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一念 第四章 惊蛰

诬陷陆宁偷盗？

这种猜测甚至没有人会相信。

六公主离荧雪沉默了一下才再次笑着开口道：“无他，只是觉得小家伙很可爱。”

王絮秋不信这个说法，

因为大儿子可爱便送出如此礼物？

整个大周都知道离荧雪不是什么家财万贯出手阔绰之人。

“殿下还是说出赠礼的真正原因吧，否则陛下那边一旦怪罪下来，这小小的陆府可承担不起。”

当然要弄清离荧雪送出玉石的真正目的，否则她也会让陆逸州将玉石还于宫中，这皇宫中来路不明的东西往往都伴随致命后果。

“姐姐大可放心，本宫赠礼一事父皇是知晓的。”

“况且玉石的主人是本宫，一块玉石去处本宫还是可以做主的。”

离荧雪当然知道王絮秋所当心的是什么。

“不知姐姐是否知晓陆宁昨日在宫中的举止？”

王絮秋闻言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点头道：

“夫君已经告诉我了。”

“殿下为何提及此事？”

上门问罪？

根本无需如此，要问罪昨日就已经问了。

对相府动手？

皇帝没有理由这么做，况且夫君陆逸州根本就没有犯过什么罪责。

离荧雪摇了摇头，“姐姐不必如此，本宫只是觉得陆宁胆子很大而已，毕竟他是第一个敢尿父皇一身的人。”

王絮秋看不懂这位年幼的六公主，大儿子陆宁昨日在皇宫做所之事可大可小，若是皇帝执意追究，那陆逸州跑不了一个纵容陆宁欺君犯上的罪名，往小了说不过就是一个尚且刚足月的婴儿不小心尿了陛下一身，也能说是一桩趣事。

“本宫想见见陆宁。”

“昨日只闻其事，本宫还没见过那个胆子很大的小家伙。”

王絮秋点头吩咐侍女去讲两个小儿子带到偏厅来。

眼看侍女出了偏厅往后院走去，六公主离荧雪再次闭上眼睛不再开口言语，王絮秋对此也见怪不怪，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这位奇怪的殿下。

如今朝中也有王家之人，只是都未曾涉及高位，皇家对待朝中那些出自幽州王家之人的态度说不上不好，但绝对不算好。

陆府侍女很快就将两个小公子带至偏厅，左右不过喝几口茶的功夫。

不知是不是错觉，王絮秋能感觉出那位六公主突然有些紧张，还未睁开的双眼在一颤一颤。

王絮秋从侍女怀中将陆宁接过轻唤了声“殿下”。

离映雪睁开双眼看向王絮秋怀中的陆宁，眼神中有些迷茫，有些疑惑。

走上前仔细看了看陆宁的眉眼，轻轻捏了捏婴儿华润的小脸，正欲开口，没曾想原本还算安静的陆宁一下用嘴将离荧雪的手指吸进嘴里，许是误将手指当成娘亲的原因竞还开始很有节奏的吸吮起来。

六公主一下面红耳赤，触电般的抽回手指，瞪圆眼睛看着陆宁。

结果小家伙好像没回过味似的还舔了舔嘴唇，

离荧雪的脸色红的发紫，下意识小声骂道

“色胚！”

王絮秋哭笑不得，“殿下莫怪，宁儿可能是饿了。”

如此举止对女子而言，确实有些尴尬。

离荧雪红着脸颊很是羞恼，对此还没有什么办法，陆宁也就是个婴儿，难不成还能治他的罪？

“姐姐请自便，本宫已经见到了陆宁，这就准备回宫。”

说完也不与不等王絮秋回话，径直出了陆府。

王絮秋看着踩着错乱步伐快速离去的六公主，尴尬的道了声：“殿下慢走。”

后又嗔怪的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小声道

“你可真有本事，一前一后就得罪了两位贵人。”

这才两天的功夫，王絮秋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有真本事的先生个陆宁看看相，看看这个小家伙上辈子到底是什么来路，这么能作。

出了李子巷，离荧雪的脸色才渐渐恢复白皙，眼下小姑娘的脑袋有点发晕。

第一次见面就被占了便宜可不是好兆头。

回到皇宫后直奔御花园找了座假山旁的亭子发起了呆，正巧被经过的太子遇上了，太子见自家六妹的神情有些恍惚，不犹有些好奇

“六妹，想什么呢？”

突然出现的太子将离荧雪下吓了一跳，“大哥怎么在这。”

太子：“孤刚从父皇那出来准备回宫，六妹怎么一个人在这？”

