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相守 第十章 是幸运吗

方祈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文艾正蹲在院子里陪大黄玩。

她也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没吹干，只是微微擦拭过，披散在耳后，发尾还在滴着水，在她穿的浅色卫衣上晕出点点水痕，她低着头，眉眼淡淡，几缕发丝垂下，遮住了她的半边脸颊。

大黄躺在地上，将肚皮露给文艾，任她抚摸揉搓。

听见动静，她知晓是方祈，也没回头，待他从楼上下来，她才回头开口问道：“大黄是你养的？”

“嗯。”听见问话，方祈不可置否，将手里用来擦头发的毛巾顺手挂在了楼梯扶手上，有些好奇为何文艾才来没几日，就让大黄如此信赖，记得当初余飞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让大黄见了他不叫的。

“为什么感觉大黄和你这么亲？”他问。

文艾偏了偏头，将垂下的几缕头发别到耳后，然后看着方祈，眼睛转了转，笑道：“秘密。”

随后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大黄看着有些年纪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养它了？”方祈平常看着那么忙，应该也没时间养宠物吧，而且以前她走的时候也没听说过方祈家有养过狗，所以大黄应该是她走后才养的。

方祈在文艾身侧蹲下，目光随着文艾的动作移动，在触及她耳畔的深红时，明显顿了顿，看起来有点破了，还是晒伤了啊。

随后他收回目光，抬手抚了抚大黄的头，缓声道：“是，它确实有些年纪了，我是在爷爷走后不久养的它，那时候它还没这么大，也没这么健康。”他的声音有些轻，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大黄如有所感般，蹭了蹭方祈的手以示回应。

“那天的时候下着小雨，我一个人走在去寺院的山路上，在临近寺院的一个树丛里，我发现了它，那时候它还很小，浑身的毛的都湿透了，看起来像是被抛弃了，正在雨中发着抖，气息微弱，我看它可怜，便把它带回了药馆，用牛奶喂养，起初它几乎没什么精神，我都以为它要活不下去了，可是几天后它又慢慢的缓了过来，然后长成了今天的样子。”

方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大黄回来，或许是因为他们命运相似吧，他和大黄一样，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往事种种在心间盘绕，他想，或许是他命该如此，注定是被抛下的人吧。

那天他去寺院，实在是心中郁闷，不知如何消解，却在寺院前发现大黄，许是天意所至，他带着大黄回了药馆，虽然疲累，但那些一个人的日子，有了大黄的陪伴，看着大黄一天天长大，也显得有了几分生机。

文艾听着，他的语气虽然平淡缓慢，但却莫名让人感觉到一股悲伤，那种孤独的感觉，几乎吞没了他整个人，如同她这几天的感觉一样，虽然方祈鲜活的站在她面前，但她总感觉方祈离她很远很远，远到她无法窥探到方祈的任何心事，就好像下一秒方祈就要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一样，一种虚幻而又微妙的感觉在她的心头蔓延。

她眸光微闪，看着方祈的动作，定了定心神，随后道：“那看来大黄还要庆幸那日遇见你恰好上山，如若不然，我怕是没机会见到大黄了。”

闻言，方祈愣了片刻，方才回神：“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不过是恰巧遇见而已。”

“嗯......恰巧遇见，也是一种缘分不是吗？”文艾顿了顿，又道：“虽然被抛弃在那，真的很倒霉，但被你带回来，每天健健康康的，也不失为一种幸运，不是吗？”

听见文艾这么说，方祈的动作一顿，是幸运吗？

他眉眼低垂，神色敛于其中，文艾看得不太真切，刚想再说点什么，却见方祈突然笑了一下，那一抹笑意消失的太快，文艾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结束了。

她忍不住皱眉：“你笑什么？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方祈摇摇头，清了清嗓子：“没什么，你说的有道理，对了，”他话锋一转，将问题抛给了文艾，“你为什么突然想着回来？”

这里什么都没有，她家里人也早已搬走，她回来这里工作，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比起那些传言，他更愿意听听文艾是个什么想法。

果然，问题一出文艾顿时就收住了表情，她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便站起身来想要逃避方祈的注视，只是因为她蹲的时间太长了，一下子站起来，不但脚有些发麻，脑子还充血，顿时眼前一阵黑晕。

好在方祈及时扶住了她，随后在她有些狰狞的表情中将她扶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俯身帮她缓解了几分酸麻。

知道文艾不想说，方祈也不想逼她，他本意也不在此，只是出于好意，他还是劝道：“你还是要好好考虑，这些事情事关你的人生，你不能因为一时的想法，就毁了自己的前程。”

文艾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被他这么一说，心情也有些不好，说话就不是很注意了：“你怎么像个小老头一样，比我哥还操心我。你还说我，你呢，你又为什么缩在这个小镇上，不愿离开半步？”

这也是文艾最大的疑问，以前的方祈对医学是半点兴趣都没有，更对镇上的生活很是厌烦，但如今回来，方祈不但接手了药馆，还性情大变，她实在想要知道，她走后，方祈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但不论她问谁，大家都闪烁其词，说得支支吾吾，要问方祈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连和方祈最亲近的余飞也不愿意多说，只说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现在就算再提起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正受折磨的还是活着的人，那还不如就这样放下。

是气话，但也是真的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