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雁南归 第四章 身负剑，名天权

在短暂的休息之后，这一行人便再次踏上了前往古战场的路途，一路而来，走的越深，人烟就越发稀少，飞禽走兽也渐渐不见了踪影。不久之后，周围开始生出淡淡的阴气，孙怀景缓缓解开麻布，将所负之剑握在手中，脸色也越发凝重。那位白衣公子却是淡淡一笑，因为他知道，他们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通过这几日与那名女子的交流，孙怀景也大概知道了这一行人的来路。领头的白衣公子是京都人士，叫杨平晏，那四名佩刀男子是四兄弟，似乎是将门子弟，分别是大哥顾景、二哥顾星、三弟顾庆和老四顾云，四人的名连在一起便是“景星庆云”，是吉祥的象征。那位当地的公子哥，便是肃州土生土长的衙内，如果不是这哥几个心血来潮要玩一出“微服私访”的把戏，单就这一个衙内，就足够震动泉寨了。

至于那位女子，她自己没说，他也就没问，但是想来能和这些贵胄子弟一起出行，身份也低不到哪去。

忽然间，天色剧变，原本炎热干燥的空气变得阴冷潮湿，除了女子和她的飒露紫，剩下的六人都在努力的控制这自己受惊的坐骑。

“孙怀景，你可曾遇到过这些阴兵？”名为无晴的女子骑在马上，语气平缓，十分镇定，面色依旧波澜不惊。

孙怀景没有回头，而是又紧了紧手中的长剑，快速地回答道:“也就是前两年的事儿，我曾误入这片凶地，见过那些东西，除了一副盔甲，什么都看不到，神出鬼没，我差点栽在这群鬼东西手上。”

无晴饶有兴趣地说道:“我曾看过书上说，阴兵介于无形和有形之间，寻常兵器难伤其分毫，除非打烂整套盔甲，不然阴兵不死不灭，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孙怀景从嘴里平静地吐出两个字:“用剑。”

女子点了点头，没有反驳，也没有质疑。

但是顾景却毫不掩饰的大声嘲笑道:“孙家小子，当心风大闪了舌头！你可知，会几手花架子，可当不上这个‘会’字啊。”言语之中的不信任和轻蔑之意达到了极致，他可不相信这个名不见经不传的小地方出来的孙怀景会剑法。

不提那些已经飞升证道，高坐云端的仙人们，就是当今天下，对俗世武夫都是有划分的，共有十等。普通地方的行伍之兵，实力大都在九等十等，都指挥使的亲卫大多是七等八等之流，戍守四方边疆的甲士多在六等之列，边军的精锐斥候则普遍是五等，负责拱卫京都的二十万禁军非四等不可入，直属帝王调遣的绣衣卫中，实力最弱的也是三等高手，至于一等二等的大高手，要么成为了各部供奉，要么是被大臣请做客卿，更有拔尖之人，成为了大内侍卫。

总而言之，只要入等，不论是行走江湖还是进入官府，都不会过得太差，孙怀景说自己能斩杀阴兵，实力怎么说也该在六等七等之列，怎会过得如此落魄？

孙怀景没有理会。只是带着这一行人继续深入。

复行数百步，前方的风沙中隐约出现了几道黑影，因为风沙大，让人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

“来了。”孙怀景停驻原地，低声提醒。

“孙怀景，再过一个时辰，两军对垒厮杀的旧景就要重现，既然要观景，还是清净些的好，你可有把握杀干净这些腌臜之物？一只，便兑你百两纹银。”杨平晏一脸戏谑，兴致盎然地问道。

孙怀景眉头微微皱起，思索片刻，便点头应了下来。

无晴见状，轻踢马腹，来到孙怀景身边，叹了口气说道:“公子莫要勉强。”

短暂的沉默，孙怀景对无晴微微一笑，转而盯着杨平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一，言，为，定！”