离荧雪闻言转过头继续发着呆，

“没什么，大哥回宫便是。”态度如同往常。

但太子身为一国储君，很好的继承了皇帝察言观色的能力，一下便看出了自己这个六妹有些不太对劲。

“在陆府受委屈了？”

离荧雪：“大哥怎么知道我去了相府？”

太子微笑道：“六妹可是父皇的心头肉，平日里也不常出宫，好不容易出宫一次当然会有人暗中跟着。”

“六妹不知道？”

暗处里跟着离荧雪的人那都是皇帝身边的高人，这种待遇即使是他这个太子有时也羡慕的紧。

离荧雪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水面荡漾互相冲撞散去的波纹。

太子对此也见怪不怪，并没有觉得自己这个六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一众皇子皇女都是这个待遇，他还算好能与离荧雪说上几句话，换做其他弟弟妹妹离荧雪估计看都懒得看一眼。

这么一对比，不仅没有被忽视，反而还是重视？

“若是受了委屈大可告诉大哥，大哥给你出气。”

离荧雪没转头，语气平淡道：“若是皇妹真在陆府受了委屈，太子哥哥难不成要对陆相出手给皇妹出气？“

太子尴尬，

“六妹莫笑话大哥了，若孤真对陆相下手，父皇估计会将孤赶出宫去。”

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太多的陆丞相一直是个谦谦君子，即便近些年有些变了，但也绝对不会欺负离荧雪。

至于陆府中的其他人，太子也不太相信有人敢。

离荧雪听出了太子言语中的尴尬，不过还是继续说道，

“太子哥哥的意思就是若是父皇不出手，太子哥哥就会对陆相出手为皇妹出气？”

她很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大哥对陆逸州很是钦慕，早些年一度央求皇帝要让陆逸州给他老师，只不过皇帝并没有答应太子的请求。?

“哈哈，六妹放过孤吧，孤这个太子可没那么厉害。”

太子偃旗息鼓，虽在自家妹妹面前说了大话，目的却也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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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相府有些热闹，以往几乎见不着的拜访人影，今日已经来了第二位。

来人是以为须发皆白，看着却很年轻的老人。

此人身着并非锦罗玉衣，但却干净素雅，身形适中，与常人无异，腰间别着个精致小巧的葫芦，瞧着像个读书人，但气质里却多了一股出尘，似那小说话本里走出来的人物一般。

陆府管家不知眼前老人是何来历，也不知他如何进的这李子巷，不过却也不敢怠慢，很客气的将老人迎至正厅。

不是所有贵人都喜欢以富贵示人，特别是身份背景越大的贵人往往更为低调，眼前这个老者一眼望去就不像凡俗之辈，就说那股子气质，搞不好还真实什么身份大的吓人的大贵人。

家母王絮秋此刻正哄着两个小公子午睡，听完管家对来访人影的描述不禁有些错愕，那老者就是当初说她眼光好的老人。

不过王絮秋却不知那老人是如何找上门来的，更何况这李子巷没点身份也进不来。

?正厅中老人正在喝茶，见王絮秋来了之后上下打量了两眼，开口道

“小女娃，还记得老夫吗？”

王絮秋微点头文微笑：“当然记得。”

老人笑道：“十多年没见你还能记得我这个老头，不容易啊。”

王絮秋坐到主位上，

“您这样子看着可不像已经过了十多年。”

上一次在幽州北郊老者的模样与现如今如出一辙，丝毫看不出岁月流逝。

“如何，老夫当初没有说错吧？”

当初那个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只是长得还行，气质还不错的年轻男子如今已是这大周的宰相，老人当年有没有说错在那年放皇榜的时候便已经有了答案。

“您独具慧眼。”

老人抚须笑道，“善。”

“此来陆府，老夫是想见见小女娃你那两个儿子。”

不知为何，王絮秋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老者就像一个下棋之人，而自己则是十年身在棋盘中的棋子。

脑袋中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她与夫君陆逸州相识成婚生子似乎都是老人有意而为之。

?

