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打完了,上界神族才姗姗来迟。江鹤唳告知百家准备迎接神族帝后,自己却只是躲在客房里缓缓饮了一点茶。
神族灭了妖界,把妖族逼到人间苟且偷生,如今妖族战败,听那帝后的意思,神族还要赶尽杀绝。
江鹤唳放下茶杯,推开木门,深不见底的桃花眸平和地望着白慕歌,慢慢移开目光,看着玄门百家。
“依诸位之见,是同意了?”
百家沉默不语,终究还是西方的人率先开口,“阿弥陀佛,降妖除魔,修者本分,妖族作恶多端,不该杀吗?”
江鹤唳的目光淡淡扫过去,没有一丝感情,“是陈爱民的意思?”
那人便不再言语。
云巅八杰出征那日,陈黎生让位给他的兄长,陈爱民修为低微,实际上百家是不大看得起他的。今日话事人齐聚旧故里商议,也不曾邀请他来。他本人有自知之明没自讨没趣,却还是派了长老来旁听。
“天道门人”,说话的是白慕歌,语气里没有丝毫对天道的敬意,“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很多宝子没有看过墨梅,所以跟大家解释一下哈,神族跟天道是有仇的,只是在十三代神子墨年和白慕歌这个时代还没有撕破脸皮,那就是神界的事情了,妖道的故事主要发生在人间,没看过对剧情也没有什么影响~】
“本座只是好奇,为何神族一定要妖族死绝”,江鹤唳与白慕歌对视,却忽然发现白慕歌眼中并无敌意。
“匹夫无罪”。只四个字。
怀璧其罪。
是他妖族,技不如人,还没有眼力见。
神族要他妖族公主和亲,要悟道树做聘礼,那是神的垂青,是抬举这些卑贱的妖了。
你小小妖界,拿什么坐拥万界唯一的悟道树?
但神并不娶公主,他要她做侍妾。
白慕歌并不喜欢这位神王的做法,但神界三十六州缺一不可,十七神王是帝君墨年的左膀右臂,所以她出面下界和谈,只希望人间那边能给点力,她其实很可怜那位被抬进神王府的妖族公主。
公主几次想要出逃,却被抓回,王府的惨叫哭嚎持续数月不止,直到有一天仙娥照例送饭才发现公主上吊自尽。
何其可悲。
只四个字,江鹤唳便明白了事情的起因和这位神族帝后的立场。
匹夫无罪,说明白慕歌并不想灭妖族,怀璧其罪,说明神族为利所图,那么解决办法是什么呢,神族到底要什么?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但如今却明白了,为什么陈黎生执意要死。
陈黎生不死,妖族永无宁日。妖神不死,人族之惧之恨永难平息。
凡尘啊,便永无太平。
陈黎生不渡妖神,不渡自己,渡的是三界。
在陈黎生死去的那一天,玄门百家唾弃他,亲生兄弟把他活活打死。
他会难过吗?江鹤唳不知道,但他替陈黎生难过。
身为悟道树,一定很无奈吧,他不知道菩提和妖神有怎样的故事,但陈黎生在人间布下的这个局,他一定要好好完成。
在此之前,江鹤唳抱着小孩的手紧了紧,他继续讲那个多年以前的故事,隐去了大多细节,只留下陈爱民和陈黎生这对兄弟的孽缘纠缠。
“从前有一对兄弟,很好很好的兄弟,他们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一起让禅宗壮大。
“弟弟要出征了,就把禅宗托付给他最信任的哥哥。
“哥哥坐上宗主之位,渐渐在权力大握的快感中迷失。
“而那时,弟弟正好捡了一只猫妖,弟弟爱上了那只猫妖,便不愿再回禅宗,弟弟想还俗了,就在山上建造木屋,躲了一年半。
“哥哥在焦虑中等待了一年,但他的焦虑不是为了弟弟的失踪和不告而别,而是怕弟弟突然回来,夺走宗主的位置。”
江鹤唳看着陈爱民的眼睛,忽然轻轻笑了笑,“哥哥有一个秘密,他其实当上宗主前就已破戒,他强迫了一位长得不错的女施主,女施主是个凡人受他的压迫不敢反抗,不声不响地就下山了。”
“住口!”陈爱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不到天下人推崇备至的道君竟然是个空说白话随意污蔑人的家伙!你有证据吗?!”
“你尚不配叫本座闭嘴”,江鹤唳冷冷看着他,桃花眸中的笑意凝结成冰,“谁说本座没有证据?”
