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行万里 第二十四章 偶遇宋应星

那掌柜见张永乐衣着华丽气质出众，身边还跟着保镖，明显是富贵人家子弟，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取了手铳交到张永乐手里，热情招呼道：

“这位公子，此铳乃佛郎机最新的……”巴拉巴拉介绍了一大堆，“既然公子相中了，那我也不开虚价了，六十两您拿走，一般我都开价百两的，”

这价格可以说非常高了，此时的万历手铳层层吃回扣之下也不过一两多银子，60两放在后世应该相当于几万人民币，不过这东西在大明本身就是个稀罕物，张永乐目前正好有这方面的需求，所以也就不甚在意，

“我想多买几把，可还有？”

“公子爷实在不好意思，此铳一共也只到货十余把，之前被几家钱庄银店买走了不少，给坐堂的护卫用，目前仅余三把……”

“都要了，”

掌柜大喜，一边招呼伙计去后面拿货，一边口若悬河的介绍旁边那几把火绳手铳。

最后，张永乐以30两一把的价格，又买了二十把火绳手铳一架四十两银子的自鸣钟

。

另外又以四两五钱银子一把的价格买了20把倭刀。这时候伙计把另外两把转轮手铳也取来，放下一看，包装相当精美，内嵌的木盒，可系腰可肩挎的牛皮枪套，羊皮缝制的火药袋，铅子袋，装燧石的小盒子，还有一套拆卸维修用的小工具，一应俱全。

金不换在一旁爱不释手的拿着那把转轮手铳，不时击发打火，嘴里还念叨着，这家伙好咧，再也不用怕下雨了。

“那你手里这把就送你了，这二十把里你也再挑一把，凑上一对儿，”

“多谢小叔！”这一对可是差不多一百两银子啊！金不换兴高采烈地又挑了一把，现场就把两把手铳都装上药，撩起衣服系到了后腰位置，从前面看到完全看不出来，随后又把另外两把也装上药递给张太岳。

“这四把我带走，其余的你给我送到三眼桥的丹凤客栈，”

“好咧，这就给您送去，对了公子爷，您是先交定钱还是直接结账？”

“万记的会票收不？”

“收，当然收，”

张永乐从怀里掏出一叠会票来，抽出一张八百两的又用银子补齐了余数，把旁边的老板都看傻了，心说这是哪家公子这么豪阔，瞅那叠会票少说也有十万八万的。

结完账，张永乐些好奇的多问了一句，这南京城里的铺子都收会票吗？

“也不是啦，数额不大的话，万记这种金字招牌的自然可以收，其他小家的票子就会派伙计跟着直接到钱庄上取，”

“对了掌柜的，我想参观下您后院修钟表的作坊，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掌柜的自然满口应下，叫伙计领着两位去后院参观。

所谓修钟表的作坊其实主要是仿制生产自鸣钟的，曾在大明居住多年的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就曾在游记里提到过南京城里的中国钟表作坊，认为其工艺之精湛不亚于泰西，尤善齿轮。

这家铺子的钟表作坊规模就不小，一间通长的大屋子里，足有十几张工作台，八九个工匠在那里叮叮当当忙活，不过还有个秀才打扮的清瘦年轻人立在过道中，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一个老工匠干活。

“那位相公跟公子爷一样，也是来看如何做钟表的，”伙计在一旁说了句，

那秀才听到声音转头看向张永乐，见他年纪虽小却器宇不凡，忙拱手道：

“学生南昌奉新宋应星，见过公子，”

“小弟滁州刘立源见过宋相公……等等你说你叫啥？”

“本人宋应星啊，”

“哈哈哈！”张永乐忍不住突然笑了起来，我靠！宋应星！《天工开物》啊！绝对是青史留名的大明最著名科学家之一！这可真是，刚来南京城就遇上这么个名人，

宋应星见张永乐无故孟浪发笑，不禁面带不豫道：

“不知这位公子何故发笑？”

张永乐连忙再次拱手，正色道：“宋兄误会了，不知宋兄可有位兄长叫宋应升？”

“啊！你认识家兄？”

“非也，只是小弟几日前恰好听人说起过贤昆仲，说你兄弟二人自幼聪慧，多才多艺，乃是南昌府有名的宿慧神童，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真是巧了，”

“小兄弟过奖了，应星蹉跎至今，尚功名未成，实不敢当那神童二字，”宋应星话虽这样说，但听陌生人夸自己还是面露喜色，

“宋兄过谦了，小弟相信此番乡试，贤昆仲必然高中，”

“借兄弟吉言，我这两日即将返乡参加乡试，对了，小兄弟来看这泰西自鸣钟制造，莫非也喜格物？”

“小弟不学无术并无此雅好，就是过来随便看看，外间尚有些事，就此告辞，”张永乐过来只是想看看工匠的总体水准，一打眼就了然于心，自然不会像宋应星那般执着。

“刘兄弟慢走，应星还需再看一阵，日后有暇去到南昌府可来寻我，”宋应星连忙客气道别，

“好，宋兄就此别过，”

