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的江山 第二十五章 命中宿敌

三更才睡着的刘铁根早早被自己的生物钟叫醒，昨夜太过兴奋，不光去嘲讽了对头刘正会一番，还跑遍了每个厢房与人闲聊，四处宣讲他的感恩论。自由的味道甜过初恋，利人市人行中管束极严，活动范围被限制在小小的囚笼中，与牲畜没有什么区别。厢房中其他七个人还都在睡梦之中，醒来后他不想再睡回笼觉，蹑手蹑脚的下地推开门走到了院中，昨天来的匆忙，初来乍到有些紧张，然后洗澡、吃饭，天就黑了，都没有好好看看四周环境。

这原本应该是个很雅致的小院，果树栽种的错落有致，树上粉色的花快要开败了，白色和黄色的开的正盛，猜测应该是娘亲说过的桃花、梨花和杏花。五个丑陋的棚子，听下人说叫什么‘浴室’的破坏了整体环境，这就是昨天洗澡的地方，想想洗掉的泥垢，恍若新生。院正中石子路两边架子上的植物，长着手掌形叶子，郁郁葱葱的十分喜人。

“哎，你叫啥，乱看什么呢？”公鸭嗓打断了他探究的眼神，稍稍低头才看到‘浴室’旁一个面容猥琐、身材矮小的人拖着辆平板车走了过来。

“这位大人，在下刘铁根，昨儿就看到您跟随在主上身旁的英姿，只是还没来得及请教如何称呼。”眨眼间刘铁根就调整了面部表情，微笑露出八颗牙齿，让他的眯眯眼看上去成了条缝，圆脸显得没有丝毫攻击性。

吕德华猥琐的五官抽动着挤成团状，彷佛遇上了七世宿敌：“不敢称大人，小的不过是大郎身边的杂户，姓吕，得大郎赐名德华！”一句话点明他高于部曲的杂户身份、与主人的亲密关系、还有他拉开距离不，受铁根吹捧的态度，足见功力。

刘铁根眯眯眼中精光一闪，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部竖起，圆脸上的笑容却更显真诚：“吕先生过谦了，铁根初来乍到，还要您多多提点，昨日看到主上大事都是安排吕先生出手，足见吕先生乃是主上头号心腹之人，铁根还要向吕先生学习。”

吕德华皮笑肉不笑说道：“哪里，哪里，就是尽些下人的本分罢了，主上最信任的是宇文管家，好了，先不说这些，你既然醒了，这个是给你的。”说罢从平板车上取下个瓷杯、猪鬃刷子和个小匣递给刘铁根。

“请问吕先生，这是……”刘铁根不解的问道。

吕德华比划着“喏，这样，这匣子里是雪花盐，匣子里是一个月的份量，洒在刷子上，然后用来刷牙，大郎说了牙齿很重要。”杨暜交代他安排部曲都要保持口腔卫生，保护好牙齿，是因为古代人之所以寿命短，不注重牙齿健康有很大的关系，许多人三四十岁就有了龋齿，牙齿开始脱落，没有假牙，就只能吃些糊状流食，自然极大的影响了寿命。人们常说古代平均寿命只有三四十岁，这个也是不对的，平均寿命主要是被新生儿死亡率高拉低了的，实际上正常的成年人平均还是能活到五六十岁的。新生儿死亡率高最主要的原因是普遍成婚年纪太小，女子骨盆还未发育完全，加上卫生条件不好，自然死亡率会很高。

刘铁根打开他的雪花盐匣子，想起小时候娘亲给他看的块状半透明的粗盐，无论如何不能把两种盐联系在一起。“吕先生，我们昨天菜里用的就是这个雪花盐吗？”

