没有刻意点出女子，而是默认她的男装身份。时下风气还比较开放，女子在社会中也拥有着一定社会地位，从皇帝皇后并称“二圣”就可想而知。俊逸男子很有风度的同样叉手说道：“杨筠，今年十五，来薛师处进学一年”，书卷气小美女也装模作样叉手，清清脆脆的说道：“薛凝，年十四，自小跟随薛师。我是九月生的，不知称师兄还是师弟呢？”接着是那黑皮俩兄弟，一起叉手说道：“贺若怀廓/贺若怀亮，年十三，薛师处进学一年。”古灵精怪的小子最后也叉手说道：“薛收，八岁啦，跟家J……”还没说完被美少女狠狠瞪了一眼，继续说道：“跟家兄从小随薛师进学。”

杨暜听大家都介绍完了先是回答薛凝的问题：“在下生辰在六月，所以你是薛‘师弟’。”在师弟二次特意加重了读音，然后开玩笑说道：“呃，大家都是兄弟啊，我和杨兄几百年前说不定也是一家呢。”看他们似乎都没“GET”到其中的点，尴尬的继续活跃气氛：“薛师弟的ning，是温泉水滑洗凝脂的凝吗？”

“哼、登徒子！”薛凝柳眉倒竖，不满他的口花花。

“……”

“好一个温泉水滑洗凝脂，这句诗出自何处？”

随着赵忠祥般的慈祥声音，留着长髯两鬓略有花白的挺拔老者走了进来。“呃，就是临时看着这位薛‘师弟’肤若凝脂临时想到的。”杨暜无耻的把白乐天的名句据为己有。老者丝毫不以为意，呵呵笑道：“凝儿，他分明是看出你女扮男装取笑你，你想如何惩治于他？”薛凝美丽的杏眼毫无杀伤力的瞪着杨暜，“既然你自称随时能想到，那就做首赞美女子的诗，如何？”时下其实诗词还未大兴，但是薛家是本朝有名的诗词大家，一首好诗总是要先有灵感，做出个大概之后反复措辞多加打磨的，这就是逼杨暜现场做诗，让他小小出丑，她已经开始蓄力，杨暜的诗若是临时想出来的肯定很一般，那就从各个角度给予立体全方位打击。杨暜眼珠一转，默默想着，我不生产诗词，我只是诗词的搬运工。看着窗外院中初绽的牡丹拿出了诗仙名作应景，反正诗仙还要一百多年才出生，自己应该见不到了。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诗仙出品，必属精品，不是精品，就是极品。杨暜得意洋洋的看着薛道衡闭眼品味其中韵味，暗暗享受着装逼的乐趣，这大隋朝又不是后面唐宋时期，诗词还能当晋身之阶，没必要留作压箱底的本事，平时拿出来装逼、解闷，调戏小美女，享受其中的乐趣最为玄妙。就比如现在，看着薛师沉醉其中，小美女因失态而惊成O型的樱桃小口，内心十分得意。感谢小时候认真背诵了唐诗三百首，若是不够还有宋词元曲。

终于薛道衡睁开了眼睛，紧紧盯着杨暜，眼里并没有他想象中应该有的惊艳、钦佩、崇敬等情绪，似乎……似乎是一种疑惑不解和恨铁不成钢夹杂在一起的感觉？杨暜心里暗道不妙，仓促间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诗仙的诗不可能不好，这个年代也不会出现过吧，难道还有别人在我之前穿越用过了？他胡思乱想时薛道衡调匀了呼吸，缓缓开口道：“杨暜，你能带着高仆射的荐书来，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家，今日是你初来进学，为师就教你人生中第一课：《中庸》有云——君子诚之为贵。”边说边从袖中抽出了戒尺。

“虽然这诗的水准当世无匹，意境深远，大气磅礴，不知是谁所做，但是这首诗是以花来喻人，有花有云，对应云的花应为牡丹花，牡丹——花中之王者也，凝儿一个小女子，如何可用这诗形容？若在今时今日，宫中只有一位身份符合，分明是诗词大家做出来赞美独孤皇后的，被你抄来，你可心服？”