走到门口的张永乐突然有些恶趣味发作，回头冲继续聚精会神看人造钟的宋应星来了句，

“宋兄此次乡试会忝列榜眼，令兄应升会名列第六……”

又冲他眨了眨眼睛，扬长而去。

走出外间张永乐心情舒畅，我可是跟宋应星称兄道弟还顺带着小小戏耍了下他，一想到再过几个月宋应星真在乡试拿了第三后的表情，不由得嘴角一歪窃笑不已。

虽然一开始他也动过招揽宋应星的念头，但仔细一想，此人虽有大才，却只是统筹编撰方面的，《天工开物》确是不朽之科学巨著，但涉猎得太广太宽泛了，几乎无所不包，但也意味着宋应星本人并无专精，这要是放在那些追求高大全式全面发展的穿越前辈手里，会抢破脑袋的招揽他，在自己这里却是用处不大。

何况历史记载，宋应星兄弟二人一生执著于仕途，自己又何必坏人好事呢？就罢了那个念头。

这边张永乐和金不换刚从南货店里出来，突然听得身后一阵嘈杂声，转头一看，只见头发散乱且梨花带雨颇为狼狈的胡沁，正提着裙子向这边跑来，边跑还边喊道：

“公子救我……”

张永乐再仔细一看，却见胡沁身后又有七八个人在不紧不慢的追着，一个个嬉皮笑脸一看就不是好人，吊在最后面的是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个子倒是挺高样子长得也不赖，唯独一脸的邪气，一边走着六亲不认的浪荡步，还一边放浪形骸的拍手狂笑！不由得大怒！

娘蛋的，这是要跟我女人耍流氓了！

都说古代街面上总有纨绔恶少调戏良家，原本以为只是小说里的情节，竟然还真被自己遇上了。

张永乐连忙迎上几步，一把抱住了已经踉踉跄跄几乎快要跌到的胡沁，金不换连忙健步跑到两人身前，手按刀柄恶狠狠的望向来人。

“他们欺负我……”沁儿吊在张永乐的怀里哇地哭了出来。

张永乐搂着比自己大一号的胡沁轻抚其背连连安慰，

“宝贝不怕，乖……”

这时候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张着嘴少颗门牙的家伙，已经离张永乐等人几步之遥了，见到胡沁并非孤身一人，而是有男人在也就悻悻地停下了脚步，不管在什么朝代，大白天闹市街头，哪怕再肆无忌惮的流氓地痞遇到这种情况也会收敛。

只是见那搂着小娘子的清瘦黑脸少年歪头冷眼看过来，像要吃人的样子，遂仰起脖颈不屑一顾的回瞪回去，还使劲的往地上唾了口口水。然后就听到那少年人发话了，

“你妈X！你瞅啥？”

“我瞅你咋地啊！”大豁牙子自是不甘示弱，当即按套路怼还一句，结果那少年却不再按信不信我削你啊这套路演下去，而是直接吩咐身前的保镖，

“不换，掌嘴！”

金不换可算是精锐的军中厮杀汉，又在京城做锦衣卫多年，这场面自然不怵，一把就用自己猪蹄髈差不多粗细的手臂把大豁牙子揪过来单手架住，另外一只手抡圆了就大豁牙子脸上扇了过来，现场随即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哀嚎。

要是放在后世遇到这种情况，以张永乐的性情最多就是训斥几句然后报警，而现在这种情形下，按照张永乐自己定下的规矩，也应该是先忍耐再事后寻机报复，毕竟初到南京，他的计划也不允许他高调行事。

只是事到临头，他还是没忍住，毕竟他还没弱智到当着众人的面，去问胡沁他们怎么欺负的你，自己女人遭到了羞辱调戏，而自己竟然连问都没法问，憋得他一股邪火腾地就窜老高登时压不住了。

事后他也找到了自己当时如此不计后果冲动的原因，发现还是朱盛葑这少年人心性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冒出来，影响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说话间，对面那邪气高个少年正好这时候气喘吁吁地赶到，见状不由得大怒，

“吆喝！搁东城这一亩三分地还有人敢跟劳资叫板的！小的们，一起上！给我打！”

另外五六个立刻撸胳膊挽袖子的就要冲上来，周围已经聚集起来的围观群众呼啦散开让出好大一块空地。

金不换一看事情不妙，一把甩开大豁牙子，刷地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单脚上前小半步微屈膝横刀在手，面露凶光摆出战斗姿态，登时把那几个围上来的地痞吓退。

“妈了巴子的，就你有刀啊！赵四！”邪气少年随即冲身后嚷嚷了一声，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声响，四个身着短锁子甲家丁模样的壮汉手持钢刀，以跟金不换差不多的姿势围了上来。

现场气氛瞬间凝固，一旦动刀兵，那就不是普通的街头殴斗了，而是上升到很严重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