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缘奇旅 第9章 想说对不起

“你对我到底什么感觉？”生宝想从多丽这儿了解梦珍对他感情、心情。

多丽被问住，感情难形容。琢磨半天不知如何准确表达。“总之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想爱护你，想保护你，想拥有你，想……”

多丽发现，她和生宝说话，生宝身体细胞变活跃。

之前话少，加上周围一片宁静，生宝身体整体呈下落状态，细胞个个闭上眼，无精打采，懵懂想睡。

于是一边研究一边与生宝谈天说地。

直到生宝累了，才稍事休息。

生宝再由沉默老头变回啰嗦老头。

多丽性格好，耐烦，耐心，不怕生宝啰嗦，百听不厌，百问不烦。

之前冷淡，面无表情，不是对生宝有意见，同样因为梦珍对生宝有监听，心生顾忌，言语不便。

多丽在闲聊中告诉生宝，他这副身体很麻烦。

遍读世界所有生物医学书籍，潜入各大医学院校科研院所查看研究资料，检索标本查看记录。边学习边对照边研究，仅能做到保持生宝身体现状，却难改变。

生宝问梦珍现在哪儿，一人在外顺不顺利，安不安全。说小时候他爸带他去见机器人专家，求爷爷告奶奶见着几位，极不耐烦，没说两句就把他们打发走，口中讥讽，满面嘲笑。担心梦珍拜访专家遭同样待遇，甚至吃闭门羹。

多丽说梦珍出门前专为造访科研机构给自己制备了好几套生物医学专家身份。

生宝以为，如此明目张胆造假，非常容易暴露。

“身份只是敲门砖，珍姐生物医学水平不输任何人！最大麻烦是没人能给答案，还容易被嘲笑。返老还童？长生不老？只有疯子才会提出这种幼稚可笑的问题！”

“我就说嘛！”生宝难过。想让多丽转告梦珍，要她放弃，赶紧回来，话到嘴边又收回。

自毁程序不除，他不能死，不敢死。

此事不宜多提，不便多想，否则心情沉重喘不上气。

然而，梦珍在外苦寻一个不存在的答案，遭人白眼，又令他揪心。

转问多丽眼下研究。

这个话题易持久，说其他，讲几句，没词儿了。

生宝虽不懂生物，却知道自己身体，能感知到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多丽配制的饮食很特别：水是蓝莹莹的水；吃的是一种黑乎乎流质食物，没什么味道，喝下去之后立刻起反应，有如饮下一股暖流。

多丽告诉他，这种水是她从六十多种形态各异的水分子当中提取出来的。她研究发现，这种水分子与他身体细胞亲和力最高。

生宝诧异，没想到水分子也有各种形态。

食物更玄，从各种食材以及矿物质料当中提取。某些蛋白质、碳水化合物、脂肪、维生素等还是多丽合成的。

生宝以为多丽技术意义重大。拥有这种技术，不用养殖种植，不必打渔狩猎，直接用原子分子合成人体所需营养物质即可。若此，哪儿还有饥荒，哪儿还有食品短缺，甚至于，对人体不利的非健康食品都不复存在。

相较于梦珍没边没沿的研究，多丽研究显然更有价值。一旦成功，不仅惠及自身，还有利于他人，最能体现他一生为梦珍的巨大成就和好处。

于是挺身配合，甘当试验小白鼠，期待多丽多出成果。

多丽与生宝说话，难免分心，有时话说半截，注意力转移，不再说，生宝问问题充耳不闻，生宝也不怪她。直到她回过神来，才把问题重复一遍。

多丽忙完，稍事休息。生宝总要趁机夸赞，哄得多丽花容绽放，非常开心。

闲聊时多丽告诉生宝，如果他真能变年轻，与梦珍生孩子不无可能。

生宝大张老眼，从检测床上抬起身子。“不会吧？！”继而打蔫，懒懒躺倒。“你不必哄我。返老还童是幻想，梦珍生子纯笑话！”

“不是笑话，真有可能！不过，可能要借用别人卵子。”

