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相守 第二十二章 不值得的

“哎呀，我没有。”方祈见她这样，一时间有些觉得好笑，侧过身问道：“你说你不开心，那你能和我说说，为什么不开心吗？”他这语气，颇有几分哄小孩的味道。

文艾是真的不清醒，居然真的吃这套，她回头瞪了一眼方祈，不知想到什么，顿了一下，然后将半张脸埋在被子里，有些闷闷的说：“说了有什么用，你又不能解决。”

方祈抬手默默的理着文艾脑后凌乱的头发，动作很轻，轻得文艾几乎察觉不到：“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解决不了？”

“解决不了就是解决不了。”醉后的文艾，像是没了顾忌，居然有了几分无取闹的意味。

方祈也不恼，颇为耐心的哄着文艾，“好，解决不了，”见文艾这样，他笑着试探了一句：“既然这样，看来你现在是不需要我了，那我走咯？”

“不行!“

果然，这话一出，文艾一下子翻身拉住了方祈，待看清方祈的笑意，她才知是方祈在逗他，一时间很是尴尬，但却又不想放手，只能红着脸，将被子拉得更高了些。

“为什么不行？”方祈明知故问，是起了坏心思想要逗她。

文艾知道，却不说破，只是脸更红了些。

方祈一手支在床沿，也不去拉文艾的被子，只是笑意更浓：“你要不把被子拉下来些，你的脸都快赶上那煮熟的虾子了。”

文艾眼睛转了一圈，不敢落在方祈的身上，愣是热得有些冒汗了也不把被子拉下来，她的心思其实并不好，从那天第一天见的时候就不好，但她并不想让方祈知道。

因为每个人，都想给自己喜欢的人最好的映象。

方祈不懂，更不可能懂得她的心思，他只看见了文艾的眼泪，却不知道文艾为什么流泪，一下子收了逗她的心思，忙将她扶了坐起，还去抽了纸巾来给她擦，一时间好不慌乱。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错了，我不该逗你的。”方祈一边给她擦着，一边给她道歉，脑子里则是一片空白，全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触了文艾的伤心事，想要安慰也不知从何说起。

文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方祈越安慰她就哭得越凶猛，眼泪止也止不住，直到哭的有些喘不上气了才堪堪止住。

结果哭了这一阵，文艾心里本来想了好一阵的小作文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她憋了一下，然后哑着声音说了一句：“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方祈本来心思乱做一团，猛然听见她来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谁？”

文艾吸了口气，眼睛有些红肿，带着鼻音继续开口：“南宫雾。”

方祈看着她，眼神飘了一下，然后小心的试探性的开口应了一声：“哦。”讲道理，他真的对南宫雾不感兴趣。他也是真的不知道文艾为什么突然提到南宫雾，所以他也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应。

果不其然，文艾闻言瞪了方祈一眼，眼里的委屈之意愈发明显，好像是在说你敷衍我？

方祈立马补救道：“然后呢？”

“......“救了不如不救。

文艾眨了眨眼，几滴眼泪就掉了下来，方祈刚想去拿纸，文艾的话却让他愣住了。

“是不是在你的心里，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比你要重要？”

文艾的思维很跳跃，方祈不太能跟得上她，他也不知道文艾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他本来都转过身了，听见文艾这么问，他停在了原地，他看见，月光下他们两个人的影子，一部分已经交叠在了一起。

文艾也不管他有没有反应，只是继续问着：“余飞比你重要，药馆比你重要，大黄比你重要，甚至连才见了没有几面的南宫雾你都能为了救他连死都不怕了，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一身的伤，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时候，有多么害怕？”

文艾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是在质问方祈，诉说的却是无尽的担忧与心疼，她说得有些急，还夹着哭腔，有些语无伦次，一向说话头头是道的文艾，此刻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方祈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眼帘垂下，原来，她是因为这些不开心。

文艾以为方祈没有听清，见他不回应，又想说什么，却见方祈他突然起身，回头看着文艾。

“你......“

一片月色中，方祈满目温柔与心疼，抬手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去，低声说了一句：“不值得的。”

不值得什么？

文艾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弄懵了，睁着眼睛没再说话。

方祈微微叹息一声，将她手里被她捏做一团的纸抽出来：“不早了，早点休息吧，你明天还要上班。”说完，他还探过身去，将一直开着的窗户关上，做完这一切后，他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又是只留文艾一个人在屋里。

今晚的月亮很圆，是个难得的满月，方祈借着一层薄薄的月光，沿着楼道走了一小段路，却并未返回自己的房间，反而在拐角处找了把椅子缓缓坐下。

想起刚才文艾说的话，文艾的眼神，他心绪很乱，很多东西在心里交杂，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突然轻笑了一下，眼里居然有些嘲讽之意。

在方祈看来，这世间任何东西，都比他更加值得，也更加有价值。

方祈方祈，不就是放弃吗？

也许从一开始，方祈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他有时候会思考，究竟是什么样的父母，才会给自己的孩子取这样的名字。

方祈不知道，他也无从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母亲离世的有些早，给予他的温暖在他的记忆里屈指可数，他的印象里，母亲总是有些严肃的，用余飞的话来说，方祈的母亲是他见过最为温柔知性的女人。

母亲陪伴他的时间不多，但却对他的人生充满规划，方祈见过最多的，是母亲站在楼上，俯视着他的模样，那样子，像是要将他的一生都放在她安排的轨迹中。

唯一的温暖，是自己尚为年幼的时候，母亲会在夜里抱着他，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会在打雷的时候，将自己拥入怀中……

哪怕后来随着岁月的流逝，母亲的面庞逐渐变的模糊，但那时母亲温柔的眸光，在方祈的记忆里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甚至到了后来，母亲歇斯底里的抱着年幼的方祈，站在大风狂起的顶楼质问着方父的时候，方祈也只是觉得，母亲并没有错，她只是不开心了，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然后母亲从楼上一跃而下，方祈在一片混乱中被人救了下来，从此以后，方祈再也没有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