说罢，孙怀景将手中长剑一抖，剑鞘脱落，众人只觉寒芒一闪，就见只身冲入前方黑影浪潮的孙怀景。

转眼间，孙怀景已然冲到最前方的阴兵身前，这身盔甲漆黑如墨，看样子应该是数十年前的边军战甲，不过经过多年的厮杀与磨损，盔甲已然残缺不全，缝隙间，黑色的怨气滚滚冒出无所休止。

孙怀景手中青锋向前一递，看似无力的一剑，却是直冲这个阴兵面门而去，竟是将阴兵的脑袋连同头盔一齐刺穿，剑锋透过头盔，漏出两寸有余。

原先嘲笑孙怀景的顾景等人顿时笑不出来了，眼睛瞪的溜圆，一脸的不可置信：嘶……莫非这孙家小子，还真是个高手不成？

无晴看着孙怀景，也露出了掩饰不住的讶异之色，面色复杂地低声喃喃道:“这是……那套剑法的第一式，视死忽如归么？”

就在她沉思之间，孙怀景抽身而退，手中剑顺势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将追击至此的几名阴兵的攻势轻松化解，无晴看到这第二剑，脸色更为难看，不过她转而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而又惋惜地说道:“奈何剑法第二式，岿然不动。”

话音刚落，孙怀景使出了第三剑，他借着剑的上行之势，左脚猛然蹬地，在空中带动腰腹，趁着滞空之时面对那群阴兵连续挥剑数十下，由数十道金色剑光交织成网，向着那些阴兵扑去。

“第三式，云罗天网。”无晴重重叹了一口气，转而像是释怀一般微笑自语道:“能亲眼看到仙剑宗奈何剑法，也算不虚此行了。”

看到这里，女子也便不再关注后面的战斗了，因为她已经猜到，孙怀景的神秘师父是谁了。

虽然孙怀景修为还不高，没法使出奈何剑法的真意，但仅仅是用这三招来对付这群阴兵，也属于是杀鸡用牛刀了。

为何孙怀景敢带这群贵胄子弟来到这世人视为大凶之地的古战场？正是因为十年前那个老者留下的一部剑谱和一柄剑。

那部剑谱，唤做“奈何”。

那柄青锋，唤做“天权”。

孙怀景手持天权，在阴兵群中如入无人之境，天权散发出的金光，让孙怀景显得像是在黑云中肆虐的金色闪电。

他仅仅只有这三剑，三剑之后又是三剑，可这三剑却好像胜过了世间的千剑万剑。

剑势如龙，摧枯拉朽。

除了杨平晏和无晴，剩下五人都是目瞪口呆。

这孙家小子的剑术，不俗？？不不不，这不是不俗，这是不染半分凡尘的仙人剑法！

尤其是顾家四兄弟，他们出生在将门之家，自小在军中长大，所见识过的高手可谓无数。可以看出来孙怀景的实力也就在五六等之间，并不算高，可是在他这个境界，能将剑使的如此浑然，甚至带有几分玄妙之意的，除了孙怀景，便再也没有了。

即便是见惯了大世面的杨平晏，此时也是有了短暂的沉默。

顾家四兄弟更是再也没了先前的轻蔑和轻视，顾景更是翻身下马，大笑着来到孙怀景身边，用满是老茧的大手拍在孙怀景背上，毫无防备的孙怀景被这一巴掌拍的踉跄，顾景看到这一幕，也是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说道:“孙兄弟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是顾某小看了天下英雄，顾某在此为自己和三位弟弟之前的无礼和狂言，给兄弟赔个不是！还望莫要见怪！”剩下的三位顾家公子见自家大哥都如此行事了，也在马上向孙怀景抱了一拳，以表敬意和歉意。

无晴也在此时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杨平晏，但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或许是巧合，就在这一瞬间，她看到杨平晏的眼中露出了一抹挣扎和嫉妒。

她掩藏在兜帽和黑纱之下的脸庞浮现出一个清冷的笑容。

杨平晏不知道的是，在这一刻，他这位正在嫉妒孙怀景这个小人物的贵公子，已经被无晴从那一串长长的候选名单中彻底抹去，他那点抱得美人归的小心思，还没有表现出来，便已经再无任何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