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桃花扇桃花笑春风 第六十九章 温体仁的故事——拉拢

在我们的眼里，张溥的优秀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心向往之而永不能至。但泱泱中华，人才济济，张溥并非复社参加本次科举考试的人员中最靓的仔，最靓的那个仔叫吴梅村——其故事前面我们已经长篇累牍重点介绍了，他才是真正的“一山突起丘陵妒,万籁无言帝坐灵”

抛开事实不谈，单讲成绩，吴梅村比张溥小七岁，却在会试中全国第一、殿试中全国第二，比张溥高出了好几个档次，可谓学霸中的战斗机。正因为有了吴梅村的舆论引导，陈圆圆成为宋朝的李师师之后千年来的第一美女，而吴三桂成了宋朝的秦太师之后千年来的第一汉奸。

但是，为什么张溥家喻户晓，而吴梅村却默默无闻、甚至比不上他的文学作品和他作品中的艺术形象？

根本原因是两人的工作性质不同。张溥是政治家革命家社会活动家，研究大义公理、人生理想等正能量，成为先进事迹报告会的主角，被作为思想教育的典范和爱国亲民的先进人物推而广之。而吴梅村作品大是男欢女爱风花雪月悲欢离合，无法列入教科书，人们只是在接受填鸭教育的闲瑕之余才从他的作品中获取乐趣，其知名度自然不如张溥。

插一个小知识点，张溥、吴梅村这届的招生办主任是当时的首辅、也是前N届的状元，名字叫作周延儒，张溥的命运将与它纠缠在一起。这届学子们除了在考试前名花有主的，大多数人都认为自己是周延儒的门生、并以周延儒的门生为荣。

无论张溥还是吴梅村，都有着显眼的“复社”烙印。朝廷请包括二人在内的一群学子赴琼林宴和打马御街前，在一定程度上是在动用朝廷力量给复社作广告，导致复社的声望进一步大增。

张溥、吴梅村为代表的一大批复社成员中举、中会员、中进士既是这几人人荣誉，也是复社的荣誉，同时也是每一位复社成员的荣誉。这种集体荣誉感比个人成就更强烈，大家互相祝贺互相请客互相吹捧，有意大声说话吸引收围的眼光与注意力，恨不得在脑门上刻下“复社成员”这四个大字。

复社成员们都支楞起来了，张溥的名声也更响亮了。复社的进步也是张溥的个人进步，二者目前完全互哺，利益统一。

得到复社反哺的张溥很幸慰，以前一直挖呀挖总算了结了个大大的瓜，不枉这么多年的含辛茹苦。不过他满足于当前的成就，一炮打响只是小目标，把复社做成东林般的庞然大物才是张溥的终极目标，“嗣东林”不只是说说，要知道东林真正的实力是把持朝政，张溥要走的路还很长。

面对新机遇、新挑战、新起点，张溥再接再厉迎难而上，奋楫笃行破瓶颈，真抓实干开新局，踔厉奋发谱新篇。为进一步提升复社实力，张溥帮助其他同学、同志、后生共同进步，凝心聚力，众志成城，万众一心绘蓝图，众人划桨开大船。

为了帮助复社诸生提高学习针对性，张浦与许多负责招生、出题、判卷的朝廷工作人员进行高端对接，认真研究政策，把握发展脉博，分析大势大局，组织出版了大量应试大纲、习题集解、优秀作文选等内部学习资料，也进行了许多考试押宝，这一系列措施大大提高了复社学生学习效率。

张溥非常重视年轻干部培养，在出版年度高考优秀作文集时，张溥还抢了阅卷老师的生意，替吴梅村的作文写了前言。

张溥强调以人为本，重视人文关怀，他利用大量的献金和版税收入，对生活困难的社员进行无私帮助，送温暖献爱心，慰问关怀帮助他们度过难关。

这一切活动都再次提升了复社的凝聚力和张溥的个人声望。

半年后的秋天，复社在苏州组织召开了第三次全国社员代表大会。若说第一次会议是宣布机构成立、确定基本框架、摸石头过河、且行且珍惜，第二次会议则是统一思想、制定运行细则和战略规划，第三次则是妥妥的经验总结会和成果交流会。

这年张溥31岁，复社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在苏州虎丘召开，来自全国各地一千多名代表参加了会议。代表们白天在千人石开会交流思想发布成果，晚上吃松鼠桂鱼，喝洋河大曲。

参加大会的复社成员操着各地的方言，在各种高档酒楼、会所高谈阔论，安排了名师授课、考情分析、满分作文、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家长等专项活动，并广泛邀请社会各届莅临参加。

开会并不是吃喝玩乐，复社这次还有一个重要任务：打广告，造声势，塑形象，树品牌。为此一切复社活动各种活动均标明“复社”二字注册商标，哪怕搭的车、坐的船上也在显眼处用大字书写“复社雅集”，表明和显摆复社成员的身份。