“……，薛师见微知著，洞若观火，小子佩服！”卧槽，这分明是给杨贵妃的，我不服！内心另一个声音在挣扎，但这话无法说出口，不然怎么解释杨贵妃是谁。

“伸出手来！”慈祥老爷爷化身严师程颐。

“……”小小戒尺何足畏惧，我小时候不知道挨多少次了。我杨某人久经考验，那是钢铁炼成的！杨暜内心戏十分丰富，提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左手，右手还要抄《中庸》一遍。”薛道衡不满的说道。

“薛师饶命，《中庸》全篇三千五百余字，抄一遍要两三个时辰！”死记硬背读书的好处让他精准的记着每本书的大概字数，好汉不吃眼前亏，和老师求饶那算求饶吗？那是尊师重道！

“抄两遍”薛道衡云淡风轻使出一招‘加倍’。

“啊？我错了，抄一遍，抄一遍！”若是再啰嗦下去恐怕就要“超级加倍”了。

“嗯？”薛道衡又使出一招‘明牌’增加心理压力。

“两遍，两遍！”杨暜决定不再挣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对，划掉，是师道重过天！

“字迹要工整，若是过于潦草还要重抄，明日交来！”薛道衡补上最后一击。‘victory’

“是……”杨暜心声：‘毁灭吧，我累了’。伴随着‘defeat’响起的不光是水晶炸裂的音效，还有心碎的声音。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叽叽咕咕，哈哈，嘿嘿嘿”

“有何好笑？你们也想感受戒尺还是想抄书？‘君子诚之为贵’不光是教给杨暜，你们也要牢牢记住！”薛道衡威严的扫视下方几位弟子。

众人连忙正襟危坐，强行把笑意憋了回去，装出严肃的表情来。教训过杨暜的薛道衡先是给其他几位学生布置好功课，然后详细的考察了杨暜的底子，依靠着原主的记忆在薛道衡这里算是基本过关。定下明日授课的内容后，吩咐大家开始自习他便走了出去，杨暜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像是斗败了的公鸡自顾自的抄写着《中庸》，时不时的把红肿的左手甩动两下，偶尔还很有经验的拿起来‘呋呋’的吹吹，用力伸展五指再松开，感觉好多了。

杨筠一本正经的拿着一本《左转》，若不是发现书是倒着拿的还真以为他是在认真理解其中微言大义，细细看他斜着眼在观察杨暜的丑态。薛凝用左肘撑着身子，左掌托着下巴，手指掩着嘴，右手在纸上假装抄写着《礼记》，细看白纸上只有“礼之用，和为贵”六个字，她时不时的偷瞄杨暜，间歇性发出“嗤、嗤”的笑声。贺若两兄弟似笑非笑的不停交头接耳，过了片刻，贺若怀亮从蒲团下抽出纸包着的胡饼，跟哥哥分着吃了起来。最小薛收用《千字文》遮挡着半张脸，只露出微微眯着的双眼，眼珠快速左右滑动，扫视着其他每个人的表现。看到大家没注意到他，从袖中摸出一把鲁班锁来，反复拆弄。

过了一阵子，薛收从管家那里确定薛道衡去当值不会回来了，学堂中气氛立刻变得活跃了起来，薛凝先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喂，那首诗到底是谁做的呀？”

看着她那双不含任何杂质的纯净双眸，杨暜决定实话实说：“是一个刺客，名叫李白！”

“呵，胡说八道，刺客怎么可能见得到独孤皇后，还能作这么好的诗？”薛凝深信薛师的判断。

“爱信不信，我从不骗人。”杨暜信誓旦旦。

“所以你骗的都不是人，对吧？”最小的薛收鬼精、鬼精的，居然识破了杨暜的把戏。

“哼，不想说就算了。”薛凝给了杨暜大大的白眼。

其他几人本就很熟了，在杨暜有意的套路下很快就融入其中，也弄清楚了这几人的身份，其中杨筠竟是太子家的三公子、薛凝和薛收是薛道衡的子女，贺若怀廓/贺若怀亮两兄弟是右武侯大将军贺若弼之子，好家伙，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混迹于一群官二代之中了，自己本就受了太子恩惠，如今自己又和他家公子扯上了关系，明明知道他会是败方，到底该怎么办呢，杨暜短时间内也没有想好，只能看时局发展再说了。最终，杨暜的古汉语第一课就在欢声笑语中打出了G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