“不错，正是，这就是大郎和我一起制作出的雪花盐”吕德华得意的炫耀与杨暜的工作经历。

“这小匣很贵吧？”铁根带着小心的问道。

“那当然了，五倍于普通粗盐，这雪花盐往外卖‘石盐缗钱’，你们这批部曲，每个不过五石雪花盐的钱。”吕德华伸出一只手掌，比划着着说道。

“这么贵……那如何使得用来……这个……刷牙。”刘铁根暗暗咋舌。

“这不就是主上的仁义吗，大郎常说‘千金散尽还复来’，但是‘人命大过天’，什么都比不上命值钱。”吕德华回忆着杨暜的神态，说道。

“主上真是难得的仁主，铁根誓死为主上尽忠！”刘铁根又被感动到了，就是这句话震散了吕德华的贤者状态，淡淡的说道：

“做好的你该做的，莫要坏了规矩，喏，这一车牙具就交给你了，刚才也教会你怎么用了，一会儿他们醒了，每人都有份，要他们不许浪费，不许私藏，务必认真刷牙，这是大郎交代的。”吕德华在规矩二字上加重了语气说道。

“铁根谨遵吕先生教诲！”刘铁根嘴上说着，内心早已燃烧起熊熊战火，这吕德华必然是他讨好杨暜获得头号小弟路上的最大挑战。

“嗯，一会儿宇文管家会送来早饭，吃完饭午时之前都没事，大郎去进学了午饭时会回来，有事情宣布，好了，我要先去送他们回利人市换人。”

说罢吕德华走向昨日选择离开的那五人所在厢房，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四人就走了出来，站在最前面的正是陈陌：“这位大人，请问杨将军在何处？”

“何事？大郎不在，有什么事儿和我说就可以了。”吕德华不屑的打量着几人，心想不识抬举的东西，果然在大郎预料之中。

“我们四人昨晚又仔细想过，商议一番，决定还是留下来好，还请这位大人代为通禀。”陈陌犹豫下，还是张口说出决定。

“呵，昨日既已做出选择，今日如何又反悔？”吕德华出言讽刺。

“昨日一时没想那么多，事发突然，原本以为要去做工种田，没想到要从军入伍，所以一时猪油蒙了心，后来仔细想想，其实当兵也没什么不好的，何况主上待我们像待人。”陈陌说出了真心话。

“哦？昨日主上就有所预料，吩咐过，若是今日有要留下的，需受二十军棍，便可留下，你等可愿意？先和你们说清楚哦，这二十军棍可不轻，之前主上随身挨了二十棍躺了十多天才能下地。”吕德华眯缝着眼睛说道，回头对着堂屋大声喊道：“哎，出来帮忙啊，买卖上门了！”须发卷曲的慕容勰和长相机灵的张亮听到吕德华呼唤，从堂屋走了出来，他们昨天既得了杨暜吩咐，特意守候在此地等待。

陈陌四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反悔是有代价的，还颇为沉重，这时刘正会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说道：“我说的怎样?还受甚的鸟气，回去等着发卖个好人家种田也好，做工也罢，不强过去做丘八送死？”

吕德华大怒：“住口，你愿意走就走，胆敢诋毁主上，主辱臣死，我吕德华就算拼了这条贱命，也要你这条狗命！”

刘铁根也跳出来：“有我刘铁根在，哪里用的到吕先生出手，何况我和这厮本就有仇，就先来一出‘公报私仇’好了。”说罢在墙角捡起根木棍就冲着刘正会冲去，但被吕德华拉住。

刘正会看激起众怒，连忙摆摆手：“在下没有诋毁杨将军的意思，就只是不想当兵而已。”转身看着陈陌四人说道：“你们也看到了，如今我得罪了这府上所有人，若是挨打，指不定能不能保命，你们自己可想好了！”

陈陌身后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刘正会身后，陈陌见这几人又反复过去了，懒得再和他们废话，转身看向吕德华，说道：“陈陌昨日做错一次选择，愿承受代价。”

吕德华看着他点点头，说道：“好，先寄下来，等大郎回来再做处置。”看着刘正会四人，摆摆手，示意跟他走。这时候，又有三人走出厢房，对吕德华叉手说道：

“大人，我们三人思考了一夜，觉得杨将军最后说的对，‘人各有志’，我们当时没想明白，现在觉得自己不是当兵的料，还是愿意回利人市。”为首的人说道。

吕德华没有搭理他们，对着张亮说道：“昨儿大郎如何吩咐的？”