“你怕那女孩子下山后乱说,便派人暗中寻找,谁知那倒霉的孩子有了身孕。
“于是你等那女孩生产后,杀人灭口,你把你儿子抱回禅宗,对外宣称是你新收的徒弟。
“是与不是,你敢叫本座验吗?”
修仙界有的是验证血脉的法子,不用江鹤唳动手,阴阳毛家的家主已经施法,果真如此。
场上一众话事人眼神瞬间就变了,他们不是傻子,明白这是被陈爱民利用了!
“这与你夜闯禁地救走妖孽有什么关系!”陈爱民有些慌乱道,“贫僧顶多是个人作风不太好罢了…”
“陈爱民,你邀我等观刑的理由可是因为笑面和尚陈子昂犯了你禅宗的情戒,你现在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毛家家主为人坦率,当即破口大骂。
“老毛你别总这么冲动,这与人结合跟与妖结合差别可不是一般大”,说话的是儒家一位大学士。
仅一句话,众人的态度又急转了三分,对啊,重点不是谁爱谁的问题,重点是江鹤唳现在还是不是向着人族的问题!
“江宗主,说句你大概不爱听的话,我们这些老骨头看着你长大,也算是你的长辈,你……”
“你确定要做本座的长辈?”江鹤唳的话夹着天边轰隆隆的雷声,那人立刻便闭上嘴。
他可是记得,灵堂那天江鹤唳三拜招来的雷劫铺天盖地,江鹤唳受得住他却不一定,再说天道再怎么也不会抹杀江鹤唳,对他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本座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你们的担心完全是多此一举。”
江鹤唳把目光回视陈爱民,继续道,“当然有关系,因为这孩子根本就不是妖,驭妖环的权威性,你们这些人比本座更清楚。”
驭妖环是神族怕妖族不服反扑,特意留在人族的。
江鹤唳用自己的神魂压制住了陈秋旭的血脉,驭妖环自然不起作用,这世上唯有他江鹤唳能对抗神族留下的仙物,这世上唯他江鹤唳一人能救这孩子。
所以陈黎生,这是否也是你算计好的?
当年一场谈判画地为牢困妖族于妖窟,却也是留了妖族的血脉不死。
所以当年你拉本座入局,也保了你的血脉不死。
但本座不想,不想只是如此。
“陈爱民,你喜欢上了权力,但是你知道你修为不高,你寿命有限,你想要这种权力延续,你想让自己的儿子继位宗主,但你儿子名义上只是你的徒弟。
“徒弟亲得过弟弟么?何况陈黎生本就是宗主。
“所以陈黎生必须死。陈黎生的孩子也必须死,谁知道那会不会又是一朵金莲,会不会又是一个压得你百年喘不过气的天才。
“从前世人说你们是双生的金莲,可陈黎生实在太耀眼了,于是你成了衬托金莲的荷叶,世人再不提双生,只提陈黎生。
“本座很是不解,你眼里不曾有亲缘,杀妻,灭弟,连你侄子都不放过,为什么对你的儿子如此上心?”
没有回答。或许连陈爱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他与弟弟不同,他在柳胭脂的膝下长大,这位从青楼上位的舞女教会他的是自私,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为什么对儿子这么上心呢?陈爱民缓缓闭上眼睛。或许,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这样短的寿命。
陈黎生还是少年的模样,还有无尽的岁月,他却已生华发。
让他的血脉继续他的荣耀,或许是不是可以当做他还活在世间。
他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徒弟”,自己的儿子,他的眼里全然是对自己的恨。
自己杀了他的母亲,骗他是个孤儿,让他把自己当成恩师十多年。
年轻的僧人歉意地看着江鹤唳怀里小自己很多的堂弟,曾经他得陈爱民授意也欺负过这孩子。
陈秋旭却不看他,只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他曾经以为自己生而有罪所以该死,没曾想竟是自己的亲大伯为了权力的阴谋!
他将手指攥紧,想要将头埋得更深,却被江鹤唳放到地上。
江鹤唳拉他转身,看着面前那个困他三载的仇人。
“看着”,江鹤唳一手牵起陈秋旭的小手,一手轻轻握拳,“活着,像本座一样强大的活着,你便无惧任何敌人,也有审判是非的资格。”
“本座今日,审死!”
百家话事人被无从反抗的悍然巨力送到山脚,而山上满是幽冥花火。
他们默默离去,从此明白。
这天下的格局变了,从此西方便是一盘散沙,再也不成气候。
江鹤唳抱着陈秋旭穿过幽蓝火光,下山。
一如现在,一如当年。
【这里开始回忆结束,之后是徐家镇的时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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