效果果然不错，复社每至一处必是万人空巷，无数狂热粉丝的围观。据说当时连一些社会闲杂人等和不安定分子接头聚会也挂着“复社”的牌子，借以逃避官方的检查和追捕。

按说复社不应该这么火。当时的复社在全国仅有三千余人，三千人在我国实在是个极小众群体，要知我国国血压、糖尿病、牛皮癣患者动辄成百上千万，便是独眼龙也不止三千人。

复社之所以火在于这三千人都是读书人，一个顶一个这。这三千人意味着将来大明不久后三千个干部岗位，代表了大明朝官场的将来。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谁也不知道这些年轻人中将来会出现多少大人物。更可怕的是，这三千人都有着共同的坚定的信仰，骨子里都有股子狠劲，张溥的一句话便是这三千人前进的方向，这些人可以为了张溥赴汤蹈火一往无前。

全国人民看到复社火了，都下意识忽略了“好学生才能进入复社”这个基础，认为“进入复社便能学习好”，广大望子成龙的家长迫不及待托人找关系将孩子往复社送。全国各地复社门口挤满了请求入社的学者文人和年轻人。退一步讲，入社后即使不能提高成绩，结识一群前途无量的同学、同志也值了。

以这次科举考试为标志，复社不再是一群小打小闹的年轻后生，从单纯的学生组织忽然便成了朝廷的青年干部库、后备干部库、优秀人才库，虽显青涩但长势良好，将来势必成为继东林、阉党之后的又一大势力。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张溥的成功引起了许多人的猜忌，有人认为张溥“奖掖复社成员不遗余力”，怀疑他把持科场，更有阴谋论者认为科举考试“孰元孰魁，孰先孰后，庶常已编定无遗人矣”。甚至有人说张溥企图借广收门徒以控制知识界、把持科场，最终达到左右朝廷之目的。

无论这些传闻是真是假，无论张溥是否有些心思，至少他已经有了这能力，真正的成了大人物。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复社的迅猛发展势头很快惊动了内阁。

当时的内阁刚刚调整了班子成员，新上台的首辅也是个狠人，名字叫作温体仁。

一朝权在手、杀尽负我人。温首辅辛苦钻营忍辱负重勾心斗角多少年才到了当今的位置，不想再当缩头乌龟，不想再忍气吞声，首辅的尊严不容践踏，首辅的权威不容亵渎，一切敌人皆被纳入火力覆盖范围。更何况温首辅不是善良之辈，更不屑虚头八脑表现什么涵养和宽容，该发狠时发狠，该任性时任性，快意恩仇仗势欺人，是该给敌人colourseeasee了。

温首辅最大的敌人莫过于他的前任首辅、也是他的老上级周延儒。一个野心勃勃的副职很难与贪权恋栈的正职处好关系，温周二人的矛盾正源于此，哥俩互相看着对方恶心堵心，经常在崇祯那里给对方上眼药，但因为工作需要配合不得不腻在一起，貌合神离。温对周阳奉阴违阴阳怪气，周对温得忍怨气得过且过，有机会便送给温小鞋穿。温这些年工作的不顺心多半由周所赐，而周这么快被免职也与温脱不了关系。

这种个人恩怨的根源是工作关系，只要工作关系剪不断，个人恩怨必然理还乱。周下台后，对自己年纪轻轻便被下岗回家一直耿耿于怀，想着哪天要阴温总一把，而温总作为胜利者心情自然好多了，当年对周总的怨恨基本基本烟消云散。这与格局情怀气度的关系，不是周延儒心眼小，也不是温体仁度量大，谁失败了也会想不开，谁得了便宜也会卖乖。

温总眼珠一转，很快瞟上了复社。前面讲过，张溥及大多数复社成员均是周延儒的门生，也就是说，他们是周延儒的人，复社是周延儒的势力范围，身上贴着周延儒的标签。

周延儒的标签以前是护身符，现在是催命符。温总上台后，复社诸生有些发怵，相比之前被他们兵不血刃零损耗干翻在地的顾秉谦，周延儒是只地地道道的大老虎，随意抖抖手、抖抖脚、甩甩尾在复社眼里便是威力巨大的一扑二欣三剪，不得不打起精神全力应对。

看着一脸惊恐、紧张同时又夹杂好斗、狂热的复社诸生，温总慢慢将手从怀里掏了出来。他掏出来出的不是匕首或手枪，而是一枝带着老头体香的娇嫩欲滴的橄榄枝。

堂堂大明首辅屈尊折节向复社伸出了橄榄枝，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事情的本身已足够复社臭屁了。

温体仁的葫芦里装的是几娃——不对，卖的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