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特大陆 第十八章】

盲目可以使你增加勇气，因为你看不到什么危险。

乔纳森·斯威夫特

班森愁眉苦脸地坐在书桌前。没有足够的燃料；长时间超负荷运行的部件老化，却没有新部件替换；更要命的是所需的负荷越来越大，那个怪物逼着自己不断增加供电量。看着眼前的电机图纸班森一筹莫展。他知道别说再提高电力了，就现在的情况，发电机随时都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停止供电。一旦停机班森都不敢设想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灾变前班森是电气工程师，致公教收复两江都城后他加入了教会，并在其后不久跟随杰一起来到西区。他以前的职业技能在这里得到了充分施展。没多久就被升迁到侍教，成了西区的技术主管。除了生活条件差一点以外，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灾变前无忧无虑的日子中。可是这短暂的安稳日子随着那怪物的到来被彻底改变。

几年前的一个晚上，班森和杰正在白厅里商量怎样能更快增加发电量的问题。无意间发现在火把摇曳的火光下，十数只黑色的飞虫在厅内飞旋。起先两人都没在意，可是在短短的几分钟内，飞虫越聚越多。成千上万只黑虫源源不断地飞入，没多久在室内的空中，竟像漂浮着一团飞舞的黑雾。杰刚想让班森去找人来驱赶这些黑虫，那些黑虫竟然汇成一团模糊的人形。靠近杰的身边，在他耳边“嗡嗡，嘶嘶。”地一阵。杰的脸色大变，他改口让班森去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入。

班森不知道他出来后大厅内发生了什么。里面一直没有很大的动静，突然两、三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透过厚重的门传出门外。

他至今仍后悔不已，他已经六十多岁了，还能活几年？他不是英雄，也从没想过做什么英雄。他只想能活一天就一天，太太平平地多活几天就够了。别人的死活他哪管得过来？如果当时一听到惨呼声，他立即抹头就逃，逃得能有多远就多远该多好。可是那天守在门口的班森，却鬼使神差地推开厅门走了进去。门内杰·兰登呆呆地坐在他平时最喜欢的那把大石椅上，低着头一声不吭。身旁那团黑虫“嗡嗡”地飞聚在一起，一眼看去像个近三米的黑大个。班森还顾不上那些飞虫，想先查看一下大护教到底是怎么了。他慢步向杰走近，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阴森森的可怖，似乎有谁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走到近前，班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教袍下竟然是一具森森白骨。骷髅闪着刺眼的白光，对着他说不出是在笑还是在哭。这时他才想起要逃跑，可是两条腿直打哆嗦，怎么也搬不动。

突然有个“嘶嘶”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不用怕，只要你够聪明，听我的话就不会有事。不然的话，哼！椅子上的那个就是你的下场。”班森再也站不住了，一下瘫坐在地。他分明听得是那团飞虫在对自己说话：“你、你、你......”嘴唇哆嗦了老半天，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半句囫囵话。双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班森才慢慢醒来。大厅的角落多了三台仪器，他也看不懂那些仪器有什么用途。那团飞虫正在查看桌上的电机图。看到班森有了知觉，它移向班森问道：“这里的供电一直都是你负责的？”

“是。”班森哆哆嗦嗦地回答。

“以后这里的一切都听我指挥，你只要出面去执行就行。电力系统我做了一些改进，都已在图纸上做了注明。今天电机先停机改装，明天全部恢复供电。今后你必须保证电力的正常供应，绝不得有半点疏忽。另外，马上和南区取得联系。设法用我们的银矿换取他们的珍珠。等交易成功了，我会再告诉你珍珠的用途。”似乎它看出班森在打逃跑的主意就接着说，“如果胆敢违抗我的命令或者要逃跑，即使是到天涯海角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说完这些，那些汇聚在一起的黑虫猛地炸开，围着班森耀武扬威地绕行一圈。无数黑飞虫“嚓嚓”的振翅磨牙声让班森差点又晕过去。接着黑虫从门缝飞出，一下无影无踪。

日后班森才知道，和南区交易来的珍珠是用来做秘银的。秘银放在那三台仪器的卡槽中，经过电磁激荡放射出紫红的特殊光波。那怪物每天花很长的时间让那紫光照射自己，渐渐的汇聚一起的黑虫越来越成人形。这两天连口鼻眼也都已显现，班森认得出那个怪物的样貌就是巴特·布尔大护教的模样。

自从这个怪物来了以后，班森每天都生活在巨大的恐惧之中。他多次亲眼目睹自己的手下因为违迕了这个怪物的心意，几秒的功夫就被无数的黑虫活生生地噬啃成骷髅。前几天更是连两个大护教都在它手里命丧黄泉。他猜都不敢猜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每天胆颤心惊地生活在这极端恐惧之下，他已经变得一会儿暴虐无比，一会儿又胆小如鼠。

那天受命把两大护教的扈从全部杀害，不想被走脱一人逃出护墙。虽说护墙外到处都是行尸和变异怪兽，那人能活下去的可能几乎没有，但万一被那怪物知道自己的疏漏......想到这班森再也坐不安稳，焦躁不安地走出室外。

天空还是和往常一样灰蒙蒙的，看不了多远。出门没多久，就听到远远地传来大声的争吵声。东北的入城口似乎发生了什么骚乱，一大群教卫队在那里互相推搡并大声谩骂着。还没等班森派人去询问，就见自己手下的一个副队长从山坡下向自己飞跑而来。