但这世上真的存在这样的的人吗？

“老先生可能告诉絮秋是何原因？”

一个六公主，一个眼前神秘的老人，都是突然来到陆府，也都是为了她身上掉下来的两个小家伙。

老人似是看出王絮秋的不解与担忧，出声解释安抚道，

“心有所感罢了。”

“你大可放心，老夫并无恶意。”

王絮秋并没有信以为真，只不过她也无从考证此话是真是假，

“两个小家伙刚刚睡着，老先生若是不介意就可以随絮秋一起去后院。”

好不容易才将两个闹腾了一早上的小家伙哄睡着，这会儿要是醒了多半是再不会睡了。

就是难哄，累人。

正常人家接待客人都在前院，后院大多都是女眷以及家主人休息的地方，故而一般客人都不会去到这一家后院。

不过老人显然并不在意这些规矩，点点头道：“只管带路。”

陆府算是个例外，陆相只有一正妻，并无其他妾氏，且府其中其他人在场，没人会传什么闲话，也没人敢。

来到后院，老人见到了正睡的憨甜的陆家双生子，老先生上前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手，嘴里带着笑意

“可曾起名？”

言语并未特意放轻，但一向睡眠浅容易醒的陆泽彷佛根本听不到老人的声音一般，小脸眉头都没有邹一下，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在旁的管家心中也有些诧异。

王絮秋颔首回道，

“两子出世次日，夫君便已经取好了名字。”

“长子为宁与次子为泽。”

老人抚须，直摇头：

“陆相治国实乃大才，只是这帮人取名一事不算在行。”

王絮秋不解为何老人会如此评价两个孩子的取名一事

“老先生何出此言？”

取宁泽二字其本意并无不妥，与两个小家伙的格也并无冲突，反而是依照命格去取的字。

而老人却答非所问，问出了让她心惊的一个问题

“那玉后的背面可是刻有生辰？”

此问一出，王絮秋心里就是一紧，

“老先生如何得知那玉石的存在？”

方才只是摸了摸陆宁的手，就问出了问题，眼前的老人在王絮秋眼里变得更加神秘，也让她心中不安。

老人微笑道：“用眼睛看。”

用眼睛看，

老人也不管王絮秋信与不信，只给出这一个回答。

显然这个给回答王絮秋是无法相信的，但她也无法解释老人是如何得知玉石的存在。

看出眼前妇人心中不安的老者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静静的等着当年的小女娃如今的陆夫人的回答。

有些事情解释起来太过复杂，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那为何不简单直接一点？

“的确刻有一行生辰。”

见老人没有解释的打算，王絮秋只好先给出回答。

即便神秘老人没有告知她是如何知道玉石的存在，但那块玉石实在太过古怪，或许老人知晓玉石来历，还有背后生辰的意义。

虽然离荧雪告诉过她，玉石是太后送出的生辰礼，背后刻有离荧雪的生辰并不奇怪，但王絮秋依然觉得玉石太过古怪。

老人挑眉，还真有。

“出自何人？”

王絮秋回答道：“六公主。”

六公主？

神秘老人看着王絮秋问道：“老夫能否看看那玉石？”

王絮秋没有迟疑，手脚很轻的将戴在陆宁脖子上的玉石从包裹着他的衣物里夹了出来。

老人接过玉石，前后反转打量了一番，紧接着嘴角一挑道了声“雕虫小计”，随后左手捏玉，用手食指在玉石背面刻有那生辰字迹的上方画过，只见玉石上多出一行相同大小，相同格式的字迹。

随后老人将玉石放回陆宁胸前，又轻轻捏了捏陆宁的脸蛋，那张异常年轻的脸上笑意更浓

“小家伙，今天起你就又媳妇了。”

站在一旁正不明所以的看着老人举止的王旭秋，眼睛不由瞪大

“老先生此言又是何意？”

眼前神秘的老人给她的感觉已经变成了惊恐，如果她没猜错，老人口中的那个儿媳妇儿应该就是那个不太待见自己的六公主离荧雪。

老人朗声笑道，

“小女娃不用担心，老夫只是给你找了个儿媳妇。”

皇宫中某处一位仙风道骨的道人本在闭目打坐，突然心头一震口吐鲜血，道人急忙低头捏指想要算出发生何事，心中便有一道声音响起，

“你等道门之人胆敢随意对世俗之人出手，泰岳上那座破庙的规矩在尔等眼中是不是已经作不的数了？”

道人心头一震，小心问道。

“不知是庙里哪位前辈？”

可那道声音根本没有理会道人，而是厉声警告道

“莫要再做此等有伤天和之事，若有再犯，老夫就找你道门祖师讲讲理去。”

话落，一阵威压凭空落下，道人知觉浑身刺痛，彷佛一只巨手攥着自己欲将他的身躯生生捏爆，瞬间七窍渗血。

直到威压散去，动弹不得的道人也顾不得狼狈的样子，吃力出声唤来奴仆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吩咐奴仆去找皇帝，便晕死过去。