“那不结了？！”生宝耸肩。“说来说去还是别人生，梦珍生不了。”

“只借卵，配种在实验室里进行，胎儿在育婴机中怀孕。”

生宝刚要咧嘴摇头否定，闻言转惊喜，心说这种技术一旦成功，无疑又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发明！今后人们生孩子勿需母腹怀胎，甚至不用母亲哺育，机器怀孕机器培育长大成人……

若此，一对夫妻一年能生十几个孩子，一生可生成百上千孩子。

若此，怀孕生子不再困难不再危险，养育后代不再麻烦不再负累，仅需根据地球承载力控制人口总量即可。

怂恿多丽加紧研究。

这回轮到多丽耸肩。“你这么老，早就失去生育能力啦！不变年轻，根本不可能生出属于你的后代！”

生宝论述这项技术对于人类繁衍后代具有重大现实意义。多丽不置可否，说她目前只能为生宝一个人打算，至于帮助别人，得等到生宝问题解决才能顾及。

“就是说，你必须活着，并且生下属于你自己的后代，而后才能惠及别人。否则，你不在了，我们没了，一切成空，我又如何去帮助别人？”

生宝以为，所有问题全在他，所有麻烦始终是他。却不敢说，不敢多想，否则易失望，甚至绝望。

一月之后，梦珍在外走访科研机构还没回来，家里先多出一人。

来人是个女孩，名叫丽达。二十出头，亚麻色头发，蓝眼白肤，洋人扮相。以家政保姆身份来家工作。为人安静，话不多，开始几天跟在多丽身后学习，之后多数时间在其他房间活动。只在生宝每日三次例行体检时，才来与多丽一道体检。

生宝看得出来，丽达和多丽一样，装着一副具有显微透视功能的眼睛。每来他身边总是凝视，非被他吸引，而是透视他细胞组织。

天天见面，几乎不说一句话。生宝不怪她，反而喜欢，认为她为人实在，态度认真，一丝不苟，就工作而言，是把好手。

确实是好手，给多丽很大帮助。还很聪明，很快掌握多丽全套技术。按多丽说法，她若算是生物学教授，丽达至少达到副教授水平。

多丽试把生宝交给丽达打理，她在一旁观察。整个流程下来，分毫不差。

多丽放下心来，把生宝交给丽达照看，自己外出采集生物标本。

生宝、丽达两人在家，丽达被迫与生宝说话。语言机械，没话找话。不为说事，只为说话。不想交流，只是说话。

生宝看得出来，丽达对他态度与多丽存在很大差异，与梦珍相比差距更大。梦珍恨不能天天把他抱在怀里呵护，多丽对他同样存在强烈亲和力。丽达却始终与他隔着一层，无论态度还是身体均保持距离。

生宝斗胆直问，“你对我态度冷淡，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呀？”想说，有意见不必憋着直接说明错了我改。

丽达忸怩会儿，坦言，“我实话实说，你听了不要生气，更不要想不开。”

“但说无妨。”摆老手，展老脸，假作轻松。

美女坐来床边，握住枯朽老手，叹。“我来之前，梦洁姐听说我来你身边工作，说她自出生后只见过你一面。自那以后一直躲着你，生怕见到你，因为你非常可怕。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不知道你有什么可怕，来这里才发现你确实可怕……”

“我可怕？！”生宝抽手，半抬身子，满脸不解，感觉被冤枉。

“我不是那意思……”丽达扶生宝躺好，重新将老手握在白晰嫩稚手中。“我是说，你人挺好，只是你身体老到可怕。我们这些人性命与你相连，眼见你这副模样难免压抑绝望，因而可怕。”

“是哦……”生宝想说对不起。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更不要有任何思想压力。”

“放心，这事我早琢磨透了。只是……难解啊！只怕到时真的会害大家……”想拍胸脯保证，说他一定好好活着。然而，命长命短不由他。憋愣那儿，一时不知该如何给丽达姑娘一个交待。