“侍教大人不好了，是北区大护教带着他的教卫队来了，一定要马上进城。”副队长来到班森面前惊慌地报告。

“来了多少人？”

“大概五十多人，都是全副武装。门口的兄弟们怎么也拦不住他们。眼看就要冲进来了。”

班森听完一时也没了主意，都知道这个北区大护教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不知道为何今天他突然带人前来，难道是因为前几天的事走漏了风声？那就更不敢让他进城了。正在班森胡思乱想之际，门口哨卡那突然想起一声枪响。

“快，你去召集教卫队把守城门，坚决不能让他们进来。”走投无路的班森也顾不得许多，气急败坏地对副队长下令。

副队长离开不多久，门口的枪声越来越激烈，“这事恐怕只有它来解决了，天塌了反正有长子顶着。”班森拿定主意转身向白厅跑去。

奥尔加带着教卫队向银陵城赶来，进入西区没多久沿途所见触目惊心。到处都是成群的行尸，变异动物更是不在少数。他们一边清除行尸，一边马不停蹄地加快赶路。奥尔加担心肖恩信里说的那个什么“能量弦线”的异常振动能量，是不是在西区又开始积累加强了？真那样的话灾变又将再次爆发。希望自己能在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前赶到白厅，销毁那几个变振发生器。阻止形势继续恶化。

连续几天的日夜兼程之后，这天终于来到了银陵城的北入城口。门口的哨卡上十几名西区教卫队的士兵无精打采地在竹护墙内守备着。野外不断有行尸到处走动。奥尔加和他手下的到来立刻惊动了哨卡上的人，离得很远就有人高声询问：“你们是什么人，来这有什么事？”

队伍加快脚步迅速向竹墙靠近，奥尔加让丹尼斯回答：“我们北区伍德大护教亲自带队前来，有要事进城要和你们兰登大护教商议。请快让我们通行。”

听得此言哨卡上一阵不小的骚动：“没有兰登大护教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进城，我们不能放你们进去，你们先在墙外等着。”

“什么？墙外到处都是行尸。让我们在外面等死吗？”

“这我们不管，反正你们不许进来。”

哨卡上的回话引起奥尔加手下不小的怨声：“他妈的，这是人说的话吗？你们以为这破竹墙能拦得住我们？”争吵中几个跑得快的已经冲入门口，和哨卡上拦他们的人互相推搡了起来。争吵声远远传开，不断有行尸闻声往这里涌来。

奥尔加在队伍中冷冷地看着，没有阻止。他不知道西区的教卫队知道多少内幕，如果他们还被蒙在鼓里的话，除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愿伤了他们。他希望部下的争吵能引出一个西区管事的人，他再做进一步的打算。但是西区领头的迟迟不肯出面交涉。就在双方争吵间，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开了一枪。双方的士兵顿时被枪声激怒，立即拔枪互相射击。奥尔加见已经没法再平和解决，便大声下令：“冲进去，遇到拦阻一律还击。”

奥尔加的队伍训练有素又占着人数的优势，很快就冲入了竹墙，向山上的白厅冲击。但是半途中遇到了更多西区教卫队的阻击。他们在山坡上躲在各建筑物背后疯狂地射击，奥尔加的队伍为免更大的伤亡，不得不停止前进，就地寻找掩体和山上对射了起来。奥尔加看形势知道队伍一时没法突破，他叫来丹尼斯吩咐道：“让兄弟们节约子弹，守在这里吸引他们的注意。我一个人绕道去山上。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带队尽快去两江都城，通知大祭司加强都城的守备。灾变即将再次大爆发。”

丹尼斯知道自己上司的脾气，一旦在战场上做了决定，谁也劝不住他。只得无奈地点头答应，看着他消失在灰蒙蒙的雾霾中。

枪声响起时，亚尔维斯正在煤堆旁往车上装煤。这些日子他一直想脱身上山。但是身边的教卫队看管得很严，一直没有机会，只能跟着其他的苦工一起干活。现在北面的枪声越来越激烈，这里的看守也都紧张地往那里张望。亚尔维斯一看正是机会，趁人不备扔下铁锹偷偷地向山上溜去。

“你想去哪里？死瘸子你原来是装的。快停下，不然我开枪了。”身后有人在喊，他还是被发现了。

亚尔维斯跑了起来，绕向他埋尸体的煤堆。身后追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伸手从煤堆下摸出自己埋在这的匕首，等到追来的士兵转过煤堆，刚露出半个身子，便猛地扑了上去。把他摁到在地，手中的匕首刺入那人的胸口。匆忙间眼角扫到，紧贴着后面还跟来了一名士兵。那士兵见两人纠缠在一起，怕开枪伤了自己的战友。只得举起枪托砸向亚尔维斯的脑袋。亚尔维斯知道教卫队为了能方便清除行尸，在枪托的后端都装有利刃。如果这下让枪托砸准头部，哪里还能有命。百忙之中他抬起左臂挡向落下的枪托。

“咔擦”整个左前臂被生生砍断，亚尔维斯痛得大呼一声。那士兵也是一愣，亚尔维斯不等那士兵回过神，手中的匕首已滑向他的喉管。那人仰天倒在血泊之中。

亚尔维斯扫视四周，真是侥幸只有这两人发觉自己逃跑追了过来，其他人被北边的枪声吸引了过去，都没有发现这里发生的事。亚尔维斯撕下一截衣服草草地包住自己的左臂，疼得冷汗直冒。托起被打断的左臂，咬牙忍着剧痛，跌跌撞撞地奔向白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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