“大郎说，昨天决定要走的，今日反悔要留下来，给个机会受军棍后一视同仁。昨日要留的今日要走的，拿我这里当什么地方，青楼吗，想白嫖?打二十军棍撵走，告诉阿史那堂主，这样的人我要不起。”张亮模仿着杨暜的样子说道。

“听到了吗，张亮是大郎的随身，大郎吩咐的话，必须要执行，谁愿为大郎掌刑？”吕德华对着越来越多走出厢房的人说道。

“我王牧愿为主上掌刑！”

“我卓虎也愿意！”

“我来，我林木劲大！”

满意的看到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表现，吕德华点出了身量最高的王牧、黑脸的卓虎，劲大的林木还有另外几人。几人如猛虎下山般拿下了吓呆的三人，用早准备好的棍子噼里啪啦打了起来。几人凄惨的声音震慑了其他几人，杨暜今天虽然没有露面，但也做了些布置，让这些部曲们知道，他不光有仁慈的一面，需要立威时也绝不会手软，恩威并施才是驭人之道。这么大的动静，厢房中所有的部曲早就被惊醒走出来了，四下打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吕德华安排刘铁根教他们刷牙洗漱后，告知他们杨暜去进学，午后回来召集大家正式开始训练，便让刘正会等四人或搀或背那三个倒霉蛋去往利人市找阿史那堂主换人。

临走时，刘正会看着卓虎说道：“记得你答应我的，欠我一次人情！”

“卓某决不食言。”卓虎叉手行礼。

吕德华带着几人的卖身契和杨暜的官凭来到利人市，很快如愿找到阿史那堂主，提出了这几人不愿意当兵，想换几个部曲的需求，阿史那普川昨日就听到杨暜说有事找他，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几千奴隶中调换七个人再容易不过了，只是手续上需要重新找下万年县有点麻烦，不过以他的背景，也是举手之劳，心里暗暗怪杨暜多事，在他看来让奴婢做什么还由得他们挑？

就在这时，刘正会突然开口说道：“我受杨将军部曲所托想给他家人带句话，不知堂主能否行个方便？”

阿史那普川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奴隶们任何的逾矩行为，包括这种擅自插嘴行为，但当着吕德华的面也不好发作，想了想，就当给杨暜个面子，嘴角努了努，示意旁边管事去问刘正会。

过了会儿管事说道“启禀堂主，就是那个炼铁的卓虎让给家里带两句话，没什么要紧的。”

“哦，他家里在这里还有几人？”阿史那普川随口问道。

闻弦音知雅意，管事也是个伶俐人儿，瞬间秒就懂阿史那普川的意思。从书架上抽出本文书说道：“在册还有五人，但是卓虎父母都年过四十了，一个妹妹年十六，幼弟年仅十二，只有二弟年纪符合。”“哦，昨日杨将军送了我好些礼物，尚未回礼，这卓家几口就当做回礼给杨将军送去吧。除了他二弟算个部曲名额，父母、妹妹和幼弟都不要入部曲，以匠户去办。另外再给他补六个人，这次问清楚愿意从军的。”管事叫采办把刘正会等七人带下去，然后去提卓家人和补充其他部曲阿史那普川掉头看向吕德华：“我阿史那普川也算是见多识广，琼瑶浆酿也饮过不少。杨将军昨日送我的那‘雪花盐’和两种酒却是从未见过，都是难得的珍品啊，杨将军的部曲既然提了这么点小事儿，我就顺手，送几个人当做回礼了，还请带话给杨将军表达一下鄙人的谢意。我还有事要忙，让这里的管事跟着你去办手续就行了。”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吕德华自然没资格让他陪着，正事已经办完，看样子还额外送了几人给杨暜。管事陪着吕德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这次大约过了个把时辰，人行的采办带着十一个人走了进来，除了为首黑面壮汉一家五口，还有六个十几岁的少年。人行对女子还算宽容，两位女眷穿着虽然陈旧破烂，但还不至于衣不蔽体，年长的那位略有些风霜之色，看着有点苍老，年轻的则可以称为‘黑里俏’，除了皮肤有些黝黑，五官着实秀美。没容他仔细看，管事就催着他前去完成契约手续。

端午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6月8日到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