丽达赶忙为他舒胸抚背。

生宝渡过那股劲儿，身体一松，泪水绷不住往外涌。

丽达一边说对不起，一边再为生宝抚胸拍背，不停安慰，两人越说越投机。生宝把自毁程序来历讲一遍，丽达听后，反而觉得没什么，还说，换作是她也会这样做。

生宝此时方知，丽达大脑作了删减处理，少了他与梦珍故事中某些细节。

此后，丽达与生宝日益亲近，照顾他吃喝，给他检查按摩。生宝明显觉得她不是多丽，更不是梦珍，而是一位技术精湛态度认真尽职尽责好医师。

又过两月，家里再来三人，一个男孩，身高与丽达相仿，东方人扮相，名叫东东，作多丽助手。

生宝非常喜欢这个小帅哥，黑发黄肤家乡人扮相显亲切。不似多丽、丽达明显外国人。

另外两人扮十三四岁女孩，一叫安琪儿，大眼圆脸，翘鼻小口，好似洋娃娃；一叫西施，黑眼黑发，两把毛刷甩脑后，好似小仙女。这两个女孩扮生宝孙女，负责陪伴、照顾、保护生宝。

生宝身边多了两位天真活泼女孩，可以以老爷爷姿态对之照料呵护，生活陡添乐趣，冷清别墅热闹许多。

然而好景不长，没高兴几天，生宝心情转沉重。

开始时兴味索然，沉默寡言，容颜局促，尊口难开，两腿沉重，后来巨石加身，搬不开，挪不走，无法呼吸。

多丽见状，急问怎么回事。生宝憋愣半天说不出话。只拿眼睛看丽达、东东，又看安琪儿、西施。

多丽明白他意思，要他们四个出去。

四人出门，生宝示意多丽把门关紧。

多丽关好门，过来急问，“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唉！”长出一口气，泪水夺眶而出。

“他们哪个惹你不高兴了？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他！”多丽瞪眼，咬牙切齿。

哽咽，摇头。“不是……”

多丽双手从头到脚一路往下捋，一边为生宝疏理，一边快速检索。“你身体没毛病，是有心事！”

生宝再叹。一张口，泪水横溢。“这些天我看过来……发现……丽达、东东……安琪儿、西施……个个优秀善良……想到几年之后……或许明天……或许后天……我会……会会……害死他们……我就……”

“你这样不行！你那事，别说无解，就算有解，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有我照料，你至少还能再活一二十年，被你这样一闹，只怕一年都活不过去！”

“可……可……可……人心是肉长的呀，我不能不想啊！想了又难过……”

“你这样反倒会害大家短命！是真正害大家！”

“我知道！可是……这样，你把梦珍叫回来，或者……对，通知如愿过来，我有话对她说。”

多丽紧急联络如愿，如愿很快赶到。

生宝仍要丽达、东东、安琪儿、西施四人回避。他不想他们面对如此残酷现实。

如愿坐床边，手握生宝手。“生宝哥，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办到，一定替你完成！”

“唉……”摇头，忍不住落泪。“你应该知道自毁程序。”

如愿点头。“知道，珍姐对我有交待。”

“现在问题是……返老还童、长生不老纯属幻想。梦珍之前那么做，只为她我，没想过连累别人，更不想害大家……然而，可是……”

“我明白。”

“解开此结，靠我返老还童长生不老不行，必须找着自毁程序，把它删除掉！”

“找过了，确实找不着。”

“不会吧？”翻身下床。被如愿、多丽接住，扶生宝在床边坐好。

“确实如此。我把我大脑拷贝下来，反复查找没找着，制造新脑也不成。之后新人，只能采取搜索关键词方式尽量删减你与珍姐内容，其余……找不到自毁程序，也就无法删除，因为没找着……”

“不会吧……按说一个程序……”

“这事我问过珍姐。她说她当时怕你逼她或者强行为她删除自毁程序，将它与整个大脑融为一体，已经成为大脑组成部分了，除非毁脑，否则无法删除，而脑毁则人亡……”

“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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