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国七十年 第32章 离别

“算了，还是先收拾行囊吧。”修羽将视线转回屋内，从器架上取下宝剑，坐回案桌之后，挑亮灯芯，拔出剑来细细端详。修羽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既憧憬又害怕，憧憬的是即将上战场金戈铁马、奋勇厮杀，去建功立业、翱翔九天，体内男儿热血沸腾；害怕的是理智一直告诉他，这不是电脑游戏，没有泉水复活点，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可能真的就要把命交代在那儿。

就是短短一失神的功夫，修羽发现握着剑鞘的左手在不自主的发抖，越抖越厉害，最后左手猛然脱力，“咣当！”嵌铁的剑鞘磕到桌面。无奈修羽只能将宝剑置于案桌上，抽右手将不受控的左手抓至面前，盯着自己的左手，在右手的握捏下，左手仍旧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带动的整个左半身都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呃喔。”喉咙感觉到有什么液体从胃中反胃上来，修羽一咬牙将液体又重新咽了回去，将左手收回身侧，用右手给自己倒碗水，双手握住水碗，在左手的晃动下，颤颤巍巍的将碗中水一干而净。“咳咳！”可能是喝水喝的太急太快，修羽干咳起来，用力在胸口捶了几拳，辅助将水顺利咽下去。

“砰砰砰！”“谁？！”修羽抬起头看向屋门口，因为屏风的阻挡，他只能大致看到门外有一人影。“修兄，是我。”来人出声说道。修羽起身去打开门，站在门口的是满脸憔悴的高顺。“恩公，我想找你说说话。”“快请进，快请进。少侠，你怎么还没睡啊？这都亥时末尾快子时了。”修羽让开身子，请高顺进屋。

高顺一屁股坐到客位上，也不讲究坐姿礼节，满脸憔悴。“说吧，少侠，找我什么事。”修羽将案桌上的宝剑重新放回器架上，左手抖动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但还未彻底消散。

高顺愁容满面，平复一会儿情绪，开口低声道:“修兄，对不起，我想逃走，逃离洛阳……”“少侠何出此言？”修羽疾步上前，虽然左手仍在颤抖，他还是将手搭在了高顺的肩上。“让我猜猜，因为你心中的大义，你不想去战斗而是想离开，这场战事原本就与你无关，随军出征在你看来是助董为虐，所以你不想随军前往河内。还是说……”修羽伸手抬起高顺的脸，直视着他的双眸，开口说道:“少侠，你在害怕？在逃避？”

“对，我在害怕，修兄你说的对，我就是个只会在饭桌上吹牛的迂腐之人，与那些溜须拍马、满嘴废话的人无异，心中虽有兵法韬略，却不敢上战场，是个十足的软蛋。”高顺一脸锐气尽失，颓废的像个八九十岁的老头，说到最后声音逐渐变小，好似在自言自语。“我、我早就凑够了路费，要是早点返回兖州，也就不会在这里为难了。”

“嘁！”修羽一声冷哼，将手抽了回来，倒也不是在嘲讽高顺，只是觉得这孩子想的有点多。“哪有第一次上战场不腿软的，你害怕也是正常，别说你了，我自己都很害怕。这场战争本来就与你无关，你是被我拖下了水，完全可以现在抽身离开，没有人会说你不是，也没人会怪你。你纠结的其实是，一者如果你此时离开，会对我的名声造成影响，会被他人说闲话，说我修羽与一个胆小鬼称兄道弟，这你大可放心，我又不是读书人，不在乎那些东西。二者，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这与你心中的大义相违背，你想的是报效朝廷，而不是为董卓这样的祸国殃民之辈效力。”修羽边说边坐到高顺对面。“另外，我从来没有说过你是一个只会吹牛的迂腐之人，这么跟你明说吧，在我眼里，你就是一名天下少有的练兵奇才。一切都是你想的太多，没事儿的。”

高顺抬起头，盯着修羽，发现这好像便是修羽心中之话。“顺……”“少侠不要整那些虚的，你不想参加，想走，支会一声，我帮你准备一些路上吃的用的、干粮之类的东西，你也不要有那么多心理负担，没人强求你，如果你不好意思将印绶还给小姐，我可以带你效劳。”

“这岂不是会陷修兄于不义？毕竟我也是修兄举荐的人，不辞而别是否会让小姐还有修兄下不了台。”高顺噌的一声站起来，脸上的憔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锐气。“这小子怎么跟刘备一样，张口不义，闭口不义。”修羽心中笑道，嘴上骂道:“少侠，你是不是犯瞌睡了？真拿鸡毛当令箭，还我举荐人，我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儿，举荐一个白身的你，当一个比我还小的官，被你说的好像我推荐你成为某一方的封疆大吏一样，就这么点儿破事儿，你还要对我感恩戴德？少侠，我怀疑你是不是个女的？怎么比女人还要多愁善感，你看看罗灵籁，人家就比你果敢、武断。一天吃饱了，不要胡思乱想，想的越多心里越烦！一句话走还是跟着我去河内，几句话能说明白的事情，被你硬生生扯了这么多，赶紧说清楚老子还要睡觉。”

“呃……”高顺在屋内来回渡步，思考良久。修羽也不催促，就坐在那里淡然的喝着水。约莫一刻钟后，高顺停住了脚步，走到修羽面前便是行一大礼。修羽没有受礼，跳到一边，开口骂道:“少侠，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感谢修兄这几个月以来的照顾收留，修兄待我真挚，视我如知已，公若不弃……”“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老子不收你这样的义子，吃得多想得多，还不好好干活。”修羽一脸嫌弃，说道。“啊，修兄，你在说什么啊？我是想与修兄结拜！”“那也不行，我不要你这样的结义兄弟，我可没有余钱养你！”“顺的家境还算殷实，尚有些闲钱，称得上一方豪强吧。”熟悉的话，又一次从高顺的嘴里蹦出来。“少侠！你只需要回答你到底跟不跟着我去！”

高顺闻言对修羽一抱拳，说道:“愿随修兄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嗯，嗯，刀山火海就算了，你以后吃饭的时候少吃一碗，为府上节约点粮食，就已经很对得起我了。没事了吧？！收拾好行囊后就赶紧去睡觉，明早还要去集合呢！”说完修羽将高顺赶了出去，插上屋门。

……

次日早晨，在洛阳城外集结完的军队，在李儒的带领下开始向河内开拔。凉州铁骑们骑着高头大马，背负弓箭，手握枪戟，腰佩刀剑杖锤。骑兵后面还跟着为数众多的步兵，除开一些精锐甲士、步弓弩手，更多都是拿着简易武器的炮灰徒兵，这些徒兵全身无甲，条件稍微好一点的穿几块皮革，以头巾裹头，其中不少人征召前是各地的饥民，或是被强抓的壮丁。他们顺风时还能跟随大军掩杀，逆风一触即溃，但也要比手持农具的农民要强上一点。

有不少家属前来送行，当然只限于西凉军，洛阳城的居民是绝对不可能来的。其中大多是西凉军的军官家眷。罗灵籁没有来，因为她在昨天晚上就跟修羽三人告别过了，她给高顺和修羽一人赠送一枚狼牙外加一个熊抱，寓意他们在战场上像狼一样凶猛，同时希望神灵保佑他们能安全归来。

董白自然也在送行的人群之中，她带着星儿、月儿与自己的姑父李儒告别完后，就来找修羽和高顺。星儿眼泪汪汪，顾不得女子的矜持，抓住高顺的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高顺想要挣脱，但在其余几人的眼神威胁下，只能静静的听星儿诉说。

“臭男人，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本小姐说的吗？”董白手持小皮鞭，盯着修羽问道。“回小姐的话，小人望小姐安康，保重身体。没有了。”修羽面不改色的答道。“啊，这就完了？没有别的了？”董白略有诧异，失声说道。“那小姐还希望小人说什么？”修羽古怪的打量了董白两眼。“难道你不觉得见不到本小姐，生活就像失去了乐趣一样吗？”董白说道，语气竟有点扭捏。

“怎么可能，若能见不到你这蛇蝎萝莉，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修羽心中吐槽道，嘴上却说:“回小姐的话，小人没有这样的感觉。”“你！！”

“修司马，你对这次出征有什么看法呢？或是有什么期待？”见董白要露虎牙咬人，月儿急忙出声岔开话题。“我没有看法，若是真要问的话，我倒想替高顺给我嫂子说两句。”看着已经扑到高顺怀里，哭成泪人般的星儿，修羽说道。

众人闻言皆是停下动作静听，连星儿也小声抽泣，修羽拍了拍高顺，又拍了拍星儿，吟道:

“弓背月明剑如霜，铁駽骁骑绕雒阳。

未诛群逆殷水地，岂敢妄言天下穰。

千载史册耻无名，仗铗执铩平四方。

鹰撮霆击染血衣，戴天蹐地舍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